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黑暴- 第667部分

　　　　守城明军遭到了火箭和火炮散弹双重轰击，造成了五百多人的死伤，这也让吴三桂极度重视大顺军这支火器部队。吴三桂的关宁铁骑隐藏在北翼城，他这几天观战注意到大顺军右翼虽然厚实却军容不整，其官兵身上暗红色战袄颜色参差不齐，吴三桂判断这支二三万人的步兵很有可能是投降明军构成。打大顺军主力吴三桂害怕自己骑兵损失过大，打关外大顺军偏师或许不能撼动大顺军进攻山海关的决心，只有将大顺军主力打痛了，吴三桂还打算在这个机会与大顺皇帝李自成谈投诚事宜。让大顺军看到了山海关明军的强悍，才能赢得对手的尊重，这个道理吴三桂理解得很深刻。心中有了定策的吴三桂，打算在明日战事关键时候进行反击，争取击垮大顺军北方左翼，进而向北突击切断大顺军关外偏师的后路。

　　　　伴随着激昂的战鼓声震破天际，列队整齐的大顺军阵战旗似云铺满战场。今天大顺军前线主将李过改变了用兵方略，他将老营战兵与新兵混编，三万进攻大军成为今天进攻的主力。前几天李过见识了神机营火器的威力，今天进攻战自然将神机营暗藏在军阵之内。经过几天晚上的施工，西罗城外壕沟被大顺军用土袋填平了三段，加上未被守军破坏的木板，大顺军有了足够进攻通道。在离西罗城一里之处，大顺军构建了大量的炮台。这其中有真有假，反正数百个带护墙的炮台足以令守军变色。这个炮阵是军师姚玉霖的计谋，就是要借此引诱出山海关最强的关宁铁骑。大顺军神机营这次还悄悄调集了近五百门装填好弹药的虎鐏炮，就是在关内铁骑冲击炮阵时予以迎头痛击。

　　　　“轰！轰！轰！”三声进攻号炮响起，立刻得到大顺军数万将士震天喊杀声回应。快速移动的人流中有着数不清的扛长梯小队，从城墙上往下看犹如一条条爬行在战场的巨大蜈蚣。嘈杂的战场上晃动的军旗于一辆辆独轮盾车相互涌现，长矛如林盾似荷莲，遮蔽着从城墙飞降而来的箭雨。火炮打出实弹在干燥大地上跳跃着，沿途撕裂着人体肢体穿透了战兵身体，在人群中形成了一道又一道血色巷道。推着独轮盾车的闯军被炮弹击中，乱飞的木架插入车手身体，血柱顺着木棍往外冲。好在大顺军炮阵也发出反击的怒吼，一发发实弹钻入墙体迸发出含有烟尘的土花。双方的火炮装填速度都不快，这为进攻中闯军带来了机会。只是大顺军将士还得忍受火炮散弹的最后一击，才能真正与敌展开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有了神机营炮队抵近射击的支援，大顺军数百架长梯依次靠在了城墙之上，还有一些武艺大顺军战兵用爪钩攀爬上城。西罗城明军先是用灰瓶往下砸，由于被鲜血侵染的土地过于潮湿，许多灰瓶并没有如预期炸裂。其实守城最管用的武器还是石头和弓箭，虽然费些力气却能以最快速度打击蚁附攻城的敌军。成片的大军军卒在攀爬城墙时从长梯上摔下，密集的长枪从城墙上往下刺，天空中飘落着血雨令城下大军军睁不开眼。掩护攻城作战的大顺军弓箭手，将主要打击目标定在敌人威胁最大的长矛手身上。他们冒险接近城墙，在离敌十来丈的距离往上抛射箭矢。一盆盆滚烫的金汁倒下，恶臭中带有致命毒液，但凡被淋到大顺军卒无不痛苦地狂叫，大片的脸部皮肤与金黄色粪汁一起滑落。

