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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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域少年行- 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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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那旸则笑道无妨。

    李定邦明白河军兵微将寡,阿史那旸看重的是葛逻禄部的十万控弦之士,双方的盟约若

    拓枝城盛产的瑟瑟一般,一眼望去青碧可爱,一旦遇到重击却注定脆弱不堪。

    好在当下谋剌思翰与河军还需同心而行,故李定邦依计厚贿杨国忠,谋得武关防御使的差遣,率一千河轻骑镇守京畿东南门户,广平王则旋即出任武关巡察使。

    谋剌思翰主动请缨,欲赴潼关前线抵御叛军。不出所料,华州大营驳回葛逻禄部所请,令其驻扎在长安西郊,远离华州和潼关。不仅如此,高仙芝还命北庭藩属沙陀部与葛逻禄邻而居,显然是为了监视谋剌思翰。而卡在武关与长安之间的蓝田关,则交由安西节度副使席元庆把守。

    若以常理度之,高仙芝和封常清的布局,可谓算无遗策、安若泰山。但高封二人并未想到,阿史那旸之谋,绝非局限京畿一隅,而是以天下为棋盘,朝野各方为棋子,一出手便要天崩地坼。

    连东宫也被阿史那旸蒙在鼓里,太子以为阿史那旸意在火取栗,博取从龙之功,却不知阿史那旸根本不稀罕烫嘴的栗子,其欲求者,乃煽风点火、火添油

    广平王以为偷袭华州大营的士卒皆为河悍卒,殊不知阿史那旸早通过乔装成安国商队的心腹与安禄山搭线。东宫一党自以为得计之时,蓝田、武关一线早已门户洞开,被潼关阻挡在外的幽燕铁骑将掀起横扫长安的狂风巨浪,而懵然不知的太子,还在做着逼宫夺位的春秋大梦。

    按照阿史那旸的谋划,河军只需推波助澜,加剧朝堂的动荡和叛乱的蔓延,至于安禄山能否夺取长安,抑或太子能否逼宫成功,李定邦并不用在意,他眼下最悬心的是如何将阿史那旸的独子带回拓枝城。

    阿史那旸的谋略称得惊天动地的大手笔,然此谋划并非全无破绽。早在阿史那旸任河节度使之时,时任右相的李林甫软硬兼施,逼迫阿史那旸的家眷迁居长安。如今看来,当年阿史那旸伏低做小、曲意奉承,却并未换取李林甫的彻底信任。若阿史那霁昂葬身长安,阿史那旸纵然得偿所愿,偌大基业又该传于何人?

    焚火之徒,必思退身自保之道,李定邦是弥补破绽的后手。击杀盛王后,李定邦立即用从东宫换来的令牌,带十余名手下混入长安,直扑崇仁坊,意图趁乱带走阿史那霁昂,不料接连遭遇不解内情的阿史那雯霞和战力强横的素叶镖师,竟无功而返。

    不过李定邦算定西郊庄园乃阿史那雯霞等人躲避长安骚乱的藏身之地,故他当机立断,出城汇合千余河轻骑,埋伏到素叶居庄园以东的树林,守株待兔。

    三月东风拂新叶,可怜嫩绿将染血。

    “霁昂郎君,让某好等。也不知娘子和郡主是否一同前来”通往西郊庄园的官道不时有三两飞骑来往,但皆非阿史那霁昂一行,李定邦紧绷许久的心弦不免有点松弛:“阿史那节帅,为大业抛妻弃女,汝真舍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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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力扶将倾不顾身(六)() 
追随阿史那旸十余载,李定邦一直亦步亦趋,从未怀疑过节帅的决断。然当李定邦展开密信读到“望君施展神威,救犬子、幼女归乡”时,心里陡然咯噔一下。

    李定邦自然清楚阿史那旸独怜青梅竹马阿史德夫人,对出身宗室的李夫人只敬不爱,对长女霄云小娘子冷冷淡淡,且他亦知李夫人和素叶郡主绝不会赞同阿史那节帅所选择的道路,但若真将二人抛弃在长安,等待她们的将是被背叛和被羞辱的凄风楚雨

