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定要给足昆都汗好处，除了财货，当然还有百姓。
蒙古人是游牧民族，要是远离家乡，他们的缴获是随身带的。孙承宗冥思中突然听见三声不大的叩门声。
孙承宗听到这熟悉的敲门声，就知道吴其泰来了。最近他给吴其泰的活儿，就是去破怒军打探消息。因为，吴其泰这人在破奴军的人缘够好。就算张平安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对吴其泰怎样。
“进来！”孙承宗摇摇头，放下笔。看了一眼滴墨的宣纸，拿起毛巾擦了擦手。
吴其泰进门后，先是拿起藤框中的木炭，往快熄灭的炭盆中加了几块木炭。半蹲着，又拿起小扇把火扇起。
“老大人，张平安这次收获不小！您还记得杜小山吧！”
孙承宗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点点头。他想起了在战时帅台上，那个黑瘦的小参谋。
吴其泰拿起炭盆边上的热水壶，给孙承宗续水。又给自己冲了杯茶。“此人是张平安的铁杆亲信！他父亲去世前，与张平安最为熟悉。张平安学看天象，就是跟他父亲学到的。但这孩子，心机不多，被我套出话来！”
孙承宗联想到这孩子，也许就是小狐狸口中黑叔的儿子吧！他默默地喝着茶，用眼示意吴其泰说下去。
“据这孩子讲，破奴军这次缴获的战马就有十三万多；金银过百万两。牛五万、羊二十万。粮食六万石；铁料七万斤；其他物质无数。张平安选了七万至八万战马自用外。打算把其他的马，用来换物质！”
孙承宗听到这有些愣神，看来坏小子要把剩下的马，都给他了。大明缺马的现状会得到很大的改观。这倒是个好消息。
“张平安想要什么物质？”孙承宗了解张平安的底细，想知道，能不能再换些大明缺少的牛羊。
“将军炮和火药！据杜小山说，他们大帅为这事情挺发愁的。”
孙承宗有些不淡定了，八通这次送来的硫磺。要是全成做火药，可以做二百万斤的火药。怎么这小子还觉得不够。将军炮这事情很复杂，还得摸摸这坏小子的底再作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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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已至，雪花乱舞。破奴军大帅张平安孤身一人，矗立在一座小山上。飘落的雪花，吹打着他神色坚毅的小脸。护卫亲兵被他远远地赶到山脚下。
远处十数里荒野被染成血色，隐隐笼罩红色血腥。数千黑色十字架，捆绑着最后处决的蒙古战俘。
此刻张平安的心境很复杂，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是正确的。他现在，很想逃避这一切，带着如歌和金子。跑到大明一个偏远的角落，去做一个富翁。
如今被他这个鸟人搞出的这一切，让他欲罢不能。要是他跑了，破奴军和破奴城将是一盘散沙，会在女真人和蒙古人的两面夹击下，血流成河。
责任大于天，他必须为他承担的责任付出。张平安此时没有再有任何地犹豫，他拔出战刀，向下用力一挥。
手拿长矛的破奴军辅兵，三人一组，用矛次向十字架上的俘虏。经过多次处决俘虏的经验。他们被带队的战兵教导，大帅喜欢看俘虏慢慢地死，谁要是不满足大帅的愿望，就是和整个破奴军作对。
结果这些辅兵为让大帅开心，专门避开容易造成死亡的重要部位。连刺数十下，俘虏还在高声哀嚎。
这下连张平安都看不下去了，他摇摇头转身离开这血色修罗场。还没回到大营，就听亲兵禀报：蓟辽督师孙承宗前来视察！
张平安就猜到老狐狸来的目的，看来是对他的缴获有兴趣了。想换大明急需的牲畜。
张平安又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字条。古新在字条上说，吴其泰和杜小山聊了一个时辰。他马上明白了，杜小山露底了。好在杜小山不知道大军出去干什么，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样跟老狐狸解释。
回到破奴军大营，张平安本想和老狐狸周旋一番，再提条件。没成想，孙承宗直截了当地问他：
“听说你想要将军炮？我觉得破奴军的弩炮，威力比将军炮大多了！你为啥还要？我要听实话！”
这么直截了当的问话，把张平安给搞晕了。好在他反应够快，觉得老狐狸是准备给他火炮了。他也决定实话实说。
“老爷子问话真直接，嘿嘿嘿，我拿将军炮，并不是想女真鞑子对阵。只是压制女真人炮队，给他们设个套！具体的老爷子就别多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我在广宁收获了三十多门将军炮。可平时训练用坏了七门，老爷子要是给个五十门将军炮。小子感激不尽！”
