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喝完奶的木碗，瘦小的头轻轻靠在陈良的手臂。陈良正在写字的手，被孩子的头带歪，陈良放下笔，怜爱轻柔地抚摸孩子的头。
张平安眯眼看到这一幕，心头一酸，赶紧翻身背对他们，眼泪从眼角溢出。他这时想起他后世的儿子，不知道他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帐篷外就听见鲁得银说话：“张大哥，胡大哥，你们先到隔壁帐篷休息一下，我大哥太累了！现在在睡觉！”
“都进来吧！陈先生，你和孩子不用出去。”张平安看见陈秀才起身，要把孩子送出去，赶紧说道。
“许梁，去把所有的统领都叫来！反正我也睡不着！”
很快所有的老兄弟都汇集到大帐，这时又进来了五个妇人，其中还有一个蒙古妇人，张平安脸色极度不快，用眼扫向鲁得银。
鲁得银赶紧解释：“大哥，她不是朵颜部的人，她是蒙古古刺慎部被抓来的奴隶！”
张平安连连摆手：“不管是什么蒙古人，我都信不过！让她出去！”
鲁得银赶忙对许义安挥手示意，把蒙古女人赶走。看到蒙古女人被推出帐篷外，张平安道：“好了，现在没外人了，几位大姐辛苦！不过我们要谈事，麻烦你们先出去。我们需要时再请你们进来！许梁，让亲兵把住帐篷外三十步，不准任何人靠近！陈先生先说！随后各营统领再说我军伤亡情况！”
陈秀才站起身来：“我只讲朵颜部俘虏、物资和大明俘虏的情况，因为各部回来前后不一，所以各部伤亡和清剿情况，由各部统领来讲。”
看到张平安点头，陈秀才接着讲解：“据大明人讲，朵颜部这次幻想着和女真鞑子做大买卖，所以从朵颜各部，并和其他蒙古部族交换后；在这儿，集中了二万九千六百多咱大明逃奴！其中原来是战兵的就有二千人三百多人，辅兵五千三百人；女人一万一千七百余人、男女孩童六千八百余人、老人很少只有区区六十三人；工匠二千一百多人；剩下的都是身体好的青壮百姓。
其他蒙古奴隶三百多人。我再说说物资，朵颜部在这里有一万七千匹马、五千头牛、六万只羊、牛羊草料三百六十垛；朵颜部从大明用马和牛换了三万三千多石粮、茶砖二百石、棉花七百石、绸缎五百匹、布一千六百匹、盐二百石、喂马黄豆和黑豆三千石；这帮狼心狗肺的大明贪官污吏，居然还给他们换了一万七千斤铁；一千五百斤火药，还有一千八百副铁甲、大明造棉甲五千副。
上次他们从女真鞑子换回来的棉甲还没来得急发下去，有一千六百副，还在朵颜部缴获皮甲一千三百副。弓三千八百张，箭五万只、箭头近十万；大明和女真打造的各式马刀五千把，腰刀一千九百把、铁矛六千根；战鼓三十面。牛羊及其它兽皮五万余张。”
张平安突然打断陈良的讲话，非常疑惑地问：“不对啊！陈先生，你不是说，朵颜部男丁不足一万吗？他们要这么多武器干嘛？”
陈良道：“朵颜部的台吉速布德，这次想左右逢源，从蒙古察哈尔各部收集马匹、牛羊，几各种兽皮。到大明换武器、粮食、茶叶、盐、铁、布、绸缎等物质。扣除交易成本，朵颜部可获得巨大收益！从朵颜部速布德没带走的，黄金就有三万多两，银五十万两，主要是蒙古林丹汗及察哈尔各部，需要大量的武器和粮食。据说这儿的粮食、武器还有其他物质，有六成是给林丹汗换的；其他的是察哈尔各部的。据被俘的朵颜鞑子讲，光是贿赂大明的各级官吏就花了十五万两白银。”
张平安点头：“张黎、胡明你们俩营死伤的兄弟有多少？杀了多少蒙古鞑子？又抓了多少？”
张黎道：“我部这次战斗，有九人阵亡！三十一人受伤，其中重伤五人！砍回来鞑子头颅一百七十二颗。俘虏鞑子二百一十三人！缴获战马五百匹。马刀一百六十一把！弓五十张、箭六百只；皮甲四百副。”
看到张黎说完，胡明接着汇报：“我部本次有六人阵亡，十九人受伤，其中重伤三人！砍了鞑子五十三颗头颅。俘虏鞑子二百三十三人！缴获战马四百九十二匹，马刀九十三把！弓一十七张、箭三百只；铁甲三副，皮甲一百一十副。”
张平安听完胡明讲话，转头看着陈挣，陈挣道：“我军本阵，只有二人阵亡，十六人受伤，无重伤！进营地后缴杀了三百六十九个鞑子！俘虏男丁六百一十三人。妇孺老弱二千三百五十七人。武器都在龙秀才的统计中！”
