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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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燕歌行-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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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记得三十年前,也是这个寒冷的冬季,十六岁的他衣不蔽体赤着双脚,走到冰天雪地里,那是大地茫茫一片,自己的心也是一片空白。

    他神经质地四处呼喊,可是一天下来不见人烟的荒野依旧寂静无声,他只好想动物一样,用手刨着草根,只求能活着走出这一片冰冷的冬季。

    那天,他和一头孤独的草原狼不期而遇,这狼很年轻,刚成年不久,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长途跋涉,和自己一样也饿得奄奄一息,一见他两眼绿光绽放,迫不及待地就扑了过来。

    他无处可逃也不想逃,狼想吃他,他也想吃狼,举起一根手腕粗树枝凶狠地迎饿了上去,双方都把对方看做活命的最后一个希望。

    所以搏斗异常激烈。他的大腿和手臂被狼咬伤了好几口,而狼的嘴也被郅支单于的树枝捅得几乎烂了半边。

    由于都没有吃饱饭,双方动作越来越慢,最后都并肩摊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是,从那天开始,他往哪里走,那头狼就在不远处保持距离跟着他,看起来打算一有机会就寻思着把这个倔强的少年吃掉。而他也有此意。

    这造成了一个奇妙的结果,因为彼此的存在,他们双方都在对方的重压下,生怕哪天一软弱,就会被对方吃掉,这让这人和狼,都越来越坚强。

    后来有一天,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头雪豹,也是饥肠辘辘好几天没吃饭的样子。它绕过郅支单于直接朝狼补了过去!

    狼与豹打坐一团,一开始还难解难分,时间一长,狼就支撑不住,发出绝望的哀嚎。就在它既将被雪豹咬死的瞬间,郅支单于冲了过来,一棒子打在雪豹的脑壳上,既将豹子打晕过去。

    当时由于用力过猛,他也摔了出去,咽喉正对着狼那条带血的獠牙。

    双目相对,无声胜无声。

    郅支单于紧张到了极点,他以为那头狼虎会趁机一口吃住他。不过一个呼吸之后,狼去一口咬在雪豹咽喉上。

    后来,这一人一狼很默契地聚拢在雪豹身体上,一齐生吃了起来。

    等到一齐走出雪地时,他们竟然成了一对相依为命的朋友。

    而眼前这狼圈里的狼,就是那匹与他患难与共的狼的后代。

第一百零三章 兄妹互怼() 
郅支城里的建筑很奇特,包括皇宫在内的几乎所有北匈奴高管宅院的建筑形式都像一个个巨大的圆形蒙古包,虽然工匠都是康居人,但立志恢复大匈奴帝国荣光的郅支单于,还是希望至少在建筑上能展示祖先游牧的草原生活。

    单于的宫殿就建在郅支城的中轴线上,位于东南西北四个角的正中心,这象征着单于对王权至上的极度迷恋。

    这种迷恋间接的恶果就是,让他渐渐地刚愎自用,不肯虚心接纳臣下的意见,更别说一般的黎民百姓。

    在皇宫的右手边,有一个在格局明显小了一号的圆顶建筑,里面的主人是北匈奴赫赫有名的第一高手也是北匈奴右大都尉兼黑虎卫都候贺龙拔的宅院,同时也是他妹妹贺拔云的住所。

    她已经快三十岁,但还是个单身,所以和他哥哥嫂嫂住在一起。

    郅支城的夜晚,也是灰色的,就像草原狼背上的毛,即使无声,如果抬头看得太久,也会令人心生窒息之感。

    ……

    夜色已深,雪势小而未停。

    在庭院的一道积雪的树枝下,一动不动地站着一个人,也不知伫立了多久,脸上和肩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远远看上去竟像个雪人。

    这人的脸很奇特,左边脸是方的,右边却是尖形,这使得他颌下的胡须呈现不规则的排列,如果不是他深陷在眼眶里的眸子即使在晚上也显得异常犀利的话,这张脸会令人觉得滑稽可笑。

    不过,即使他没有一双深沉的眼睛,在整个北匈奴除了单于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当面或者背后取笑他。

    因为他正是此间主人,贺拔峰。

    ……

    右侧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身裘衣便装长发披肩的贺拔云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男人肩上的雪花,沉默了片刻才道,“哥,嫂子说你心情不好,晚饭到现在都没吃,是不是有事?”

    贺拔峰转头看向妹妹,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事,就是和主上顶了几句,谏言他不要再用活人来喂狼,这过于残忍,长此以往,必然激起民愤。”

    他伸手想摸摸妹妹的头,却被贺拔云用头甩开,只见她跺脚道,“哥你……”

    由于心急,嘴和大脑并没有同步,让她的话好半天才说出来,“哥你…你怎么这么笨!老虎屁股摸不得,你倒好,都摸好几回了,主上性格多疑,又喜欢一意孤行,你又何苦招惹他!”

