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手提马鞭向后一指：“平安，你怎么把重甲骑兵放在最后了？”
“前路漫漫不知敌情何敢露杀敌利器？阁老，这一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看来这仗不好打呀！”
孙承宗没有理会张平安，他认为这坏小子大吐苦水是为了从他这里捞好处，这小狐狸没别的的爱好，就好占便宜这一口。其实孙承宗误会张平安了，破奴军上次对战高迎祥大获全胜，得益于侦缉处和亲兵营情报处情报差事干得好。通过情报处周浩然之口，破奴军参谋部帮助山西山贼和高迎祥制定的作战部署，打这种仗哪里会有闪失呢。
况且，周浩然在曲国政回到破奴城后，已经和林乾一起划归许义安统带，在周浩然的谍报中，山西介休八家晋商没有参与闯军中的任何事情。即便晋商没参与闯军造反，张平安还是让破奴军两大情报部门给晋商挖个坑栽个赃，好让破奴军有理由劫掠介休肥得淌油的八家晋商。
而这次与闯军对战有所不同，破奴军只能做到知己而不知彼，按兵法上说是个胜负各半的局面。因此，作为破奴军统军主帅，他不想为大明过多牺牲破奴军将士的生命，张平安对此很是纠结。对于孙承宗不理会他的态度，精明的小狐狸当然能猜到孙承宗所思所想。
“阁老呀，我破奴军最近又抓了个女真统兵贝勒汤古代。朝廷是不是该给我啥奖励？”
“好啊，你把汤古代押到京师来，老夫奏请皇上为你请功！”
“阁老您真，您老也不来点啥实惠的东西。我看我还是找老奴要点金子更妥当！”张平安一听老狐狸嘴里没实惠东西，立马打消了从大明这儿捞好处的想法。
就在这时，破奴军刘冲部斥候来报：前方五十里闯贼大军正在布防，能看见深沟五道，没看到有火炮。
听到斥候回报后，张平安高举右手向前一压，示意部队加速前进。行军中张平安左右观望，然后手抬马鞭向前二十里西北一处高山一指，对身边古新命令道：“你带参谋去那里布置！”
古新接令后一拨马头，带着三百亲兵和五十个作战参谋快马加鞭奔向张大帅指定地点，他明白张平安想在那里观察敌情。不久，跟随古新的护卫亲兵来报，参谋长古新在张大帅选定的地方西北七里外设立了指挥所。对此，张平安没有异议，毕竟古新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参谋长，他对地形的理解一点也不比张大帅差。
一个时辰后，张平安带领护卫亲兵来到古新选定的指挥所，张平安点点头很满意古新的选点。由于视觉误差以及山峰遮挡，他在远处没能看到这处最近指挥地点，而且，参谋长古新在布置指挥所的同时，还派出五组测绘参谋完善对战场最后测绘。
张平安与孙承宗骑马来到指挥所高地，用肉眼向前一望，头皮不由地一阵发麻。进入延安城的官道，已经被闯军彻底挖毁，十数道深五丈的深沟阻挡了破奴军的前进。前方五道深沟挖出的泥土堆在深沟后方，以防破奴军用以填沟，后方六道深沟土墙在前，由于平地存在视觉误差，进攻的部队不可能看到土墙后的深沟。
进入延安官道蜿蜒在千万年雨水冲刷的黄土沟壑当中，官道两侧土山之上就是理想的埋伏地点。高迎祥这次对付破奴军真是下足了功夫，闯军利用陕北黄土利于挖掘的特点，把面向破奴军进攻方向所有高山缓坡都切削成垂直断崖，每个断崖高度都在十丈左右。仅凭肉眼，张平安就看到了三道防线，每道防线都是断崖加沟底壕沟。
每个防线上闯军根据地势强弱，驻防了数千以及数百将士。看到这里张平安不得不暗叹，闯军能与官军能有一战的实力了，怪不得山西太原总兵王奕责会败在闯军手下。从这一刻起，张平安内心里已经开始把闯贼部队改成闯军了，尊重对手才能战胜敌人。
翻身下马的张平安很会来事地去扶孙承宗下马，如今张平安身体强健，再也不用担心高大的孙承宗把他压扁。张平安这一真情流露让孙承宗很是感动，看来小狐狸即便有诸多缺点，但尊重他还是没参水份。当二人联袂坐进椅子，去掉面纱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再端起茶几上摆放的热奶茶猛灌。
如今的张平安完全融入了大明社会，后世讲得官兵平等已经被他遗忘。张平安发觉他越是高高在上的做派，越能得到手下破奴军兄弟们的认可，他越是搞特权，破奴军兄弟们越是觉得应该。在大明讲得是等级分明，张大帅每次想冲锋在前都会被破奴军兄弟们视为耻辱，一军战神统帅都要冲在前面了，就说明跟在张大帅身后的破奴军兄弟都是软蛋，所以，张平安从此不用再亲自冲阵了。
