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军在此,叛军纳命来!”的吼声响起时,田乾真正骑在一匹从洛阳守军手里夺来的枣红马,挥刀催促两名室韦千夫长全力攻打洛阳宫城。
室韦千夫长甚是滑头,面对田乾真唯唯诺诺,却迟迟不收拢散在坊里肆意抢劫的部属。田乾真心怒火腾腾,但他身边只有一千曳落河,不足以震慑奚、室韦两部的五千武士。况且室韦部刚刚立下大功,田乾真多少也得给他们点面子。
数日前围攻河阳北城时,有辆盾车的轮子被素叶军石弹砸碎,几名贪玩的室韦骑兵三下五除二将之改造成雪橇,玩过瘾后胡乱扔在城门外。
当夜素叶军动用石砲火烧北城,全军仓惶逃窜,这几名室韦骑兵冲出城门后,套马驾橇,在雪地奔驰如飞,最先逃离险境。田承嗣也正是因此方知,室韦部素习木马滑雪之技,只是他们呆头呆脑,竟从未想到可以凭之滑过布满暗洞的薄脆冰面。
砍空数片怀州树林后,终于备足木马、雪橇。为避免被素叶军发现,田承嗣还特意命令不得砍伐大河北岸的树林。
过河时虽因冰洞折损数百人手,但与瞒天过海偷袭洛阳得手的战果相,损失简直是微不足道。过河后,田乾真率曳落河为前锋,用强弓狙杀望楼敌军,沿云梯攀洛阳城墙,斩杀懈怠的守军,顺利打开东都门户,横扫北城驻军,并大肆劫掠战马和金银细软。
之后全军兵分两路,田承嗣率一万多精锐向东疾驰,田乾真则统领数千兵马,肃清残兵游勇,纵容奚、室韦两部烧杀抢掠。
东都官员曾数次试图整兵反击,无奈兵弱将怯,方收拢好的队伍瞬间被凶神恶煞的曳落河绞杀,十余名洛阳官吏皆沦为田乾真的阶下囚。
急于浑水摸鱼的田乾真一时顾不审讯俘虏,随便在归义坊寻了个浮屠寺,将战俘一股脑关于其,并从曳落河抽出两支十人队,专司看押。
田乾真从幽州带的三千曳落河历经数次战事损耗,已只剩两千来人,却又被田承嗣调走一千。为防备驻守河阳的素叶军反扑,田乾真命六百多名曳落河严守北城三道外郭城门,密切关注素叶军的动向。
 
第一百零六章:长河冰封胡满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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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田乾真劫掠北城之时,已派出精锐斥候混入南城,探知南衙卫兵不战而逃。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故他深信,挡在前方的不过是些冥顽不灵的零散敌军,恰如玉鸡坊螳臂当车的守军。
田乾真吼声未落,明暗相间的半空响起阵阵刺耳且熟悉的呼啸声,蹴鞠大小的石弹和灌满猛油火的陶罐若呼号咆哮的狂风狠狠砸进拥挤的阵列,羽箭、弩矢绵绵不绝如遮天盖地的骤雨,风雨之下,人死马伤、血花四溅。
曳落河及各族武士欲四散躲避,可遇袭时大部兵马正在过桥,可谓左右无路、进退两难,只能以天灵盖硬抗。少许已过桥的骑兵试图驱马冲锋,可沉甸甸的包裹拖慢了战马的速度,好容易开始加速,迎接他们的则是漫天弩矢和雪亮陌刀。
“王霨!”田乾真大惊:“承嗣兄行前反复叮嘱某过桥向南,避开竖子麾下兵锐甲精的河阳守军,以南城居民为遮掩出城。为何他不在城北,反在南城?”
不等田乾真理清头绪、思好对策,前方天空陡然变亮,数百急若流星的光点密密麻麻,直奔桥面而来。
“猛油火!跳!”田乾真立刻猜出敌方意图,他当机立断,左手控缰、右手挥刀,猛刺坐骑臀部。吃痛的枣红马嘶吼着向左侧猛跳,跨过桥栏,跃入冰封河面。他身旁的几名曳落河亲卫反应稍慢了半拍,欲跟随主将驱马起跳时,火苗已蹿起一人多高,战马被吓得哀鸣连连、不听使唤。
一人一马行将落到冰时,新桥已变成惩奸除恶的烈焰地狱,恶贯满盈的歹徒们从未想到,报应会来的如此之快。
枣红马前蹄刚触到冰面,田乾真从马背飞跃而下,在冰冷刺骨的河面滚了几滚,手脚并用向北岸爬去。
弦明月半,激箭流星远。
南霁云双指一松,雕翎穿过浓烟烈火、飞跃鬼哭狼嚎,扎入田乾真背部。
“惭愧,未能伤其要害。”南霁云再欲弯弓搭箭时,狼狈不堪的田乾真已挣扎着爬河堤,消失在纷乱北城。
“无兵之将,不过一匹夫耳。”王霨笑道:“燃眉之急是全歼闯入洛阳的叛军,然后驰援武牢关!”