　　　　更厉害的是铅汁，只要要被淋到基本上是立刻丧失作战能力。大顺军战兵朱小五河南洛阳人氏，他今天带着一帮新兵于西罗城南段攻城。五大三粗的朱小五一年前还是一个快要饿死之人，跟着闯军打几个仗成为了吃饱饭的战兵。今天李过将军发了话，第一上城新兵立刻进入老营，老营战兵上城当可成为军官。大顺军卒多为不识字的农民，你给他们将理想屁的用都没有。北方十余年干旱饿死了上百万人，参加大顺军百姓青壮最关心的是能不能天天吃饱。李过的这个军令非常实惠，加入大顺军老营就意味着能吃饱饭，而老营军官不但能吃上肉还有女人可以分，前线指挥李过的这个军令，让所有参加攻城战的大顺军将士都看到了希望。这人有了希望自然有了奔头，数万进攻大军几乎是人人争先。

　　　　作为参加过多次大战幸存的老兵，其战场生存能力自然不弱。朱小五非常清楚，最先接近城墙和上城的新兵基本上生还可能性不大，要想死得晚还要获取军功当然得有技巧。跟随人流进攻的朱小五小队十六个人，在接近城墙一刹那在朱小五的带领下跳入壕沟，紧贴靠城墙一侧。一顿虎鐏炮发射的铅弹风暴，越过他们头顶打在壕沟对面。许多冲过壕沟的大顺军将士被散弹击倒，满身是洞缺了半个脑袋的血肉模糊从壕沟上方手脚瘫软地滑落在他们身边。几乎在每个人身边都有新鲜尸体，这种恐怖场面让许多新兵把早饭吐了个干净。面对连续不断出现的死亡，战场上没有几个愿意当英雄，数个才上战场的新兵因不能正确面对死亡选择了逃离血腥地狱。当逃兵的下场自然是要被督战队砍头，这几个逃兵没能跑出多远就被斩杀于混乱战场。

　　　　朱小五当然不会傻傻地呆在壕沟等待督战队杀头，他只是在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朱小五清楚，守军前三板斧最为凶险，特别是火炮喷射的散弹几乎就是黑白无常勾魂牌。守军用滚烫的金汁和铅汁都是一次性武器，躲过这三样绝命武器后，后面战事就完全靠自己的运气了。十几个人挤在一架长梯前，朱小五手拿战刀当仁不让地首先向上爬。要不说这朱小五的运气就是那么不一般，城墙上明军长矛手刚刚刺中他上面一个兄弟，朱小五一个斜身躲过这阵亡掉下来的战兵，而明军长矛手被大顺军弓箭射中面门。眼看着机会不错，朱小五快速爬上城墙还没露头就挥刀先是一阵来回横扫。朱小五这种盲目动作看似无理其实非常实用，一个明军搬起石头正准备往下砸，就感到脖颈处一凉眼前出现一道血柱。爬上城墙的朱小五并没有直接站立接敌，而是就地一滚将战刀刺入右侧敌军腹部。

　　　　凭借战刀入肉迟滞感，朱小五就知道他重伤了对手。放低身形的朱小五很自然避开了刺向自己的两杆长矛，他翻滚着靠近敌人长矛手用战刀由下向上撩。跟在朱小五后面上城墙的新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他被明军砍飞了脑袋，这个明军又被城下大顺军弓箭手射中脖颈栽倒下城。有了朱小五在城墙搅乱了守军防线，数个大顺军卒接连从这个缺口上到城墙。也就在这一瞬间，朱小五的小队成功吸引了左右明军的注意力。一个突破口就能引起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大顺军卒就此攀爬上西罗城的城墙。很显然，这次进攻战大顺军是有备而来，城外的弓箭手在自己兄弟上城之后聚集成阵开始将箭矢抛射入城内。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浴火重生杀伐重（七）（）　
就在大顺军突破了西罗城西面城墙之际，守城明军故技重施还将弓箭手调至内城墙下。没成想大顺军率先用密集的箭雨覆盖内城，使得守军还想重复前几日的战法变得困难重重。本来大顺军进攻部队人数就远高于守军，后面上城墙的大顺军手里有了盾牌，站稳脚跟的大顺军捡拾城墙守军遗落的盾牌，再加上明军不能形成箭阵，城墙上混战局面对守城一方愈发不利。这场进攻战，大顺军主将李过显然是吸取了前两天失利的教训，他排兵布阵非常严整有序。前面新兵成功吸引了守军炮火和金汁、铅汁的攻击，为后续进攻的老营战兵最终攻上城墙创造了战机。攻上城墙的大顺军战兵，不顾自身伤亡以人数上优势将守军分割成数百个小块歼灭。紧接着上城墙的是闯军弓箭手和炮手，弓箭手一上城墙就分流两面，特别是要控制明军反击通路。