    “节帅,既然汝未禁某带娘子和郡主离京,那吾顺手救下她们也就不算违抗军令”至于日后阿史那旸如何面对李夫人,阿史德夫人分娩后节帅府后宅将如何电闪雷鸣,那皆非李定邦需要头疼的,他眼下在意的唯有自己的恻隐之心

    辚辚车毂急、萧萧战马鸣。

    李定邦思绪万千之际,通往素叶居庄园的官道上响起急促的车马声。

    “以战车为首尾,骁骑居于中,簇拥一辆大车。如此严整的阵型,定是那队夺走霁昂郎君的素叶镖师。”立在马鞍上的李定邦手持从华州大营缴获的望远镜,由模模糊糊的轮廓,猜出对方的身份。

    “素叶战车里的床弩和石砲甚是可恶,得尽早除掉”早有定计的李定邦缓缓举起左臂,待车队行至一棵绑有白巾的大树时,他果断往下挥臂:“动手!”

    四五棵大树应声而倒,堪堪砸中担任开路先锋的战车。巨大的力量将车厢压倒,拉车的骏马则被砸得皮开肉绽、哀鸣不已。与此同时,车队背后尘埃腾起,接连倒地的树木横七竖八,封堵住车马的退路。

    “敌袭!”骤然遇袭的附离亲卫旋即丢掉火把、张弓搭箭,紧邻战车的素叶镖师则连忙打开车厢,正欲救袍泽出来,官道两侧的树林上空闪现点点火光。

    护在大车正前的巴库特见树木堵路,不便骑战,急声用突厥语吼道:“都下马!举盾,人躲在马后,结成圆阵,留心林子!”

    久经沙场的附离亲卫和素叶镖师依令下马,刚举起盾牌,密密麻麻的火箭呼啸而至,挡在队列最前的绿槐垂柳和残破战车顿时化为一团火光和滚滚浓烟。

    在火焰燃起之前,车厢里操纵神臂弓和庭州砲的素叶镖师被及时救出,险之又险躲过一劫。而在火箭落地之前,数羽鸣镝从位于军阵正中的马车上冲天而起,尖啸不止。

    “猛油火!”躲在战马背后的素叶镖师毫不慌张,摘下马鞍上的小沙袋,扬沙止火。

    昔征狄戎同仇忾,今操戈矛阋于墙。

    “闪开!某今夜只为带走霁昂郎君,不愿与尔等反目为仇!”李定邦手握陌刀,催马出林,缓缓逼近附离亲卫和素叶镖师结成的椭圆阵列,在其马后,数百河中轻骑擐甲执兵、蓄势待发。

    “若非顾忌袍泽情面,方才被点燃的就不只是区区几根木头!”李定邦与王勇并称“北庭双璧”,一柄陌刀舞得出神入化,与安西第一猛将李嗣业不相上下。素叶镖师以北庭、安西兵将为骨干,对李定邦既熟悉又忌惮;附离亲卫数次败于北庭之手,对李定邦则是又恨又怕。面对李定邦与河中军的威逼,素叶镖师和附离亲卫不免有些惶然。

    “陌刀将李定邦”巴库特想起素叶城破的悲惨之夜,持刀盾的双手不由颤抖起来。若非碍于特勤之命,他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回怛罗斯城,与苏鲁克等族人一起策马冲锋,夺回素叶城。

    “李定邦,让某”巴库特正要出阵单挑李定邦,振奋附离亲卫的士气,阿史那雯霞已从车厢里飞跃而出,蜻蜓点水般踏着素叶镖师的盾牌,飞身刺向李定邦。

    “雯霞小娘子,汝还不明白节帅的苦心吗?!”喜忧参半的李定邦大力挥刀,荡开阿史那雯霞的长剑后翻身下马,将陌刀横在身前,摆出防御架势:“范阳军已杀入京畿,长安城危在旦夕,快喊霁昂郎君出来,随某返回拓枝城。”

