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西远和父亲没有回去,谢绝了祁掌柜的挽留,两个人在城里找了一个价格不贵的客栈住下。刚开始,西远想自己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注意的。
一天的忙碌,西远还没泡完脚就倒在炕上睡着了,西明文忙把西远的脚从水盆里拿出来擦干净,把他放到炕中间盖上被子。
本来以为会卖三天的东西,除了烧鸡还剩下一只外,其余的第二天中午全部卖光,
西远和西明文两个赶紧打道回府取货。一家人忙了一晚上,第二天西远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聚德楼,这次他只是中午跟着伙计卖了,孙叶给找的伙计很机灵,叫张财,说话办事嘎嘣脆,西远把相应的事项跟他一讲,马上就能领会,这让西远很满意。因为东西有具体的数量,价格也是事先定好的,并且是三天一送,西远并不担心谁会做手脚。况且看孙东家的样子,也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中午食客一离开,西远也和父亲离开了聚德楼,爷俩来到了城西的骡马市场,因为以后要总来县城,冬日白天短,不可能当天去当天回,如果住店的话抛费也不少,所以家里人就同意了西远的提议,买一头小毛驴。
一到骡马市场,迎面一股臭气哄哄的味道,西远掩了下鼻子又把袖子放下,他不想显得多娇气,在这里会被人耻笑的。父子两个一边走一边问价格,毛驴的价格从三两银子到七两的不等,西明文看好了一头五两银子的,又觉得贵,西远倒是不急,慢慢悠悠地从这头逛到那头,总得整体了解一下才好下手嘛。
“哎,哎……”西远正和父亲逛着,就听到有人喊。西远也没在意,旁边卖牲口的冲西远说,“那个人叫你们吧?”西远疑惑地回头,远远地一个人边向他们走来边招手,等到走到近前,西远仔细打量一下,这不是他和爷爷去府城回来雇车赶车的车把式老赵嘛。
“老赵叔。”西远叫人。
“嗳。我这老远瞅着像是你们爷俩,紧赶慢赶地在后面追,喊了半天,就忘了孩儿叫啥名了。”老赵拿着马鞭子说。
“赵叔,我叫西远。”西远也笑呵呵地说。
“我记得你家姓西,就是没想起你名。这是干啥来了?”老赵问。
“想买头毛驴,平时用它拉拉东西。”西明文回到。
“看好没,这个我懂,这里的人我也熟悉,走,我带你们去买。”老赵很是热心。
三个人又看了一遍,也许是庄户人家,天生对牲口就有一种熟悉感,尽管没有养过,但西明文的眼光不差,最后连老赵都觉得还是一开始西明文看中的那个毛驴好,最后老赵陪着一起跟卖驴的人讲了下价钱,最后以四两七钱银子买下来。办完相关手续,三个人牵着驴一边往出走一边唠嗑。
“那是不是还得买车啊,想买个啥样的?”老赵问。
“本来想找镇上木匠给做一个,如果这里有便宜的也可以看看。”西远接口道,老赵做拉脚生意,说不上有什么信息。
“我有个老熟人那里倒是有一辆平板车,就是有点贵,估计得三两银子。”老赵有些犹豫要不要领西远爷俩去,那个朋友的车是专门用来拉人送货的,不大,虽然做的齐整,用的木材也好,可是他知道西远家种地,估计买毛驴是为了秋天的时候拉粮食、柴禾用,那样的话这个车就有点小了,他怕爷俩相不中。
“没事儿,我们过去看看,不行的话再回去做也一样。”西远应道。
“好,那你爷俩跟我走吧。”老赵领着爷俩出了骡马市场向北走,走了有两刻钟,都快出城了,才来到一处院门前。院里的草房已经有些破败,院墙有的地方也塌出了缺口。
“本来挺能干的人,偏偏生了病,在城里的药堂看了半年也没看好,驴也卖了买药了,拉脚的活计也干不成了,就一个老娘,家里别的亲戚也指望不上!”说起这家的人,老赵有些唏嘘。
“栓子在家没?”老赵在院门外喊了两嗓子。
“谁啊?”屋里边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应着,过了半天才出来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李大娘,是我,老赵。栓子在家吗?”
