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忙下拜,山呼万岁!
“众卿不必多礼!”赵佶面色微喜,抬手说道。
待得众人站起,赵佶便又开了口:“朕今日再次临朝,心中百感交集。家国一场祸事,江山社稷为之飘零摇摆,细细思来,昔日之事历历在目,天子为人,犯错自省,更是无言以对。天子之尊,朕本无心觊觎,奈何新君不仁不孝,逼死种师道这等忠良之臣,更把朕囚禁于暗室如猪狗。今日重见天日,不胜唏嘘。大宋到得今日,实乃天子之过,朕当罪己以示天下。望诸位臣工不计前嫌,为国为民,力保江山社稷稳固。”
殿上众人,闻言大骇,立马议论嗡嗡,有人连连摇头,有人唏嘘不已。赵佶被囚禁的事情,在场有些人是听过风声的,今日再听得赵佶亲口说出,只有无奈与悲哀。
有人愤怒,也有人不知如何应对。
更有人看得站在头前一声戎装的郑智,怎么都觉得事情不对劲。
此时郑智已然走了出来,开口大声说道:“诸位,请听某一言!”
众人止住了声音,便等郑智说话。
“某于河北,与契丹战,与女真战。却是不知这朝堂之变故。直至头前才知陛下危难,更得种相公授意,带兵入京勤王。不想待得某入京,种相公却是已被那些乱臣贼子逼死在皇城之中。种相公于某有提携之恩,某待种相公如父一般,听得种相公枉死,怒而攻城,实属无奈。今日陛下再次临朝,当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还望诸位不弃,辅助陛下,共稳朝堂!”郑智已然在为自己洗白。
却是这一番话,听得赵佶眉头大皱,种师道与赵佶一起入京,从来不曾听闻过种师道多说郑智,不得几日,种师道就死在了宫中。赵佶对种师道授意郑智带兵入京之事,实在不太相信,种师道也不是做这等事情的人。
赵佶便是想到这里,已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那郑智,似乎与种师道有些区别。
却听郑智又道:“某此番入京,便不打算走了。赵桓已经南逃,某麾下军汉正在追击,如此大逆不道不仁不孝之辈,定然要擒回来伏法认罪。诸位在这东京里,也当恪尽职守,效忠陛下,不愧一个忠臣良相的名声。”
郑智话语直白,毫不拐弯抹角,便是把赵桓定性为大逆不道不仁不孝之人。
此话一出,自然有人不认同,此时赵佶端坐龙椅,便也有人少了几分惧怕,往前几步开口说道:“燕王殿下此语怕是不妥,陛下乃太上皇亲自传位登基,便是这大宋名正言顺的皇帝,太上皇再次登基,便也该有一个合乎礼法的程序。皇帝之过,岂容一个臣子随意定夺,太上皇都未言语,燕王殿下岂能直呼陛下之名,乱议皇家之事。臣便是想听听太上皇如何说。”
赵佶闻言,看了看郑智,心中乱成一团,事情显然并非赵佶之前想的那样,便听赵佶正要出言。
郑智却是已然先出了话语,开口大喝:“某之言,便是陛下之言。陛下如今临朝,便是当今皇上,不是太上皇,你这老贼之语,是何意思?莫不是说陛下没有资格坐在庙堂之上?”
“老臣并非说太上皇没有资格坐在庙堂之上,老臣之意,乃是说皇家之事,皆应由皇家定夺,为人臣子当恪守本分,不该出言不逊,直呼圣上名讳,是为大不敬。太上皇向来恪守礼法,皇位之事,便也该有个程序。”
郑智闻言,直往这人走去。
赵佶终究还是一个读书人的秉性,即便是被儿子囚禁了,也觉得有些事情还有个分说,把道理说清,把事实摆明,让人同情,让人信服,如此才能得人心,才能服众。所以也出言说道:“此事当再议一番,桓儿之过,想来也是。。。”
便是赵佶刚刚开口说得话语,突然面色大惊,话语戛然而止。
眼前一幕,赵佶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
只见郑智已然拔出长刀,横劈而去,把一颗人头砍落在地,鲜血洒落得到处都是。临近左右皆有沾染,便是郑智自己也淋了一身。
整个大殿,包括赵佶,皆是吓得不自觉往后一缩,这大宋朝一百六十年,何曾有过在大殿杀人的事情。
便看郑智把长刀斜在身侧,刀上鲜血不断低落在地上,整个大殿噤若寒蝉,郑智伸手抚了抚脸上的血迹,开口怒道:“还有人觉得陛下不该坐在上面的,都出来,某今日一个一个来杀!”
赵佶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感想:事情有些不对劲!当真有些不对劲!