　　　　战场上讲究占得先机，早就有准备的大顺军哨总（千总）带领弓箭手和数百战兵分别扑向两侧。晚一步抬着虎鐏炮沿着坡道上城的守军，遭到了大顺军弓箭手重点关注。保护炮手的明军火铳兵向上发射火铳铅弹，城墙上大顺军往下射箭，双方几乎在同时都有不少战兵倒地。站立于高处的大顺军，明显有地形上的优势，他们用密集的箭雨打得上城明军抬不起头。占据了西面城门箭楼的大顺军卒，还利用城墙上堆放的石头砸向明军，一时间准备上城的明军死伤惨重。大顺军想要打开城门有些不易，守卫西罗城的明军早就用条石和土袋将城门堵死。很快大顺军神机营把火器抬到城墙上，他们点燃“一窝蜂”火箭，乱飞的火箭打散了明军弓箭手军阵，还点燃了西罗城内无数的房屋。

　　　　在关城西门观战的吴三桂心在往下沉，这才二个时辰西罗城西城墙即将沦陷，他要是不想下决心西罗城丢失将直接威胁到关城的安危。此时，吴三桂要是派驻防关城的明军反击将陷入拉锯战，这种战法正是兵力处于绝对优势的大顺军最希望结果。狠下心来的吴三桂下令，参将马玉虎带领关宁铁骑出战。五声号炮从关城西墙响起，沉寂多时的北翼城北、南、西三个城门几乎是同时打开，三股骑兵洪流顺着城门冲向城外。关宁铁骑不愧为大明最强军，他们的前队出城后压住战马速度，待后方依次传来压阵千总天鹅哨音整支骑兵开始加速。马玉虎按照战前总兵吴三桂给出的方略，将关宁铁骑分成两拨，游击将军毛永奎带五千骑兵冲击进攻西罗城大顺军侧后炮阵，自己则带八千主力正面冲击大顺军左翼。关宁骑兵以战旗引导阵型，上万骑兵冲阵隆隆马蹄声似惊雷滚过大地。

　　　　大顺军左翼三万步兵此时列出了二百余空心圆阵，他们要用步兵扛住敌人骑兵的冲阵。可惜的是这些投降明军并未因身份变化完全改变本性，骑兵冲阵的气场将他们压迫得踹不过气来。大顺军方阵中军官不但要面对骑兵冲阵的压力，眼睛还得盯着自己阵内兵卒不能逃跑。这临战脱逃最影响军心士气，自己军阵垮掉战后将被大顺朝清算。这些军官们清楚，打仗起家的大顺朝新主子不好伺候，他们要是还像糊弄大明朝廷那样糊弄新朝，株连九族就是他们最终下场。本来步兵空心方阵创立者是汉末时兵法大家的诸葛亮，这种阵法是步兵专门用做对付骑兵的军阵。只是这个阵型有一个特点，就是要求步兵有敢死的决心。很显然，大顺军左翼庄国龙部，属于敢于列阵却不敢死打硬拼的队伍，而山海关总兵吴三桂这个老将也发现了这一点。

