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黑暴- 第380部分

　　　　其实，博尔济哈犯了主观错误，在居延海北面蒙古军营采用沙暴遮蔽破奴军视线这招法，是建立在蒙古人采用守势的基础上，蒙古弓箭手不必睁眼也能凭借感觉射出箭矢。而今天蒙古联军采取的攻势，战兵势必需要在战场上走动，这样一来沙尘入眼就成为必然。蒙古联军的第二波攻势还没展开就宣告结束，博尔济哈就觉得口中发苦，他不得不下令停止畏兀尔人扬沙。博尔济哈非常熟悉破奴军战法，他在扬沙消散后下令所有畏兀尔人不需保持队形只需向前进攻。同时，他向负责前线指挥的万户傲尔格勒下令，切勿顾忌畏兀尔人伤亡，哪怕是用畏兀尔人的尸体填满破奴军阵地外侧壕沟也在所不惜。

　　　　蒙古万户傲尔格勒本身就对畏兀尔人这个累赘没啥好感，要不是为了把这帮畏兀尔人带回杭爱山，根本就不需要在这里与破奴军血战。傲尔格勒作为万户是知道博尔济哈内心的想法，林丹汗为保住他在黄金家族的统治地位，不惜排除异己，把自己的亲弟弟赶出了杭爱山草原。虽然林丹汗给出了上百万两的金沙，却丢掉了一个对他汗王位置威胁极大的大包袱，顺道还给草原狐狼张平安添了个大麻烦。

　　　　博尔济哈汗这次也是想赌一把，他就是赌草原狐狼不能在短时期内看穿蒙古人的布局。在博尔济哈汗的预想中，他带领这帮蒙古和畏兀尔人联军，走出沙漠后休养生息大半年时间，即可把他熟悉的漠南草原搅得天翻地覆。要是草原狐狼张平安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博尔济哈可以利用漠南广阔的草原与破奴军进行周旋，即便是草原狐狼张平安带领破奴军追击过来，他博尔济哈也可以采用疲敌之策消耗破奴军实力。

　　　　哪知草原狐狼狡猾异常，土默特汗哈丹巴特尔在博尔济哈汗刚刚在哈日萨拉黑山谷不久就派人来传话，草原狐狼张平安带领主力大军十余万人马，早就驻防在鄂尔多斯草原和乌珠穆沁草原。看来是算准了博尔济哈蒙古联军大致方向，土默特汗哈丹巴特尔的这个消息令博尔济哈不敢轻易动弹。草原狐狼张平安既然能算准蒙古联军的大致方向，迟早也会发现哈日萨拉黑山谷。

　　　　不过那时博尔济哈还心存侥幸，他不太相信草原狐狼能发觉哈日萨拉黑山谷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事实证明博尔济哈汗错了，而且还错的很厉害，草原狐狼不但早就发觉了哈日萨拉黑山谷，还在这里埋伏下一支奇兵。博尔济哈汗之所以想保留这些畏兀尔人，主要还是想回到杭爱山后，在林丹汗手下有自保的一些本钱。好在长生天有眼，看到了蒙古联军的困境，居然刮起了沙尘拖住了破奴军向北进军的脚步。

　　　　感慨完的傲尔格勒，还是召集手下千户商议进攻的次序。这次进攻没有蒙古骑兵什么事儿，可傲尔格勒万户还是准备了三千骑兵在北方做预备队，一旦破奴军外围壕沟被填平，说不定骑兵冲阵比步兵更能有大用。为支援填壕沟的畏兀尔战兵，傲尔格勒派出了二千蒙古弓箭手以及五千畏兀尔弓箭手，他们混杂在畏兀尔战兵中，减少破奴军火铳兵重点的目标。

　　　　就在傲尔格勒准备停当后已经是这天的下午，蒙古主将博尔济哈汗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随着牛角号声在战场上回荡，蒙古联军的进攻开始了。畏兀尔人进攻时队形散落无比，这让破奴军炮队副千总何玉书有些急眼。本来炮队只带了三十八门弩炮，对面敌人又这么多，要是一发开花弹下去不搞死十来个敌人，阵地上的火铳兵的压力就太大了。

