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祚高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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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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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亮听到这话,脑轰然一声,脸色陡然变得煞白起来,疾声道:“此事可确认真伪?”

    “确有此事”那人沉声回道。

    庾亮在房枯立许久,才摆摆手让这人退出,然后他便疾行出官署,吩咐仆下道:“速请太保来前堂议事”

    说罢,他便匆匆行往前堂。可是在行至半途时,脑海忽然想起一事,脸色又是一变,连忙让人抬来肩舆,吩咐道:“快至苑”

    他本有台城乘舆的殊荣,但以往谨守臣节,绝不逾规。可是今日事态紧急,只能破例一次。

    那几个抬舆的内侍壮仆眼见神态间充满焦虑,也都不敢怠慢,放开腿脚大步如飞,很快便进入了台城。

    太后得人通报言道请见,连忙起身迎出,待至殿前,却看到向来淡定的大兄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冷汗,心不免一惊,连忙让人将庾亮请至殿来,而后才问道:“大兄,究竟何时如此匆忙?”

    “快,快给公主收拾行装,送其归府”

    庾亮已经来不及多做解释,连声催促道。

    “可是,大兄你昨日还说……”

    “稍后我还要与太保议事,实在无暇为太后多做解释。等到此节过后,我再来为太后解惑”

    庾亮疾声道,神态间全然没有以往的淡然:“太后请放心,沈氏绝对忠诚无疑稍后沈家子若入苑拜见,太后万勿冷言留难切记,切记”

    说罢,庾亮已经来不及再解释更多,甚至来不及礼拜而退,转身便匆匆行出大殿复又往台城而去。

    太后眉头深蹙,尽管心仍是不甘,但却不敢将大兄之言等闲视之。她知大兄素有沉静雅量,如今日这般惶急模样实在罕见,应是有什么大变故要发生。

    沉吟少许后,太后终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唤过宫人来吩咐道:“速速出苑去沈家传诏,请海盐男入苑迎丹阳公主归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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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1 公主归府() 
0241 公主归府

    庾亮站在阁楼,看着沈家车驾徐徐驶出台城,神情颇为复杂。   w w w 。  。 c o m

    方才台城议事,台臣们已经达成共识,琅琊王司马昱尚还年幼,不宜出阁归藩。这让庾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意识到这一个隐患的惊人。以往他虽然对西阳王等诸多宗王不乏警惕,但心内多少也有一些看轻,认为这些宗王并没有多少可以干涉时局的能力。

    今天这件事给庾亮敲响了警钟,明白到只要这些宗王们存在一天,便不能等闲视之,稍有疏忽有可能酿成大祸,尤其对他们的险恶用心又有了一个深刻的认知。时下历阳与枢关系紧张,甚至不排除随时开战的可能,这群宗王在这个时节要将琅琊王弄去会稽,他们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今次尚算侥幸,抢在宗王们发难之前将事情解决,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之,没有造成更恶劣的影响。但庾亮并不敢因此而放松警惕,只要这些宗王还存在着,危险一直存在着。在没有解决宗王之前,其他的事情只能暂时放缓,勿生肘腋之患。

    除此之外,今日这一场虚惊也让庾亮意识到会稽的稳定较之他此前所想还要重要几分。从地域看,会稽并不具备影响和制衡枢的能力,但若会稽离心,那么整个吴大后方便将荡然无存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则不啻于彻底抽走枢立身的根基

    所以,会稽不能乱

    有了这样一番明悟,对于日后诸多安排布置的先后次序,庾亮心也渐渐有了一点变化。先前的布置虽然不需要调整太多,但是问题的解决次序却还需要仔细权衡商榷。

    最起码到目前为止,会稽仍然是可靠的,并没有与宗王们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接触和勾结。若不然,今次的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得到解决。所以,对于会稽,庾亮不再强求能够完全将之控制,只要能够保持眼下这种状态,于他而言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望着沈家车驾渐行渐远,庾亮心却有一个越来越强烈的冲动,想要将之拦下来问清楚,今次宗王们所谋与他究竟有没有关联?虽然心内对这些宗王们充分重视起来,但庾亮仍然不觉得他们有这种精准的眼光恰好卡住这样一个关键时节来发难。

    不过庾亮也清楚,这个问题本身没有意义,沈家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与宗王并无勾结。最起码在琅琊王出阁这件事情,他家是不知情或者说置身事外的,并没有给宗王们提供声援或者实质性的帮助。

    所以,这个疑惑只能埋在心底,一旦问出口来,彼此之间更加尴尬不说,关系也会更加疏远和冷淡。这件事当没有发生过吧,太后并没有动念要废除婚事,而沈家也并不知宗王们为琅琊王请求出阁归藩。