第六百四十五章 郑智,你到底要什么?()
郑智就这般斜着还在滴血的长刀,一脸的血迹,冷眼扫视着朝堂众人。
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人再说话语,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
大殿杀人,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赵佶还在大殿之上端坐,郑智却是一言不合拔刀砍头,这大宋,甚至前后几百年任何朝堂之上、任何皇帝面前,都未发生过这种事情。
大宋到得如今,国破家亡在即,朝堂数百人,竟无一个是男儿!兴许真要历数北宋末年还算刚烈的臣子,比如张叔夜,此时却在山东,面对即将到来的燕王悍卒,也在左右为难。
宗泽此时六十有四,之前宗泽因为不尊道教获罪,两年前才刚刚重获自由,再次启用。如今不过只是巴州的通判而已。
历数这些朝堂上的大小官员,郑智绝大多数不认识,甚至郑智与这朝堂上的诸位,从未有过交流。
之前的郑智,甚至与这些人交好的资格都没有。没有进过官学,没有座师,没有考过科举,光凭郑智的几首诗词,甚至都没有资格进入这个真正的文人圈子。那些打过交道的一些东京士子,在这些官员面前也不过是小学生而已。
郑智从来都没有真正走进过大宋的官场。在局势变化之前,这些官员心中的郑智,也不过就是童贯手下一个比较能打的武夫,即便封了一个文官的名头,不过也是一个太监手下有文官名头的武夫。
直到现在,这些大宋朝士族的顶级集团,方才知道,武夫一怒,也可以流血千里。
“还有谁?”郑智身形慢慢转动,看着朝堂所有人,话语狠厉喊道。
还有谁?此时自然是没有谁了,没有谁想要上前送死。
赵佶面色惨白,事情出乎了赵佶的预料,之所以出乎了赵佶的预料,只因为郑智之前表现得太过尊敬有礼,让赵佶对郑智产生了错觉,只觉得郑智当如种师道一般,即便赵佶对种师道有过愧疚,种师道也是不计前嫌,甚至以死明志。
赵佶的错觉便是以为自己如此自省,如此认错,郑智也表现得极为恭敬。那么郑智应该也是如种师道一般对他忠心有加。
场面已然有些尴尬,郑智提着长刀到处环视,廊柱边的军汉也是把手放在刀柄之上,虎视眈眈。大臣们更是战战兢兢,低头不语。
赵佶站起身来,便是出言回旋:“郑卿,殿中诸位,皆是朝廷有功之臣,为国为民鞠躬尽瘁。郑卿大概是有些误会了,朕再次临朝,本也该有一番礼法程序,奈何现状有些无奈,一切从权,自当与诸位说清楚一些。”
郑智听得赵佶出言缓和气氛,停住了身形,回头看了看赵佶,开口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朝堂诸位,多是忠义之辈。却是也有不少乱臣贼子,若非朝中有乱臣贼子,何以能让陛下受这番委屈。臣如今入得东京,便是要为陛下清君侧,把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对待这些不忠不孝之辈,一定要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告世人!”
郑智语气极为强硬,完全不似与皇帝说话该有的口气。
赵佶听起来自然是觉得有些刺耳,却是也无法,只得连忙错开话题道:“朕今日临朝,想来朝中众卿皆是支持的,郑卿速速收了刀兵,大殿杀人,实在有些不妥。”
郑智闻言,却是也不收刀,而是转过头来看着这些官员,开口说道:“从今日起,尚书、中书、门下三省,皆由燕王府派人代管,殿前司与枢密院,也由河北军将暂行管理。待得查清朝中乱臣贼子之后,再与诸位商议仆射侍郎之事。”
听得此语,赵佶面色铁青,到得此时,郑智已然图穷匕见,赵佶哪里还能不明白。
便是众多官员也惊讶得不由自主抬起头去看郑智。
代管,暂行管理的话语,便也骗不到赵佶了,便听赵佶开口问道:“不知燕王准备如何查找乱臣贼子?”
赵佶此问,便是想要郑智说一个办法,至少也说一个怎么交接的程序。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才能把大权交换朝廷。
只听郑智答道:“陛下,臣之法,最为合理。便是清查所有官员财产,但凡有不能言明合理合法来路的财产,全部充公,数额特别巨大者,定然就是贪污受贿所得,严惩不贷。如此才能确保朝堂诸公清白名声。贪污受贿之辈,当公示于百姓,受天下人唾骂,以正视听,以显陛下仁政。”
赵佶闻言,心中又是一团乱麻,若是按理按法来说,郑智说言,倒是并无什么问题。但是赵佶心中更深知这些官员个个都是豪富,便也经不起查。更何况这大宋朝本身就是与士大夫共进退的,便更不能如此来行事。
便听赵佶带着商量的语气开口说道:“燕王,此法好则好矣,但是太祖有言,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皇家之天下,也是士大夫之天下。士大夫富庶一点,倒也无妨。燕王当宽以待人,将来也会受人感激,不可太过严苛,致使天下人人自危,便是乱了国家根基。燕王以为如何?”
