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黑暴- 第274部分

　　　　穆里玛是努尔哈赤亲随摆牙拉梅勒额真鳌拜的亲弟弟，在去年进攻金州之战中奋勇攻城，被大明总兵毛文龙手下战兵打碎了左脸。本来挺威风的一张张飞扎须脸，硬生生地凹进去一块。好在女真人重军功，对形象不像大明选拔官员那么重视，穆里玛又有个好叔叔费英东，他凭借战功加上费英东的大力举荐，他成为女真镶红旗梅勒额真。

　　　　行军途中的穆里玛，打马走出行进军阵，掠过骑兵战马掀起的滚滚尘烟，驻马向北方哈刺温山眺望。阴沉的天空下深色山脊时隐时现，前方三千女真镶红旗骑兵在行军中排成三个骑兵箭阵，相隔五里在平坦的哈森苏木草原稳重前行。穆里玛身后随军阿哈驱赶着五百牛车以及数千只羊，在左右各一千骑兵保护下，紧跟前方大军的脚步。

　　　　深知女真内情的穆里玛，有些看不上本旗贝勒岳托的小心谨慎。在穆里玛看来，破奴军即便是再厉害，在女真骑兵手中狼牙大箭激射下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穆里玛非常遗憾地是从未跟破奴军交过手，他耳朵里充斥着太多破奴军的神话，特别是破奴军统帅草原狐狼张平安大名，更是治疗辽东婴孩夜哭郎的神药。要是这次能在大雁岭对阵破奴军，穆里玛心中充满了期待。

　　　　虽然，镶红旗进攻破奴军北方军寨遭到了重创，三千进营的镶红旗战兵无一人马能返回营寨，五百破墙战兵全部重伤。可穆里玛认为女真骑兵只是中了破奴军营寨中的埋伏，要是在野战中破奴军还不见得是女真骑兵的对手。破奴军抓捕到女真不少斥候，但在广宁青松岭地区，女真也抓捕了不少破奴军山地部队战兵。虽然被俘的破奴军战兵一个个宁死不降，但他们随身装备却也能说明很多问题。

　　　　正白旗贝勒皇太极为此专门写了奏报，述说破奴军这只奇特的部队。据皇太极推测，这是草原狐狼专门为山地作战训练的一只部队。这只部队装备精良以步兵为主，能在山林里伪装成杂草灌木的本事，为方便这只部队在山里复杂地形作战，他们的盔甲、火铳、战刀、弩箭，都比破奴军主力战兵装备要小要短。这也成为破奴军这只部队弱点所在。

　　　　皇太极专门找人测试过，破奴军在山林里作战的这只部队，其火铳射程不过六十丈，比女真狼牙大箭要短五丈，他们的盔甲也没有破奴军主力战兵营中战兵覆盖面宽。所以，当岳托当着镶红旗几个梅勒额真的面讲出他的担心时，穆里玛当即就抢下了先锋的差事。在穆里玛看来，既然大家都觉得在哈刺温山里很有可能是破奴军那只专门在山林里作战的部队，那么，女真人在大雁湖平原与破奴军那只山林部队作战，谁胜谁负还两难说。

　　　　穆里玛想在大雁湖平原与破奴军山地部队作战的设想，在骨感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离大雁湖还有二十里，穆里玛就接到斥候来报，结冰的大雁湖水面上到处都是人畜粪便，而且湖面冰层上还有许多人为打出来的窟窿。这些窟窿下也被人倒入了大量的粪便，常年放牧的斥候当然认识草原毒草狼毒花，他们还在窟窿里发现了狼毒花碎末。

　　　　直到穆里玛接到斥候报告后，才不得不收起轻视破奴军地想法，穆里玛这次算是领教了破奴军草原狐狼庙算深远。当穆里玛带镶红旗前锋大军来到大雁湖后，他还心存侥幸地命令手下沿灌入大雁湖河流进行全面探查，看看破奴军是否有遗漏的地方。令穆里玛失望地是，但凡有河流的地方到处都是各种粪便以及草原最毒的狼毒花碎末。

