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帅为人的古新，不由得感慨：大帅又要表演了。
果然，表演帝张平安一见卢象升，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把谍报交给他。忧心忡忡地对卢象升道：“建斗你看看吧！咱大明有大麻烦了！”
气喘吁吁赶来的卢象升一听这话，潮红的脸色立马有些发白。他赶紧接过谍报一看，他的面色瞬时变得惨白。一个好的表演帝，是由绝佳的配角来衬托地。古新满脸关心地问张平安：“老大，你连中午饭都没吃，一连看了三个时辰地图，是不是给你叫碗面条？”
“吃什么吃！大明局势如此危急，我怎么还能吃得下去？”张平安一脸焦急色，心中暗暗为古新挑大拇指，古新大才也！
两个飚戏上瘾的主配角之间，立刻为吃不吃晚饭，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老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身体要紧呀！马上就要秋季大祭了，你要是饿坏了，谁来主持大祭？”
“一两顿不吃饭饿不死人。遥想当年我连饭都吃不饱，这点饿算什么大事！秋季大祭要抓紧呀！要不然，还不知道大明那面出什么幺蛾子！”张大帅脸色依然那么痛苦纠结。
“话不能这样说，老大现在是破奴军的主心骨。你要是饿坏了，谁来带领我们打败林丹汗？”
“林丹汗那个狗日的，别提他名字。他就是一个逃跑大汗，除了玩女人还能干什么？好像我们把他女人都抓了吧，难道他开始玩男人了？”
卢象升听着听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黑。破奴军高层和破奴城民事衙门高层，对张平安无耻的做派已经产生了免疫。连龙涛这个马屁精，都会在破奴城制度规矩的范围内忤逆张大帅。
卢象升现在明白了，张大帅这番做派，是要他出面向朝廷讨要好处。他愤怒地一拍桌子，怒吼：“住口！够了！，你们！你们；唉！”愤怒的卢象升很快软了下来。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都是张平安属下，他卢象升不能对张大帅无礼。
“大帅！不，破奴伯！大明如此危局，望破奴伯不要袖手傍观。”卢象升放下身段，徐徐跪在张平安面前，悲凉的眼泪布满脸庞。卢象升知道大明册封破奴伯这个爵位，张平安根本就不在意。谁要是在他面前敢提这个爵位，张大帅一定会用讥讽的语气，让这人下不了台。
他今天就是要用这个让张平安不屑的爵位称呼，就是要在张平安面前表明一种态度。他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力劝张大帅出兵，解救大明危机。
张平安看到跪在面前的卢象升，脸色一寒，他并没有搀扶卢象升。而是轻松地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浅酌一口后出言讥讽道：“卢同知，你来破奴军时日不短了。怎么还在我面前搞这一套？东林泰斗左公光斗在召狱中，被阉党用重刑打瞎了眼睛，口中还大骂魏忠贤。他可曾求饶？可曾下跪？你怎么不学他？我看你就是东林之耻！”
卢象升听罢更加羞愧，他起身涨红了脸。对着张平安郑重一稽：“大帅一言振聋发聩，象升受教了！”
张平安面色微齐，让卢象升坐下后，给他倒茶：“建斗，做人要有骨气。别动不动就下跪，你记住！腿跪下易，可要是心再起来就难了。”
张平安这是在劝慰卢象升，心跪下去，永远就不能再站起来了。同时张平安拿出两张调令存档，递给卢象升。卢象升看罢更加羞愧，这是张大帅调他天熊营前往破奴城，以及调胡明部去张家口东北三百里，破奴军新建关口“杀狼沟”。
“大帅能否把我调到杀狼沟？”
张平安一听卢象升的请求，气得直拍桌子：“建斗你糊涂！东林和魏阉都斗得头破血流了。你带兵去张家口一线，这里离京师极近，会被皇帝误以为你要为东林讨回公道带兵造反。皇帝据此罪名下诏书，要我把你交给朝廷问罪，我肯定会把你捉拿后，上奏疏为你辩解。可你在老家的家人怎么办？难道要我亲自带兵威逼京师不成？”
卢象升听完这话，感动得泪流满面。他听出了张平安话里对他真诚地关心，那就是他带兵去杀狼沟关隘，会被皇帝视为领兵造反。皇帝下诏书问罪，张大帅会无视皇帝的圣旨，保全他的安全。要是他们一家被锦衣卫捉拿，张大帅愿意为他带兵造反。这种兄弟般的信任让卢象升不能自持。
卢象升深知，张大帅对待和他一起奋战的兄弟，那是发自真心的支持、爱护。极为护犊子的张大帅，不管这些兄弟在外人前有多大的错，他都会不留余地亲自出面保护。
