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黑暴- 第564部分

　　　　特别是张老大在话中交代让王刘氏出手时穿着诰命服色，这就在家事中掺杂了大义成分。这样一来，破奴城宣慰使司中文官们也会站在张大帅这边，这些官员和读书人掌控着破奴城的话语导向，进而能压制住王二木之流新兴地主豪绅。在各派势力间玩平衡一直是张平安的强项，他玩的一石二鸟这手，不但可以假借王婶的手打击王二木的威信，还能告诫破奴军所有商家敬畏法度。更为关键的是，张平安借机赶走了待在天鹅岭城堡内监督的两位叔叔，没有了这些债主在后方捣乱他还能安心打仗。

　　　　王二木家的是只是破奴城巨变过程中一种正常现象，但这事也给张平安提了个醒，人性是会随着环境和时间发生变化。以前，破奴城百姓生活在强敌环视的险恶环境，他们为对抗外敌尚能与破奴军同心协力。现如今破奴军越来越强大，这帮新兴地主们小心思也就多了不少。张平安本人也不是啥善类，只要触及了他心里底线张平安绝对是六亲不认。只不过古新出了个蔫坏的主意，张平安也就顺水推舟借此打压几个叔叔有些悸动的花心。

　　　　一直提心吊胆待在帅帐的两个滚刀肉这时开心不少，这回替死鬼是古新他们算是逃过一劫。为避免张老大找麻烦，他们赶忙向张平安汇报迎战罗斯联军各种准备。对于打仗这类正事张平安倒是非常上心，他听完这俩滚刀肉讲述打仗用箱车各准备了一百五十辆时，张平安的眉头皱了起来。这黑水洼草原地形有些奇特，南面沼泽是张平安早就选定的预设战场，为把引入沼泽的联军困在里面就必须把口子扎紧。只是黑水洼地形不会以人的意志来确定关键点的走向，封堵出口最佳地带全是平地，更为不利的是在黑水洼南面沼泽出口西面五里有一个方圆一里高十余丈的小山包，这个被张大帅称为“鸡肋”的小山包将成为战役中一个重大缺陷。

第九百三十六章狂风折巨木劲草柔克刚（二）（）　
兀秃刺草原的春天阴云蔽日，大明常见的明媚春光在这里只能偶见，狂风夹杂暴雨让人觉得夏日来临。多日大雨让草原小河宽大不少，只是这样间歇性暴涨的河水并不能阻挡罗斯联军向东地脚步。这支罗斯联军先锋大军在平坦的草原上分成了数股，这色彩斑驳地洪流布满方圆百余里的绿色草原，云海般旌旗在风中滚动人喊马嘶声居然能压服空中惊雷。这次向东行进的罗斯联军人数高达三十余万人，他们采用较为密集的行军方式避免遭到破奴军各个击破。滚滚洪流之中出现了上千辆罗斯人的四轮马车，这些在起伏的缓坡行走的马车，如同一艘艘航行在大海里摇摆的小船。

　　　　其间，有不少马车陷入淌水小河泥沙之中，负责押运辎重的罗斯人军官咒骂着，挥舞皮鞭驱赶数十蒙古奴兵把马车拖拽出险境。而在一旁行军的罗斯骑兵长矛高举，乐呵呵地从他们身边划过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而这支大军中炮队的一百二十门火炮，得到了所有人的帮助，毕竟在安雀岭战场让罗斯联军所有人都意识到，对付凶恶的大明人火炮是战场主力。这支前锋大军的统帅是罗斯少将伊万诺夫，他虽然带领了十一个罗斯团约五万骑兵，有二十多万突厥骑兵和三万蒙古奴兵配合，如此强大的军力也没能给予伊万诺夫少将多少心理安慰。

　　　　罗斯联军对战打仗凶悍的破奴军可以说是连战连败，这对罗斯联军和北欧联军军心士气打击是非常大，罗斯联军中十余将军都认为战事不可继续进行下去。然而，联军还遇到一个更大的困难就是粮食不够吃，要是就此退缩不但要面临被近一半人饿死地困境，还会因粮食短缺出现严重内乱。也正因如此，联军主帅季久涅夫提出继续与破奴军交战，用战争这个外部因素化解联军内部矛盾。好在联军上层都看清了继续战争的原因，作为先锋的伊万诺夫少将即便是心里有不满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早就在黑水洼草原等候罗斯联军多时的破奴军，只派出十余队斥候哨远远监视联军行军动态。很快，各路斥候将他们探查到的敌军谍报汇总至参谋部，再由参谋们将整理好的战场态势上报到统帅张平安的案头。这时，破奴军主帅张平安就坐在帅帐沙盘前，眼睛盯着敌人行军路线。这场谋划多时的战役即将见分晓，张平安很是期待对手早日冲入破奴军伏击圈。数年前他在谋划这场战役时，预想一口吃掉罗斯联军至少四成兵力，没成想罗斯人先锋大军人数远小于张平安的预期。

