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兽之主若是真的达成,又岂会是他们这些人的力量能够克制得住的!
巫族族长心有不甘,不过是棋差一遭,竟然就功亏一篑了。他心里很明白,这个时候就算想逃也是逃不了的,暗暗咬一牙,他道:“既然已经没有了退路,那我们也只有放手一搏!”
“即是想死,我便成全你们!”花阴冷眼扫向他们,嘴角揉润出的是一抹残酷而嗜血的冷笑。
话音刚落,虎啸、龙吟乍然而现,嘶吼之声振聋发聩。
可纵然这诡异的场面翡玉舒也是冷静如常,他只是站在不远处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是波澜不惊的黯沉。他知道,那里有着他此生都无法触摸的高度。
响声攸止,他听见从她微张的双唇里只吐出了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字,“杀!”
施令发完,收了手,花阴身子一晃,心口翻涌不停的血气终是难以控制,她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口,喷出的鲜血化作漫天雪花,而身子力气亦是源源不断地消失,身子一软,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翡玉舒不禁心惊,叫了一声,“花阴!”
他飞身奔去,一双手臂将她扶起,环住。
花阴睁开眼睛,勉强看了他一眼,声音虽冷却透着一抹无力,“你走开!”
力量的反噬怎么可能只让她吐一口血如此简单呢,所有的不适,她不过是一直在极力忍耐罢了。
“你内伤很重,我帮你……”翡玉舒紧紧拧着眉头,岂止是内伤,几乎连内腹都震碎了。他一手抵在她的后心处,暖融融的热流自他掌心滚滚而入她的体内。
“无需你帮忙!”花阴闷哼一声,还不待他说完,便已甩手挣开了他。她脸色青寒,冷冷地望着他,说道:“翡玉舒,你真的当我不知道你与穆彧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么!”
翡玉舒没想到她这个时候来揭示真相,只是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再好隐瞒的了。
垂下了双睫,他轻轻道:“穆彧是我的师弟,当初他来求我帮忙,我便答应了。其实我只是陪他来京城演一场戏而已,并未有参与其他的事情!”
“你要是真的做了其他事情,我又岂会留你至今!”花阴冷笑一声。
初见翡玉舒时,正好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出现,当时她还没有读取到花朝的记忆,并不怎么清楚那会儿究竟是什么情形。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一点判断力都没有。
就连躲在农舍外偷听的花朝都要惨遭灭口,那他一个听到全部事情经过的人又有什么理由被留下活口呢?而且,他同她说的一番话里,便有不少的漏洞,只是她当时眼见情势不明,才没有刻意揭穿他罢了。后来几次相遇,她也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什么恶意,这才例外的没有对他下手。
“我平生最不喜他人骗我,不论是谁都一样。你、我之间,即便不是陌路,也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关系!”她低低地开口,一字一字,那么清晰。
当初在西临时,她那句“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好”便是早早的言明了她的心思,她虽然与他同行,却是处处都透着强烈的冷漠与疏离,她就是想斩断他心里的任何一种可能。
只是,她终究还是没能够斩断得彻底!
翡玉舒身形僵住。
她这一席话,就好像世上最锋利的刀子,直直刺入了他的软肋。
他强自忍住心头的酸楚,好半晌,他犹自喃喃道:“……可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真的!”
花阴毫不在意,闭上眼睛,凝神运功疗伤。
当东方夜等人赶到的时候,波澜已退,四下血色斑驳,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与焦臭的味道。
东方夜一眼就看到了那坐在地上打坐的女子身影,他飞跃上前,当视线落在翡玉舒的身上时,眸色明显的暗了暗。
他转而看定花阴,见她面色苍白,便知她明显是身受重伤。
“娘子。”他轻轻的唤道,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担忧。花阴微微蹙眉,闭着眼睛说:“我……没什么事。”
东方夜当然不信,即刻开口叫道:“云阳……”
云阳闻声赶至。
东方夜转头看着旁边的翡玉舒,开口道:“翡世子是不是该让开了!?”话虽是问句,却是十分强硬的口吻。
翡玉舒并未退让,这时却淡淡一笑,道:“早前一直听闻九王爷武功卓绝,本世子正想要讨教一番。”
东方夜现在满心满脑都关注在他家娘子的伤势上,哪还有什么心情和他人开打。
他平静无波的黑眸陡然一眯,沉声道:“翡世子若想挑衅,不如换个时间,恕本王此刻没空作陪!”