    见妹妹看自己的眼神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贺拔峰只能报以苦笑。

    他把妹妹的衣服往里拢了拢,“我知道,但汉人有句古话,得民心者得天下,主上既然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那么,就应给善待百姓。”

    “你知道个屁!汉人说的话也是个屁!”贺拔云怒道。整个郅支城也只有她敢如此怼她哥哥。

    “哥,想当年,我们兄妹不过是草原上给贵族放牧的孤儿,是主上收留重用我们,现在很多贵族都嫉妒我们兄妹,想看我们的笑话,你又何苦去和主人抬杠?”

    贺拔峰沉默片刻,长叹一声道,“现在主上身边的马屁精太多,我再不说几句真话,恐怕就没人敢说。”

    贺拔云咬着嘴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时间,兄妹俩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雪花也渐渐飘满了贺拔云的肩头。

    良久之后,贺拔峰突然道,“听说你请了一个蒙面人做驯马师?”

    贺拔云一愣点点头,“怎么了哥?”

    “你明天请他过来吃中饭。”贺拔峰两眼精芒闪动,“我要摸摸他的底。”

    “哥,不用!”贺拔云罕见地露出焦急之色,“他这人很孤僻,不喜欢走动,再说,我已经仔细问过他的来历了,他叫狼烈,是河西羌族部落一个首领的儿子,爷爷和父亲都死在汉人手里,他也被汉人通缉,现在来西域避难。”

    “哦,既然已经来了大漠,为什么还带面具?”贺拔峰问。

    “他说他不能替爷爷和父亲报仇,没脸见天下人。”

    “哈哈哈!这借口好。”

    贺拔峰突然大笑起来,震得树上的雪花漫天飞舞。

    “哥!”妹妹顿时涨红了脸。

    贺拔云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羞辱。正想开口,就被贺拔云用手打住了,他道,“你别再说了,明天必须把那个叫狼烈的请过来,我要看看他的脸,否则我不会让他留在你身边。谁知道他是不是汉人派来的探子?哥不仅要看他的脸,还要试试他的武功。”

    贺拔云倔强地闭着嘴,用沉默来表达抗议,可是她哥哥丝毫没有在意,又扑充一句,“你若不叫,那我亲自去请。”

    “好啦,知道了!”

    贺拔云翻了个白眼,气汹汹地跑回自己屋里,狠狠地把门关上。

第一百零四章 宴请() 
不愧为北匈奴最大的马场,光在这里过冬的良马就超过了一万匹,虽然在冬季,这些马儿都安静地呆在马厩里,但当燕幕城走过它们身边,这数量依旧给他极大的震撼,而且其中还有7匹汗血宝马。

    当然最耀眼的还是那一匹来自天马山的“狂风”。它一出现,立刻夺去了所有良马的光芒。

    每个训马师都露出了狂热的表情,就像粉丝见到巨星。作为马背上的民族,匈奴男人个个都爱骑马,不过,令他们鬼哭狼嚎的是。没有一个人能靠近狂风三步之内,鼻青脸肿算是轻的,有两个倒霉蛋活活被狂风踢断了三根肋骨。

    所以,当燕幕城轻松自如地一跃上马,骑着狂风在马场纵情驰骋时,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就连燕幕城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由于他带着面具,无论怎么样都低调不起来。

    ……

    今天一早,红日东升,天边有暖暖的鱼肚白,是个和马互动的好天气。

    燕幕城刚在外面骑着狂风兜风,一圈过后还没尽兴,远远就看见马栏外贺拔云双手抱胸瞪着他,好像有话要说,燕幕城淡淡看了她一眼,把狂风安顿好之后,这才走过去,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他现在是哑巴,自然让别人开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贺拔云问。

    这匈奴女人一出语就惊人。

    燕幕城一愣,做出个惊讶的姿势,意思是:之前不是告诉过了你吗?

    “你真是羌族的狼烈?”

    燕幕城点点头,感觉很无聊。

    贺拔云仔细端详燕幕城面具下的眼神,鼻子哼了一声,“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及,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幕城拍怕了身上的灰尘,用手在空中写出用匈奴文字写出“狼烈”这两字。

    “好!我哥要见你,如果你说谎,他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贺拔云说这话时,表情很复杂,燕幕城的反应实在太淡定了,不知道是他演技太好,还是戴了面具的缘故。

    亦或,他真就是狼烈。

    ……

    想不到大都尉招待客人的午饭是如此简陋,居然连酒都没有,仅仅是一碟羊肉,一碟牛肉,和几张胡饼。

    更让燕幕城想不到的是,这个传说中不仅是北匈奴也是整个西域第一高手的男人个头竟然比自己还矮一截,之前一听他的名字,拔峰,还以为是一个类似于西楚霸王项羽一样的魁梧大汉。