　　　　一直默默喝茶看沙盘的张平安，耳朵里充斥着斥候高声讲述其部探查所见，帅帐中参谋们有些在抄录敌情，有些跪在沙盘中标识最新敌情，他们之间相互交流着有时还忍不住要争吵几句。对于帅帐中的喧闹声张平安早已熟视无睹，亦或是说他有些享受这种战争状态。张平安从一个混温饱就满足的蒙古小奴隶，变成了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在这个过程中张平安体会到血腥带来的快感，从而一次次沉醉在杀戮间。人说权利是男人的春药，有权势的男人最害怕的就是失去权利，而立之年的张平安同样也是如此。

　　　　被权利春药刺激的破奴军统帅张平安，此刻正全神贯注地思考如何临时调整对敌方略。在参谋们精确标注下，敌人行军态势跃然在沙盘上。这支罗斯联军先锋与后方主力出现了四百多里的距离，按照罗斯联军普通行程其前锋与后方大军完全处于脱节。现在张平安所想的是如何才能将这支罗斯联军前锋与其主力完全隔开，全歼这支大军就可以成为兀秃刺草原战役决战的转折点。张平安用了数年时间谋划这场战争，现在拉长敌人补给线的方略已经达成。按照张平安推测，罗斯主帅季久涅夫很有可能还没有看穿他的计谋。

　　　　虽然张平安没能完全做到知己知彼，但他很清楚打仗打的就是双方作战物质补给。黑水洼草原离安雀岭直线距离七百六十余里，破奴军要是仅仅从这里支援安雀岭都有些费劲，罗斯人在物质补给上不见得比破奴军强。正是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张平安有了新的战法。用了一个舒服地姿势端起了茶碗，对战在沙盘边忙碌的古新问道：“田鹏山地部队到了什么地方？”

　　　　拿着斥候急报在沙盘上对照的参谋长古新，猛地听到张老大这个远离当下战场的问题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派手下参谋拿来各部战报签收记录，很快就从牛皮公文袋中找到了田鹏传来的急报。古新虽然没有想明白张平安要山地部队大军地点谍报干什么，作为一军参谋长他的职责是协助张老大打仗。为此，古新叫参谋在张大帅正面挂了一幅兀秃刺草原南面地形图。古新从装满各色标识布条的藤框中找出了几个黑色布条，用小铁钉固定在地图马驹岭西的地方。

　　　　“田鹏他们可曾与敌斥候交过手？”

　　　　今天大帅提的问题总是那么让人琢磨不透，古新对各部上报战报非常熟悉，他笑着对张平安答道：“罗斯人又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会派斥候探查。只是罗斯人没有过于深入森林深处，黑水洼南面地形很是复杂，沼泽和湖泊一直延伸到森林边缘。据田鹏部斥候探知，罗斯联军斥候并未发觉我军在该地的活动。田鹏这人极其稳重，布置大营的地点在马驹岭深处六十里。罗斯斥候离开主营不会超过三天，田鹏部斥候在三月底见过一次敌军斥候后至今再也没有发现罗斯联军斥候出现在马驹岭。”

　　　　听完古新的通报张平安心中有了盘算，他看了一会儿山地部队所在位置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张平安抬头再次向古新发问：“副帅陈铮他们到哪儿了？”

　　　　听到张老大问这个问题古新更是迷惑不解，陈铮、黄伟、许镇、许梁四部早就到达黑水洼以北待机，这些部队的位置在地图和沙盘都上有标识为何张老大视而不见？他赶忙将手中文报交给身边参谋并拿起教鞭指向沙盘：“大帅，副帅陈铮他们到了黑水洼预定地点，北方集群炮队杨威部也跟随主力到达前线。”

　　　　“唉！这回又得让陈铮他们干苦活了！给留守天鹅岭的都统领鲁得银发令，把该部所有斥候全部撒出去，确保天鹅岭不得有失！将亲兵营赵光明部战车营也调回天鹅岭！”

　　　　“大帅，职下建议赵光明部暂时不调回天鹅岭，倒是可以调严诚部重甲骑兵回防。战场态势千变万化，万一要用上战车就不美了！”

　　　　古新出言反对并未得到张平安认同，张平安手指沙盘摇着头笑道：“老子常常跟你们讲兵无常势，兀秃刺草原即将入夏土地泥泞湿滑沉重的战车在此并无大用。相反，严诚部重甲骑兵和重甲步兵却能在局部战场派上大用处。将胡明部加强至陈铮北方集群，嗯，这个严诚留作预备队！”

　　　　“大帅，将胡明派往陈铮处有些不妥，还不如将刘冲部加强到这个方向上更为合适。”

　　　　“可！胡明这滚刀肉心眼太活泛，留在老子身边倒是可以随时敲打。这次黄志部白狼营将成为战场主力，你看那支队伍配合他更为合适。”张平安一边向古新询问，一面接过孙喜贵递过来的调令签字。

　　　　“其实让黄伟配合他哥最为合适，职下以为调李庆水部与黄伟部换防，既能让北方集群兄弟们跟随大帅作战又能让陈副帅实力得到加强，不知大帅以为职下建议如何？”

