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铳捂住耳朵张开嘴死命呐喊,为的是把自身爆炸的伤害减到最小。炮兵也停止了炮击,做出与火铳兵同样的动作。
连三里外观战的张平安也被波及,冲击波吹翻了指挥箱车茶几上的茶碗和点心盘,把张大帅震得五脏六腑翻腾不已。对于这种情况张平安早就习以为常,他从怀里拿出一张丝帕擦了擦脸上的尘灰,对孙承宗不住地抱歉:“督师受惊了!这个爆炸还看得过去吧!”
在开战之前小狐狸就向他通报了今天的战法,所以,孙承宗接过孙庆文递过来的棉帕抹了抹脸上的尘土,只是对张平安点点头并未答话。今天负责指挥的是参谋长古新,张大帅觉得古新是个好参谋长,就是缺乏带兵的实践经验。在上次追击女真残部时,古新拿着他的金牌也没能压制住李晨、张黎、胡明等一帮悍将。这次攻城就是让古新锻炼一下,古新的资历不比破奴军这帮悍将短,古新是张平安和鲁得银最早解救的人,从资历上来讲这点比其他将领都强,有了这次指挥经验,今后在对胡明那帮悍面前将也有说词。
当“决死”战车爆炸后的硝烟散去,一千鬼刀队与二千火铳兵来到毛三来阵地上。从大爆炸中回过神的回军,立刻派三千人填补缺口。回军的这一打法正好中了张平安的奸计,把个观战的张大帅笑得那叫一个张狂,连他身边的老狐狸孙承宗都看不下去了。
“破奴伯!要淡定,淡定一点!”
“督师,我的蛋定着呢!对了,督师拿我这么多金子说是给我选美女,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您老不会给自个留着了吧!您老也不怕嫩草吃多了噎着?”
“你个混账小子,这在打仗呢,说什么闲话!你还太小,过个二三年老夫一定给你送过去。怎么,你现在就心急了?”
孙承宗对张平安在战场之上突然转移话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他还是眼望战场敷衍地应付了张平安几句。
“老大人给小子我透露一下,是我喜欢地扬州肥马?”
“行了,行了!别打搅我观战,反正你看到后不会后悔,还说不定会感动地哭出来!”
孙承宗不耐烦地回答,当场就让张平安整个脸都绿了,他就觉眼前两眼发黑,别说以后了,现在张平安就要哭出来了。三千两金子呀!就这么说没就没了。这老狐狸只要办事拖拉就说明他很可能要赖账,搞不好老狐狸为应付他会塞给他几个歪瓜裂枣充数。如今魏忠贤在北京城大事张罗为寡妇找男人,这老狐狸会不会给他找几个寡妇?
就在张平安还在纠结老狐狸孙承宗要给他找什么样的女人时,破奴军弩炮发射的开花弹再次发出怒吼。开花弹的爆炸声把张平安从纠结中拉回现实之中,他朝战场望去,被加强了破奴军火铳兵向城墙缺口处射出了更加猛烈的铅弹。
第三百三十二章血战陕西之黄河赤(六)()
激烈的火铳声吸引了张大帅的目光,让他暂时忘却了眼前烦恼。只见反应过来的回军喊叫着如蚂般往毁塌的城墙缺口处填放土袋,他们的这一举动遭到破奴军火铳兵与炮队发射开花弹双重打击。往往填埋一个土袋就会有一个回军将士死在缺口之处,可回军官兵没有一人退缩,他们也知道要是不堵住缺口破奴军就很有可能乘虚而入。
当回军将士用一个多时辰,在城墙缺口处堆砌出三丈高人肉尸块混杂土袋并用鲜血粘合的临时墙体后,他们才发现约二千回军将士永远地倒在了墙体之中,另有二千回军官兵受伤。灵州回军总指挥参将马德仁直到这时才感到一丝不妙,破奴军攻城战还没打到一天,回军伤亡就在七千人上下,而且全是主力精壮,这到晚上还不得上万人往窟窿里填。
直到这时在城墙后指挥马德仁才发觉上了草原狐狼的当,破奴军背靠大明有的是火药,据缴获的朝廷邸报称,大明朝廷为破奴军提供的硫磺就达到五十万斤,因此,破奴军利用他们火铳射程远的优势,不断收割回军的生命。草原狐狼张平安这种战法不需破奴军太大伤亡,就能把灵州城内回军给予重创,可他短时间内还想不出应对招法只得派人死扛。
作为破奴军进攻总指挥的古新,常年跟随张大帅作战,几乎参与了破奴军所有的军事战争。他在这次作战谋划中,还加入了工兵坑道作业,二天的战争准备中他命令工兵在灵州西北城墙处安放好了五百斤火药桶。当回军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东南部城墙时,古新命令鬼刀队朝西南城墙移动,毛三来带领的火铳兵同时朝西南转移。
破奴军战车出动二百辆向西斜插,在百丈之外排列出一字形横队。这次破奴军进攻地点转移直至搭建好新防御阵地只花了一个时辰,可坐在指挥箱车上的张大帅并不满意。以至于,他小声跟记录参谋尹三铎说道:“回头跟你们参谋长说一声做事要有条理,早几天干嘛去了,到这时才构建阵地?”