“建斗你带兵驻防破奴城，做好作战准备。我随后会调黄志部银狼营前去归化。我估计朝廷会让我出兵，我得给朝廷讲讲条件，看看能不能把左光斗他们救出来。不过有件事你得帮我保密，别让民事衙门知道。我这次出兵给民事衙门通报的是练兵，他们拨付的也是练兵预算银子。我要是真动手，陈良他们又要扣我银子了。这帮人成天就知道抠鼻屎这些小钱！”
听罢，卢象升瞬间石化。这张大帅说话说得太妖孽，他前面讲得话很让卢象升感动。张大帅为解救东林党人不留余力，可后面的话简直让人哭笑不得。这话里话外摆明了让卢象升给朝廷写奏折，为他出兵向朝廷讲条件。卢象升也知道，这个奏疏肯定是以破奴伯的名义来写，他不过代笔罢了。
“大帅为东林出力，象升自当尽效劳！请大帅给出方略。”卢象升一拱手，言语直接而又震耳。
“好！好！好！建斗这话中听。不过我总觉得女真皇太极这次用兵有些草率，我感觉他要对破奴城使坏。建斗你看。”
张平安说着走到地图前，拿起教鞭，指向广宁方向。“女真正白旗贝勒皇太极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他用兵大胆而又不失谨慎。老奴病重卧床，如今他主持女真军政，为什么他就这么笃定我不会出兵进攻广宁？这其中必有妖孽！其实，在归化南面宁夏、延安府方向，我到不太担心。闯贼高迎祥流寇也，只要我带黄志部再加上胡明部。全歼他四十万流民，跟玩似的。”
卢象升听完张大帅的解说，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看着地图陷入沉思。
第二百八十三章大风起（五）（）
由于新的战事出现，破奴城秋季大祭显得有些匆忙。原来预计七天的大祭，只进行了两天就匆匆结束。
这次大祭尽管匆忙，还是让参与大祭的三万破奴城百姓们，看到破奴军张大帅报复的阴暗面。张平安言出必行，在英雄冢下当着刺客李寻欢的面，活剥了耿叶秋的皮。随后，用陶俑闷烧了李寻欢和努尔哈赤的儿子德类格。被俘虏的七百女真军官，每人活剐一千刀。
卢象升所做祭文文采激昂，让张大帅跪在英灵的牌位前宣读时，泣不成声几欲昏厥。漫天飞舞的纸钱，如冬日大雪，纷纷扬扬覆盖英雄冢三个山头。
张平安在祭奠完阵亡将士后，带着如歌和两个小三专门到朱茵祠堂跪拜。可祠堂外破奴城百姓关于朱茵身前受周薇欺负的纷纷议论，让如歌如坐针毡。同样听到议论的张大帅悲哀的脸上，有了一丝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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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启四年九月末，破奴军统帅张平安带亲兵营五千人，前往杀狼沟关隘。会晤大明朝廷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魏广微，这是天启皇帝派往破奴城的钦差，主要目的是督促破奴伯张平安出兵解辽东危局。
大明阁老孙承宗因对皇帝支持阉党迫害东林党人十分不满，上奏疏以身体不适为由在家养病。破奴伯张平安对孙承宗的处境极为同情，当大明朝廷发文让他出兵时，也上了奏疏。说是常年呆在寒地，得了老寒腿这个毛病，暂时不能领兵。望大明朝廷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让他在破奴城养病。
年纪轻轻冬天没到就得老寒腿，张平安这个侮辱大明朝廷智商的理由，让大明朝廷抓狂。天启皇帝暂时还需要破奴军这个稻草，不得已，下旨派魏广微前往破奴城慰问破奴伯。哪知张平安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老寒腿的毛病立马就好了，言词谦卑地上奏疏，说是在杀狼沟拜会魏广微。
作为阉党在内阁的干将，魏广微当然明白张平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在临行前拜访了在家养病的孙承宗，希望得到孙承宗的指点。官场老狐狸孙承宗一听小狐狸给朝廷称病的理由，已及朝廷动态，他就不停地暗中流泪。
小狐狸张平安仗义啊，他这是向朝廷表明一种态度，从卢象升写给他的私信中，孙承宗判断小狐狸很有可能要解救被关押的东林官员。要是魏忠贤不答应，这个小狐狸很有可能把大明的局势搞得更乱。
但是大明如今是内外交困，西南水同土司安邦彦叛乱，西北回族副指挥使马腾耀起兵造反，流寇高迎祥部死灰复燃进攻陕西延安府。女真联军在皇太极的指挥下兵分两路进攻大明，压得大明踹不过气。相反，在大明关外的破奴军，却极为安分。这股连女真老奴都害怕的力量，只专注发展自身，以及想方设法地从大明经商挣钱。