　　　　看着被破奴军破坏得不成样的水源穆里玛欲哭无泪，破奴军根本不是在用计，而是逼迫女真大军，用破奴军想用战法还有预设的战场与之决战。这是运用阳谋即便是被敌人看穿，也没办法避战。所以，穆里玛被迫派斥候向大雁岭水源地进行侦查。为保证小股斥候不被破奴军消灭，穆里玛把斥候编成二个五百人大队，相互间隔不过二里，继续沿河向上游走去。

　　　　当镶红旗斥候快进山时，他们发现破奴军对水源的破坏似乎越来越少，就好像破奴军手里粪便已经用完。他们把这个发现禀报给穆里玛后，穆里玛也就明白了破奴军作战意图，那就是把女真人放进山里再与之决战。于是穆里玛带领一千镶红旗骑兵向大雁岭走去，他要亲自探查这里的地形，以待女真镶红旗岳托贝勒做最后的决断。

　　　　在穆里玛向大雁岭进发的路上，他一面派人向岳托传信，大雁湖水已经不能饮用，他将前锋驻全部扎在大雁岭山区南侧。穆里玛这样说，也下了命令镶红旗所有前锋向大雁岭进军。在进入山区前，穆里玛谨慎地选择在山区外一处山边扎营，这里正是大雁湖水源地上游，大雁河在这个高不到三十丈的小山，大雁河正好在山脚下流过，东、南、西三面平原正好是女真骑兵发挥其长处的好地方。

　　　　穆里玛是经过大场面的战将，破奴军想算计女真大军，他绝对不会让草原狐狼实现其作战意图。只要镶红旗占领这个水源地，草原狐狼的如意算盘就会随之落空。穆里玛命令镶红旗先锋部队在山脚北侧扎营，命令一千战兵在西北山腰构筑营寨，并在大雁河水源南北两侧各预留了镶红旗本部驻扎地，他们就近砍伐山林大树构建营寨。

　　　　穆里玛在夜晚生怕破奴军前来偷袭，他让手下轮番执勤监视北方大雁岭方向。为减轻女真战兵的损失，穆里玛命令随军阿哈奴隶前往山林中砍伐树木，他知道破奴军虽然杀汉军旗战兵，却从不杀女真随军阿哈。破奴军区别对待辽东汉人的做法，令前线的汉军旗战兵开始羡慕低人一等的随军奴隶。果然，三千阿哈进山砍树没遭到破奴军任何击杀，虽然有七百阿哈离奇失踪，但修建镶红旗营寨的木料倒是准备停当。

　　　　就在女真镶红旗先锋部队等待本部主力到来时，隐忍多时的破奴军山地部队开始主动进攻女真前锋营寨。田鹏等待女真主力时间不短，好在田鹏已经有过类似的战场经历，破奴城遭受敌人百万围攻时，他带领山地部队在外游弋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等待敌人出现破绽的时机。所以，女真镶红旗先锋大军修建营寨砍伐树木时，田鹏一直都在隐忍不发。

　　　　当镶红旗前锋部队自以为营寨有了一定防御能力时，田鹏才乘女真人开始放松警惕的机会集中山地部队主力，向镶红旗营寨进行夜袭。这次田鹏聚集了山地部队一万二千精锐，他们的进攻镶红旗前锋的目的，不是要消灭敌人主力，而是要削弱女真镶红旗军营的防御能力。田鹏的设想是美好的，哪知这仗一打起来后的发展就远远超出田鹏最初的谋划。

第四百七十一章西风急东风破鬼云出鞘斩奴酋（二十三）（）　
破奴军山地部队统领田鹏，带领一万二千战兵在大雁岭南麓集结。寅时三刻，天有薄云，星光昏暗，上万破奴军山地部队战兵悄悄地向镶红旗大营接近。在女真大营一里之外，山地部队炮队架设好二百山地部队专用弩炮，一枚枚高含硝开花弹准备停当，待田鹏一声令下点燃的开花弹拖拽着火星向女真军寨飞去。