“在,在,炕上歪着呢。”李大娘打开了院门,西明文把毛驴也牵了进来,栓在院门桩子上。
“呦,这是?”老太太一看西远爷俩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家的车不是要卖嘛,这爷俩正好想买,我领过来给看看。诺,就是房檐下的那车。”老赵领着西明文过去看。这时,屋里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从屋门中慢慢挪了出来。年轻人的脸上苍白,眼睛没有神采。
“栓子,你咋出来了,快屋里歪着去。”老太太急忙对年轻人说。
“没事儿娘。”栓子冲几个人咧咧嘴。
栓子家的板车不大,不过能看出来原来用的很节省,做车用的板材也不错,西明文看着很稀罕,不过一想到秋收的时候可能用不上又犹豫了。
“你要真心想买,我可以再便宜点。”栓子道。他的车早就想卖了,不过人家都闲不适用还贵。
“来,来,先进屋喝口水,慢慢商量。”老太太招呼几个人道。
西远随着父亲进到了屋里,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贫如洗,除了炕上的两床旧棉被,家里连个放东西的箱子都没有。也许是西远的惊讶让栓子感到了难堪,他的脸少见的红了。
“家里为了给我治病,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栓子解释道,眼神也随着暗淡下去。
“这是得的啥病啊?”西明文问道。
“也不知道,问药铺的大夫也没说出来具体门道。”栓子娘给三个人端来水,一边回答。
“那都是什么样的感觉平时?”西远问道。他看栓子的样子,心里想着不会是营养不良加上缺钙吧?
“就是浑身没劲儿,走几步路就褪发软,心也跟着砰砰跳。吃了半年的药也不见好。”栓子解释说。
“我师父就是大夫,”西远先做好铺垫,不然他的话这娘俩不见得能够引起重视。
“??”栓子和他娘都看着西明文,嘴里没出声,脸上的疑问却很明显。
“是,我们村的李大夫,我家小远跟着他学习。”西明文也不明白西远为啥提李大夫,不过小远确实跟着李大夫学的认字。
“那,你师父看病好不?”老人家急忙问。
“还行吧,他那有几样祖传的偏方,治病挺灵的。”西远答。
“我家栓子的病他能给治治不?”老太太拉着西远的手激动地问。
“不用去找我师父,您儿子这病我在我师父那的医书上看过,症状一模一样。”
“那小大夫你就能治?”老太太手都抖了,旁边栓子脸上也露出期盼的神色。
“嗯,我也不敢百分之百治好,不过您要信我的就试试。”西远也不敢百分之百地打包票。
“你说,你说。砸锅卖铁我都得给孩子治。”
“不用砸锅卖铁,你就去市集那买点大骨头,用锅长点时间熬,把熬的大骨头汤给大哥喝喽,估计到过年的时候就能见效,要是不见效,您再想别的辄。”西远一口气把话说完,要憋死他了,为了这句话他做了多少铺垫啊!
“我们村李大夫看骨伤是挺拿手的。”西明文在旁边给西远补充到。不过老爹这大骨头汤和骨伤您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啊,西远都要笑场。
“哎,合着我家栓子病该好,我一会儿就去给他买去。”老太太倒是应了。
相不相信只能凭他们自己,西远觉得自己只能做到这一步。
看着栓子家这样的情况,西远父子也没再讲价,直接花三两银子把车买下来,西明文本来还在考虑车太小的问题,不过西远说回去可以自家备些木材,然后请木匠给做一个大些的板车,西明文也就打消顾虑了。
栓子直接把和车配套的笼头之类的都给了西远,所以西远和西明文一起,老赵帮着,把驴车套上,父子两个坐上驴车,和李家娘俩、老赵分手作别,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伴着父子两个走在回家的路上。
第23章 打探()
不到酉时,西远爷俩赶着驴车回到莲花村。
此时,天已完全黑下来。村里人秋收一完毕,就改吃两顿饭,所以晚饭吃的较早,基本上申时初(现在下午三点多)就开始吃晚饭,吃完饭赶天黑前收拾好,然后就不怎么出门了,所以驴车进村的时候也没人看见。
把车停在院门前,隔着院门,西远看见西屋窗里透出朦胧的灯光,家里为了节省灯油,有时候晚上根本不点灯,即使点了,也是在爷爷奶奶住的西屋,然后一家人凑在一起,一边各自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聊天。西远跳下车去开院门,刚把门打开,屋子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跑在前边的毫无疑问是两个小鬼头,看见哥哥站在院门处的身影一下子扑了过来,一左一个右抱住西远胳膊。
“可算回来了,这俩孩子从晌午就开始掂心,天黑了也不肯上炕,非得等着,咋哄都不行。”奶奶冲院门口的身影讲到。
“恩啊,恩啊,”这时西明文手里牵着的驴发出了叫声,好像不满意都到家了怎么不进院。
“啊,驴,哥哥,驴!”
“还有车!”
两个小家伙也不粘着哥哥了,都跑到院外稀罕地看着驴和车。
“呀,这还真买回来了?”西远娘也在奶奶身后惊讶地问。尽管家里人一起商量的这事儿,不过家里大人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家里会买牲口买车,哪怕是驴和平板车!