“诺!”收弓挺槊的南霁云一马当先,率领素叶骑兵杀向被烈火烧得七荤八素的敌军。二百名披挂重甲的陌刀手挥舞着刃如秋霜的长刀列阵跟随其后,专司补刀。
设在洛水南岸、新桥东西两侧的庭州砲和神臂弓遵照参谋张颖伦的指令,抬高射角,掩护骑兵和陌刀团冲阵;素叶军在南城收拢的千余名洛阳守军则负责抓捕漏之鱼。
新桥北端,三百余名尚未过桥的曳落河转身要逃,迎面却杀来由达奚珣统领的数千洛阳守军。
“也不知卢杞和雯霞姐姐一行是否已救出卢丞?更关键的是,密信能否赶在田承嗣杀抵武牢关前送给封常清。”
王霨一边指挥素叶军疾风扫落叶般围剿敌军,一边思虑通盘战局。方才踌躇于平息洛阳战火还是驰援武牢关之际,卢奕被俘的噩耗使王霨最终下定决心。
不过王霨并非意气用事,经缜密思考他意识到,封常清麾下驻守武牢关的士卒泰半为洛阳子弟,若放任田乾真部在东都为所欲为,武牢关守军的士气恐冰散瓦解,局面将无法收拾。故破解危局的肯綮并非追击田承嗣部,而是尽快铲除祸害洛阳的田乾真,以安定武牢关军心。
如何才能令驻守武牢关的洛阳子弟无后顾之忧呢?王霨灵机一动,挑黄磬、吴羿等十名聪明精干、手脚灵活的斥候,带他的鱼符和亲笔信,使用叛军的滑雪板,走河冰避开田承嗣部飞驰武牢。在信王霨简略告知封常清洛阳城战况,请他稍安勿躁、稳住洛阳义从,表示素叶军定能收复东都。
黄磬等出发后,李晟见素叶军兵力单薄、洛阳守军软弱无用,主动请缨前往渑池寻觅王思礼部,催其速来洛阳助战。
艰难平复心绪的卢杞见王霨心意已定,遂不再坚持己见。李晟离去后,心思恢复澄明的卢杞当即心生一计,他让南霁云将斥候分成两拨,一队多带金鼓号角,绕道潜入西苑,假扮为陇右援军,有意营造出千军万马杀来的假象,以提振守军士气、恐吓兵不满万的田乾真部;另一队则留在东都城北大张旗鼓,迷惑敌人。
与此同时,卢杞从龙光门进入皇城告知达奚珣真相,将希望完全寄托在素叶军身的达奚珣遂打开皇城西侧的宣辉门,王霨亲率素叶军穿过皇城,走天津桥进南城。卢杞则在阿史那雯霞等人的护卫下进入面目全非的北城,营救卢奕。
抵达鸡飞狗跳、一片狼藉的南城后,王霨使出霹雳手段,以临阵叛逃的罪名处决七十多名溃军,射杀二百多趁火打劫的混混,暂时稳住局面。
兵为将胆;将乃兵魂。守军士卒四下逃生、不敢再战,多因找不到带兵之将。而今有兵强马壮的素叶军带头,从北城逃出来的溃军胆气横生,纷纷加入阵列。
熟稔东都城一街一坊的卢杞早算定心生退意田乾真必走新桥,王霨略加思索,也觉得叛军多半会故技重施,意图用南城居民要挟自己,而旧桥、利涉桥均不便大军通行。故收拢溃军后,素叶军飞抵新桥南设伏,趁叛军过桥之时发起猛攻,一场烈火将杀孽深重的田乾真部烧死大半。
达奚珣听从卢杞的建议,在田乾真撤退时带数千精锐远远尾随,待叛军遭遇素叶军猛烈打击时,达奚珣趁势杀出,南北夹击若惊弓之鸟的叛军。除了数十名曳落河拼死逃出,其余叛军或死或降。
郎君新灭胡,士马气亦粗。
全歼田乾真部的素叶军士卒及洛阳守军正振臂欢呼时,面有戚色、泪痕未干的卢杞来到王霨面前。
“令尊呢?”王霨心生不祥预感。
“家父已殉国”卢杞失声痛哭。
“怎么回事?”
“霨郎君,我们干脆利落解决了归义坊太平寺外的叛军,救出许多被俘官吏,可卢丞并不在其间。”柳萧菲快人快语:“后来听到玉鸡坊有刀兵声,我们急忙”
“霨郎君,叛军入城后,家父藏在玉鸡坊收拢残兵,恰逢叛军南下,待某赶到时,家父已惨死田乾真刀下”涕泗横流的卢杞打断叽叽喳喳的柳萧菲。低头不语的阿史那雯霞则眼圈泛红,似因营救失败而羞愧。
“唉”王霨长叹道:“子良兄节哀,可惜方才未能擒住田乾真。”
“此某之过也!”南霁云面有愧色。
“霨郎君、南校尉,言重了!”卢杞胡乱擦了擦眼泪:“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日某定将手刃田贼,为父报仇。然战事正急,吾不敢因私废公,东都残局可交达奚尹收拾,还请霨军使整肃兵马,驰援武牢,夹击田承嗣,荡清洛阳周边叛军。”
“论心志之坚,某不若子良兄!”王霨狠狠拍了拍卢杞的肩膀:“兄之父,亦吾之父!兄之仇,亦某之仇!今夜妖魔作祟,明日朗朗乾坤!吾与兄齐心协力,共报此仇!”