“本世子却觉得这个时间正好……”翡玉舒浅浅勾着唇角,笑痕清晰分明,却无半分笑意。也不管东方夜答应不答应,笑痕一凝,他便猛地一掌朝东方夜袭去。
东方夜顷刻避开,神色凛然。在翡玉舒的相逼之下,他不得不出手还击。
两方刚交上手,东方夜寒冽的声音蓦地响起:“原来是你。”
翡玉舒嘴角微微一勾,毫不否认的应了一声:“对,正是本世子。”
这番对话让其他人听着似在打哑谜,可他们在说的却正是——穆彧当初设计挑拨他与花朝的关系,在他找寻花朝的途中突遭袭击的事情。
那个后来一直没有出现的神秘黑衣人就是面前的……翡玉舒。
东方夜想到那离间计中还有翡玉舒的功劳,便是怒极,幽深的眼中散射出凌厉的寒意,手下的动作也就越发的狠戾起来。
舒玉遏是后面才赶来的,刚巧就看到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的一幕。
他怔怔的看着其中一道翩然起伏的身影,眸光复杂至极,良久,不自觉的喃喃道:“我从来不知道,大哥的武艺……原来如此精湛。”
飘渺的声音,半分惊异半分感慨。
声音虽小,翡玉舒却很清楚的听在耳中。
“我和穆彧是同一个师傅所教,不过来京之前,我却从未动过武。”他回道,从话语中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
此刻,另一侧。
那双腿盘膝在地的女子表面看似仍在闭目疗伤,却不知道内底里也正发生一番变化。
“……花朝,我要走了。”花阴的声音忽然传来,语调很轻很慢。
“走?走去哪?”花朝觉得奇怪,下意识的问完话后,很快又明白过来,顿时惊道:“你要走!”
“嗯。”这一次却是真的要离开了。
“为什么?”花朝忙问。
花阴反而淡淡回道:“为什么,你不都知道的么?”
“……”花朝一滞。
花阴的出现只是为了成全驭兽之主,如今事情得到圆满,她要再次消失也是自然。她早就猜到自己会是这种结局。而她,也同样清楚。
花朝感觉很复杂,她的心境一直随着花阴在变化着,从最初的逃避,到后来的接受,再到如今的消失,她觉得一颗心像是要少半边似的,空落落的难受。
“你……”她刚刚开口,又噎下话去。本是想问她是否一定要走,可又觉得这问的都是废话。在她们的力量整合之前,花阴或许还有留下来的希望。可如今却是……
只不过,凭着花阴的坚持,她应是不可能会放弃成为驭兽之主的机会吧!
果然,清楚知道她的心思,那道声音立即道:“花朝,我们是驭兽之主!”
言语中,一如既往的矜傲。
她是她,她也是她!
她们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她们是驭兽之主!
“驭兽之主乃当世王者!”
“王者之尊,不容许任何人冒犯!”
“只许他人低头,不许自身卑弱!”
“你要记住,都要记住……”
她的声音开始远去,听起来虚无飘渺,渐渐变得有些不再真实。
她缓缓睁开双眼,那冷厉慑人的气息已然消散,只余一抹温宁微暖。
最后的一声“再见”似还留在心底,她的神情里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难过,唇角微启。她道:“……再见!”
花阴,再见!
第五十九章 后记(完)()
“东方夜,别打了!”
眼看着上方的两条身影仍在纠缠着,花朝勉强提气出声。
东方夜听在耳中,正欲收手,无奈对方却并不肯就此罢休。
花朝转而看着那一方出手相拦的翡玉舒,又道:“翡玉舒,花阴她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猝不及防的消息一入耳,翡玉舒果然及时刹住手,一个重心不稳,差点从上面摔了下来。
“你说什么?”他面色骤然大变,闪身飞至花朝面前。
花朝面无表情的再次说道:“花阴她离开了,这回是真的离开了!”
“胡说!花阴怎么可能会离开!”翡玉舒不自觉的驳斥,相较与上一次,这一回的情绪反应明显更为强烈。似是要自欺欺人般,他铿锵有力地道:“我不相信你,你一定在骗我!”
花朝心里一沉,但见着他那青白的面色中带着一丝阴郁,明显是在压抑着情绪,不由冷笑着:“我就算是骗你,也还是换不回花阴。”
“不会的,不会的”他依旧不信,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抬眼,目光如炬,一把用力抓住花朝的双肩:“你让花阴出来,让她出来跟我说。”
花朝感觉双肩生疼,却毫不畏惧地抬起头与他对视,坚持说道:“我说过,她走了,她不会再出现了!”