　　　　值夜的女真哨兵从大营里战马的狂躁不安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赶紧推醒了身边同伴，让他一起向北方望去。他们先是看到营寨外星星点点的一片鬼火，然后一批流星雨划破天际。待他们看到流星直扑自己大营时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敲响身旁铜锣报警。急促的“咣！咣咣！”锣响夹杂着哨兵沙哑的叫喊：“敌袭！敌袭！敌！”

　　　　他们的警示叫喊声被巨大的开花弹爆炸声淹没，破奴军高硝开花弹的攻击目标十分明确，那就是堆放木料的堆场。虽然破奴军炮队开花弹采用的是覆盖射击战法，穆里玛安排扎营的布置却出现了不应该有的错误，他就没算计到破奴军山地部队有开花弹。在穆里玛看来，一只部队既然是在山林里作战，身上的盔甲和武器都尽可能地短小精干，怎么还会带弩炮这种笨重的武器。

　　　　所以，穆里玛在安排营寨布置时，把木料和大军战马饲料放在了一起。结果战马所用牧草被山地部队发射的高硝开花弹瞬间引燃，冲天的火焰在西北风的吹袭下点燃了木料堆。数十个小山高的木料堆相隔不过十丈，深秋寒夜大火烤热了夜空，加剧了狂风的威力。在女真军营中无数的火龙相互缠绕，一个个火鞭抽打着周围一切，整个女真镶红旗前锋军营被烈火照耀得如同白昼。

　　　　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正是破奴军破敌的佳机。看到女真营寨冲天火光，田鹏嘴唇上青嫩的八字胡也不由地向上飘。敌情在变，田鹏进攻的策略也在变。田鹏最初预想是进攻一方，然后利用破奴军山地部队人数占优的事态，多点进攻击破其女真营寨。没成想开花弹居然引燃了女真营寨大多数木料堆，造成如此喜人结果，田鹏当即下令：五千战兵在敌军寨前呐喊进攻战号，左右各三千悄悄向敌军营接近。

　　　　反应过来的女真镶红旗战兵没有慌张，他们连战甲都来不急披挂，拿起弓箭就往帐篷外冲。他们在各自牛录额真的带领下集结整队，穆里玛的也没穿盔甲就急匆匆赶到帐外。他看到满营火光，先是命令部队向营地南侧小山逐次后退，至于被大火包围的营寨就地丢弃一切不必要之物，保住战马和武器他们先锋部队才能在这场敌袭中有反击的本钱。

　　　　不过在临撤退前，穆里玛还是安排了二千战兵手持弓箭向北警戒，哪知女真大营里火光太亮，弓箭手根本就看不清大营三十丈外任何东西。光听间破奴军似乎在进攻前的叫喊声，这个整齐的战号声离大营不过六七十丈的距离，穆里玛先是命令对有破奴军呐喊声的地方进行三次盲射。女真人的箭术那还真不赖，虽然他们处于下风口，他们射出的狼牙大箭直飞营地外五十丈。

　　　　处于女真营地外的破奴军，深知女真狼牙大箭的射程，他们躲在黑暗的夜色中面对眼前芦苇荡般的箭矢，发出阵阵哄笑。既然有敢于抵抗的女真弓箭手，山地部队的火铳射程暂时还够不到他们，这批到手的军功自然就便宜了山地部队炮队的炮手。他们根据女真狼牙大箭下落的方向，判断出敌人弓箭手的阵位，一通开花弹下去，瞬时瓦解的女真人箭阵。

