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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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域少年行- 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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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中丞吉温曾任河东节度副使,熟悉河东兵马,可堪此任。”安禄山早有腹案。

    “吉温?”李隆基神情复杂,因为高力士之前的提议,正是调安禄山入京担任枢密使,同时遥领范阳、河东二镇。为避免安禄山寒心,其长子安庆宗将任范阳节度副使、知留后事;而河东节度副使、知留后事一职本就打算给吉温,以确保安禄山、杨国忠两人均可接受。除了吉温,举荐其他任何人担任河东节度副使,必会遭到安禄山或杨国忠的反对。

    李隆基不是没考虑过调史思明转任河东,但他不愿逼李亨太急;至于太子提出的永王遥领,李隆基是压根不会同意的。

    但李隆基不曾料到,安禄山竟主动提出辞去河东节度使,并举荐吉温接任。安禄山之举若狂风卷地,荡尽他心头阴霾。之所以接受高力士的筹划,李隆基是担心安禄山不愿放弃河东节度使之位,故以枢密使之尊崇易河东之兵权。但此刻安禄山主动请辞,让李隆基开始犹豫是否调安禄山入京。毕竟各地节镇中,他最信任的还是安禄山。而枢密使虽有掌控天下节镇之维权,终究不如直接号令十万雄兵来得实在。

    “诸卿以为如何?”犹疑不定的李隆基询问道。

    “陛下,微臣以为此议甚是妥帖。”杨国忠犹豫片刻方缓缓道,不让安禄山入朝分其权势是他最看重的。

    “儿臣恭听父皇裁决。”李亨见危险与机遇皆失,转而作壁上观。

    “儿臣亦恭听父皇裁决。”李琦与李仁之眼神交流后不疾不徐道:“但儿臣依然觉得北平郡王应入京任枢密使。”

    “微臣始终认为,唯有东平郡王方可任枢密使。”高仙芝咬定安禄山。

    “老臣无异议。”陈希烈嘟囔一声,却并未表明究竟对何事“无异议”。

    “微臣亦无异议。”张均见太子沉寂,亦不多事。

    “哎……”王霨低低叹了一声

    (本章未完,请翻页),敬陪末座的他和李仁之虽列席廷议,但不经特召不得评议国政:“安禄山明显有备而来,可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呢?逼他入京恐再成镜花水月,好在总算再削去一镇,多少有点收获。范阳军满额九万一千四百,就算安禄山偷偷摸摸鼓捣数万私兵,单凭十余万兵马还不足以颠覆天下。权当是温水煮青蛙,再耗费些时日,定能将横行无忌的安禄山煮熟蒸烂。”

    “陛下,臣有异议!”

    正感叹间,王霨忽听殿中有人高声喊道。循声望去,竟是廷议以来沉默不语的吉温。

    “哦,吉卿有何高见?”李隆基瞥了眼眼神阴翳的吉温,面色不豫。

    “启禀陛下,微臣德行浅薄,不堪重任,御史台事宜已令臣焦头烂额,故某不敢就任河东节度使。”吉温言辞恳切。

    “吉九郎此言甚是中肯。”杨国忠下意识道。

    “哦,杨国忠的态度很蹊跷……”王霨忽有所悟:“安禄山以退为进、断尾求生的策略看来都是吉温背着杨国忠传授的,故而杨国忠对吉温心生不满。只是不知吉温与安禄山究竟达成何种协议?他不接受河东节度使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吉卿之意呢?”李隆基厌恶之色稍缓。

    “东平郡王为国操劳多年,陛下若轻许其离任,岂不令郡王心寒、令满朝文武心寒?然某观东平郡王去意甚坚,若陛下强留,亦甚是不美。为两全计,臣愿遥领河东,但奏请安庆宗任河东节度副使、知留后事,以慰东平郡王多年之辛劳。”

    “那枢密使呢?”李隆基追问道。

    “陛下,方才太子殿下、盛王殿下及诸位相国因枢密使争执不下,或举东平郡王入朝、或荐北平郡王返京。臣虽愚钝,却诧异明明另有蹊径,为何要舍近求远。”吉温故意卖了个关子。

    “舍近求远?”李隆基一时有点茫然。

    “啊?!”高力士张了张口,险些喊出声来。

    “难道?只是……”王霨隐约猜出吉温的打算。

    “陛下,高相国戍守安西多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谓名震天下,设置枢密院之议又是高相国首倡,故而微臣举荐高相国兼任枢密使。”

    “陛下,吉御史中丞此言居心叵测,臣不敢苟同。某倡议分设枢密院,赤心为国,非眷恋名利、贪图官爵。”高仙芝面冷如霜。之前商议时,高仙芝就想到或许有人会举荐其担任枢密使,故早编好说辞。

    “高相国误会了!”遭高仙芝喝斥的吉温依旧满脸堆笑:“高相国洁身自好、爱惜羽毛,吉某岂会不知。然高相国口口声声丹心奉国,那敢问相国,可曾有为圣人分忧之心?”