烽火夜似月,兵气晓成虹。
王霨率军出洛阳奔赴武牢关时,雪后初霁、东方已晓,慵懒无力的朝阳照着白雪皑皑的原野,不仅不能增添几丝温暖,反而令人觉得愈发冰冷。
天气虽寒,素叶军的士气倒是颇为高昂,以柳萧菲为首的义学学员更是精神抖擞、神采飞扬,恨不得立即杀至武牢关,合剿田承嗣部。
自参战以来,素叶军可谓战必胜、攻必克,唯一的失误便是未能防止叛军过河袭东都,然此非战之罪,且经一番智斗,素叶军已成功肃清搅乱洛阳的敌军,故全军下意气风发、气贯长虹。
受属下气氛感染,神情紧绷的王霨也稍感轻松;未能成功拯救卢奕的阿史那雯霞略微有点沮丧,但她见王霨精采秀发,心情也渐而舒朗;唯有新经丧父之痛的卢杞郁郁寡欢,只闷头赶路。
武牢关南连嵩岳、北濒大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乃洛阳之东大门。武牢关距离洛阳近二百里,两地由条濒临洛水南岸的直道相连。大道西段四十余里为平地,其余一百余里则紧邻嵩山北麓,夹在山河之间,地形甚是险峻。
素叶军车马并用,一路疾行,转眼已东行五十余里。由于天寒地冻,雪地的痕迹经久不化,队列前方的斥候们不断辨识着道路的印辙,以寻觅叛军的蛛丝马迹。不过敌军极其狡猾,估计是在马尾绑有枯藤败枝,有意将路的马蹄印弄得七零八碎、扑朔迷离。
“田乾真悍勇如狼,田承嗣狡诈胜狐,双田联手,还真是难斗。”听了散在大军四周的斥候源源不断传来的消息,王霨感慨万千。
“双田再厉害,还不是败在霨弟之手?听说田乾真骑着匹红马跳入洛水,在冰面摔了个狗啃泥,真是可笑。”阿史那雯霞盈盈低语道。
“红马”紧随师父身侧的柳萧菲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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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乾真贵为曳落河的统领,竟不会挑选战马。品书网 换作赤炎骅,即便不能一步跃北岸,也绝不会轻易掉入河。”王霨对爱驹颇有信心。
“不对!”柳萧菲猛拍额头:“师父、霨郎君,吾记得田乾真的坐骑是匹神骏的青色辽东驹。”
“或是备用马?”阿史那雯霞揣测道。
“不,某那日看得真切,其备用战马亦为青色。”柳萧菲语气笃定。
“幽并一带战马充足,田乾真身为安贼义子、范阳名将,所使战马定纯而不杂,兀然换乘红色驽马,的确蹊跷。”阿史那雯霞凝眉思索。
“不仅那匹红马根骨平平,东都城曳落河骑兵的战力与怀州时,也隐约差几分。”思虑至此,王霨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既然凭木马过河,又何需真马”
“坏了!”心情低迷的卢杞最先反应过来:“叛军过河时并未”
卢杞话未说完,前方遥遥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旋有斥候急报:“前方有大队骑兵,凭声推测,人数过万。”
“莫非是田承嗣?”南霁云驱马而来:“霨军使,咱们列圆阵防御?”
“不,叛军不在前方!” 懊恼无的王霨仰视着右边阴森森的山头,高声疾呼:“全军向东北方疾驰,远离山崖,到洛水边布却月阵!”
“山崖”不等南霁云思索明白,东方两三里外传来战马痛苦的嘶鸣声和骑兵坠马的哀嚎声。
“雪地里埋有铁蒺藜!?”南霁云顿觉危机四伏。
紧随嘶鸣、哀嚎声而来的,是雕翎撕裂长空的尖叫声、巨石从山坡滚落的轰隆声和人马骨头折断的咔嚓声。
羽箭破空声方起,警觉的赤炎骅撒开四蹄,向洛水边奔去。训练有素的素叶军临危不乱,遵照军令迅疾转向北撤。即便如此,仍有十几名斥候葬身流矢之下。
积弩乱发;矢下如雨。
素叶军一路仔细扫清铁蒺藜,聚拢在洛水岸边,距厮杀之地只有千余步远,不用望远镜,王霨可看到封常清的旌旗。此刻,旌旗笼罩在乌云般的羽箭,破了七八个洞。
一蓬蓬羽箭倾泻而出、一块块巨石奔涌而下,它们结成一张硕大的死亡之。到之处,死伤一片、惨叫连连,殷红的血花在雪原尽情绽放。
“战车团,尽力前推,用神臂弓压制山崖的叛军!弩炮团,跟在大车之后,发射猛油火弹!”王霨见封常清部被铁蒺藜、巨石和人马尸首困在原地无法脱身,急令素叶军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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