张平安抬头想了想：“朵颜部被抢了这么多东西，不报复才怪！这样办！把张通和于广财的辎重营分成两营，他两各带一营。每营补充成一千七百人的大营。李晨！”
“到！”李晨高声领命道。
“你带你营本部，并把这次解救的战兵都带走，配好武器、马匹、棉甲；张通带辎重一营今天开始，改造雪橇车，我要求不少于一千辆！张通听命于李晨，多带粮食和草料，在离这里四百里出扎营！就是在这儿！”张平安用小棍一指沙盘。
接着道：“你们的任务很重，还要把朵颜部俘虏的男丁都带走，把他们十人分一组，每组让他们拉三辆雪橇车。如有人逃跑，一组连坐都杀了！等你把营地扎好后，让这帮新人见见血，把蒙古鞑子都宰了！搞血腥点，把他们的戾气都激出来！同时要天天操练他们，饭要让他们吃饱、吃好！我让陈先生给你们，除每人的一匹马外，多准备一千匹马！听明白了吗？”
“是！大帅！”李晨和张通同时答道。
“于广财！”
“到！”
“你新成立的带辎重二营，明天起，开始往前进营地运物资。先运粮食、妇孺，再运其他的。同时还要做不少于三千辆的雪橇车，你听陈先生安排！”
“是！大帅！”
“陈先生，你明天起，坐镇前进营地，争取督促工匠多做弩和箭！这些大明人中有认字的没有？”
“回大帅！我已经找到五个秀才，十一个童生！至于安排工匠的事，请大帅只管放心！”
“不错，你把这些读书人都组织起来，给他们分工，让他们各管一摊。还有就是妇孺的口粮必须定量。我们粮食看似不少，可也吃不到明年夏天。还得省着点。还要保持营地的干净整洁，这样就会少生病！这次先生去坐镇，还要把无父母的孤儿，甄别出来后交给我，我男女都要，我亲自养他们。切记把所有孩子的口粮定高一点，再苦不能苦孩子！”
张平安喝口奶茶接着道：“朵颜损失这么大，铁定要想法抢回来，不过我已想好了对策。打败追兵后，我们和大明官军交易。金银现在对我们没用，我们现在缺粮食！我们就用金银和鞑子的人头和官军交易！我们现在有三万多人，没有十五万石的粮食，就没法活！”
张平安对张黎道：“我给你部再补充一千匹马、铁甲五百副；你到新解救的辅兵中再选五百人；武器衣甲到陈先生那里领。从今天起把斥候放到至少七十里外，你只管南面！”
“是！大帅！”张黎高兴道。
“胡明！”
“到！”
“你和张黎一样，去挑人，挑马！找陈先生要武器，不过你要管西面和北面！”
“是！大帅！”
“陈挣！”
“到！”
“这次你从我的亲兵营中选四百人走，我从黄志、黄伟营中各选二百人补充！你从他们两部，再各选三百人单独组成一营。其他的二千人补充进他们两营，这样他们每营就有一千五百人。过几天你去和李晨会和，把他带的二千战兵打乱重新分配，这样你们就是最大的两个，两千人的战兵营。他们将是我的铁锤。将在战场起主导作用！你这几天好好带黄志、黄伟两部练兵，并把人员分配好！”
“是！大帅！”
“许梁！”
“到！”
“你明天带五十人的亲兵，跟陈先生去前进营地，维护纪律！并保护好先生！一切听陈先生安排！”
“是！大帅！”
“得银，派许义安带五十亲兵，给龙秀才和武天兴传令，要他们务必在十五天内，筑东南西北各长一百丈，高五丈，墙厚三丈的冰雪城墙。只留东西各一门。外墙泼水成冰。必须冰厚五尺！”
“是！大帅！”
第三十四章人如蚁马如云战鼓盖天雷（5）（）
张平安没想到，人口和物资的转运是如此的缓慢而烦杂。整整七天，所有的人员和物资，还没有运到李晨建立的中转营地。
一整天张平安都在帐篷内，完善地图。只见他不时地坐在沙盘前发呆。张平安从沙盘思考着坐在书桌旁，看着桌上的地图。
一碗温热的奶茶递到他手边。张平安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漂亮女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张平安不是高尚的人。要不是战事紧张，张平安肯定要和她谈理想、谈人生；更要谈谈男女不同的生理结构。因为为了这个叫吕如歌的女秘书，张平安把陈秀才手下，前来劝他，远离狐狸精的一帮老学究，骂得狗血喷头。
三天前，张平安巡营时，看见寒风中，蜷缩在草料堆旁的一个女人，开始出于同情把她带到自己的大帐。没想到，此女稍事洗漱，就出落的媚态万千。虽说不是大明士子喜欢的扬州瘦马，却是张平安喜欢的类型。加之吕如歌出身书香世家，又认字，张平安当即把她任命为自己的私人秘书。
