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闯王李自成的问话把牛金星逼入死角，立刻反应过来的牛金星当即意识到，这是姚玉霖在给他下眼药。牛金星虽然得到了闯王李自成的重视，但他在闯军中根基远不如姚玉霖那么深厚，特别是在对待破奴军的问题上，姚玉霖依旧有强大的话语权。这是因为姚玉霖跟破奴军打交道的时间很长，甚至可以追溯到破奴军刚刚成军时期。深知自己被对手抓住小辫子的牛金星也很光棍，他没有立马将手中条子上呈闯王李自成，而是先对着姚玉霖拱手致歉道：“姚兄说得有理，牛某在此事上多有疏漏，还望姚兄今后多多提醒！”
牛金星一面谦卑地向姚玉霖道歉，一边快走几步把权将军刘方亮转送的条子上呈给闯王李自成。不太注重仪表的李自成，右手从油乎乎的袖筒中伸出，他接过这三寸纸条一看，杨蒙以破奴军情报处副千总的身份，提出尽快在合适的时间拜会于他。杨蒙的语气一点也不谦虚，他以一种平等姿态向闯王李自成提出会晤要求。仅仅从这点上看，杨蒙破奴军副千总的身份就不可怀疑，在敌人面前嚣张好像成为破奴军一张证明身份的名帖。闯王虽然内心感到了一丝不舒服，他还必须在这样的小节上选择无视。跟破奴军打过交道的李自成深知，这个时候是不能义气用事。于是，闯王下令让人将破奴军使者杨蒙带入帅帐，他需要了解华国公派使节前来的原因。
闯王李自成还是颇爱颜面，用了使节的名头化解内心尴尬。早在一年多以前，军师姚玉霖就提出了东征方略。虽然姚玉霖没有言明闯军东征最终目的地，是个明白人大都能猜到军师姚玉霖是在撺掇闯王攻占京城面南称帝。从襄京前往西安的路上，姚玉霖不住地向闯王李自成鼓动，加上宋献策这个神棍搞了一个“十八子主神器”谶语，李自成有了坐上龙椅的冲动。作为李自成心腹谋主的牛金星，他没有见识过破奴军战力的强悍，也听说过破奴军天下无敌的神话。牛金星清楚闯王想坐稳天下，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要在破奴军入关前占据京城。毕竟皇位对于任何枭雄来说都有莫大的吸引力，要是破奴军入关闯王坐天下的梦想很有可能产生变数。
今天，闯王接见破奴军副千总，牛金星也想当面探查一下这个潜在敌人的底细。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个身穿黑甲一脸市侩的年轻人步入闯军帅帐。牛金星第一眼看到杨蒙内心颇为鄙视，他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眼目游移刁民习气的人，居然会是破奴军副千总军官。接待破奴军所谓使节，闯军帅帐当然需要重新布置，那些迫人胆寒的刀阵自然不能在这儿用上。由军事姚玉霖安排的会见，少了杀伐之气多了一分平和，至于羞辱敌人使者唱名请见更是改成了通报请见。在帅帐内还有李自成最信任的小将张鼐，作为出使过破奴军的将领张鼐带着八个亲兵，护卫闯王李自成的安全。入帅帐的杨蒙踱着八方步见着闯王李自成双手一拱，用平衡的声音说道：“大明宣慰使司华国公麾下副千总杨蒙，拜见永昌大元帅！”
就这个永昌大元帅的称呼令帅案之后的李自成皱起了眉头，所谓永昌大元帅称谓只用在闯军公文之中，并不是对其尊称。李自成内心不爽脸上却没有表露，他轻轻一挥手算是对杨蒙的回礼。而在一旁的军师牛金星张口斥责杨蒙道：“贵使拜见闯王如此不知礼数，难道你们主帅张平安也是一个无礼之人？”
“呵呵呵！我破奴军规矩属下拜见上官不行跪拜之礼，张大帅有言，腿跪下去了，心也别想站起来。破奴军将士宁可战死沙场，绝不跪着求生！”也就在最后这一刻，杨蒙眼神坚毅果决。
眼看着牛金星吃瘪，姚玉霖内心畅快。他随即向闯王一揖正色道：“闯王明鉴，破奴军不行跪拜之礼的规矩十余年没变过。杨千总前来拜谒闯王，咱们还是商谈正事，些许小节问题就不用做过多纠缠！”
闯王李自成早就知晓破奴军的这个规矩，他在陕西接待过更加无耻的赵虎臣，当然知晓破奴军个个都不是好相与之人。李自成依旧没有说话，他用眼神提示杨蒙直接说正事。杨蒙得到提示也没客气，他向闯王提出一个请求：“在下闻听真定知府孙鋡被贵军俘虏，这孙鋡乃是大明孙阁老的四子。大元帅您是知道的，我破奴军张大帅与孙阁老私交甚笃，他在孙阁老过世后向孙府派员祭奠。其间，张大帅向孙府承诺保其一家平安。知府孙鋡作为真定守官虽自不量力对抗强军，然其有守土之责，忠义可嘉，加之孙知府主政真定数年并未劣迹。恳请大元帅通融将孙鋡交于在下，我华国公必将感念大元帅的善意。”