在破奴军所有兄弟心中，只要有张大帅亲自指挥的战役，绝对不会输掉。哪怕当前敌人再狡猾也不可能比张大帅更滑头，不对，是更聪明。哪怕敌人再强大，也不会比破奴军更强悍。正是有这种信心，张平安自此不再用战场上稳定军心那一套，而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少了许多额外牵挂。
“督师，这仗不好打呀，您能不能给我多搞点硫磺。您也别这么看着我，我付钱还不行吗？”
张平安刚开口讨要好处，就被孙承宗白眼，老狐狸孙承宗太了解张平安了，这坏小子三句话不离他爱占便宜的毛病。不过，张平安很快面对战场陷入深思，孙承宗见状也没打搅他，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忙碌绘制地图的参谋身上。
这帮破奴军小参谋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不过十六七，最小的要数大明副将罗一贯的儿子罗天。孙承宗是了解破奴军军制地，他从罗天的战袍胸口金色与银色狼头看出小罗天居然当上二等副千总。他前两天跟罗天闲聊时，从罗天口中得知，张平安在罗天身上下足了功夫。
自从张平安带领破奴军打败女真与蒙古两路联军后，罗天的奶奶就逼迫罗天退出破奴军，他不想让罗天小小年纪就死在战场上，这样罗家就断了后。孝顺的罗天把这事情告诉张平安后，张平安也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在女真俘虏中甄别出参与西平堡进攻的女真鞑子，特别是抓住了亲手用长矛捅死罗一贯的女真牛录额真和吉里宜尔哈。
张平安带着和吉里宜尔哈来到罗一贯的坟墓前，让罗天亲手斩杀了和吉里宜尔哈，并且跪在罗一贯坟前亲自磕头行礼，感谢罗一贯养育了个好儿子。待张平安离开后，罗天的奶奶在他旁边嚎啕大哭道：“张大帅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咱们罗家要毁在他手里！”从此，罗天的奶奶再也不提让罗天离开破奴军的话了。
孙承宗从这个事情可以看出张平安收买人手段心花样百出，古人将军吴起那是给士兵吸腿上因蛇咬积起的脓血，引发士兵母亲痛哭，她知道儿子从此成为吴起冲阵死士。小狐狸张平安尽管手法不一样，但殊途同归都是要用恩惠买死士的命。在大明朝讲的是大义然后才是孝道，所以，张平安帮助罗天报了杀父大仇从而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堵住了罗天将行的孝道，因此，罗天的奶奶只能痛哭认命。
就在孙承宗胡思乱想时，小狐狸张平安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在指挥所来回踱步，不时朝闯军阵地望几眼。不久，张平安边看敌阵，边向他的坐骑“乌云踏雪”走去。随即，他翻身上马带着郝一刀以及三百亲卫，也没跟孙承宗打招呼就朝西南飞马而去。早就摸透张大帅脾气的参谋长古新见状，连忙安排测绘参谋随行。
孙承宗也知道张平安这是要在战前考察地形和敌阵弱点，所以，也没多说话一个人静静地观察张平安的动静。孙承宗暗暗记下了张平安几个长时间停留的地点，再与地图标示对照，精于兵事的孙承宗他这时发现小狐狸张平安作战眼光相当独到。尽管张平安停留地点据守闯贼部队地势险要，但是，沟壕障碍的纵深相对短浅，有利于破奴军突破后向闯贼部队中心突破。
从这点上来看，小狐狸张平安已经找到了敌人的弱点，可以肯定的是，张平安选定的突破地点不止一处，而是多处开花。孙承宗虽然想到张平安突破地点，却始终搞明白张平安会用什么战法突破敌阵。
就在孙承宗还纠结于小狐狸的战法时，张平安又带着亲卫向西北战场跑去。正是由于张平安不想让破奴军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流血过多，一直爱偷懒的张大帅不再偷懒，他要用全新战法击破敌人堑壕战法。
第三百一十二章破奴狐狼入关之血战陕西（六）（）
当破奴军主帅张平安再次回到指挥所，他的帅帐已经搭建完毕。心有定策的张平安一到帅帐就召集所有带兵统领开会，布置对闯军的战法。在张平安帅帐中心地毯上摆放了一张新绘制作战地图，几个小参谋还趴在地图上标注敌方沟壑障碍，另外几个参谋则搬来一箩筐标识破奴军部队各部队的小木条，以便张大帅军议时地图作业。
在帅帐上首，破奴军张大帅与大明阁老孙承宗并列而坐，各部都统领、统领、亲兵营千总按职位高低顺序而坐。眼见大家都到齐张平安也没着急，静等参谋标识完地图后，才放下手中茶碗拿起摆放在椅子旁长教鞭，缓步走到地图前。他先是对孙承宗一拱手：“督师，平安要布置军议，请督师随时指教！”