    这也是沈哲子心里的想法,许多事情不必宣之于口,只取一个心照不宣吧。他不希望庾亮太过激进,过早破坏掉眼下这个尚算平稳的局势,所以通过宗王们给庾亮一些示警,让这家伙明白眼下他还远不具备掌控全局的能力,纵然有所图谋,也要有所放缓。

    对于那群宗王们,沈哲子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实在太不禁撩拨。昨日沈哲子才吩咐任球通过都故旧给宗王们以提醒可以为此谋,没想到今天有了效果。但由此沈哲子也看出来这群宗王们实在太不堪,他们大概还做着等到京畿大乱后在会稽另立新君的美梦,殊不知庾亮早已经摆平了各方。

    本来沈哲子还打算等着事情闹大起来,需要他家表态时,再去痛快的打脸他那糊涂岳母和庾亮,没想到这群猪队友居然连这样一个机会都没能给他争取到,也真是不堪到了极点。他们要为琅琊王请封,居然都不先来探听一下自家的意思,莫非真以为自家会顺从到敲锣打鼓将琅琊王迎往会稽?

    诚然琅琊王若去了会稽,沈家多了一个钳制枢的手段,但由此也吸引到许多不必要的恶意提防。没有琅琊王在手,枢同样对沈家无计可施,何必自找麻烦去弄来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基础,若枢真的把他家惹毛了,那时候还有什么好顾虑,自然是什么手段都要用若等到沈家出手,事情绝对不会像诸王阴谋那么好解决了。

    沈哲子相信庾亮肯定也能意识到这一点,最起码在解决掉诸王之前,不会再对沈家出手。毕竟枢有没有想法强留都好,沈哲子都要在都陪着公主居丧几年,始终被那么一双严厉警惕的眼睛盯着,无论如何都不是一种愉快体验。

    再次离开內苑,兴男公主情绪难免又低落起来,心悲伤较之先前虽然不再那么强烈,但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疼爱她的父皇,在苑又少了一份牵挂,便忍不住默然垂泪。

    车驾一直行到秦淮北岸盐市,公主始终不闻沈哲子开口安慰她,这让公主心内更加悲伤不忿,便坐在那里放大了哭声。然而沈哲子心内还在专注思忖今次之事,并没有注意到小女郎的心思变化。

    牛车驶了东桁,将近乌衣巷时,公主终于忍不住,擦擦脸泪痕,扯了一把沈哲子衣角,忿忿道:“你怎么不同我说话?我都哭了这么久,都不听你安慰一声。是不是我在苑住了太久,你都气恼了?”

    听到这话,沈哲子才收回思绪,抬手擦掉小女郎粉颊泪痕,微笑道:“公主在苑也非无所事事,苦心教导兄弟,可见已经是个明理娘子,有了长姊的担当,我只是欣慰,又怎么会气恼呢。公主年纪这么小,已经颇明事理,可知日后我们有了孩儿,在公主教导下应该也是一个有担当、明事理的君子。”

    兴男公主听到这话,俏脸顿时变得羞赧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是不是母后见你时,跟你言到我在苑的事情?母后她、她有没有因我迁怒你?”

    沈哲子听到这话心内便是一笑,他家虽是土豪之家,但却仍不入那位岳母法眼,每次见面都非什么愉快体验,今次自然也不例外。这么算起来,他那位岳母倒也算是一位不为钱财动心的清趣女子。

    不过今次的会面较之次总算有所和缓,虽然太后看到他后眉目间不见喜色,但言辞之亦不乏想要缓和关系的意思,甚至难得的夸赞了沈哲子几句。沈哲子当然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到认为太后对他感官有所改变,至于态度有所变化的原因,大概也是意识到沈家在时局不可或缺的地位。

    沈哲子也不奢望能在太后面前刷到什么好感,因而对此也不怎么介怀。虽然如今太后临朝理政,但沈家也还未能直接干涉枢,因而太后对他家好也罢坏也罢,沈哲子是不怎么在意的。只要没有因此而影响到他与公主的关系,大可以置之不理。

    “母后她待人向来严厉,如今对阿琉都是如此。沈哲子,你可不要因此气恼她。”

    公主虽然在苑颇受责难,但却担心沈哲子与母后相处恶劣,拉着沈哲子的手指小声说道。

    沈哲子笑着拍拍她手背:“你放心吧,太后纵使对我有不满,但我毕竟是外臣,彼此没有多少常相共处的机会,能避则避。只是公主你以后若再入苑,勿要在太后面前过于要强。”

    公主听到这话,小脸便有些落寞:“我以后也不想再入苑了,母后本厌见我,如今肯定更加气恼。父皇也不在了……我在苑,也只是牵挂阿琉一个人而已。旁人待我,本没有多亲厚,小弟阿奴连我叫什么都还不知……”

