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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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人-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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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俩放下心来,沈丘山呵呵笑道:“也不怕告诉你们,咱买这两两片山是来种扁草的。三哥,你可得帮咱家把这片山的地契拿下来。”

    种扁草?沈丘田和沈夫子俱是一惊,这扁草是那么容易能种出来的么?还在那种荒山之上?这听起来似乎太让人无法置信了。别说那扁草种子难得,便是得了在那等荒山之上也难种活哩。

    沈丘田语气里有些不敢置信:“丘山,你懂得种这扁草的法子?”

    “也不知可不可行,试过之后才晓得哩。”沈丘山有所保留地道,“来,吃菜喝酒,”解决了一心头大事,他分外高兴,给两人斟满酒,“这酒可是咱用雪水酿制出来的,比山泉水酿的酒还轻淳哩。”

    沈夫子细细一品,果然如此,笑道:“丘山,你咋会想起这法子来的?”

    沈丘山一副有“有女如此”的骄傲样儿,“这是咱照儿想出来的法子,咱家还收集了好几大坛子积雪深藏在地窖里,留个几年都能用呢。咱照儿说这雪水不仅人喝了好处多,用雪水泡过的种子撒种,也显著增产;雪水喂猪,猪壮实;雪水喂鸡,多产蛋,总之哪,好处多多。”

    “喔?”还有这等妙用之处?沈夫子颇觉有意思,“眼瞅着年底还会有一场大雪下,到时我们也收集一些藏起来,泡茶酿酒吃。”

    一听到这雪水有益于农务收成,沈丘田也来了兴趣,不再纠结前面的问题,跟几人聊起明年春上的农耕事宜。

第四十章 考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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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到农耕,沈丘山愁眉道:“这战也不知道打到几时,明年怕是赋税要增重哩。”

    说起这茬,沈丘田也愁苦起来,作为一村之长,村里的富庶贫苦他自然关心非常,虽他自诩不是个多有能耐的人,但至少也得确保一方百姓生活安全无虞。

    沈夫子抚抚长须,缓缓道:“皇上在承陟建立行宫时掏空了国库,如今户部正四处筹集军需,这打起仗来,粮草军饷就像个无底洞,怕不是一时能填平的……”

    照人正洗了澡要回房,经过穿堂时听得沈夫子的话,她脚步略略迟缓了几步,很快又如常进了房里。这些事儿明日大哥会告诉她的。

    辗转反侧地过了一夜,第二日清晨起来时,眼睛有些红肿,她取了融化的雪水浸洗了双眼,又饮了一杯温热过的雪水,这才感觉舒坦了一些。

    家里个人的饮具洗具她都央她爹娘另外添上了,不然那舀水的瓢儿又用来一家人喝水,多不卫生啊。

    照地先吃完早饭顶着寒风来学堂了,每隔三年一次的秋闱就在后年八月,如今边关大战,胜负不明,朝廷并未公布推迟应试的消息,沈夫子便与关夫子商议要他们参加明年二月的县试。他们有些不解两位夫子的用意,但相信沈夫子这样做自有他的一番道理,于他们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他四岁启蒙,跟着爷爷认字读书,六岁入学堂,得沈夫子教导七年,他虽说不得学富五车,自然也不会太差。但这决定来得太突然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之中也有一丝跃跃试欲的兴奋之感,十年寒窗不就为了应试中第么?若能是能考中秀才的话,他家可是能免除赋税徭役的哩。

    离年关只还有半月余,到明年春上二月,拢共也只有二月半余的时间,他得加紧努力才行,关于应试的准备这一块就要做足。学堂里有钱人家的子弟都另请夫子单独教授,已不再来学堂上学,他每天下学后还和族里的子弟到沈夫子家补充应试的学问。

    学堂里的气氛极为紧张,再不若往日的谈笑风声。照地在位置上坐好,须臾关夫子便进来了,门外灌进一阵冷风。

    众学子都缩了缩肩膀,安静地等着关夫子讲课。

    往日吵闹惯了,关夫子还真有些适应不了这急遽地变化,看着台下空着的十几个位置,他心底有股重重地失落感,这是不信任他的能力么,所以都回家自请夫子授业?

    晌午时出太阳了,阳光虽不太强烈,好歹聊胜于无,寒气也驱逐了一些。

    章氏将被子枕头都拿出来晾晒,照人也将那头肚腹日渐沉重的獐子赶出院子里晒太阳,又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干稻草让它趴着。

    “照天,上回相看的那女娃儿你觉得咋样?她家又托你小姑来说道哩。”章氏踮着脚将竹竿上的被子拉平,问道。

    照天正在劈柴,见娘问他这话,便回道:“嗳,我觉着不大合适哩。”他也说不上哪里不合适,直觉不想同意。那女娃儿瞧着也挺贤顺的,样样不差,虽比他大了一岁,可他知道自个心里并不是因为这条才不同意的。