说完，张平安转回身，用教鞭一指地图：“兄弟们，要打败敌人就必须要尊敬你的对手。闯军这次战场布置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借鉴，比如这种堑壕战就是克制骑兵快速机动的法宝。虽然方法笨了点，也耗时耗力，在战场之上不存在笨办法，只要能克敌制胜什么样的办法都是好战法，此点请各位谨记！”
对于张大帅的最高指示精神，带兵统领们人手一个记事本，用炭笔快速记录着，对此，张平安很有成就感。随着张大帅教鞭在地图上几个地方重重地点了几下，负责地图作业的参谋快速地摆出几个黑色进攻箭头，并把标注部队的木片往箭头后推。
“我的打算是在这六个地方突破敌人防线，我观察发现这几处敌军防线纵深较浅，且闯军防线后方没有设立防线障碍，利于我破奴军突破闯军壕沟防线。但是，大家要给闯军演一出戏，那就是绝对不能击破闯军最后的防线。这是军令，各部不得违抗！”
说完，张平安让参谋推出一个木板架，在架子上挂了一张白纸，他从参谋手中接过粗炭笔，唰唰几笔勾勒出箱车图形，然后指着箱车边画边说：“咱们后天进攻，按图所示，我把箱车用木板改造出一个斜坡，到打仗时直接把改造好的箱车推到被闯军削陡山脚，这样闯军障碍就轻易破解了，这两天大军休整，让营中工匠改造箱车。”
画完箱车张平安又走回地图前，从参谋手中接过教鞭，对着地图讲解他战术要求：“我只讲我的想法，各部统领自己回去细化分工。黄志、刘冲部分别负责左右翼两个进攻线路，赵光明、严诚负责中路进攻。破奴军炮队杨奎负责轰击驻防闯军，把鬼刀队分成六部突进，各部火铳手掩护鬼刀队。占据一个敌阵各部骑兵待工兵修建好通道后直插敌军后方，我估计闯军看清我军意图后不会傻等我军从他们后方进攻，而很可能选择撤退。
我破奴军就持续进攻下一个敌阵，直到敌阵最后一道防线为止，给闯军造成我破奴军进攻乏力的假象。各部进攻次序已经停止位置，由参谋长古新给各部下达最后指令！”
说完，张平安回到座位，接过郝一刀递过来的茶碗猛喝一口，放下茶碗后对下首带兵统领们扫视一眼，意思是有问题现在就提。结果，带兵统领没一个理会他，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地图自己的防区上，他们跟自己的随军参谋小声交流着。从带兵统领的做派来看，他们完全了解了张大帅战术意图。
功夫不大，这帮统领们都从马扎上起身，各自走到地图标注自己部队位置前，与参谋部参谋交流起来。鉴于此，张平安微微一笑，他手下的带兵统领们经过数次大战的锻炼已经成熟起来，不再用他手把手一点点教了。
张平安看到这里与孙承宗聊起了闲话：“督师，我想把闯贼高迎祥赶到保安去。我听说榆林卫西面的驻防长城沿线官军全跑了，您帮他们说说好话，让他们暂时就别回去了。”
小狐狸一说完，孙承宗就明白张平安要拉什么屎。张平安是怕破奴军掳走的闯贼俘虏遭到榆林官军的骚扰，看来破奴军要从这里把人押往归化城。可孙承宗哪怕默认了他也不能说出口，孙承宗苦笑地端起茶碗浅浅地沾了一口来掩饰内心的尴尬。张平安一见孙承宗默许，感激地对他一拱手。
“郭公公来破奴军做监军，真是个苦差事。打败闯贼后在捷报上应该为他请功才是！”
听到这儿，孙承宗心中鄙视小狐狸，你张平安把郭汝南的贴身近侍活活打死，先打了郭汝南的脸现在又想用军功堵郭汝南的嘴。不过他也佩服小狐狸会做人，这些军功对张平安来说就是鸡肋，可对郭汝南就是巩固地位的法宝，被打脸的郭汝南为此还会万分感激张平安。
“嗯！你说的这些都是后话了，到时再说。你这次不会让闯贼跑了吧！”孙承宗老谋深算，他算准了张平安会放掉高迎祥养寇自重，高迎祥死了对大明朝廷是个好事，但对张平安来说有高迎祥找朝廷麻烦，他破奴军就能从朝廷那里捞取更多好处。
“阁老您是知兵事之人，除非是重兵包围闯军不放走一人，才敢说大话。我破奴军十万大军在这么大的地域里如何包围闯贼而不留缺口？要是闯贼高迎祥从官军的防区跑了出去，难道也要我负责？这个承诺我不会做！”
听罢张平安的回答，孙承宗长叹一声：“唉！你呀，心思太玲珑圆滑，高迎祥要是跑了，大明百姓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少来！大明没了高闯王，一定还会有李闯王、胡闯王、孙闯王。百姓活不下去的根源在于大明土地过于集中在某些人的手里，朝廷让这些百姓缴纳高昂税赋，风调雨顺的好年生还好一点，一到灾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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