众多官员听得赵佶之语,便是长出一口大气,而今整个东京城皆在刀俎之下,赵佶一言,不知收拢了多少人心。
众人便又去看郑智,看郑智会是一个什么反应。却听郑智开口说道:“陛下言之有理,臣必不会严苛待人,自当与诸位朝堂栋梁多多交好。”
赵佶闻言,心情稍稍好了一点,看了看大殿众人,看得这般气氛之下,实在不想多待,叹气说道:“无事便退朝吧。”
说完此语,赵佶已然起身往屏风后面而去。太监颤抖着喊出一句退朝。
朝堂百官,如蒙大赦,急忙回头往殿外走去。
郑智却是站在原地不动,面上冷冷一笑,看着众人如冲阵的士卒一般往大殿之外奔去。
种师中此时走到郑智身边,开口问道:“王爷,这东京府库虽然空虚,但是这些人家中都是金山银山,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当作一番打算。”
种师中听得郑智头前的话语,便也起了担忧,怕郑智真的宽以待人。
郑智笑了笑道:“先抄几家,过得几日缺钱了再抄几家,便是这般慢慢抄,缺钱就抄。官家要当好人,要收人心,倒是无妨。这些人把官家当作依靠,官家又愿意当他们的护身符。如此他们才会效忠这位官家,为这位官家说话。我等也要这位官家得一些人心,如此才好借他的名头。官家做好人,我等做恶人。岂不是配合得天衣无缝?若是赵官家也做了恶人,与这些士大夫离心离德,那某便是白留他一命了。某不止要让官家做好人,某还要送好人给官家去做。让他与这些士大夫们同舟共济,最好让他与天下的士大夫们都能同舟共济才好,如此那赵桓便也算不得什么了。某便还是那个他们口中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如此只要赵佶还在某手中掌控着,哼哼。。。”
种师中听着郑智这一番话语,听得郑智最后一声冷笑,便是也听得有些心惊肉跳,直感觉这位燕王,玩弄人心实在有些吓人。
郑智看得种师中不再说话,便道:“走,到后面去寻官家,还有一些事情当做。”
种师中点了点头,便随郑智往宫内而去。
赵佶从大殿中退了下来,心中直感觉压抑不已。再看这深宫内苑,竟然到处都是铁甲,好像这些铁甲一个个都是虎视眈眈的表情。
再往里去,后宫之中,一队一队的侍女被铁甲军汉押着往外走,当初这些只容得赵佶一个人调笑的侍女,如今却是都被这些军汉押着往外而去。
赵佶站定身形,回头看得一眼,身后就只有一个小太监跟随,心中只觉得悲哀不已。才出狼穴,又入虎口。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让人悲哀。
便听赵佶开口问小太监:“宫内可还有清静之地?朕要一个人待一下。”
小太监闻言,想得片刻答道:“陛下,兴许艮岳之中没有多少军汉,还算得清静。”
赵佶直感觉压抑非常,说道:“那便去艮岳,你去寻些酒菜来。”
小太监闻言又问:“陛下可是去绛霄楼?”
小太监的问话便是想确定赵佶去了哪里,艮岳可不小,若是不约定一个地方,这小太监提着酒菜还不一定找得到赵佶。
赵佶点了点头,迈步往艮岳而去。小太监飞奔去御膳房处寻酒菜。
却是当赵佶走到艮岳之时,远远就能看到高耸的绛霄楼上也有许多军汉来来往往。赵佶便也止住了脚步,连连摇头。
待得一会,小太监提着食盒奔来,便看到赵佶就在艮岳入口之处,连忙到得头前开口说道:“陛下,为何不入绛霄楼去?”
赵佶摇了摇头,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只道:“瀛国夫人最近可好?”
小太监自然知道瀛国夫人是那矾楼的一袖,却是答道:“陛下,奴婢多在宫中,对于宫外的事情并不多知。不过也未听说有谁为难了瀛国夫人,想来她是极好的。”
赵佶点了点头道:“那便随朕出宫一趟吧,到瀛国夫人处坐一坐,她那里想来是清静的。”
小太监自然不能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点头跟随。
从后宫出皇城,也便门,称之为晨晖门。赵佶一路而去,路边依旧到处都有铁甲军汉,这些军汉还给赵佶行礼,却是赵佶连头也不抬,快步急走。
却是到得宫门之时,宫门紧闭,门口还有一队铁甲。
头前的军汉也上前来行礼,“末将武松,拜见陛下!”
赵佶点了点头,示意武松起身,开口说道:“武将军,且把宫门打开,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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