    照人给獐子顺顺毛发,掌心被獐子舔了一两添,痒豁豁的,黑狗也凑热闹的在稻草上坐了下来,尾巴扫着稻草尖儿一甩一甩的。

    “前儿才吃过你二表哥和三表姐的喜酒,过几日你三表哥也要办喜事了,咱得紧着多相看几个,不定就成了,我让你外婆和姨妈舅妈也帮着打听一下。”章氏晒好被子,又从伙房拿了一簸箕干辣椒出来,择了好磨辣椒粉。

    照天将劈好的柴码成垛子靠墙堆着,晾干了好春天烧。他搂着柴片子,不甚上心地道:“娘,就算相看上了也不能马上成亲呀,这不是还没出孝嘛,又没到婚配年龄。再说了,咱家不是还有弟弟么。”就算他去服兵役了,也还有二弟能传宗接代。如果先定下来过两年再成亲他倒是不反对。

    照人很赞成大哥这番决定,太早成亲生娃对自个和娃儿都不好,她私心里也想再帮玉眉争取一下,只要大哥没定下来,玉眉就有一线机会。

    章氏不以为意道:“谁说不能马上成亲了?大海和玉眉哥哥不是跟你一样大么,他们不都娶亲了?族里也有好些男娃儿成亲了哩,儿啊,莫要太死脑筋哩。”

    章氏三侄儿的大婚在后日,本该明儿去的,她想着帮哥哥家搭把手儿,便提前了一日。成亲是大事儿,样样都不得疏忽,失了礼节可是讨不到好彩头的。

    照天赶着牛车,和娘妹妹一道去外婆家参加三表哥的婚礼,因照地应试在即便留在了家里,又留了沈丘山在家打点娃儿的饭餐,并顺道与村长处理购买山林的事宜。

    章氏娘家的房子是个二进的院子,有些岁月沉淀的痕迹,打理干净布置妥当了还是有些样子的。因章家只这么一个儿子,便没分家,两老与儿子儿媳都住在这个大院里。

    院子门前已打扫得干净,不时有人出入。章庄早早就得了信儿,沈家的牛车才刚瞧见影儿,他和媳妇罗氏就过来相迎了。

    照人很喜欢这对夫妇,章庄是个斯文人,罗氏也是个细眉细眼极其和顺的妇人,两人都是极易亲近的人,不像她的大姑,虽对她们家很好,但总觉得冷淡了些。

    才想着,她就被章庄一把抱了下来,只见他不住赞道:“嗳,许久没见着咱闺女,越发的出挑了。”

    照人抿嘴一笑,乖巧地喊了声舅舅舅母。

    罗氏不见沈丘山,温柔地笑道:“咋不见妹夫和照地娃儿过来?”

    章氏下得车来,让照天先赶着牛车进院子里去,这才笑答:“这事儿也没跟你们说,咱照地明年春上要考秀才了哩,这不,让他爹留在家里给他做饭吃。”

    夫妇俩一听这话,更是欢喜,章庄笑着摸了摸两兄妹的头,语含期待:“要是咱照地娃儿中个秀才,那咱家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这好像是沈家,不是章家吧?照人心里有些好笑。

    罗氏觑了他一眼,嗔笑道:“啥要是?咱照地定能中上秀才的。”

    “爹娘的身子还好吧?这些日子咱家忙,也不得空儿回来看看他们。”

    “爹身子还算硬朗,娘就差些个了,人老了,少不得有些小灾小病的。近日喜事连连,娘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几人说着进了院子里,对于打仗的事儿极默契的不提不问。

    章家老爷子与老太太一听照地就要应试了,欣喜得一把从榻上站了起来“咱家……世世代代也只养出了这么一个出息的娃儿,可是祖先保佑啊。”两老双手合十,望着屋顶,老泪纵横,仿佛照地已高中秀才般。

    “爹,娘,这不是天大的喜事么,咋哭起来了哩。”章庄清爽的嗓音响了起来,上前扶着两老坐下,又用袖子帮两老擦干眼泪。

    “是哩,爷爷奶奶,莫哭了。”章庄的两个大娃儿皆凑上前抱着两老的胳膊撒娇哄道,最小的小白胖子则缠着照人去了。

    “嗳,嗳。”两老吸吸鼻子,将边上的照天兄妹与小白胖子也拉过来,揽在怀里,又摸摸一对孙儿女的头,甚感欣慰。

    屋里正热闹间,外头又传来呼唤声,原是章氏的姐姐一家也回来了。

第四十一章 第一个年头() 
章家的女儿和三个姑姑都赶家子的回来了,罗氏娘家的人、老太太娘家也派了人过来,原本空着的倒座房便收拾出来,也能住得下就是了。

    家里三辈,人丁兴旺,极为喜气热闹,伙房里开了大灶,这么多张嘴,小锅怕是煮上三锅饭都不够吃哩。

    照人喜静,这吵吵闹闹的真叫人不得安宁,好在她跟舅母的女儿珠珠表姐歇在后院,倒还算清静。

    见过了章家本家的各家长辈同辈,她头都昏了,浑不记得哪个是哪个,全无印象,再瞧着时只觉个个都还是第一回见。此时问她话的那个和蔼的中年妇人,她就不知道是哪个,大堂舅的媳妇?还是三堂舅的媳妇?以前“她”对这些亲戚应该是比较熟的。怕露出馅儿,她也不喊人,礼貌地笑了笑,“平时就在家做做针线,帮我娘搭个手做些家事。”