    “吉御史中丞此言何意?”高仙芝血充气激、怒云密布。

    “那高相国可知,前年冬至大朝会后,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为高相国未曾封王而叫屈,甚至有胆大妄为之徒质疑圣人执政不公。”吉温三角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得意。

    (本章完)

第一百章:沙场点兵震宵小(七)() 
“清者自清,以吉御史中丞之智,难道辨不清什么是流言蜚语吗?”高仙芝疾言厉色。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吉温“大义凛然”道:“是不是谣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为臣者岂能令圣人遭受非议?若高相国欢欢喜喜就任枢密使,朝野自然会认为圣人皇恩浩荡、赏罚分明;若高相国力辞不就,某实不知汝欲置圣人于何地!”

    李隆基右手食指摩挲着下巴,任高仙芝与吉温争的面红耳赤,却毫无喝止之意。殿中群臣见状,亦不敢出言打断。

    “高相国,以某之见,枢密院草创,正需高相这般精通边事之名将,汝切莫再推辞。”高力士察觉到圣人已然动心,遂急忙用眼神制止意图再辩的高仙芝,出言打圆场。

    杨国忠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吉温片刻才下定决心道:“高翁所言极是!”

    “父皇,儿臣亦赞同高相国任枢密使。”李亨暗笑高仙芝和王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陛下,某弄惯刀枪、舞惯棍棒,不通文墨,干不来枢密使。高相国文武皆通,比某强得多。”安禄山借坡下驴。

    “高相国允文允武,儿臣附议!”李琦选择见好就收,不再纠缠王正见返京一事。毕竟高仙芝和李林甫一系牵连甚深,由他担任枢密使对己有利无害。

    “老臣附议。”陈希烈有意选择在盛王之后发声。

    “微臣附议。”张均出言附和。

    “吉卿见识不凡!”李隆基神色雨过天晴:“当日边将封王,高卿的确受了点委屈。朕心已决,敕封高卿兼任枢密使,辅佐朕号令天下节镇。”

    “谢陛下隆恩!”高仙芝无奈上前拜谢:“臣虽才德粗浅,蒙陛下不弃,自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然臣记得前年冬至大朝会时,陛下金口玉言,许以两年为期,再议边将入相。而今期限已近,臣望陛下早日选贤任能,于今岁冬至时替下微臣。”

    “高卿放心,朕自有主张。”李隆基坐回御榻,心情愉悦:“安卿高风亮节,自愿辞去河东节度使,朕心甚慰。难得杨卿与安卿均推举吉卿,朕何乐而不从?霨郎君继续拟诏,令御史中丞吉温遥领河东节度使,范阳都知兵马使安庆宗转任河东节度副使、知留后事。”

    “谢陛下洪恩!微臣感激涕零!”得偿所愿的吉温喜极而泣。

    “谢陛下优容,臣终于撂下重担,可专心范阳一镇。”安禄山喜笑颜开,仿佛捡了天大的便宜。

    “安卿劳苦功高,实乃朝臣表率,加封左仆射,可再荫二子。”李隆基大手一挥,虚衔、门荫滔滔而来。

    “陛下恩德似海深,臣粉身碎骨,难以为报。陛下早前多次恩赏臣家里的那群兔崽子,他们个个小小年纪都是四品、五品的。臣念及河东、范阳的将士,多次出塞征讨奚、契丹、室韦等部,功勋甚多却因官职有限不得升迁。故臣请不受荫赏,但乞陛下不限常格,超资加赏,多写告身付于臣军,授与将士。”安禄山不失时机抛出高尚在进京路上传授的计谋。

    “安卿体恤部将,朕岂能不许?”李隆基眼中精光一闪:“戍守幽并、征伐契丹,皆范阳、平卢和河东三镇之力,朕不可厚此薄彼。陈卿、高卿,平卢军当比照河东、范阳两镇,将士有功者可不限常格。”

    “谢陛下!”安禄山长舒口气,面上浮现几丝按捺不住的得意。

    “谢父皇!”意外之喜令盛王心花怒放。

    “可恶,大好局面竟被吉温一人搅得瞬间崩盘。杨国忠许给吉温的是河东节度副使、知留后事。而吉温不满于此,转而投向安禄山。而安禄山给他的价码应当就是河东节度使,虽说只是遥领,可如此距离入相就更近了一步。所幸高仙芝留了个尾巴,冬至大朝会时还可再战。”奋笔疾书草拟诏书的王霨心思飞转:“只是当前如何杀杀安禄山的骄横之气呢?否则他必将轻视中枢权威。另外,一定要查清消息走漏的渠道,否则日后难免重蹈覆辙。”

    石火电光间,王霨有了主意,将拟好的诏书呈交高力士时,顺手夹了张一指来宽的小纸条……

    天子午集廷臣议,诏书飞传定国是。

    端坐御榻的李隆基自觉兵政分离、震慑边镇、平衡将相、削弱东宫、推崇盛王等各色目的均已达到,龙颜大悦。他正欲示意高力士宣布廷议结束,却听高力士在耳边说道:“陛下,适逢东平郡王入朝、各镇朝集使尚多在京,飞龙禁军已小有所成,陛下何不择日邀东平郡王、各地朝集使、藩属使臣和朝中重臣一同检阅兵马,以展大唐之国威。”

    “善!”热衷武功的李隆基点头称是:“那定在何日呢?”