　　　　何玉书倒是看到了在北面列阵的蒙古骑兵，可蒙古骑兵在弩炮的射程外，他得想办法把蒙古骑兵引诱过来。为此，何玉书做了二手准备，他一面调集普通开花弹装填入炮，一面派人搬了三箱高爆开花弹。破奴军炮弹弹药箱标示的十分清楚，本色木箱装的是普通开花弹，红色箱子装的是剧毒“白磷弹”，蓝色弹药箱装的是高硝开花弹，而这种黄色箱子装的是高爆开花弹。本来法务衙门执政杨涟，对破奴军弹药箱用明黄色颇有微词，张大帅一句我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外藩，只要不画龙袍就不算违制，彻底堵上了法务衙门执政杨涟的嘴。

　　　　何玉书这个老兵痞打仗已经成精，他从畏兀尔人进攻突击的方向上，已经判断出那几个地方将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炮队在数天前早早地标示好了定位点，他开始向这几个方向设定射击目标。破奴军山地部队专用弩炮，讲究的是短小精干，因此，阵地上破奴军炮队弩炮对准设定目标仅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炮队还在调整弩炮射击角度时，前线的破奴军火铳兵已经开始于敌人交上了手。伴随着密集的火铳声，破奴军“甜水洼”西北阵地渐渐被白色硝烟所笼罩。

第六百四十二章千里战场万里血之赤海漂橹（八）（）　
破奴军火铳兵在三个阵地上形成了交叉火力，封锁了畏兀尔人进攻的道路。然而，进攻的畏兀尔战兵尽管其手中武器繁杂，却两人一组合力拖着藤编土袋向破奴军外围壕沟接近。他们在进攻的道路上不断有人中弹倒下，每当一个畏兀尔人倒在血泊中时，就有另一个畏兀尔人冲了上来，接替死亡或者受伤的兄弟继续他未完的职责。

　　　　破奴军的火网是密集的，破奴军暴雨般的铅弹把畏兀尔进攻队形阻止在阵地前五十丈之外，在这里就是生命的禁区，任何想要通过这里的活物都将变为一堆碎肉。破奴军火铳采用长柱型圆头窝窝弹，破奴军火铳兵都知道这种弹头在飞行时几乎是不会乱飞，由于张大帅在弹头顶端又加了一块钢芯，使得弹头射入人体后会发生外层铅皮炸裂。

　　　　这后果就是打中人骨，骨头会粉碎性断裂，打中内脏几乎是整个内脏乱成一团碎肉。破奴军训练时打的木头靶子，用不了十来下就会进行更换。喜欢对武器琢磨的张大帅，好像对这种结果还不满意，经过数次试验后，窝窝弹的头顶上，又被开了一个不深的十字花口。这下，破奴军手中火铳射出铅弹更加地凶残，在六十丈至七十丈的距离内很难见到活口。

　　　　即便是受伤的敌人，要是不能止住伤口狂奔的血流，那么他距离死亡也不会太遥远。而且，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蒙古大夫，只要找不齐人体内残留的铅弹碎片，那么这个伤员也会因铅毒发作而死的更加痛苦。因此，破奴军阵地前五十至六十丈渐渐形成了一道由残碎人体和土袋组成的血墙。这道刺眼的血墙越积越高，以至于阻挡了后续畏兀尔人进攻的步伐。

　　　　正在土台指挥的蒙古博尔济哈汗，看到这种情况立刻下令停止进攻。博尔济哈下达这个命令，并不是他同情畏兀尔人出现的巨大伤亡，而是他发现了一个新的战机。作为破奴军前线指挥的千总魏震，大致清点了一下蒙古人和畏兀尔人的伤亡，他认为仅这次进攻大约有四千多畏兀尔人永远地成为“甜水洼”这场地标。唯一让魏震有些遗憾的是，畏兀尔人进攻的军阵中有许多的蒙古军官以及蒙古弓箭手，这些高价值的目标火铳兵还没有来得及出手，蒙古主将博尔济哈汗就下令收兵了。