    中年妇人赞赏地夸了两句,目光转向旁边的女娃儿,说道:“瞧你照人表妹多懂事儿,你比照人表妹还大了半岁哩。”

    那女娃“哼”了一声,头一扭,与旁边一个大点的女娃说话去了。

    照人见状,心下摇摇头,一个养坏了的女孩儿。正思忖间,忽听得那大点的女娃儿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娘,照人表妹的人品相貌当然是好的,可妹妹也是样样不差的。”那意思是:娘你咋尽夸人家的闺女好,却瞧自个闺女不上道。

    她似没听见般,翘着小尾指慢慢地剥着瓜子,眉眼都没抬一下。

    第二日,本家的十几个年轻娃儿同上女方家催妆去了,汉子们和媳妇们在上午将除了新房的各房屋里都贴上双喜字,门户处则贴上喜庆的婚联,而后商量这喜宴的采买和人事分配事宜,一大家子男女分桌用过午饭后,都各忙各事去了。

    新房设在东厢的次间,傍晚时罗氏和几个媳妇就将新房打扫干净了。到子时,章家燃点炮仗驱邪镇妖,又了烧元宝香烛,然后老爷子将新床架好,再由女方跟来送妆的亲信妇人布置床铺,喜帐、梳妆台及衣橱箱笼等物事,被缛下放上了红枣、花生等物。

    新房里的桌上一对大红烛,门户、窗牖、正墙上和家什上都贴上了并联的双喜字,寓意新婚夫妇互敬互爱、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摆弄妥帖后,沈老爷子吩咐家里人不得入内,并安排好珠珠明儿看守新房直至新人入内,各自才揉着眼睛去睡了。

    而照人的三表哥则找了他七八岁的小弟弟一起睡在新房,意为压床。

    新婚这日早晨,章家分为几拨人,烧煮宴席饭菜的,接收份子钱的,迎亲的,章家院里喜气洋洋,热闹喧天。

    酉时一刻,村里响起了板鼓唢呐的吹打声,不待多时,迎亲队伍便到了章家院前,章家院前的空地上早围满了人,瞧热闹等喜糖,恭贺声此起彼伏,人人皆笑声连连。

    女方送亲的人将铜钱向空中扬撒,人人都哄笑着争着去抢,另有一个手执花斗,将所盛之谷物、豆子以及金钱、果子等物往门处撒,——新娘要下轿了。

    新娘轿轿是马车装饰成的,新娘蒙着红盖头,由一位喜娘扶着下了来,又缓步入院内,风情款款。一路有人向其撒五谷杂粮、彩色纸屑、草节、麸子、栗子、枣、花生,意为驱邪避煞。

    村里人成亲时,照人从未去观看过,如今有着机会便跟一群女娃儿躲在西厢的屋里,从窗户里瞧得外面热闹喜庆的情景,她虽没见到想象中的跨火盆啥的,按章家人说的一切从简,但这对乡户人家来说,仪式已非常隆重了。

    直到新娘送入洞房,新郎到厅堂陪酒去了,一干女娃子被大人叫去陪新娘,大伙才有机会见到新娘。

    新娘身着喜庆吉祥的大红嫁衣,正两手叠放膝上端坐在床正中央,在大红喜烛的掩映下,原本就美好的脸蛋此时更是娇得能掐出水来。

    见门被推开,一群女娃儿涌了进来,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身子局促地僵了起来。

    珠珠上前一步,甜笑道:“大嫂,爷爷叫我们来陪你哩。”

    其他些个堂姐妹表姐妹也都随即附合着,问些累不累饿不饿之类的话语。

    照人瞧着她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这是镇上王铁匠的女儿,被大户人家的老爷看上想收了做姨娘。她见过那王铁匠,是一个极其隐晦正派的人,怎会推闺女入火坑?这门亲事当然不是她大姑撮合的,以她大姑那自扫门前雪的性子,哪会来插手这些事。

    跟一群姐妹们哄哄闹闹地过了几日,该看的热闹看了,该长的见识也长了,照人有些心力交瘁地跟娘和大哥回家了,眼瞧着就要过年了,家里事儿多着呢。

    二十三送灶王,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杀年猪,二十七宰鸡赶大集,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样样有。家家户户门上贴着门神、春联、剪纸,有钱人家还会贴年、画挂上大红灯笼,格外喜庆,打破了战事以来一直笼罩在人们心头的恐慌紧张。

    大年三十这天傍晚,今年的第三场雪下了起来。

    吃完年夜饭,便是守岁,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家人团圆,欢聚一堂,桌上摆满了程式的茶点瓜果。

    沈丘山夫妇各给了三兄妹用红绳串的一贯钱,意为压岁钱。照人喜笑颜开的接了过来放进荷包里,这是她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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