　　　　纯步兵的空心圆阵外围盾牌手，其主要杀伤敌骑兵的是盾牌手后长矛手。骑兵入阵聪明的战马冲击时是会避开眼前明晃晃长矛，它们会选择沿着圆阵之间留出的空隙通过。而圆阵中的步兵长矛手就从侧面刺杀敌军骑兵，再配以弓箭手于阵型中不断消耗敌军骑兵数量，进而达到用步兵消灭敌骑兵的目的。对于攻击步兵军阵关宁骑兵自有心得，特别是冲击空心的步兵军阵他们没觉得太困难。马玉虎当然不会傻乎乎将骑兵直接冲入敌阵，毕竟相隔十余丈的空心圆阵能减缓骑兵冲击速度，失去了速度的骑兵也就失去了对抗步兵的价值。这空心圆阵看似护住了四周，却有一个兵力不足的弱点，其战场实用性远不如密集的长矛方阵。关宁骑兵的战法也非常简明，就是用最强的骑射手攻击军阵中长矛兵。

　　　　千总魏立人被总兵吴三桂称为关宁铁骑第一神射手，他带着三百骑射好手在奔驰战马上低伏身形，冒着敌人射来的箭雨快速接近大顺军北侧军阵。也就是一个斜插向西掠过敌阵的一瞬间，他们射出的利箭可以说是又准又狠，圆阵中七十多长矛手身上插满箭杆。魏立人是不会立刻冲阵，而是继续向西挨个射杀其他圆阵中的长矛兵。阵型中失去了长矛手，也就等于老虎被拔掉了最为凶狠的牙齿。随后而至的骑兵利用大顺军圆阵缺乏长矛手的契机，以重兵突击这个圆阵。战马冲击盾牌发出巨响，收回阵型外围的盾牌兵被撞出数丈，整个阵型在瞬间变得混乱。关宁骑兵将手中长矛刺向阵中军官，一下就击中大顺军阵要害。失去指挥的军卒慌乱起来，他们纷纷逃向其他军阵。关宁骑兵就是要将乱兵赶到其他圆阵，这样才能撤到搅乱大顺军整个左翼大阵。

　　　　也就是二刻时辰，大顺军左翼大阵北部军阵的溃败像瘟疫一样传遍了整个军阵。草原狐狼张平安说过，任何一支大军最薄弱之处就是其侧翼，只要侧翼被击破整个军阵溃败不可避免。数千骑兵往复冲击混乱中的大顺左翼军阵，随着主将庄国龙战旗陨落，一场数万人大溃败让喧闹的战场更加混乱。然而，进攻大顺军中路炮阵的关宁骑兵遇到了大麻烦。游击毛永奎有些小看几乎是神机营老班底大顺军炮队，他们在冲锋过程中很轻易地撕裂了前来护卫的二千大顺军步兵。当毛永奎部五千骑兵接近大顺军炮阵时，数十门装填散弹的火炮几乎是同时开炮。巨大轰鸣把他们胯下战马吓得向两边散去。更可怕的是，火炮发射的暴雨般散弹射程近六十丈，将关宁骑兵前锋二百多人马打于马下。

　　　　倒伏在地战马哀嚎着扬着腾空的四蹄，破裂的肚腹流出一滩带血的肠肚。骑兵要么被压在马身下死亡，要么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伤呻吟。冲在最前面的二个千总阵亡，受惊的战马把它们的主人撂在地上不管不顾地逃离战场。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毛永奎，是不会被眼前的伤亡吓倒，他深知火炮装填散弹之后没有经过清膛是不灰再次装填。更何况装填弹药所花费的时间很长，足够骑兵踏入敌阵之内，游击毛永奎亲自带领三千骑兵扑向硝烟浓厚的敌人炮阵。让毛永奎万万没想到的是，大顺军神机营炮阵北侧摆满了近四百门错落有致的虎鐏炮，当对方骑兵弓箭射中土袋构筑的护墙时，主炮手点燃了剪短的火炮引线。上百门虎鐏炮轰击阵势惊人，大顺军炮阵北方顿时被一道长长的白色烟带所笼罩。

　　　　以此同时，白色烟带前方还有一个冲击波和金属弹雨构成的风暴地带，冲入这个风暴烟尘中的二千关宁骑兵彻底消失在浓雾之中。关宁骑兵之所以能称为大明第一强军，还有一个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