已孙承宗对小狐狸的了解，这坏小子还是没说实话。他一张口就要五十门将军炮，摆明了就是狮子大开口，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这坏小子的底线也就是二十门左右。
第一百三十五章黑云压城各方备战（一）（）
“你小子要这么多火药干嘛？”孙承宗立刻转移将军炮的话题，探解小狐狸更深的用意。
“老爷子呀！我审问昆都汗得知，林丹汗现在是家大业大。明年能用于对付我的战兵，不下四十万！他这次破大明边城，其个人威望响彻草原！据昆都汗猜测，明年林丹的军力可达五十万。我要是准备不充分，还怎么活啊！”
孙承宗从这次蒙古昆都汗来犯军力来看，小狐狸没说谎。要是再算上女真鞑子的部队，这坏小子的打算没错。他打算告诉小狐狸，锦衣卫传来的最新谍报。
“女真汉军旗已经达到二十万了！你打算怎么应对？”
张平安吃了一惊，派田鹏去侦查时，才发现了十三万汉军旗明奸部队。这才多久，就增长了这么多。
“老爷子，你现在还觉得我要的多吗？何况我又不是白要，我会拿东西换！大明朝廷从什么时候开始，番邦进贡后，回赐越来越少了！”
张平安这是拿他的土官的官衔做文章，他从历史的角度来证明，大明朝廷对于番邦进贡，历来都是按进贡的物品价值，数倍赏赐。
因而他站在了大义的制高点，逼迫老狐狸给他更多的物质补充。果然，他的话让孙承宗顿时失声。
孙承宗不得不吞下他自己酿造的苦果。这坏小子太坏了，土官的想法，本意是为朝廷的脸面，找到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却不曾想被这小子利用，成为不能拒绝为破奴军提供物质的借口。
“大明的火炮做工精良，所费颇多！给你四十门将军炮吧！省得有些人，得了好处还骂大明小气！”
张平安大喜过望，他的底线是十门火炮。所以他见好就收，立刻大拍老狐狸的马屁。
“老爷子就是大方！你要是给六十门将军炮，我就给大明牛二万头，马五万匹；羊十万只！”
“好吧！我尽力吧！不过马鞍要配齐。”
张平安这下愉快了，他没想到大明朝廷的高官这么爱面子。连孙承宗这样务实的官员也不例外。
“小子！建斗的任命这几天就要到了，他这段时间在破奴军干嘛？”
“还能干嘛，学习呗！我把压箱底的货，都给他看了。老爷子，你还别说。建斗还真是个帅才，我给他的破奴军训练、内务条例；破奴军战场条例两本册子，他三天就倒背如流。已经跳过把总训练，直接进入千总培训了！”
孙承宗听罢大为开怀，这小狐狸在有些方面，还是蛮讲信用的。他早听说过破奴军的基础就是这两个条例。没想到小狐狸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老爷子，大明如今是内忧外患，破奴军重骑兵要撤销编制。我打算把这些装备送给您。您老也看明白了，这装备对女真鞑子和蒙古鞑子作用不大，可要是对阵造反的暴民，绝对是好东西。您老只要有三千重骑兵冲阵，打败十万没经过训练的暴民，跟玩似得。”
孙承宗感激地点点头，很认可坏小子的观点。他十分明白，张平安给他的东西不会参水，肯定连马匹都会一起给他。
让孙承宗没想到的是，张平安是拿对破怒军无用的鸡肋装备，堵他的嘴。为的是，当他知道被解救百姓的事情后，不好意思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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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孙承宗答应的物质交接完后，张平安告别孙承宗，于这年的十二月中旬，回到破奴城。
张平安这一路上，都显得心事重重，除了教卢象升学习认图，及行军扎营的基本知识外。都不怎么说话。
对于迎接他凯旋归来的欢迎仪式，更是心不在焉。吕如歌看到张平安回来，本想好好地跟他说说话。但很快聪明的吕如歌，就发现张平安有些不对劲。
因为，张平安没有对他说荤话，就说明他有很重的心事。可张平安一回来，就独自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一连三天，谁也不见，就知道出大事了。
特别是张平安洗澡时，把她赶了出去，虽说对她还是很温和。但张平安洗澡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让如歌心痛。她知道，这是她男人在发泄内心的痛楚。这是没人理解的痛。
她也不知道如何排解张平安的苦楚。于是他把张平安的表现，告诉了陈挣和陈良。这下破奴城的高层都坐不住了，要是张大帅被压垮了，大家都没活路了。他们都猜到明年的形势不太妙，具体怎么不妙，大家都不清楚。