“大帅,这事我知道,参谋长为贯彻你尽量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指示,采取了示假隐真的战法。这样做是为了迷惑回军,使得回军在东南城墙多投入兵力。”
“拉鸡巴倒!老子昨天就提醒过古新,有些事情要做在前面,比如你们在东南面挖掘壕沟,回军会以为要围困他们就不会有怀疑。哪像现在还要构建沙袋阵地,这一下至少拖延了半个时辰!”
张平安显然对尹三铎的解释不认可,指出了古新还需要改进的地方。就在张平安与参谋尹三铎交流战法心得时,战车发射开花弹的爆炸再次响起。回军参将马德仁见破奴军转移进攻战场,他命令部队向城墙两侧撤退,防备破奴军决死战车。可破奴军却从大营里搬出三十余攻城长梯,直接加入了鬼刀队阵位。
看到这儿,张平安立马摇头古新还是太青嫩,为维护古新战场权威他没插手古新所做战场布置,只是审阅了参谋部提交的计划。在张平安看来,古新在战场随机应变能力还有许多不足,这就说明古新还需多多实战。即便如此,张平安也没有接手战场指挥权,只要古新没有太大失误张平安只是冷眼观察。
当破奴军鬼刀队向火铳兵身后列阵时,回军在城门楼指挥的参将马德仁不敢大意,他派出二千多回军在城墙上准备滚木礌石,另有一千人在城墙下往上转运粪水以备煮熬金汁。顿时城墙上阵阵浓烟中充满恶臭,顺着北风刮向张大帅指挥箱车,把张平安熏得吐出了早饭。即便这样,张平安内心还是感叹不已:回军将领马德仁要么是个缺心眼,要么就是一个低能儿。
古新这虚攻把戏就勾得马德仁上当,要是对阵女真人大军任何一个统兵贝勒都能看穿古新这假玩意。毕竟女真人打仗时间长,见识了太多战场诡计。更让张平安瞧不上眼的是,马德仁居然又往城墙上派了七百多弓箭手,还有不少辅兵往城墙上运成捆箭矢。
作为玩火药的老手,破奴军深知五百斤火药爆炸的威力,他们列阵全在百丈之外,做好了保护姿态。“轰隆!”一声巨响,灵州西南城墙飞上了百丈天空,城墙上下回军将士坐上了气浪,粉身碎骨直冲天际。近四千回军消失在爆炸中,灵州西南城墙出现一个五十丈宽的大缺口,在最前线指挥的回军参将马德仁被这场爆炸震伤了内脏,七孔出血晕死在震倒的箭楼边。
眼见机不可失,古新命令鬼刀队通过炸开的缺口直扑灵州南门。失去指挥的回军一片大乱,马德仁身边受伤不重的亲兵手忙脚乱地把他抬下城墙,就在马德仁刚下城楼,破奴军鬼刀队与火铳兵就占据了南门。破奴军没有继续追剿逃跑的回军,而是在城楼上建立防御阵地,以便居高临下用火铳杀伤回军。
很快破奴军在灵州南门建立了防线,二千火铳兵在一千鬼刀队的保护向做好了还击准备,破奴军火铳千总毛三来一到城门就安排搭建绞车,为城墙上破奴军运送手雷和弹药。一直在后阵待命的破奴军工兵营三千工兵,开始填埋城楼前护城河,同时堆砌通往城楼的土堆斜坡。
在参将马德仁重伤不醒时,回军灵州游击哈德勇接手了灵州的指挥权。他抽调守城回军一万人,向南面城楼发起进攻。回军的反击是坚决地,他们深知一旦破奴军长时间占据南门,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军覆灭。所以,当哈德勇反击命令一下,回军将士个个英勇向前冲向南门。
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是巨大的,回军刚出现在南门街道上就遭到破奴军火铳攻击,联排火铳射出的铅弹,让回军在进攻的道路上血流成河,他们没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当回军不顾及伤亡冲到城门楼下时,破奴军丢出了防御手雷,这种五斤重防御手雷爆炸堪比弩炮开花弹,炸点三丈之内无人能躲开死亡之吻。血肉横飞间充斥着破损的武器、衣服。
连续的手雷爆炸引燃了南门下木质房屋,股股浓烟中混杂了硝烟与血腥气息,回军死前痛苦地哀嚎响彻天空。渐渐地回军破碎的尸体伴随着激烈地战事在逐步地抬高,他们进攻的脚步随着血水在寒风中结冰愈发艰难,当回军将士跌跌撞撞地爬起、摔倒、再爬起、再摔倒,或被火铳击毙、活被手雷炸飞,回军始终没发接近灵州南门之上。
即便是这么大的伤亡,回军官兵没一个退缩,他们要用血肉之躯阻挡破奴军的进攻。这时,破奴军弩炮也转移至灵州南门外,他们抬高了炮架,炮队要用吊射支援城楼上奋战的兄弟们。在回军一万反击官兵即将损失殆尽时,灵州游击哈德勇逐步意识到他用兵地鲁莽,看着快接近城楼高的尸山他欲哭无泪。眼见天色已晚,他秘密调遣三千弓箭手影藏在南门下向城楼抛射箭矢,同时,他又收罗其他城墙上防守的回军五千人做最后的反扑。