    “李兵马使,长安距离拓枝城万里之遥,一路需经陇右、北庭等军镇,单凭一千河中轻骑,如何穿过重重关隘?”素叶镖师结成的圆阵内,传来素叶郡主阿史那霄云的质疑声。

    “原来郡主也在!”李定邦心头大喜:“郡主,快请娘子与霁昂郎君出来,节帅盼着尔等回家。”

    “回家?!”阿史那霄云冷冷笑道:“家母乃大唐宗室,圣人敕封的郡夫人;吾乃贵妃娘子义女,陛下御封的素叶郡主,长安即是某的家。恕吾愚钝,不知李兵马使所谓的回家指的是何处。”

    “郡主说得好!”弯弓护在阿史那霄云身前的范秋娘高声赞同。

    “李定邦,尔在华州干了什么,以为吾辈不知?幽州的兵马如何进入京畿,汝心中可曾有愧?”阿史那雯霞猱身再上,三尺长剑化为一条青缨,缠绕在李定邦四周。

    “不对,郡主和雯霞小娘子是在拖延时间”在碛西边镇身经百战的李定邦挥动格挡之余,蓦然猜出阿史那霄云等人的打算。

    夜风猎猎云鬓飞,吴钩莹莹龙马奔。

    “狗贼李定邦,速速投降!”

    李定邦甫识破素叶镖师的意图,就听官道西侧响起士卒奔跑的步伐声和马蹄敲击地面的轰鸣声。李定邦用余光瞥了眼,只见西方奔出一彪人马,担任前锋的百余名刀盾步兵扬沙止火、移树清道,为身后的素叶轻骑扫清障碍后散到路旁。数百骑兵则如从山谷间奔涌而出的溪流,直扑河中军而来。当先一将手舞弯刀、鞍悬雕弓,赫然正是数年未见的同罗蒲丽。

    “五百余骑,后面还藏有战车”李定邦飞速估算出同罗蒲丽的兵力,然后双臂发力,挥出一弯弧线,以排山倒海之势震开阿史那雯霞。

    “回撤入林!”刹那间李定邦便有了决断:“只要后方无伏兵,区区数百骑,算不得什么。”

    “鸣鼓!”同罗蒲丽与阿史那雯霞等汇合后,娇声令道。

    战鼓腾腾、山林寂寂。

    素叶镖师拼命擂鼓,震得鸦雀乱飞、尘土飞扬,两边的树林中却只传来河中兵马列队的传令声。

    “怎么回事,负责包抄的沙陀兵马何在?”不待同罗蒲丽弄清缘由,千余河中轻骑摆出数个楔形阵从林中倾泻而出,将蜿蜒若蛇的素叶兵马斩成数段、切割包围。

    “既然撕破脸面,就休怪某无情了!”催马冲刺的李定邦一刀劈断同罗蒲丽射出的羽箭,旋即又挥盾挡住范秋娘的连珠三箭。

    范秋娘还欲再射,劲烈的刀风扑面而来,她来不及拔剑,只好挥弓格挡,只听咔嚓一声,坚韧无比的弓臂应声而断。范秋娘急忙翻身下马,她还未落定,马颈已被锋利的陌刀斩断,喷涌而出马血浇了她一头一脸,眼前的世界顿时变成一片殷红。

    “郡主,随某回拓枝城吧!”李定邦并未对浑身血红的范秋娘痛下杀手,而是挥刀砍翻两名挡在马前的素叶镖师,伸手探向阿史那霄云的胳膊。动手之前,范秋娘已命人护送阿史那霄云撤回战车,无奈李定邦马疾刀快,防不胜防。

    “姐姐!”阿史那雯霞略一犹豫,抛出绳索缠住阿史那霄云的蛮腰,用力一拽,让猴子捞月的李定邦扑了个空。

    “李兵马使,吾随汝回拓枝城可好!”阿史那雯霞箭步上前,将姐姐挡在身后。

    “雯霞,不可!”