“这驴不错,你爹挑的?”爷爷边摸着驴边问,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好坏!
“是我爹选的,还有咱们上次雇车的那个老赵也帮着看了看,爷,您还记得吧?”西选回到。
“啊,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也是个实在人,咋地?碰着他了?”
“嗯,在骡马市那碰到的。”
西远和爷爷一问一答的说着,旁边西韦和卫成非要坐坐自家的驴车,西明文好脾气地把两个小家伙抱上去,两个孩子在车上规规矩矩地坐着,也不怕冷。
“老头子,你咋还问个没完没了,还不让孩子进屋暖和暖和,跟着他爹跑一天了都。”奶奶发话了。
“哎,你瞧我!快,小远快进屋歇着,我和你爹把车卸喽,把驴也喂上,没看刚才这家伙一门叫吗,这是饿喽。”爷爷笑着说,在黑暗中西远都能想象出爷爷笑眯眼的样子。老人家今儿是真开心。
“行,爷。小韦,成子,来,跟哥进屋去,想坐车明儿咱再坐,现在咱家有车了,你俩啥时候想坐都成。”西远边说着边把两个小家伙抱下来,一手牵着一个领回屋里。
“哥,驴能骑吗?”西韦问。
“能,咋不能,那八仙过海里的张果老不但骑驴,他还倒着骑呢。”
“啊?那他能看清路吗?”西韦问。
“能,驴能看清,驴认识路。”卫成接话说。
“对喽,他那驴认路,咱家的驴也认识。”关于驴认识路与否其实西远也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的乱说话而后悔,因为从第二天起,两个小家伙就要骑驴,不仅如此而已,人家还要倒着骑,家里人不让,人家理由还很充足,哥哥说的,神仙都这样骑,而且他家的驴和神驴一样认识路!害得西远一听两个小鬼头要骑驴就头疼!
尽管昨天是天黑后才回的家,西远家的驴第二天还是遭到围观!整个莲花村只有里正家养了头牛,还有赵老七家有头驴,他家去年给儿子成亲买东西用的马车是雇的。
没办法,一个是因为村子小,一百多户人家,谁家有点风吹草动全村都知道;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家豌豆荚(西韦和卫成嘀咕一晚上给起的名字,本来西远说驴子脸长,叫鞋拔子好了,结果他的提议受到两个小家伙一致鄙视,说不好听,以驴在他家的地位得取个好名,最后定为豌豆荚,其实也没离开那张驴脸!),一大早西远还在梦中呢,他家豌豆荚“恩啊,恩啊”嘹亮的两嗓子,成功地唤来一群人。
爷爷早就起来了,其实老人家昨晚就没睡多少,半夜起来跑到栓豌豆荚的地方蹲着一边抽烟一边摸着驴说话,问驴吃没吃饱!把奶奶气的,骂了好几句“死老头子”,爷爷也不生气,一个劲儿地嘿嘿乐。老人家一大早鸡叫二遍的时候就起来,给豌豆荚填草填料,拿着刷子给驴刷身上。村里早起的人过来看,他就很耐心地跟人家聊天。早饭时奶奶叫了几遍也没回来。
奶奶又习惯地抹眼角,“你爷啊,一辈子都没这么高兴过!”奶奶还是了解老伴的。
“奶,赶明儿咱家起大瓦房,让您也高兴高兴。”西远哄奶奶到。
“哎,不用起瓦房奶奶也高兴!过了一辈子了,到今儿这日子才越过越有滋味!”老太太很容易满足。
“奶,您擎好吧,以后咱家日子过得好了,有的是事让您和爷爷高兴,让您和爷爷乐得同年画上寿星老一样。”西远和奶奶凑趣道。
“行,奶等着。”奶奶咧着嘴,眼睛旁的皱纹都带着笑意。
我一定不会叫你们失望的,西远暗下决心。
不过西远和奶奶没乐呵多久,村里婶子大娘什么的就陆续来他家串门。都是一个村的,喜欢不喜欢的,也不能不叫人家进屋,不过奶奶没往里屋让,她还是了解她大孙子的,小远别看跟谁说话都乐乐呵呵,其实性子格路(有特脾气)着呢,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来而已,平时小远也就对家里人比较上心,别家人和事打听都懒得打听,他的东西,除了家里人,谁动一下都不舒服。所以奶奶就在堂屋里和村里女人们唠嗑。
“诶呦,西婶子,你这可是享福喽,看这家里连驴车都买上了!”李婶啧啧两声说。
“是啊,您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邻居从嫂子感叹道。
“那驴得不少钱吧?”董大娘问。
……
奶奶应付着这些人,没有不耐烦,谁家有好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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