　　　　战场斗法主要斗的是交战双方主将的临战指挥是否灵活，别看费金是个沙场老将，在临战指挥灵活性上他比不过博尔济哈汗。尽管费金对博尔济哈撤军感到疑惑，他还是没能猜透对手下一步谋略。其实，博尔济哈看到了畏兀尔人筑起的血墙，能有效抵御破奴军铅弹的侵袭，再加上昨晚破奴军夜战给博尔济哈留下了深刻地印象，他准备在今晚效仿破奴军，对“甜水洼”破奴军阵地来一个反逆袭。

　　　　当即，回到主帐的博尔济哈招来手下几个万户，商议晚上对破奴军阵地逆袭事宜。当夜，蒙古人利用严寒冻硬的血墙摸黑向前运兵，蒙古联军没有经历过夜战训练，当然不会一下就把所有部队拉到前线，他们逐次增兵必然引起破奴军的注意。蒙古人还是带有五十门小型回回炮，他们先是在营地组装好后，给回回炮装上了勒勒车的木轮，悄悄地拉上前线。这回回炮射程不过五十丈，博尔济哈想让回回炮发挥作用，就必须尽可能接近破奴军外围防线。

　　　　勒勒车轮装上回回炮后动起来的动静不小，而且勒勒车可比回回炮轻上许多，因此，回回炮在往前线运送的过程中，巨大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晚分外刺耳。可操作回回炮的蒙古人并没有打火把，今晚的月亮也还没有升起，破奴军在漆黑的夜里虽然听到了声响却看不到敌人。现在交战双方比的是谁更有耐心，看谁最先忍不住点燃篝火。

　　　　破奴军炮位上的副千总何玉书，命令炮手搬运来三箱高硝开花弹，他准备先打几颗炮弹看看战场情形。可协统费金却没有同意他这么做，费金认为敌人先动我后动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毕竟破奴军带来的开花弹数量有限，要都向何玉书这样浪费可不行。费金对此也只能叹息，破奴军张大帅每当大战时从不吝惜弹药，为的是减少破奴军将士的伤亡，所以破奴军各个炮队都养成了战时猛发弹药的情况。

　　　　今天交战只是交战双方互相试探敌情的一个初步小战役，还没到最后决战时刻，费金喜欢留存物资的习惯恰好适应了当下战场。正如破奴军协统费金所料，蒙古联军对夜战极为不熟悉，他们率先点燃火把准备展开进攻。费金看到西北面密密麻麻点燃的火把，铺满了方圆十数里的战场。几十辆回回炮就在破奴军外围阵地前四十来丈的位置，每一门回回炮前面都筑起一道一人高护墙，虽然这护墙不高却足以抵御破奴军火铳铅弹的侵袭。

　　　　这时，费金下令何玉书解决掉蒙古人的回回炮。何玉书也没含糊，他即刻下令三十门弩炮填放高硝开花弹，他按敌人回回炮远近确定了先打远处回回炮，再打近处敌人的命令。做过一些射击角度调整后，破奴军第一轮高硝开花弹用火折点燃后飞向敌回回炮阵地。蒙古人回回炮是用木头组成，藤条编织的重锤已经高高扬起，蒙古炮手此刻正在对回回炮发射方向进行最后调整。

　　　　在回回炮后方二丈处堆满了藤条编织涂抹油脂的火球，蒙古博尔济哈汗准备采取火攻战法击破破奴军阵地。博尔济哈汗运用这种战法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后续进攻的大军指明进攻方向。破奴军扑向蒙古联军回回炮阵地的高硝开花弹，依次爆燃瞬间点燃了回回炮上放置的油脂藤球，进而点燃了整个木质回回炮，二十多道冲天大火把蒙古联军准备出击的战场照得雪亮。

