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自主地往回一缩。海潮般人流向安雀岭冲来,张平安在望远镜中就感到人潮迎面猛扑。七万人同时出击阵势惊天,各色盔甲和战袍混杂在一起就像是泥石流裹挟各种杂物势不可挡。张平安还是看清楚了敌军构成,罗斯人红色战袍外穿银色板甲和银色头盔,罗斯军官们人手提了一把斧枪。
罗斯军官混迹在杂乱无章的人潮中,一大团罗斯出击军阵中裹挟着更多身穿皮甲的突厥战兵。突厥战兵装备就很杂乱了,有尖顶铁盔也有棉质皮帽。罗斯人群中武器以火铳居多,也有拿长矛和刀盾战兵。进攻的人海中移动比较缓慢的要数蒙古奴兵,他们就是联军搬运木质构建的主力。联军指挥这场战役的还是罗斯上校乌极其诺夫,他要用海潮般不间断进攻一次就突破破奴军第二道防线。为此,罗斯人组成了一万七千进攻主力大军,混编有四万突厥步兵还有二万多蒙古奴兵。
面对海潮般进攻的敌人,备战的破奴军阵地一直保持着沉默。这是因为从远处扑来的敌人还有些散乱,破奴军炮队要等到全力冲击阵地时再开炮。到了阵前进攻地域随之变窄,几万人聚在一起开花弹爆炸能产生更多死伤。在局部战场出现如此多凶狠的敌人,引得破奴军主帅张平安肾上腺素激增,心跳加快间他再次伸出手。非常有眼力劲的孙喜贵,立刻从座椅旁茶几上端来一盆水煮花生。接过装花生盆的张大帅,一面嘚瑟地拨花生吃,一边念叨:“咦?这罗斯人进攻没逑新意,要是有几个娘们光着白花花的身子那就好看多了!告诉何玉书别忍着了!”
或许是张大帅前面八卦言语太多,他身边参谋们没有反应过来。气得张平安眼离望远镜转回头骂道:“耳朵都聋了吗?开炮呀!”
这下,大家伙才回过神向楼下传信。不多时,安雀岭炮队千总何玉书命令阵线内三百门弩炮全力打击进攻敌军。作为安雀岭城堡炮队指挥的何玉书,却把张大帅的命令打了折扣,他只下令弩炮射击而把七十们火炮给隐藏下来。何玉书有自己的想法,毕竟对手炮队还没有现身,他想用火炮与敌炮队展开对射。数百们弩炮发射的开花弹在一里内战场爆炸,这里正是罗斯联军人群聚集之地。只见一朵朵橘红色魔花在联军人群盛开,隆隆爆炸声中飞卷泥土和血肉,短短一瞬间爆炸把战场打出一片血红空地。
战场硝烟未散,后方涌入的人群又一次填埋了血腥之地。而这时,破奴军火铳爆响声连成一片,随之而来的金属风暴又把进攻中的罗斯联军打趴在地。不甘挨打的罗斯火铳兵立刻用手中火枪进行还击,不到一炷香的时辰方圆数里的战场形成了一道硝烟白雾。这个由双方火器对射形成的烟雾,预示着东西方交战的两大军事集团的碰撞将以火器成为主力。罗斯联军处于空旷地带,在对射时明显处于下风,更何况滑膛枪与线膛火铳对决,一定是线膛火铳独领风骚。
然而,罗斯联军毕竟占有人数上优势,他们在前线火枪兵对破奴军两道防线进行覆盖射击,愣是把破奴军阵地和内城护墙打成麻脸。就连内城敌搂上观战的张大帅,也被敌方密集火枪打得离开了望远镜,张平安身体靠在墙角利用射孔斜角观察敌军冲锋。尽管破奴军火铳射出密集铅弹暴雨,也没能阻挡罗斯联军前进的步伐。特别是夹杂在人流中的蒙古奴兵,他们不惧死亡硬是把木质构建送到离破奴军第二道防线十五丈的地方进行组装。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干这样危险的活当然会遭到破奴军火铳兵重点关注,只见炙热铅弹带着啸声将蒙古奴兵打翻,朵朵血花预示着生命逝去。
粗大的木质构建上布满了铅弹弹孔,而后方赶来的蒙古奴兵弓着腰则扛着土袋往木架前堆。很快,一道由人体和土袋组成的护墙在破奴军暴雨般铅弹面前成型。正是有了这道能抵挡破奴军铅弹的护墙,罗斯联军的伤亡也在减小。随着护墙逐步加高,躲在护墙后罗斯火枪兵与破奴军对射速度也在加快。破奴军亲卫营火铳兵中神射手不少,他们能在第二道护墙狙杀罗斯火枪兵。毕竟交火的双方相隔距离只有二十丈,破奴军神射手能很轻易判断对手的下一个动作,提前做出射击反应。
罗斯人的火枪兵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这种情况,他们以为身边同伴被一个个爆头是因为敌人铅弹密集所致。很快,这些罗斯老兵们就感到了不对劲。他们背靠在护墙能感受到火铳铅弹钻入墙体引发的震动,他们身体也能感受得到敌人铅弹主要集中在墙体上半部。有些脑子反应快的火枪兵从装填完弹药刚露头就被击碎,被喷了一身脑浆血水的罗斯火枪兵,随即意识到他们的敌人居然用火枪点杀自己。在战场上能活得最久的人一定是老兵,他们从不在战场蛮干懂得如何在险恶环境中生存。