    燕幕城又看见他那左右不对称的脸庞和胡须。想笑又笑不出,因为他的深陷的眼睛仿佛两把利剑刺人心魄。此刻正眨也不眨地钉在自己的脸上,想要把自己所有秘密一网打尽。

    燕幕城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而是坦然自若地手撕着胡饼,还不时夹了一口牛肉在嘴里慢慢倔强。

    贺拔云不说话,也被燕幕城的镇定感染了,无论是燕幕城有没有撒谎,但这一份难得的淡定还是令她大为欣赏。

    可惜身板太弱了。

    否则自己真有抢来做老公的冲动。

    ……

    “狼烈,这里没有外人,你把面具放下来,让我们看看你的样子!”贺拔峰一笑,轻描淡写地问。用手指指自己的脸。

    贺拔云紧张地看过来。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带着面具的神秘男人,竟然缓缓点头。

    她嘴半天合不拢。

第一百零五章 钉子() 
这是一张第一眼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脸,但当人仔细去看第二眼时,就会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英气,尤其是燕幕城那双眼睛,十分犀利,却又不是贺拔峰那种冰冷如雪的犀利,而是盯得人又畏惧又像春风拂面一般的犀利。

    “好大胆子!你是汉人!”

    贺拔云猝然尖叫。桌上那一碗茶被她激动的手碰翻骨碌滚了下去,就在落地的瞬间,被贺拔峰一只大手稳稳接住,他放回妹妹桌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幕城。

    燕幕城也笑了笑,用手比划着,意思是他母亲是汉人,父亲是羌人。

    在要摘下自己面具那一刻,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贺拔峰兄妹肯定是没有见过他的,自然认不出他是大汉第一剑客。

    又羞又愧。

    让贺拔云脸乏起猪肝色,刚才实在是太失态了,为了掩饰尴尬,她拿起碗放在嘴上,才发现碗是空的。

    燕幕城摆摆手看向贺拔云和贺拔峰,意思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贺拔云摇摇头,贺拔峰大步来到庭院中。这庭中很想汉人的演武场,他伸手对燕幕城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来,我试试你的武功,不必惊慌,点到为止。

    燕幕城坦然面对,慢慢走向台阶,刚站到跟前,一双拳头夹风袭来,平常人吓得噗通跪地。他只是很自然地弯下腰,躲过贺拔峰的凌厉地一击。但是却被贺拔峰猝然一脚踢翻在地。

    顿时灰头土脸,狼夜不堪。

    贺拔峰上前一步连忙把他扶了起来,笑问,“狼烈兄弟,没事吧。”

    燕幕城摇摇头,表情却是一副吃痛的样子,揉擦着被踢中的腰部。

    贺拔云呵呵大笑,这个狼烈骑起马来天下无敌,武动却是敌不过哥哥两招,这下哥哥该放心了。

    ……

    吃饱喝足之后,燕幕城将面具重新戴好,对贺拔峰兄妹深深地躬身行礼。

    兄妹两目送送燕幕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对视一眼,贺拔云得意地问道,“哥,你现在没问题了吧?”

    “嗯,没问题。”贺拔峰沉声道。

    等妹妹走后,他把一个面黄肌瘦的心腹叫道近前,“布谷,你马上安排两个生面孔,早晚各一班,好好盯着这个人,给我盯死他,就连他什么时候上茅厕都给我记下来,每天向我汇报。”

    “大人,恕手下,你刚才不是对大当户说,这人没问题吧?布谷忍不住问。

    贺拔峰哼然一笑,“没问题?刚才他表现得太冷静了,对答如流,这就是他最大的问题,一个如此冷静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报不了自己的杀父之仇,而且,就算暂时不行,以他这份镇定的心态,也会继续潜伏在大汉,伺机而动,绝不会跑到万里之外来苟且偷生。

    依大人之前,他莫非是大汉派来的奸细?布谷沉吟着问。

    虽然确定,但也有八九分。贺拔峰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所以要靠你派出去的人确定了。

    “大人英明!属下这就去办。”布谷俯身道,心里是真佩服。

第一百零六章 夜探天牢() 
马场最南边有一座小木屋。

    安静而偏僻。

    是燕幕城主动申请的居所。

    他从大都尉府一回来,立刻将床垫在内的每个角落,细细检索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任何被翻动的迹象,看来自己走后并没有人溜进自己房间。寻找有关能揭示自己的身份的蛛丝马迹。

    他坐在床沿,慢慢掀开自己衣服,看见自己腰部青紫的那一块皮肤,深吸了一口气,贺拔峰果然不凡,腿上的爆发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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