“住嘴！我闯军在进攻真定前就派使节传书，如若抗拒天军必定屠城！这孙鋡不知天高地厚，在真定破城后被我军抓捕，你凭什么要求我闯军放人？”小将张鼐对杨蒙的要求一口拒绝，人无信则不立，闯王下达了屠城令却放走主使抵抗的知府孙鋡，今后闯王威信何在？闯王李自成依旧是保持沉默，张鼐代他说了想说的话，他要看看破奴军这边反应再说。
杨蒙听罢也没有动气，他深知谈判要人是手里有合适的本钱。此时破奴军主力远在千里之外，没有破奴军大军压境何谈压迫闯王的本钱，要是一味用破奴军强悍战力威逼情况只能是更糟。为此，杨蒙转身对张鼐一拱手施礼道：“张将军切勿动怒，在下只是一个传话之人，并无强索孙知府的意思。这个孙鋡你们闯军杀也罢放也好，只在大元帅一念之间。就拿张将军所言屠城一事，我破奴军屠过蒙古人都城和林，现如今和林依旧是死城一座。大清建奴的都城沈阳已经被我破奴军拿下，张大帅好似转了性，不但辽东汉人没杀几个，连建奴都有一成存活。唉，我张大帅个性比较刚烈，倭国被灭只用了一支偏师，就算是剿灭辽东建奴我破奴军也只用了一半人马。我张大帅感念大元帅保护他在大明产业，只是张大帅希望双方和为贵，不要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乌云蔽日之国殇（三）（）
破奴军中央集群大军在消灭完镶黄旗豪格部三万多骑兵后，陆续调回沈阳附近。由破奴军副帅陈铮带领的十余万主力，在三十万外族仆从军配合下继续清剿在辽东东部的残敌。陈铮带领的破奴军之所以行动迟缓，主要还是在九连城附近围困了上百万的女真老弱，要不把这些人消灭干净张平安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最先调离辽东前线的是张佑赫部战象营，因行军迟缓他们被率先调往广宁城。赵光明部战车营驻防沈阳，刘玉虎部成为驻防辽东的重要力量。至于说破奴军下一步进攻的朝鲜，还欠缺一个合适的理由。作为一军统帅的张平安，则把帅帐驻防在牛庄驿，他在这里可以就近指挥辽东战役，同时还能关注关内大明内乱。
别看破奴军主力云集辽东，张平安无时不在盯着大明和闯军的战事。这日，从大明传来紧急谍报，真定情报处副千总杨蒙，从闯王李自成手中要到了知府孙鋡。杨蒙虽然没有提及他怎么从闯王手中要到孙鋡的具体细节，但这个结果却给予了张平安想要的东西，那就是外表强大的闯军内心对破奴军的恐惧。有了这个前提，破奴军一方就可以从容调集兵马。为了进一步麻痹闯军，张平安下令从闯军战区撤出所有暴露的情报处和侦缉处城候。与此同时，张平安下令在真定的副千总杨蒙，再去面见闯王用参谋长古新的名义表达谢意。只要闯军还没有占据京城，张平安在这个关键时候还得避嫌。为了鼓动李自成的野心，张平安还下令向闯军赠送粮食五千石。
张平安赠送粮食给闯军的举动，引起了参谋长古新的担忧。大明北方受天灾人祸的影响，可谓是哀鸿遍野满地饿殍，现在北方最值钱的物件就是粮食。张老大主动送闯军粮食的行为，简直是一种资敌的败家行为。古新满脸担忧地向张平安建议道：“老大，你给粮食还不如给银子，毕竟白花花的银子好看却不能吃。给闯王三万两银子，也是一样地暗示！”
参谋长古的谏言新显然更为现实，他已经猜到张老大向闯军输送粮食的目的是，鼓励其继续向大明京城进军。张平安听完古新建议后，给了他一个白眼瘪嘴笑道：“小白脸呀，有时候做人要厚道，给银子和给粮食的效果是不一样地！光给银子李自成那个流寇会起疑心的，他会想我这么个喜欢财货之人拿银子办事必定有问题。而给粮食就不一样了，一来符合老子守财的本色，二来这粮食更加实惠，三是我传达的意思非常明确。好了，这些事就不用争下去了，咱们还是议一下张黎、胡明和黄志三个战兵营调动布置吧！对了，新练成的六万孩儿兵暂时安置在铁索城，他们都将补充到这三个战兵营里。”