随着护墙加高,罗斯老兵们发觉是他们装填弹药的动作出卖了其射击方位。由于罗斯火枪兵装填弹药过程繁琐,而且用通条压实铅弹时必须枪口朝上,四尺高的火枪很容易就被处于高地的内层护墙上破奴军神射手看到,破奴军火铳兵能从暴露的火铳口,大致判断出敌人即将射击的位置,破奴军神射手们早早地将火铳对准了敌人。其实,不光是内城护墙上破奴军火铳兵发现了敌人这个弱点,第二道护墙后破奴军同样也找到了这个规律。就在破奴军用火铳点杀罗斯火枪兵时,敌人用火炮对破奴军进行了反压制;破奴军内城护墙和第二道防线纷飞的土柱预示着更加激烈的战斗。
第九百三十章旌旗飘扬风雷荡(十三)()
罗斯联军火炮是从最早第一道防线隐藏地堡后发出,他们早前一系列转移举动就是要迷惑破奴军炮队。罗斯联军前线指挥官乌极其诺夫,他透过数次与破奴军交手已经多少知道一点对手的战法。乌极其诺夫这次采用虚实结合战法,扰乱破奴军将领们的判断。首先,乌极其诺夫上校清楚安雀岭城堡内城警戒塔破奴军能看清罗斯联军所有调兵举动,这主要还是进攻一方联军处于空旷地带没有多少可隐蔽地方。为此,罗斯联军进攻主力的火炮自然成为乌极其诺夫主要隐藏目标。
乌极其诺夫上校命令把拖火炮的驮马摆放在火炮地堡外侧,做出了即将转移火炮向上的假象,实则是做好了炮击前的装备。就这个假动作不但让破奴军安雀岭城堡炮队千总何玉书上当,连有狐狼之称的破奴军统帅张平安都没看出乌极其诺夫这个计谋。罗斯联军此刻可火主要是想压制住内城护墙上破奴军火铳兵对进攻中联军打击,在数百们火炮三轮覆盖下,麻脸般内城护墙上多出了千余面盆般大洞,烟尘很快笼罩住了内城护墙。
这场连续不断火炮射击成功压制住了内城护墙火铳射击,随着火炮持续炮击,前线上蒙古奴兵搭建的木质地堡框架已然成型。不到半个时辰过分蒙古奴兵就建好了面对破奴军方向的外层护墙,他们在修建地堡顶部时遭到了破奴军炮队弩炮开花弹猛袭。破奴军开花弹几乎都能准确打入敌阵,把刚刚搭建好的木质框架炸散。横飞断木中不时混杂着人体肉块,令开化不久的冻土变得更加泥泞。不知道罗斯人给蒙古奴兵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死伤惨重的蒙古奴兵依旧一次次不顾惜死亡重新加固被炸毁的地堡顶部。
直到破奴军弩炮更换弓弦火力减弱时,蒙古奴兵修建地堡顶部的速度才得以加快。在安雀岭城堡敌搂观阵的破奴军主帅张平安,一面感受到敌人强大火力的同时,也意识到这场战役对手的强悍战意。站在射孔内向外张望的张平安,他面色从容已经被严肃取代。张平安看到了对手在战场适应力非常强,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罗斯火枪兵就把冒头在护墙上射击,改成了护墙上搭建射孔射击。仅仅从这点上看,对手已经意识到破奴军精准射击上优点,想办法化解破奴军火铳精准度上的优势。
本想着看罗斯火炮搬入前线,张平安在这时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可能。按照对手如此狡猾的作风,他肯定不会在大白天干这么有风险的事情,一定是天黑后悄悄把火炮运往前线地堡内。想到这儿,张平安转身离开敌搂,他再看下去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张平安刚刚下了护墙,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情报处都统领曲国政。心情不好的张平安二话不说就把右手伸了出去,不用他多猜,一定是后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果不其然,曲国政拿出了三份急报,其中一份是法务衙门执政杨涟长达十余页的公文。
在战场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张平安可没有心情看什么长篇大论,他直接向曲国政发问道:“又出啥吊事了?前线还在打仗老子没功夫看杨执政的大作!”