“不!”翡玉舒低吼了一句,几乎声音都在抖,“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死死的盯着花朝,眼眸中仿佛酝酿出了狂风暴雨,就连言辞之间,也是带着些许疯狂。
“花阴,你出来,出来见我!”他大力的掐住花朝的肩膀,使劲摇晃着。
花朝吃痛,经他这么用力一晃,原本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血气顿时又翻涌了起来。
“放手。”她提力推了一下却还是没能推开他的钳制。
“翡世子,请你放开王妃!”云阳的脸也跟着冷了下来,心知王妃伤势甚重,哪里经得起他这般不客气的晃动。
翡玉舒丝毫不听他们的话,脸色铁青,吼道:“花阴,我命令你快点出来,快点出来!”
“我你放手!”花朝越发难受,胸口的翻涌不停的血气再也控制不住般,咕嘟嘟全冲向喉咙口。
云阳本来还想去掰开翡玉舒的手,可见他这般显然是快要失去理智,生怕他再会对花朝做些不利的事情来,因而一时间间里反倒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翡玉舒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那原本优雅的外表像是已经被宣泄的情绪所占满了,“花阴,你出来啊,给我出来啊!”
东方夜即刻护在花朝一侧,看着她苦苦压抑的模样,神色一片森然,“翡玉舒,你快放开她!”
翡玉舒毫不退让,舒玉遏见此上前欲把他拉走,“大哥,停手吧,九王妃还受着伤,你先放开她。”
可翡玉舒放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听不进他们的劝告。
东方夜看着他还是不放手,怒从中来,扬起一掌便毫不留情的朝他挥去。
翡玉舒身子一晃,双手一松,向后退了一步,接着,赤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汨汨流出。
东方夜冷冷地看着他:“翡玉舒,这都是你自找的!”
翡玉舒却似毫无感觉,撑起身子,下意识的向前,又准备伸手去抓花朝。
花朝勉强吞下口中的血,轻轻呼了口气,仍只是说道:“她真的再也不会出来了。”
那双手攸地停住,揪心的苦痛如血似的无形喷洒在空气中,他低低地开口,几乎是语带哀求:“求求你,让她出来吧,只要出来见我一面就好。”
不管她是否真的要与他陌路。
他也还想再见她一面。
一面就好。
他不贪心的。
关于穆彧,花朝与东方夜却默契的闭口不提,许是他们心里都明白,像他那样机关算尽的人大约不会轻易就死吧。
东祈皇的身子每况愈下,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自是该要有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
只是,当所有人都默认是东方夜时,他却把那明黄黄的旨意直接递到了东方谦面前。
“六哥,这个以后就拜托你了。”
当初他会在最后的关头突然改变前往江南的想法,不是为了皇位,不是为了与穆彧较量,而是为了东方谦。
那放在乌木匣子里的明黄色丝绢只能是算是东祈皇留下来的半道圣旨,东祈皇可能是早早就算到了他最终终会放弃皇权的争夺,所以才拿了他最为在意的人的性命做为要挟。
他本身对东祈皇就没有多少情感,那一道旨意无疑是将他心中最后的一点父子之情消弭殆尽。
东方谦眉头轻蹙,犹豫着,终于还是无奈的伸手接过,含笑看他:“小九果然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六哥啊。”
听着他有些揶揄的感慨,东方夜嘿嘿地一笑,眉间藏匿着一丝狡黠,不做任何反驳,却笑谑道:“六哥也快点为我找个六嫂吧。”
东方谦眼里笑意浅浅,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这座皇宫最恐怖的地方就在于,能把每一个正常的女人都变得不正常。
该是你与六弟妹早日生下子嗣!”
东方夜听了瞳眸一亮,突然眼神深邃起来,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挑起嘴角,说道:“有件事情,我正需要六哥的帮忙。”
差不多一月有余。
一大清早,花朝便被一群丫鬟簇拥着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因为今天是她的大婚之日,她与东方夜的成亲之喜。
想起昨日晚膳过后,东方夜搂着她在耳边轻轻的说:“娘子今夜便去皇宫住一晚吧。”
她听了不解的问他:“好端端的为何要我住皇宫?”
他低眉看着她,幽深的双眸里笑意横生,然后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因为我们明日就要成亲了。”
成亲?
原来他这些日子忙上忙下竟是为了准备他与她的婚礼。
虽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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