哈德勇在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行为后极度自责,他还利用东西两面城墙上的回军三面夹击南门破奴军。在回军调整进攻步奏时,破奴军参谋长古新也在进行战场调兵,他调亲兵营三千火铳兵替换打了一下午的疲惫火铳兵,鬼刀队也换上了新鲜血液。古新就是利用回军不肯丢掉灵州南门心理,从而消耗回军守城的主要兵力。他往灵州南门调去了更多的手雷和火铳弹药,古新通过回军在东西两侧集结的战场态势,算准了回军要三面夹击破奴军南门的战术意图。
因而古新应对回军反击战法具有很强地针对性。他命令杨奎炮队一分为三,把炮口对准回军可能进攻的三个方向,古新还派出二组参谋绘制地形以及为炮队观察弹着点。破奴军杨奎炮队在各个方向上进行了三轮定位炮击,在观测参谋的指引下确定了炮队弩炮射击位置。
与破奴军前线将士忙碌的身影不同,他们的战神统帅张平安却显得极为悠闲,在他发春的眼神中不时向大明阁老讨教秦淮河地风花雪月。直到这时,张平安才悲哀地发现他居然被骗了这么多年。在他心目中青楼与妓女是等同地,可令张平安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孙承宗口中大明朝的青楼居然是这等高雅,不会几首算诗词,腰中又没钱地男人连姑娘的面都见不着。
对此,张平安倒是很有信心钱他有得是,泡妞诗词更不是问题。他后世泡文艺女青年时,为在床上尽快得手纳兰性德的算诗词可没少背,许多良家妇女被张平安小兄弟泪洒床单。随后,张平安还是不得不放弃了继续探寻这八卦的打算,他没有胆量深入大明南直隶搞微服私访这一套,他要是管不住自家兄弟,被大明朝廷在南直隶抓起来软禁,那就等于自己吃饱了没事干而去找死。不过,张平安内心的纠结很快被灵州再次响起的炮火声击碎,冲天的喊杀声不禁让张平安皱起了眉。
第三百三十三章血战陕西之黄河赤(七)()
作为破奴军的统帅,被炮火声惊醒的张平安很是自责,破奴军前线将士还在浴血拼杀,他却在做泡妞白日梦。于是他用心关注起战场破奴军的每一个作战准备细节,这一看张平安还真看出了问题。古新准备的预备队是按照回军逐步出兵夺回南门准备的,要是回军全力出击,古新准备的二千预备队略显单薄。
看到这儿,张平安把古新叫到身边低声叮嘱:“你个小白脸,白跟了我这么久!今天你是主帅,要是回军的反攻被你打败,你追击吗?扩大战果吗?即便咱们定下来不打巷战,可有扩大战果的机会哪能白白错过!柳青山的山地部队不是没事干吗,让他动起来!”
在战场上张大帅还是很维护古新指挥的权威,他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古新,而是悄悄耳语指出古新布置上的不足。古新点点头给张大帅敬礼后立刻带着参谋前往指挥营帐,他一面给柳青山传令,一面把撤下来休整的部队调配至战场后方,以便随时出击扩大战果。
灵州城墙上并不激烈的火铳声,让张大帅心里暗自窃喜,他就感到有些奇怪,回军领兵将领打仗真是很奇葩,既然交战双方已经打了这么久了,早该知道对手深浅,可回军现在打反击居然还要派部队试探进攻这不是把回军士兵不当人,而是拿回军官兵的性命当儿戏。回军的这种打法很符合张大帅的战术意图,所以,他对此表示赞赏。
就在张平安面有得色地观察战场时,曲国政悄然来到他身边,对着张平安耳语几句,顿然让泰山崩于前而不瞬的张大帅脸色剧变。他尽管强压内心的不安,可他不住轻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表面的镇定。他慢慢起身堆起微笑对孙承宗一拱手道:“督师幸苦!平安有点小事要办理,怠慢之处请督师谅解!”
“老夫观战场,当前战事已无大碍,破奴伯有事就先去吧,老夫再看看也该吃晚饭了!”孙承宗也发觉到张平安内心的不稳,他十分配合地出言帮张平安稳定军心。
张平安感激地对孙承宗一拱手致意,随即稳住心神不紧不慢地往帅帐走去。当张平安骑马回到帅帐,赶走所有无关人等拿起几分谍报仔细翻阅。这是由京城郑泰转来宁远以及南直隶许义安、林乾发来的几份急报,郑泰花重金买通驻山海关京师神机营总兵杨可为,得到了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