“大帅,张尚德的事儿在平安城传开了,。好像。”
曲国政欲言又止的态度,让张平安猜到了他没说出口的内容。这下张平安有些冒火,很快他稳住了焦躁的心情淡然一笑:“屁大的事儿,值得大惊小怪吗?传开不好吗?唉,唯一不好的是时机有些不对而已。国政你不用担心,杨执政在大明官场混的时间不短,政治争斗的事情他可没少干!什么移宫案还是杨涟、邹元标他们几个老家伙干出来的事。现如今他们又想在平安城拥保新主,手伸得太长不见得就是好事!杜小山这个愣头青做事太直白,不懂得伸屈迂回之道,难免不被杨执政他们看出破绽。”
张平安根本就不用看杨涟给他写的公文就能大致猜到里面内容,他第一反应就是杜小山做事鲁莽泄露底细。毕竟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全在前线,后方具体办实事的人只有杜小山一人。回到指挥所的张平安先是叫麻五做饭,然后细读情报处和侦缉处各自上报谍报,他更为看重侦缉处统领谢逊传来的急报。毕竟在平安城侦缉处实力远超情报处,他们所提供谍报更具有真实性。果然,谢逊上报的谍报中详细讲述了杜小山到达平安城所做的一切细节。
原来,接到命令的杜小山日夜兼程回到平安城后,先是按帅令强制将张尚德从帅府武装押运到制戎城。随后,杜小山拿出张大帅金牌派遣督察队包围了帅府,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异样,更何况杨涟这些官场悍将。不到一天时间杨涟就连夜写了万言文报,用八百里加急军情送抵前线。回到指挥所的张平安赶走了其他人,只留曲国政一人在身边。这时,张平安才拿起杨涟的文报粗粗看了一遍,尽管杨涟没提张尚德半个字,却满纸都是历史上嫡长争斗血腥。
看罢,张平安轻轻放下文报,低着头慢慢在宽敞的指挥所内踱步。好半天张平安似乎有了一丝想法刚刚坐入很舒服的逍遥椅,就听到外面孙喜贵大喊:“大帅!紧急军情!”
被打断思路的张平安脸色聚变,他压抑着心中怒火抬手向曲国政示意开门。很快孙喜贵冲了进来禀报道:“罗斯联军七万人马从安雀岭以南插入我军后方!”
听完这个军情急报,张平安抓起茶碗砸在地上怒道:“狗屁紧急军情,只要罗斯人没攻入安雀岭内城就不是紧急军情!喜贵你出去传话,老子有更要紧的事商量。泥马,也不看什么天色了就胡勒勒,今天罗斯人打得差不多该歇歇,要打也得明天再战!”
发泄完心中郁气的张平安似乎平和了许多,他苦笑着坐回逍遥椅对曲国政摇了摇头道:“国政坐吧!唉,这人只要处于高位自然就有不尽地烦恼。这儿没有旁人,你记一下吧。”
说完,张平安停顿一会儿想了想接着说道:“给杜小山下令,把破奴城帅府也给围了,并让吕如歌禁足不许外出。让民事衙门总理陈良、副总理龙涛、张虎洲上报公文时,抄送一份由张尚德签批。嗯,武天兴镇守色楞河防线有功,擢升破奴军二等都统领。回送杨执政一部论语,但愿他老人家应该会明白我的苦衷吧!”
张平安这短短一句话中内涵太过丰富,刚刚做完记录的曲国政一下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既然不能在短时间内读懂张老大言语中暗藏玄机,曲国政也只能一面把记录文稿给张平安,然后快速思考张老大这话里含义。让杜小山包围破奴城帅府软禁吕如歌,只是做个表面文章。最有意思的是让张尚德这个不大的孩子签批民事衙门公文,表面上看是张老大在立张尚武为继承人这件事上妥协了,张尚德可以签批破奴城最重要衙门的公文。可张尚德签批的是抄报公文,除了名声好听外屁用都没有。
相较而言都统领武天兴的麻烦才大呢,张大帅这哪里是给武天兴升官,明明就是要杀武天兴的前兆。要是武天兴这几年有任何不规矩异动,张老大第一个就要杀掌握兵权的武将。至于论语这部儒家经典,无外乎安抚一下杨涟这些老学究们还未受伤的心灵。想明白不久的曲国政才松了一口气,他突然想到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张老大为了稳定后方,不要脸面和名声进行了姿态上妥协,那么心肠不善的张平安会不会因此高举屠刀。
安排完后方棘手大事后,张平安心情顿时愉快不少。他让人叫来协统费金,与曲国政商议派遣信使传达张平安最新命令。让曲国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安雀岭城堡居然有一条通往东北方向的密道,而且这个密道长度达到三里。
“费劲呀!这次交给你个保密差事,保护信使到我主力大营。你记住了今晚三更放信号烟花,四更再放一次!”
“是,大帅!”费金领命很是干脆,这些都是早就约定好的暗号,破奴军主营会派接应大军护卫信使安全。
待费金离开后,张平安开始与曲国政商讨一些安定后方的细节问题,毕竟后方不稳将对前线战局造成不利影响。肚子饿了一天的张平安派人叫来晚饭,他继续在饭桌上讨论后方安排。曲国政发觉他在张平安确立继承人的问题上越陷越深,而张平安开始算计起自己的女人和儿子一点也不手软。当晚,前线观察斥候来报,罗斯人乘夜色正在往搭建好的地堡运送火炮。得知这个消息后张平安笑着对曲国政说道:“咱们吃咱们的饭,玩火炮这些事儿就交给何玉书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