叫许义安来问，许义安虽然知道情报，但在大帅没说之前，他根本就不敢讲。最后，大家决定召开军议，摸摸大帅的想法。
结果参会的张平安，居然在介绍完卢象升的身份，并把破奴城高层介绍给卢象升后，就一言不发，眼神呆滞看着屋顶。张大帅不说话，大家没人敢说话，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傻坐了一个时辰。
张平安终于回过神，大家正期盼他的发言。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张大帅居然不管不顾地走了。
这下大伙儿在张大帅走后，炸锅了。大家议论纷纷，要许义安讲明事情的缘由。许义安苦笑着摇头：“你们都知道大帅的规矩，他不发话，我敢说吗？”
陈良见这样乱哄哄的不成话，起身压制了大家的猜测：“大家静一静，都别瞎猜了！大帅估计是操心过度，咱们得想想办法，缓解一下大帅的忧虑！这才是正题！”
胡明立刻起身提议：“大帅常跟我们说，要是心里有事，憋久了要得病。我看大帅这是憋坏了。大帅最喜欢杀女真鞑子，要不然咱们弄几十个女真鞑子俘虏，让大帅杀着玩？”
龙涛听到这儿，点点头起身：“胡统领说大帅憋坏了，有一定道理。我看还是给大帅多找几个女人，解解闷。这次解救的百姓中，我家那口子。看到了一对双胞胎姐妹，模样甚是标致。据说还是黄花大姑娘，要不咱们送过去？”
他们就这样，你一嘴、我一句，争了半天也没一个好主意。卢象升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感慨不已。从大家真切的表情中，他读懂了张平安对于破奴城的重要性。
这时他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袍，对大家一拱手：“张宣慰使，这是心病，其实并无大碍！要是大家信得过我，我或许能治好这病！”
卢象升的话，让大家沉默了。这时代读书人是非常受人尊重的，更何况卢象升还是读书人中的翘楚。进士出身的读书人，卢象升也是破奴城唯一的一个进士。他说能治好大帅的心病，这点没人怀疑。
于是陈挣对鲁德银安排道：“得银！这事情你得办好！大帅府的亲兵，你提前打好招呼。别让卢佥事吃闭门羹！”
“放心吧！陈大哥，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陈良想了想，也交代鲁德银：“我觉得承泰（龙涛字）的建议可行，让你小媳妇，提前给如歌吹吹风！”
鲁德银小脸一红，点点头，立马冲了出去。卢象升起身对大家一拱手，在许义安的引导下，慢步走向帅府。
第一百三十六章黑云压城各方备战（二）（）
破奴军大帅张平安，步履沉重地回到帅府。没理会任何人，直接把自己关在书房。吕如歌被张平安这一反常表现，给吓坏了。
她看见从来是超级强人示人的男人，居然也会无助地嚎叫、痛哭。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男人，也会像行尸走肉般双目无神。
张平安此刻颓废地躺在休闲椅上，卷曲着身子，似乎想利用黑暗，躲避着什么。
他的恐惧，来自三江货栈林乾的最新女真情报。情报说，女真人的军功受亩新政策，居然使女真控制的辽东汉人，踊跃参军。自主报名参军的汉人达到近四十万。
虽经淘汰，女真组建的汉军旗，最少也有三十万人。去女真腹地，准备参与这场抢劫盛宴的蒙古人，也达到令人恐怖的十五万。这一切，还没把随军的阿哈计算在内。
女真人还在深山里抓捕野女真人。据他初步了解，也有十一万人的补充。想到这里，张平安的内心一阵阵抽搐。
两线作战，本已是战略上的失策。更何况，两面的敌军，任何一面的敌人都比破奴军的总和多数倍。甚至比破奴城所有男丁都多。
特别让人气馁的是，破奴军现在还不敢迁徙。太多的百姓、太多的家当。让破奴军会在迁徙的路上，遭遇女真、蒙古大军群狼般的撕咬。他们将会有更多的不测。
大明朝廷肯定不会伸手帮忙，说不定，还会把他们挡在长城之外。任由外族凌辱。
张平安仿佛预感到末日的来临，也看见了破奴城上空，冲起末日地狱般的火光。血流成河，满城哀嚎，将是破奴城最后的结局。
书房之外的吕如歌，看着渐渐暗下的天空，内心很是焦急。她知道他男人的习惯，这时劝解不会有任何效果。只能等张平安自己想明白了，才能给他些许安慰。
现在吕如歌开始怀念张平安的下流了。至少说明他能想别的事情。就没啥大事。像如今这样有事憋在心里，整个破奴城的人都难受。
三声轻轻的叩门声，让如歌知道是许义安来了。她很奇怪，许义安是极为聪明的人。明明知道张平安最烦这种时候有人来打搅他。许义安怎么还会来。
吕如歌也知道，许义安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