没想到陈秀才手下的一帮文人，跑到张平安面前，劝张平安远离这个面带媚态的女人。整整把张平安教育了近二个时辰，上至三皇五帝，下至元朝覆灭，四书五经、二十二史（本应该是二十四史，明朝历史是清朝人写的，清朝历史是民国写的）。开始张平安还耐心解释，后来张平安心烦大怒。直接叫来亲兵，当着这帮文人的面，割了十个蒙古鞑子的舌头。这才把事情摆平。
这次张平安带兵以极小的代价，解救了二万多大明人。其个人威望，空前高涨。现在可以说，张平安出口成宪。营地的工匠为表达感激，还在空闲时按他身材，精心打造了帅帐用具。
明天是最后的物资转运的日子，可据胡明斥候来报。胡明部已近在昨天和鞑子斥候交战，为了保证人员的安全，张平安已经把李晨部和他带领的两千新兵，全都调了过来。
张平安喝了口奶茶，对吕如歌朝他头部指了指。吕如歌善解人意地给他按摩头部。在吕如歌轻柔的指尖按摩下，张平安进入梦乡。
一股寒风把张平安从睡梦中惊醒，他看见鲁得银正在扑打身上的雪花。鲁得银看见张平安在看他，于是道：“大帅！”
张平安立即打断他：“得银，没外人，你还叫我大哥！你比他们资格老，哈哈哈哈哈，我们两个小屁孩，居然资格最老！”
鲁得银也笑了，很是得意：“那是，大哥第一，我第二！”
“大哥，不过有紧急军情，据胡大哥的斥候来报：有不少于三千蒙古鞑子，从西北往南去了。斥候他们没看见鞑子的大军，而是根据雪地上的足迹判断的。”
张平安点头问他：“胡明、张黎他们按通知到了没有？”
“都到了，在和陈挣大哥他们商谈，好像张黎大哥有新情况汇报。在帐篷口等你接见。”
“屁！我没这么大的规矩，你去把他们都叫来！”
很快一帮老兄弟都来到帐内，张平安对吕如歌道：“你先下去休息吧！顺便给门口的亲兵传话，我们开会，按老规矩办！戒严三十步！”
张平安看到吕如歌出去后，笑道：“得银，通知亲兵营所有弟兄，老兄弟来见我，不用通报！你们是老兄弟了，不要搞得见外！我看还是张黎先说，胡明补充，陈先生记录！”
张黎道：“大帅！”
张平安马上打断道：“没外人时，还是叫小老大好，听着舒服，我发令时再叫大帅吧！其实，我挺喜欢首长这称呼。不过大家喜欢叫啥就叫啥吧！你接着说！”张平安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买人心。
“小老大，我的斥候发现了鞑子的大队！不过很奇怪，鞑子大队分成两拨，从旗帜可以看出，前锋肯定是朵颜部的，有一千多人，一人双马，有的三马。不过离朵颜部约五里，也有一千多人，也是一人双马；斥候没看清旗帜。两部向同一方向行军，可两部却在扎营后相互派斥候警戒！离我们主营地也就是你这儿，有七十余里。”
胡明看到冲他点头，补充：“这次蒙古鞑子很谨慎，斥候都放出二十里，鞑子斥候，所有的山都要探查！”
张平安点点头，问陈挣：“你和李晨两营兵分好了吗？训练的怎么样了，可以上战场吗？”
陈挣起身答道：“这帮新兵底子不错！训练上手很快，可以大用！”
张平安又对张黎道：“你在南面这么长时间，有伏击的好战场吗？”
“有如果朵颜部是去和他们南面的部族会和的话，他们现在的营地，往南一百三十里，有一个伏击的好地方，靠路的大山很陡峭，斥候上不去！至于布阵，得小老大你去看了才行！我们明天要是出发，后天能到。鞑子走山路，至少得走四天以上！”
张平安又开始沉思，手指有节奏的在桌子上敲击；随后站起身，走出帐篷外。看了看西沉的太阳，对着寒风吹来的方向，使劲地吸了几口气。转身走进帐篷，开始思考。
张平安下定决心，起身命令：“胡明！”
“到！”
“你部二营，除留一百斥候监视北面外，全部向张黎部靠拢！”
“是！大帅！”
“张黎！”
“到！”
“你今天就回去，我让得银和你一起走，在我到达前，探查地形，做好沙盘！并且要探查清楚，后面蒙古鞑子的意图。听明白了吗？”
“是！大帅！”张黎和鲁得银同声答道。
“陈挣、李晨、黄志、黄伟四部和我亲兵营明天出发，和张黎部会合。张通部留守营地，听陈先生安排。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