    “姐姐,父亲大人根本不在意嫡母与你的生死,他在信中只交待李兵马使带霁昂和吾离开长安。”阿史那雯霞冷冷打断霄云的劝阻:“姐姐,霨弟视尔若珍宝,可在父亲心中,你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累赘。”

    “妹妹,你”阿史那霄云忽遭遇妹妹抢白,错愕不已。父亲厚此薄彼她并非一无所知,但骤然听妹妹说起,难免还是黯然泪下。

    “姐姐,吾走后,你便可与霨弟自由自在、成双成对了!”阿史那雯霞四分含酸、五分恨然。

    “雯霞小娘子,别再拖拖拉拉”李定邦单手持刀,催马逼近。

    “走便走,长安虽好,然牵挂吾之人不在城中”阿史那雯霞轻叹一声,将长剑收回鞘中,信步走向李定邦。

    刚走数步,阿史那雯霞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对霄云道:“姐姐,当年西征石国”

    飞火似流星,平地起惊雷。

    阿史那霄云刚听到“石国”二字,耳边骤然响起接连不断的巨响,似乎是除夕夜的爆竹声,又恍若盛夏日的霹雳响。

    “姐姐!”阿史那雯霞急欲转身护住霄云,却被跳下战马的李定邦牢牢擒住。

    “快带某找霁昂郎君!”李定邦拉着阿史那雯霞就往大车方向跑。

    “别跑了,霁昂根本不在车里!”阿史那雯霞见抹开马血、杏眼半睁的范秋娘将霄云护在地上,松了口气。

    

第一百零九章:力扶将倾不顾身(七)() 
爆炸声尚未停歇,轰隆的马蹄声接连响起。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得河中军呆若木鸡,就连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李定邦一时也不知所措。若非素叶镖师和附离亲卫也被爆炸惊到,河中军早就一败涂地了。

    “沙陀部赶来助阵了,李兵马使还是趁早离开为好。”阿史那雯霞低低提醒道。

    “霁昂郎君真不在车里?”李定邦仍不死心。

    “李兵马使难道还看不出来,这是伊月给你下的套,吾等出城前早已用飞鸽告知同罗总镖头,目的便是要活捉汝,向长安民众揭示盛王之死的真相。”阿史那雯霞轻笑道:“再说,霁昂迷恋高家小娘子,怎会情愿离开长安。”

    “好厉害的真珠郡主,难怪霨郎君对之赞不绝口。”弄清前因后果的李定邦拔出腰间短匕,横在阿史那雯霞脖前:“那只得劳烦小娘子先随某离开此地。”

    “欠债的债必还,姐姐,人家姐妹之间已算的清清爽爽,妹妹欠你的债,今夜也还清了”神色凄然的阿史那雯霞抬头遥望长安,泪眼婆娑。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三月初四子丑之交(凌晨一点左右),一条由三千轻骑组成的火龙,蜿蜒奔驰在潼关通往长安的官道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急不可耐的气息。

    龙腰处,平西郡王、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强忍颠簸对膝、踝处的冲击,挥鞭驱马不止。在他身后,不善骑行的潼关监军边令诚也咬牙切齿,骑着一匹青色健骡,勉强跟随。陇右兵马使火拔归仁则游走于火龙头胸之间,明令陇右骑兵不必保持队形,催促手下儿郎尽快赶路,进京勤王。

    残火未熄的华州城跃入眼帘时,双腿传来的痛楚已让哥舒翰的额头上已冒出豆大的汗珠。许久不曾如此奔波,沉醉酒色的哥舒翰的确有点吃不消。若是王思礼在侧,他应该会及时递上擦汗用的巾帕,可惜火拔归仁不过一莽汉,远不如王思礼心细。

    哥舒翰不是不想带王思礼前去长安,然潼关乃根本所在,唯有交到王思礼手中,他才敢放心去长安趟一趟浑水。而长安这谭深水,也只有他亲自前往才行。

    “盛王已死,以太子殿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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