《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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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第6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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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看似石虎眼下龟缩襄国无力南来,但南面若稍加放松,其人爆出十数万兵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而沈哲子想要稳定住目下的成果,便最起码需要三五年的光景。

    这并不是说能力互有长短,而是根本目标不同,沈哲子的目的是扫荡寰宇,奠定一个盛世雏形,彻底走出五胡次第而兴、南北分割数百年的悲怆循环,而不是像那些胡虏一样逞凶于眼前,只求十几、数十年的风光,乍起乍灭,只会给世道以更大伤害。

    所以,沈哲子一直保持着循序渐进、稳扎稳打的节奏,像大手笔收纳百数万的游食难民,已经算是轻狂冒进。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暂时放弃江南的深入开发,将人力、物力集中于更容易恢复元气的中原地区。就算未来江南潜力无限,远迈中原,并不是如今的他能够寄望的前景。

    。

0992 少年壮行() 
都督府下各项产业的出售尚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毕竟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市场看似喧闹,但是真正的大宗交易对象仍在保持观望。

    不过就算是如此,单单其他方面所集聚起来的财货已经足够渡过眼下的难关。当然其中大多数收入都还只是账面上的数字,需要一个过程去逐步落实。

    但这并不意味着短期内都督府就无财货补充,眼下在淮南六郡之间各个仓邸里就储存着大量的物资。在这样一个年代,物流可以说是商贸活动中最为重要的元素,直接决定了成败盈亏。

    水运毫无疑问是最为省力便捷的运输方式,所以绝大多数往来于淮南的商贾们,但凡有条件,都会在夏日水盛时节将物货大量集运于此,租赁鼎仓下属的仓库将货物存储起来。

    虽然需要支付不菲的租金,但如此一来,既可以赚取夏、冬之间货物的价格差,又能节省冬日运输的高昂成本。与之相比,区区一点租金实在算不了什么。

    直到目前为止,商贸都是都督府的支柱产业,所以沈哲子也是极力维持都督府的公信力。哪怕面对这样大的难关,都督府几乎家底都被清光,仍然没有主动动用那些商贾们存储在淮南的商货。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还没有被逼入绝境,若是真的完全无计可施,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先挪用了救急再说。命都要没了,谁还会考虑信用高低!

    无论如何,都督府在这方面所谨守的原则性,还是给时人带来了极大的触动。此前那么多人参加八公山集会,也是不乏人想要窥望都督府是否有强征他们所寄存物货的打算,以此来判断值不值得与都督府继续加深合作。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尽管都督府有动用他们物货的打算,但却是一种互惠互利的方式来进行。可以说在保护商贾利益方面,当下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比淮南都督府做得更好。

    虽然时下的氛围是无官不商,没有官方背景,想要越境商贸那完全就是在找死。即便一两次无事,那也是赚的卖命钱。但是商贾们所拥有的背景,在面对官方时仍然处于绝对的弱势。除非背景强悍到如沈家这般内外把持,既能高居台辅执政,在外又执掌强大兵权。

    但即便是如此,沈家在其他地区的商贸活动仍然是以和气生财为主,对于地方上也要打点到位。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是说压不过,而是没有必要,遇事俱都强硬对待,本身已经失去了商贸的原本意义。

    都督府如此坚持原则,自然也会得到相应的回报。在选择交易方式的时候,大多数商户也都使用谷米之类淮南眼下紧缺物资来支付。就算交易还没达成,许多人也都表示都督府可以提前借用。

    单单这种态度的表示,便极大程度上缓解了淮南的燃眉之急。单单在六郡之内,尤其淮南本郡和汝南,淮南便轻松筹措到一百三十余万斛的粮食。

    之所以会有如此收获,那也是因为粮食本身就是通行各方的紧俏商品,且存储期较长,而且本身便是一种重要的支付媒介。

    如此再加上徐州、荆州的援助次第到位,包括淮南本身各屯区的粮食集中起来,在沈哲子回到淮南将近二十天的时间里,淮南已经集中了将近三百万斛的粮食!

    虽然相对于北面所需的庞大缺口,这将近三百万斛粮食也仅仅只是一小部分,但最起码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如此一来,便有足够的时间能够等到后续各方粮食陆续到位。

    进入了十一月,淮水两岸最大的主题便是粮食。大量车船穿行于道途中,哪怕越来越寒冷的朔风中都飘荡着一股谷米香气。粮食是稳定人心的不二法宝,在这样的氛围下,淮南想乱起来都困难。

    与此同时,黄河附近几郡包括河洛地区所组织的民夫力役也次第抵达淮南六郡。这些从难民中挑选出来的民夫,将会是接下来向北方转运粮食的主力,动用规模达到二十余万人!