    讲到这里,公主神情突然一转,拉着沈哲子神态不乏热切道:“沈哲子,你愿不愿去陪阿琉读?前日阿琉说过大舅要帮他挑选师、友,阿琉对你也颇有好感,愿意跟你相处……”

    沈哲子听到这话,倒是微微错愕,旋即便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皇帝陛下学业那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不敢担当。况且我也没有太多时间,还是交给那些真正的饱学之士吧。”

    他确实没有去陪那小舅子读的意思,调教小皇帝看似较带感,但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有必要做的事情。况且,庾亮也未必肯让自己成天跟小皇帝混在一处。如今这位小皇帝,可是与他家休戚相关,怎么能容许旁人接近以施加影响。

    听到沈哲子拒绝,公主便不禁有些失望,她是真的希望沈哲子能够跟小皇帝亲近起来。

    “你放心吧,算我不陪陛下读,等以后我们在都住下来,也是能时常有机会见面的。”

    沈哲子微笑着安慰一下这女郎,过不多久,牛车缓缓停靠在乌衣巷内公主府门前:“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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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2 挚友相陷() 
0242 挚友相陷

    兴男公主下车,抬头望着那恢弘的仪门。 早先大婚时,她离苑来到这里,包括离都前往吴兴,都是乘坐在辇,始终没有机会仔细看一眼自家府邸。

    此时她站在自家门前,神态认真又透出一股兴奋,小脸都泛起光辉,拉着沈哲子的衣角低语道:“沈哲子,这是我们的家?我们自己的家?”

    “是啊,这是我们的家”

    沈哲子能感受到小女郎那种骤然拥有的满足感,拉着小女郎的手腕踏入府。诸多府内仆役在庭列队迎接:“恭迎公主、郎主归府。”

    小女郎听到这话,双肩微微一颤,神态间更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振奋,喃喃道:“这是我的家……”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小女郎始终处于这种恍惚的兴奋,像一个领地观念极强的小兽一般,将这府邸里每一间屋舍,每一寸土地都行过,都熟记在心里。更有甚者,每一个跨院都分配了不同的用途,并让仆下罗列标注下来,让人谨守不准混淆。

    于是,按照这一个安排,沈哲子一个月便要换三四次住所。实在是这府邸相对于他家情况而言过于大了一些,如今他家除了小夫妻两人,便只有一众王府属官和仆役,自然是任性到房屋怎么住都住不完。

    府内的事情,沈哲子由得这小女郎自己去张罗,等到这股兴奋劲儿过了,大概她自己都要嫌太繁琐废弃这些规矩。

    至于沈哲子自己,每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国丧过后,都气氛又有转变,时局会滑向何方,各家要如何立世,都是一个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于是在沉寂月余之后,整个建康城内又是宴饮成风。享乐之外,各家也在借此或是探听消息,或是表明立场,充满着浓浓的政治意味。

    因此,沈哲子哪怕每天只是安坐家,类似的邀请也络绎不绝。邀请的人多了,他也不耐烦每天连轴转的去赴宴,索性便将宴会场地挪到了自家。隔三差五的大宴,小宴则每天都不间断,渐渐地身边也聚集起一个尚算稳定的交际圈子。

    沈哲子这个圈子,成分要时下都其他的小圈子都复杂一些,并不以地域或政见而区别。像是他家影响力极为深厚的吴人家自不必提,而江东其他州郡也多有人加入进来。至于侨人,因为隐爵的关系,同样不乏人成为他家座宾。

    能打造出这个圈子出来并且维系下来,除了沈哲子的身份使然之外,他也毫不客气的将之归功为自己的个人魅力。出众的谈吐,不俗的外形,自然能更加让人亲近起来。

    于此同时,筹措良久的秦淮园墅,沈哲子也趁着眼下难得有暇,正式开始投入建筑。他打算在建康城兴建一座地标性的建筑,不免要向台备案请批。

    发生了宗王密谋那一件事后,如今只要沈哲子在都能安分起来,等闲庾亮也不想再去搭理他。类似这种吃喝玩乐、兴建园墅的事情,他心内虽然不喜,但也随手批复下来,顺手打包将自家几个子弟都送去了公主府。

    尽管他对沈哲子诸多看不惯,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确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在都未久,身边便聚集起一群为数不少的各家子弟。这一项禀赋,是他家子弟所不具备的。但既然有这便利,不用白不用。

    虽然庾亮并不觉得这些高门纨绔聚集在一起能成什么事,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声势一旦经营起来,也确是有不小的益处。

    一方面能让自家子弟早早混出些许清望,对于日后定入仕都有好处,即便越级提拔升迁也不至于招惹太多物议。而另一方面,通过这些人家子弟去了解各家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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