    “正月十九如何?飞龙禁军操练已久,士气正高,只需稍作整饬,即可请陛下检阅。”

    “好!”李隆基抚掌大笑,亲自说道:“诸位爱卿,今日廷议,诸事顺遂,朕心甚慰。去岁关中暴雨,幸得各镇出力,纳流民、献精卒。今由各镇甲士编练而成的飞龙禁军已小有所成。朕将于正月十九午时于骊山大营演武,安卿久在边镇,可审视一二,看飞龙禁军与范阳健儿比如何?”

    “范阳军如何能与陛下禁军相比?”安禄山油光可鉴的脸上汗如泉涌。

    “东平郡王过谦了,某听闻郡王麾下的八千曳落河天下无双,殿

    (本章未完,请翻页)下此次入京不就带了五百曳落河精兵吗?”高仙芝冷笑道。

    “陛下,曳落河不过是微臣从塞北诸部征调的一些散兵游勇,算不得什么。”

    “陛下,既然是东平郡王千挑万选的壮士,定有过人之处,何不请东平郡王将五百曳落河带到骊山大营一并接受检阅?”高力士笑道。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杂胡,配不上和陛下的元从禁军一同受检。”安禄山摇头拒绝。

    “那曳落河与飞龙禁军在圣人演武后打场马球总无妨吧?”高力士笑道:“冬日苦寒,陛下也许久不曾观赏马球了。”

    “高将军所言不差,安卿切莫推辞。”心痒的李隆基一语定乾坤。

    朔风漫卷龙虎幡,十万熊罴拥圣銮。羽仪如云映松雪,戈甲森森带春寒。

    天宝十三载(754年)正月十九下午,如柳絮轻薄的漫天春雪遮掩不住骊山大营内沸反盈天的马嘶人叫。

    军营马球场上,红黑两队精骑,驱马奔流星、挥杖舞弯月,斗得正酣。红衣队中最引人瞩目者赫然是飞龙禁军司阶高仙桂,左奔右突、风回电激的他头顶上冒出丝丝热气,雪花稍一靠近,瞬间就化成水滴。

    数片春雪落到在场边观战的飞龙禁军录事参军卢杞左脸青斑上,将他本就狰狞的面孔映衬得愈发恐怖。可卢杞对之浑不在意,周围同僚也视若平常。卢杞初来飞龙禁军时,难免因容貌遭人嘲笑,可他很快就用过人的才识碾压同侪,为自己赢得尊重。至于其余冥顽不灵者,则被高仙桂的铁拳吓服。

    卢杞时而冷眼闲观激烈对抗的飞龙禁军和曳落河,时而扭头仰视端坐高台之上观战的帝王和朝臣,心湖上若微风拂过,泛起点点涟漪。

    “安禄山心里笃定不畅快,可霨郎君,你的筹谋横遭吉温破坏,坐失良机,心中可曾懊悔?”

    得知安禄山被杨国忠逼得不得不入朝时,卢杞也意识到这是将猛兽留在京师、削去爪牙的良机。故他力劝王霨不择手段拉拢风头正劲的盛王,以求一击必中。可惜王霨瞻前顾后,借李仁之因素叶郡主与己不睦的由头,婉拒了卢杞的提议。

    “可笑,什么烂借口!素叶郡主就算风华绝代,也不过一女子而已。既然李仁之觊觎,何不假意退出情争,换取李仁之和盛王一脉的襄助,从而以泰山压顶之势,将安禄山困在长安!若能将高翁、太子、盛王扭在一起,即便吉温怎么折腾,安禄山也在劫难逃。霨郎君,汝聪明绝顶、机巧百出,可遇见情字,却糊涂至斯,令某扼腕叹息。”

    “见枢密院留不住安禄山,转眼又生敲山震虎之计,霨郎君汝不可谓不机敏,然虎兕终将脱柙而去,此役汝还是败了。”

    方才圣人沙场阅兵,旗鼓相望的飞龙禁军铠甲鲜明,踏湿雪行进时步伐整齐划一,听金鼓变阵时队列纹丝不乱。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是军中那些来自四方节镇的百战精英,他们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令人压抑、窒息的杀气,使陪同天子阅兵的朝集使和各藩属使臣屏声静气、心生敬畏。

    扈卫在高台四周的龙武军士卒则被飞龙禁军的威武军容惊骇得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卢杞虽因距离高台较远,看不清龙武大将军的脸色,但他深信陈玄礼的神情肯定比西市的染坊还要多彩。

    飞龙禁军顶着春雪排好严整阵列时,面上兴致勃勃的安禄山得到圣人准许后,亲自下台逐一审视飞龙禁军将佐。不出卢杞所料,安禄山的目的正是搜寻源自范阳军的士卒。

    安禄山装出欲与旧部亲热的架势,号令他们出列,可来自范阳的将士却对东平郡王的命令置若罔闻,直到飞龙将军张守瑜发声,几名范阳旧部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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