    黎阳一役在北方一次搜罗到的难民便有百数万众,加上陈留、荥阳、汲郡、河内、河洛等地原本就生活的生民,北方民众总体数量达到一百五十万人之巨。

    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眼下并不在都督府掌握之内,尤其河洛之间尚有许多乡宗豪强的存在。淮南如此庞大的征发量,可以说是将其中近半丁壮都给调集起来。

    虽然如此大规模的征发必然会引起反弹,但眼下在收复区仍然保持着七八万大军驻守,不会轻易酿生动乱。这么多丁壮被召集起来,也能有效避免难民因为粮食供应不到位而爆发动乱。

    而且这些民夫是未来重建中原地区的主力,目睹淮南六郡的繁华安定,也更加有助于人心的归附。

    人员、粮食俱都已经到位,接下来就是大量的往淮河北面输送了。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唯一能用的便是劳力苦运,沿途损耗在所难免。

    沈劲百忙中也抽空回家一次,稍后他也要跟随运粮队伍直赴河洛,而后便要留在那里听受遣用,下一次回来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沈哲子也难得抽出半天的时间来,在家准备一场小家宴为即将北上的沈劲等人送行。

    虽然入营时间尚短,但工作繁劳沉重,一个个也都黑瘦下来,看上去可怜兮兮。

    “闲言我也不再多讲,北进之后唯独一点谨记,切勿因家世庇护而有自矜之念,谨遵率队兵长军令,若有乱法违纪,则必严惩不贷!”

    沈哲子仍是严厉为主,但在看到沈劲等人眼泪汪汪的样子,心内也是难免一软。虽然他也算是少年任事,但早年多在江东活动,后来北上也是经过长久的铺垫、循序渐进。

    可是沈劲等人乍从军旅,便是直赴千里之外,没有一个逐步适应的过程,沈哲子也担心这种历练过犹不及,反而给这些少年们造成难以磨灭的打击。

    所以在稍作沉吟之后,他才又放缓了语调说道“北面酷寒难免,虽久从戎旅强将悍卒,都有不支之患。你们虽是少年壮气,但终究才力未足,又少经人间至苦磨砺,即便有报国雄念,来年四边仍有贼患亟待扫除,也并不急于一时。所以,我是希望你们能够谨守壮志不坠,壮养自身,再图为国奋劳。”

    听到这一番话,少年们也都多有异动,他们又不是天生的贱骨头,若说没有畏难之心那不可能。眼下单单在淮南便是如此苦不堪言,若再继续北上达于河洛,将要面对怎样的凶险实在难以估量。

    不过少年们虽有迟疑,但也没有人抢先发声,只是左右打量同伴神色。沈哲子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禁莞尔,少年心性最重勇气,哪怕力不能当,为了面子也要咬牙迎难而上。从这方面而言,他的谋而后动、过于冷静,的确是少了许多人生意外之喜。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桓豁才在席中微微欠身道“能得大都督如此垂青厚爱,我等实在感激备至。尤其晚辈孤幼丧父,家事倾颓,若非大都督频有关照,兄弟都将生别,长成更是不易!长承此惠,无有所报,唯此薄力一身,愿为大都督舍命效劳,虽死无悔!”

    沈哲子听到这话后,不禁愣了一愣,其实类似表忠言语,他也听过许多。但如此决绝之言出自一个少年之口,总让他感觉有几分怪异。

    察觉到阿兄询问的目光,沈劲张口欲言,只是旁侧席中听到异响,再见其余同伴多有局促垂首,最终还是心念一转,哈哈一笑“阿兄你把我们投入役用,本就心存轻视之想。如今我们将要北上壮行,却又发声软语羁留,难道你是担心我们北创殊功,让你暴露识人不明,见笑于人?”

    这熊孩子,就是欠收拾!

    沈哲子听到这话,更觉自己这一点心软真是多余,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是让人多多奉上肉食,让这群脑残儿童多储备点能量。

    “阿鹤,谢谢你了。”

    趁着旁人没有注意过来,桓豁对沈劲低语说道。

    沈劲则反手拍拍他肩膀,呵呵笑道“我亲善的,唯你桓三一人罢了,又知余子何人。至于那些蠢物闲言,大多都是无心之语,他们自己讲过之后都要抛在脑后,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桓豁有此表态,其实也是长久积郁所致。他们这些少年各自出身不凡,见闻自然也就多了一些,各自家事也都多有了解。像是桓豁兄长桓温在都中投身北军,这差不多是等于辜负了大都督一番关照提携,少年们彼此相处少于顾忌,自然也常拿这些事情讨论。