按照张平安的预想，这三支战兵营主要聚居在广宁到宁远一线，就是为下一步入关作战进行备战。征夷行营大总管张通部已经到达小凌河一带，张佑赫部先一步出发，赵光明部将在十天后向西开拔。只要中央集群大军布置在宁远以东，五天内入关作战基本上没有太多问题。张平安与古新敲定三支主力战兵营调动次序不久，张黎他们开始分批向西开拔。然而，从大明京师传来的紧急谍报，打乱了张平安的一切部署。一直纠结与是否出京避难的崇祯皇帝，似乎是发了善心，他下旨派太子朱慈烺由破奴城宣慰使司法务衙门执政杨涟陪同，前往辽东代父亲征。同时，将永王和定王分别送到国丈周奎和田弘遇家，朱由检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得到这个紧急谍报的张平安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他就明白崇祯皇帝咋有了这样悲观情绪。这一突发状况，把张平安搞得手忙脚乱，他必须将部署做一个大幅度调整。首先，张平安下令疏散在宁远的破奴军，至少让到达宁远的太子朱慈烺和杨涟看不到破奴军集结。至于中央集群的三大主力战兵营则远离官道，不得让杨涟发现异样。张平安给张黎、胡明和黄志三个都统领下令，谁也不能在杨涟面前暴露各战兵营旗号，哪怕是躲入深山也必须隐藏彻底。张平安自己则赶忙将帅帐后撤至沈阳，他要做出一个辽东战事依旧激烈的假象。为此，他下令破奴军副帅陈铮，暂停追杀九连城附近的建奴老弱妇孺，张平安只要求各部把包围圈中八十万人包围起来。
至于说已经在路上的张佑赫战象营，张平安倒是让他们到达广宁后休整数天。等杨涟和太子到广宁前，做出一个行军状态表明他这个大明华国公，还是有救援大明并有了入关勤王的行动。除了这些军事调动外，张平安以破奴军主帅的名义，向参谋部和近卫营所有人下达封口令，任何人都不得在杨涟和大明太子面前提及破奴军真实军情，违令者杀无赦。这一系列军令下达后，参谋部顿时忙碌开来。独自坐在帅帐内的张平安内心颇为矛盾，他深知这一切都围绕着一个主题，那就是他张平安入主中原的野心。作为一个有野心又喜好看史书的枭雄，张平安不住地安慰自己，改朝换代是必须付出血的代价。在张平安内心深处，他非常欣赏东汉末年的曹操，有了这个榜样张平安自然是有样学样。
大明立国二百多年，其正统地位不是轻易能撼动，要没有大义的名分张平安想夺取江山将面临源源不绝地反抗。即便是在破奴城地域他可以一言九鼎，依旧会受到把控话语权杨涟之流读书人的牵制。汉人数千年儒家传统势力强大生命力，使得张平安这个枭雄也不得不小心应对。他隐藏张黎他们大军的行踪，就是做好了一个表象，那就是破奴军军力大都集中在辽东腹地，一时半会儿不能入京勤王。张平安这样做的目的，主要还是想借闯王李自成的手，消灭京城里的勋贵势力和宦官势力。这些年来，张平安最讨厌的就是这帮尸位素餐的蠹虫，他们可以说是祸害大明的帮凶。想要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张平安，还给亲卫营统领郝一刀下令，仔细搜查沈阳以西百里每一个角落。既然要当一个合格婊子，表明上的事情就必须做得滴水不漏，张平安将带领数百近卫营骑兵迎接太子一行。
用这点兵力向杨涟和太子暗示，破奴军兵力紧张到连他随扈近卫营都少得可怜。这个时候大清皇帝福临就不能留在沈阳城了，他下令将福临、布木布泰、多尔衮、豪格、代善一帮人押往破奴城。这些满清帝后离开辽东张平安才能安心，至少不会在短期内被熟悉破奴军内情的杨涟察觉出异样。随着一份又一份从京城传来的谍报，张平安算是知晓了崇祯皇帝把太子派到辽东的内情。大明朝廷数次廷议，有大臣提出迁都至南京，崇祯皇帝爱面子的个性让他无法抉择。大明朝臣有个坏毛病，喜欢所有问题上都争个你死我活。从朱由检内心来讲，他比较认可迁都南京以图东山再起。然而，迁都这事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迁都的路线问题。流寇闯贼李自成大军几乎阻断了所有陆上通道，唯一还安全的路线只剩下海路。
只是这条海路被破奴军水师掌控，没有伪藩华国公的首肯此路将凶险万分。其实崇祯皇帝朱由检只需放下身段恳请华国公放水，有杨涟的制约张平安还真不敢一口拒绝。这事坏就坏在崇祯皇帝朱由检好脸面的个性上，朱由检始终是不想亲自开口，而想由张平安主动提出。张平安才不会干这样的傻事，杨涟给他传来急报，张平安就装作看不懂，要么就直接写大明必须迁都的奏章。这道迁都奏折很自然遭到反对迁都的大臣们反对，一次次廷议没有结果，迁都一事也随之泡汤。压垮崇祯皇帝朱由检心理防线最后一根稻草的大事，就是守卫京城西面的神机营总兵牟成弃官而逃。更为关键的是，这牟成没往别处逃窜，他带领着家眷近百人直接跑到了张家庄。破奴城宣慰使司法务衙门杨涟虽然有主持京城事物的大权，他却没有指挥破奴军的兵权，张家庄主持军务大事都由亲卫营千总张无畏统管。
当牟成这个麻烦上门时，杨涟就与张无畏产生了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