　　　　古新这个建议得到了张平安高度重视，他没想到这个小白脸玩起心机来倒还是有模有样。破奴军北方集群常年在陈铮的统领下，渐渐汇聚成破奴军中一个很大的山头，这里面就有张平安最为不放心的鲁得银。别都不说，鲁得银上次插手张平安的家事，已经触犯了他的心理底线。要不是鲁得银是跟随张平安最早的小弟，他最后的下场肯定比武天兴还惨。古新这个看似为当下战场调派部队的建议，内含一个分化北方集群内部的算计，用调换战兵营的方式将北方集群队伍调换至中央集群。

　　　　古新的这个建议一出口，立刻赢得了张平安特别好感，只是有些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张平安呵呵一乐把注意力转回战场上。只见张平安站起身形伸了个懒腰，慢走两步从身后地图一侧拿起长教鞭，然后走回沙盘前用教鞭轻轻敲打沙盘中几个埋头标识地图的参谋。这几个参谋马上意识到张大帅这是要下作战决心，他们快速把图标注好撤离沙盘。

　　　　“你们这些参谋们听好了老子只讲一遍，没记住我可是要打你们的小屁屁地！我预计罗斯联军二天后可抵达黑水洼草原核心鸡肋山，这地名咋就这么别扭。咱们还是要给他们玩一次大爆炸，反正这个地方张黎雄鹰营已经经营了三年，这个计谋足以欺瞒过罗斯人任何将领。命令副帅陈铮带领破奴军北部集群前插至罗斯联军后方，彻底切断敌军前锋与后方主力之间的联系。古新给张黎带个话：平时在老子面前会演戏的滚刀肉，要是这次演砸了咱们之间亲家可就做不成了！”

第九百三十七章狂风折巨木劲草柔克刚（三）（）　
经过了数百里跋涉好不容易才前行到黑水洼草原附近的罗斯联军前锋大军，此时已是人困马乏。他们侦察兵小队遭遇到破奴军斥候哨多次袭扰，整队整队的侦察兵小队消失在茫茫草原，让前行的联军主力无时无刻不处在心惊肉跳中。联军行军是按照以前使团出使平安城所走的线路，他们也很清楚黑水洼南面有一片面积相当大的沼泽。为此，伊万诺夫少将严令大军避开那片可以吃人的沼泽，尽量沿中部路线行军。

　　　　面对越来越多的破奴军斥候骑兵联军上下都意识到，他们的敌人破奴军主力就在附近。罗斯联军打仗的习惯与破奴军有很大不同，他们派出的侦察兵小队讲究的是灵活，每个小队的人数不会超过五十人。这样一来，在对战上千骑兵的破奴军斥候哨时，联军侦察兵小队几乎没有抵抗能力。在离黑水洼草原还有四十里时，联军骑兵小队巡查的范围只有三十到四十里，只有在西面罗斯侦察兵小队才能有五十多里活动空间。越接近破奴军，伊万诺夫少将也就越担心的就是前锋运粮车队的安全，这支粮队由于道路湿滑难行已经落后整个前锋大军一天半的距离。很快，伊万诺夫的担心就变为现实。

　　　　破奴军北方集群五个战兵营和杨威炮队，从罗斯联军北方一个斜插切入其西面。最先接战的是五个战兵营九个斥候哨，他们早就发现了这支有五千辆马车四万来人的辎重队，打击其辎重历来是破奴军惯用战法。联军长达十余里辎重车队粮食和火药混杂其间，一个罗斯团近五千人成为护卫主力。发现罗斯辎重车队的破奴军斥候哨，对天点燃五颗烟花招呼附近斥候哨聚集。虎贲营协统李克谦被破奴军副帅陈铮指定为前队斥候指挥，统管前线九个来自不同战兵营的斥候哨。

　　　　聚集起九个斥候哨的破奴军前锋，在李克谦的指挥下留下备马直冲罗斯车队中部。战场上战机稍纵即逝，协统李克谦离敌十里时，即刻在行军途中安排各斥候哨进攻次序。其实这些斥候哨带队千总们大都清楚，罗斯辎重车队的弱点在其中部，只需将敌人车队一分为二就能把罗斯车队彻底隔离。只要分割了罗斯车队，随后赶来的破奴军主力就可以将罗斯车队包围歼灭。最先投入进攻的是虎贲营三个斥候哨，他们形成三个进攻骑兵箭阵冲向西南罗斯车队中部蜂腰薄弱之处。

　　　　破奴军进攻大军采用战马慢跑接敌，在距敌人车队一里方才半提速，所有破奴军骑兵双脚猛磕马肚，战马随即四蹄腾空冲卷起湿滑泥浆。在奔行中骑兵拉开距离，高举战矛依次平挺，破奴军骑兵在战马高速冲击时双脚紧踩马镫屁股离鞍躬身压低身形。罗斯辎重车队护卫团中校科罗廖夫早就发现了从北面从来的破奴军进攻大军，他马上下令罗斯战兵列阵迎敌。面对来势汹汹的破奴军，科罗廖夫中校收拢手中所有火铳兵分别组成了三个大的空心方阵，护卫着车队前、中、后车队，三个军阵离后方车队距离不足五十丈。

　　　　然而，科罗廖夫中校没能准确判断出破奴军主要进攻方向，这种分散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