尽管与阉党不对付，孙承宗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站在大明的立场考虑问题，他给张平安写了封言辞恳切的私信，力主张平安出兵。同时他还让魏广微带上朝鲜使团，并对魏广微详细交代了一些和张平安谈判所需注意的细节。
大明破奴伯张平安很给阁老魏广微面子，别看魏广微身为阁老兼礼部尚书官职正二品。但张平安有大明破奴伯的爵位，官面级别比魏广微高。经过毫无营养的寒暄、奉茶后，张平安开始仔细打量这个阉党干将。
他见魏广微身穿大明紫色官袍，五十左右的年纪，面色微白干瘦，三绺胡须修理得极为整齐；一双慵懒的肿眼泡后，却有着锐利的目光。正静静喝茶的魏广微，也在观察破奴伯张平安这个草原狐狼。
他看到身高近六尺的张平安身穿大明伯爵蟒袍、腰缠玉带，稚嫩的脸上横竖两条伤口像两条爬行的蜈蚣，充满虚情假意的笑脸上，有雄鹰一样阴鸷的眼睛。两手布满老茧，双肩有着和他年龄不符的强壮隆起的肌肉。仅从张平安的眼神魏广微就判断出破奴伯是个狠毒决断之人。
他从孙承宗那里了解到，张平安这人极为务实，千万不能逼迫。他对外族人根本就不讲信用，但对大明破奴伯应承下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出现不兑现的情况。于是魏广微客套后说起了开场白：“破奴伯劳苦功高，为大明日夜奔波操劳，皇上甚为破奴伯身体担心。内阁诸位重臣都知道破奴伯为人直爽忠义，这次本阁受皇上差遣慰问破奴伯，本阁深感荣幸之至。”
张平安知道这次会商不能由太多的人知道，所以选择会谈的地点也是煞费苦心。杀狼沟有驿站，但是他为保密，特意把会谈的地点定在关口内帅帐里。帅帐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张平安说话也直截了当。
“魏阁老，平安是个军人，说话喜好直来直去。朝廷要我破奴军出兵辽东，我是不会去的，这其中缘由皇上和朝廷心知肚明。不过，我可以为朝廷解决宁夏和延安府方向的困局。”
说完张平安拿出一张纸，上面有个名单，写得全是被抓捕的东林官员的姓名。待魏广微粗看过名单后，张平安提出了条件。
“我向大明要出兵饷银，大明朝廷一定不能拒绝。但是，我也明白大明朝廷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所以，阁老你得把这些人有罪之人发配到破奴城充军，还得为我商路提供保障。”
魏广微看过名单后，一脸苦涩：“破奴伯果然是爽快之人，可我要是把人全给你皇上也不会答应。特别是左光斗，唉，破奴伯的要求我恐怕不能全答应！”
张平安一看这事儿有戏，也没有过多的坚持：“既然阁老有难处，平安也不强求。杨涟给我总可以吧，还有原都御使邹元标也可以给我吧，这二人就是嘴碎些没多大能耐。名单上其他人你跟魏忠贤商量一下，给我一半应该可以地，特别是名单上我用朱砂标示过的人，一定得给我。阁老孙大人给我私信，我看了。他既然卸任辽东督师，还瞎操辽东什么心。我现在可以给魏阁老一个承诺，我打败宁夏马腾耀以及闯贼高迎祥后，立刻退兵。破奴军绝不在大明的土地上停留，不过。”
张平安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大明财政困难，最大的税收盐税始终收不齐。魏忠贤不是也为这事儿很头疼吗？这里的原因大家都明白。扬州那帮不要脸的盐商，盯上我不要脸的货物，咱们一起收拾他们如何？”
魏广微当场就石化了，他作为大明阁老，当然知道扬州的盐商背景。这帮富甲天下的盐商，是东林最大的金主。这个破奴伯一面解救东林党人，一面要坏掉东林财政来源，这让魏广微一时难以相信。
但魏广微从孙承宗那里得知，张平安是个睚眦必报之人。锦衣卫侦知张平安搞得丢人买卖，被扬州盐商联合漕帮抬高了运费，逼得破奴伯张平安只能走旱路运货。果然，破奴伯张平安要出手报复。
魏广微没有马上回答张平安，而是暗自思索这事对他们这派的利弊。扬州盐商时常拖欠朝廷税款，魏忠贤几次想对盐商动手，都因为东林党人极力阻扰功亏一篑。这次他们要是和破奴伯联手，魏公公一定乐观其成。但是魏广微还是没着急，他想听听张平安的打算，再做定夺。
“不知破奴伯有何打算？”
说到抢劫，张平安可是这方面的专业户。他从魏广微的话语中，听出了阉党对他这个提议动心。于是，张平安的神情立马兴奋起来。他把凳子向魏广微身边挪了挪，更加小声地对魏广微建议。
“漕帮就是那帮盐商养起来的打手，时常让朝廷难堪，我出兵三千彻底打垮漕帮骨干力量。让魏忠贤跟皇上讨一道圣旨，历数漕帮和盐商勾结不法之事，并由魏忠贤另派人员接管漕帮。查抄盐商我就不出兵了，锦衣卫就能办成这事儿。不过，我要查抄财货的三成弥补我出兵的损失，还有就是查抄这帮盐商家产时，我要派人监督，以保障我所分得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