    桓豁听在耳中,心内自然纠结,他虽然不理解自家阿兄的选择,但也知自从父亡后阿兄维持家业的不容易。无论阿兄这选择是否出于什么苦衷,桓豁都打算凭着自己的努力来回报沈氏兄弟对他和他家的关照提携。

    少年们吃过一餐饭后,抹去嘴角油花便要壮行。唯独沈劲一点不爽,这群蠢物们根本没有眼色,与他形影不离,倒让他没有机会溜到内庭去望一眼自家小娘子,只能抱着这点遗憾上路。

    沈哲子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将他们送进营地,此番遣用虽有考验之意,但他也不能真的放任自家小兄弟北赴凶险而不闻不问,必要的关照交代自然免不了。

    。

0993 忍冬待发() 
许多事情,如果只是考虑困难如何而迟迟不做,那自然是越拖越难。可是一旦落实真正去做,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困难当然是客观存在的,但只有真正着手去解决,才会发现许多困难彼此都是相通的,解决了一个,其他互相关联的便也能够迎刃而解,事情很快就会步入正轨。

    淮南都督府眼下就是这一情况,此前百万生民压力陡然临头,困难大的几乎令人绝望。可是当根本理顺,诸事自然步上正轨。随着各方钱粮源源不断涌来,就算实际执行中还有什么困难,只要基本节奏不乱,一切自然都会越来越好。

    所以在奔波劳碌了大半年之后,沈哲子也终于又变得清闲下来。关于未来的发展,框架已经架设起来,以后就是逐步的充实,最起码三五年内,不会再有大的变故打扰。

    各项战报经过整理也已经送往江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诸多封赏也会在年前送归淮南,赶在节庆时分,将士都能有所振奋。

    沈哲子目下对于权位并没有太高的要求,郗鉴那里也答应会帮忙将徐州局面维持过明年。到时候沈哲子自然也能抽出精力来,或是与台中斗法一场,正式入主徐州,从而将整个江北连成一片。

    所以在战报中,沈哲子连一些虚名要求都无,只是请求台中赋予他都督六夷事务的权力。与如此浩大功事相比,这一点请求简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台中如果还要在这方面掣肘阻挠,那就是逼着沈哲子翻脸。

    不过对于将士们的请封,沈哲子却并不保守,要求多多。像是跟随他日久的郭诵、韩晃等人,沈哲子都为他们请封二等开国爵位。毕竟他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于名爵的阶段,但这些将领们可还没有呢。

    与其在这方面假客气,给台中做好人的机会,沈哲子还是乐于自己为部将们争取福利。所以在这方面也是狮子大开口,甚至就连谢艾这种仅仅只在台中挂了一个名的新进部将,沈哲子都为之请封县侯爵位。

    至于杜赫这样的姻亲挚友,又是肱骨之助,沈哲子则直接请封县公。他也不让台中难作,表态愿意将自己食邑分割以贴补将士。

    但就算是这样,沈哲子相信台中在这方面也肯定会大打折扣。因为若是全都落实的话,则必会将沈哲子的声望推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殊功巨赏俱出其人门下,这要让别人怎么玩。

    所以为了让台中能做出更大让步,沈哲子也是先让一步。他也知眼下台中穷困,所以将一部分本来就用于赏赐将士的物货以捐输台中为名,再以台中的名义分赏下来,彼此都得一个脸面实惠。

    毕竟,他在淮南这一次招商动静也实在太大,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的话,会更加剧台中群臣那种仇富心理。毕竟眼下他还是外镇将领,台中如果打定主意要掣肘阻挠,江东的物货也很难流畅的调运北上。

    大事定稳方向,细节自有僚属分劳。都督府的构架如今也是极为庞大,单单有品秩在身的下属官员,便达到了两三百人之巨,当然绝大多数还是都督府私聘官员。如果再加上分布于各地的庶务吏员,整个都督府所辖官吏更是达到了三千多人。

    如此庞大的行政构架,也是因为沈哲子不愿与地方乡宗合作分权,许多事务权力都集中于都督府手中,需要的办事人员自然就多了起来。

    这些吏员们,其中过半都是沈家自己培养,包括交好乡宗推荐提供。否则,不要说征集数千名有着处理事务才能的基层吏员,单单要搜罗这么多识字的人都是一件困难无比的事情。

    如果缺失了这些基层办事人员,那么所谓的统治便无从提起。

    大凡有识之士,无不能感受到地方乡宗把持乡土给统治带来的阻挠和隐患,但在这数百年的动荡中,无论英主又或暴君,无不需要饮鸩止渴的做出一定妥协,根源正在于此。无论何人身在其位,实力强大与否,只有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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