　　　　穆里玛见势不妙指挥弓箭手后撤，还算是比较及时，破奴军炮队的第二批开花弹在原地炸了个空。田鹏本来采用中间大队吸引敌注意力，两翼包夹的战法，哪知战场经验丰富的穆里玛采用全线撤退险地的做法，令田鹏的算计落了空。待田鹏中央主力与两翼汇合时，他才发觉山地部队搞得这么大阵仗，在女真镶红旗营寨中只看到了满地遗留的鲜血，满目疮痍的女真军营里，连个伤兵都没给破奴军山地部队留下一个。

　　　　直到这时田鹏后悔自己用兵过于保守，一万二千破奴军精锐居然连根毛都没捞到。田鹏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后悔的时候，他把山地部队组合成一个大阵，向镶红旗退却的方向压去。哪知破奴军还没追上女真大军，就遭到东侧一阵箭雨袭击，只顾着追击的破奴军被这一阵箭矢伤得不轻，二百多山地部队战兵倒在了血泊之中。从箭矢的密集程度，田鹏判断出这里有二千左右弓箭手，待田鹏命令左翼三千战兵前去迎敌时，刚才射了两轮的女真弓箭手却消失在黑夜之中。

　　　　看着手下抢救刚刚被弓箭射死射伤的兄弟，田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发出了暂停继续进攻的命令。田鹏环顾四周战场，冲天的火把进攻的破奴军由暗转明，撤退的女真镶红旗战兵反而从明变暗。这不经意地变化，也令破奴军的行踪暴露在女真人弓箭面前。对于这个变故田鹏不由得暗暗心惊，看来镶红旗前线带兵将领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就在田鹏犹豫是否还要继续进攻时，从破奴军进攻阵型的西面又射来一阵箭雨。田鹏刚想下令右翼前去迎敌时突然顿悟，他何必去和镶红旗先锋部队死拼，与自己的短处去与敌死拼，就不是破奴军的传统战法，反正山地部队还有后招等着女真人享用，隐忍一时再用计谋报复今天的损失。想到这儿，田鹏招回左翼追击部队，向回路缓缓撤离。

　　　　正在指挥左右骚扰破奴军进攻脚步的镶红旗梅勒额真穆里玛，有些吃惊地看到气势如虹的破奴军，在遭到不大的打击后决然退兵。在轻舒一口浊气后，穆里玛开始担忧对手的强大。他今天就看到了一万多破奴军精锐战兵，他们五千人能存活下来，还是借用了地利的优势。要是破奴军与镶红旗战兵死拼，他这点兵马绝不是对手。

　　　　可破奴军在明显占优的情况下居然主动退兵，不是他们的主将害怕女真人的强大，而是另有阴谋。好在破奴军已然撤走，穆里玛开始盘点今晚的战损。今晚镶红旗战兵损伤不大，只有三百人阵亡五百人受伤。穆里玛一面把今天的交战经过写战报上报本旗贝勒岳托，一面重新选择修建营寨的地点。同样，田鹏也把今天战斗过程写成急报，上报破奴军主帅张平安。

　　　　接到田鹏的急报后，张平安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他手里另一份破奴军副帅陈挣发来的急报才真正令他担心，陈挣军报述说了驻扎在额斯热格山的破奴军李晨部，在其五十里范围内发现了三十余起蒙古斥候的踪迹。而且最近蒙古斥候出现在额斯热格山次数越来越频繁，这种迹象就是大战来临前的迹象。看来蒙古林丹汗要提前发动进攻，想要夺回失去的漠南草原。

　　　　可哈森苏木草原与女真人战争刚刚开始，破奴军无法抽调大军回援，万般无奈之下，张平安打起了驻防在归化于广才部的主意。张平安命令左二丫带领二万新组建的战兵营，前往归化接替于广才，同时命令于广才部前往平安城加强平安城方向的防御。同时命令把破奴城库存“白磷弹”调五千枚送至平安城，一旦蒙古大军来袭，破奴军抵挡不住时与蒙古人同归于尽之用。

　　　　张平安搞得这绝户计令他心神不安，可他必须沉下心来与女真统帅努尔哈赤磨耐心，要是一方任何不慎露出了破绽，将会给对方留下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