　　　　这下，在前线的破奴军火铳兵看清了敌人的位置，射击慌乱中的敌军是破奴军火铳兵拿手好戏。三十八发高硝开花弹，约二十三发击中了蒙古人的回回炮，有两发击中了回回炮身后备用藤球，何玉书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清点好战果。他一面破口大骂着那些射偏的炮手，一面下令再进行一轮射击。就在破奴军准备下一轮炮击时，蒙古回回炮也在慌乱中展开了回击。

　　　　十余个冒着亮光的火球扑向破奴军阵地，回回炮抛击的火球速度不快，经验老道的火铳兵根据火球运行的轨迹，大致能判断出这火球是否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一旦他们确定火球是扑向自己的阵地时，就会在第一时间拉起身边孩儿兵躲避这致命的火球。大多数火球掉入了壕沟之中，只有五个火球在破奴军外围阵地炸燃开来。有经验的老兵就会用沙土掩埋喷溅后产生的大片火苗，一面回到原来的阵位继续击杀敌人。

　　　　此时，蒙古弓箭手和畏兀尔弓箭手三千余人，借助火球的指引躲藏在护墙后向破奴军阵地抛射箭矢。这时的战场一片嘈杂之声，既有蒙古炮手被高硝开花弹点燃身上皮袍后滚地求援的呼喊，也有蒙古军官命令畏兀尔人用沙土灭火的叫嚷，更有蒙古联军被破奴军铅弹击中后临时前不甘地哀嚎。破奴军炮队第二轮高硝开花弹下去，整个战场也就更加地热闹。

　　　　这次破奴军炮队射击十分精确，几乎把蒙古人所有回回炮都给点燃，夜空中这五十多巨大篝火映红天空。蒙古联军早前修建的护墙，能抵御破奴军外围防线火铳直线射击，却不能抵御破奴军第二道防线高处火铳兵从上往下射击。经过数年大战的洗礼，破奴军火铳兵如今玩火铳熟练的紧，有八成老兵能估算出射击目标的提前量。特别是敌明我暗的情况下，破奴军可以任意精确射击敌人，而蒙古联军弓箭手还只能是盲射。

　　　　让破奴军将士唯一感到有些吃力的是，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而且又呈散兵队形不利于弩炮轰击。缺少了弩炮开花弹的支援，前线火铳兵对付起数量众多的敌人，难免会出现许多漏网之鱼。在蒙古督战队血腥镇压和蒙古弓箭手掩护下，在前线的畏兀尔人利用大量的死尸、碎肉、残缺肢体混杂着土袋，一点一点向前靠近。离破奴军壕沟越近畏兀尔人的伤亡就越重，能幸存下来的畏兀尔人已经总结出活命的基本经验。

　　　　那就是尽量不要露头，保持身体待在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掩体。第二道防线的破奴军火铳兵，此时主要射击目标是畏兀尔人弓箭手和蒙古弓箭手，他们对第一道防线的破奴军威胁最大。许多装填弹药的孩儿兵在敌人弓箭手的覆盖射击下纷纷中箭负伤，对于孩儿兵的大量受伤，引发大医士伍绍和的愤怒。他找到协统费金，让他把孩儿兵从前线撤回来。

第六百四十三章千里战场万里血之赤海漂橹（九）（）　
破奴军协统费金在大医士伍绍和的强烈要求下，把第一线孩儿兵换成了随军辅兵。现在协统费金很是头疼，这才开战不到二天，昨天晚间夜袭后破奴军大胜，却有一百多人战死二百余人负伤。加上今晚陆续送到随军医署的孩儿兵，破奴军整体伤亡达到了近五百人。虽然对面敌人死伤上万人，费金依然感到后怕。要是张大帅在十天内不能赶到“甜水洼”战场，那么他就得做最坏的打算。

　　　　费金下令在水塘边堆放粪便，一旦战事不利就损坏整个水塘。哪知费金的命令一下，就引发破奴军军心震动。费金的出发点是好的，坏就坏在他选择的时机不对，本来破奴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