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以云梦君而今的处境,他根本没有在此事上欺瞒自己的理由,因为他根本不可能从这种事情上得到丝毫好处。
他深夜来提醒自己,应该是完全出于忠诚之心。想到这,他有些愧疚,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太过误会他了?
不过,如果单单因为云梦君这几句话就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也是大大不妥。
想罢,他扶起李沐,牵到一旁坐下,有些感慨地说道:“先生且坐。先生能够第一时间来禀告于本王,足见先生之忠诚。只是先生刚刚说的话,颇有些虚无缥缈,本王该如何去防范呢?先生说,边境有将星陨落,却是何人陨落?而都中这金罡星又是何人呢?”
李沐恭敬说道:“大王厚爱。大王应当知道边境都有哪些将军。据天象所示,这将星非小,必然是军中数一数二之人。而都中能够为金罡星,并且能够威胁到大王的,更加是屈指可数!以微臣愚见,这两件事看似遥不可及,但是必有关联。以大王之聪明,心中应当有数。”
吴王听了,轻轻点头,皱眉沉思了半晌,突然脸色骤变,盯着李沐不可思议地说道:“莫非先生指的是郭越将军父子?”
“此事微臣仅是猜测,不敢妄言,皆凭大王决断。微臣能够为大王做的事情,也仅此而已了。”说完,李沐似乎叹了一口气,跪伏下来,深深叩首。
见李沐如此,吴王心中涌起一丝愧疚,当下,情绪有些激荡地扶起李沐,深深叹气说道:“先生不必如此。想当初孤王与先生何其投契?先生不吝教我,方才使我有如今地位。往事历历在目,孤王不敢稍忘。愿先生今次也该如此,孤王敢不奉教?”
他虽如此说,但是道歉等语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历来只有臣子向君王请罪,哪有君王向臣子道歉的?真那样,岂不是乱了体统?
李沐深深看了眼吴王,方才恳切道:“大王如此看重微臣,微臣敢不鞠躬尽瘁?!此事事关重大,绝不宜草率,天象虽然有警,但是还需仔细求证方是!万不可因为虚无缥缈之事冤枉了忠贞之臣。况且,如今郭越父子俱都手握重兵,一旦错怪,干系非小,不可不慎!”
这话倒是再一次敲在吴王心头,越发凛然。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素来是多疑的性子,这郭越父子本来就是他的心病——若不是当初上位颇多借重了郭越之力,自己也不至于放任这两父子把持吴国权柄到如此。
“那该如何验证呢?”
李沐凝神沉思,好半晌方才问道:“郭越若是想要谋逆,必然是依仗戍卫军。纵然是这郭越掌管军队多年,但是想要完全控制人心也是不太可能的。况且,以大王的才智,定然早有伏笔,不会让此人坐大才是。”
不听李沐这么说还好,听了他这么说,吴王脸色突然有些发白,一下子醒悟过来,惊声问道:“不是先生提醒,我几乎都忘了!难道前段时间戍卫军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先生竟然没有听过?”
第一百零九章 谋反迹现()
李沐皱起眉头,疑惑道:“可是梓铭、檀越两位副统领克扣军饷被军法问斩之事?这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微臣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跟此事有何相干?”
吴王心惊不已,“看来这郭越果真有嫌疑!先生还不知道吧?那梓铭、檀越正是孤王安插进戍卫军准备架空郭越的人啊!”
李沐颤了一颤,急声问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有些严重了。那接替两位副统领的人又是谁?”
吴王苦笑一声,“当时孤王不知那郭越包藏祸心,也没有太在意,便听从他的建议委派了他提名的两名副统领,现在想起来,此事大大可疑啊。”
他也知道事情大条了,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
李沐安慰道:“大王千万不要惊慌。如今我们还不知道郭越谋反的动机是什么,不能单单因为猜测就杀重臣。既然边境陨落将星应着他的儿子,而他又有谋反之迹,想来他定然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生出叛逆之心。
“大王,当务之急,是尽快确认两名新任副统领与郭越的关系,和那郭越的动向。大王何不即刻派遣亲信之人马上调查此事。如果他真有猫腻,我们即便是斩杀了他,他也不冤!”
吴王重重点头,朝外喝道:“先生所言有理!来人,马上传唤伯言侍卫长!”
身旁,李沐目光微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沐就陪着吴王在这王宫书房里等待。
桌上的茶水一杯接一杯地喝掉,可以看出吴王此时心绪之浮动。
虽然结果还不知道,但是显然,他已经认定了十之**。
或许,今次即便证明与郭越无干,回头也绝对会想办法解决此后患!
另一边,豫章城来人比王泽、程刚预料得要慢,显然对方并没有像程刚那样赶路。
两人足足在一座民宅外等待了一两个时辰,才见一个人颇有些鬼祟地走了过来,见无人注意,便凑上门去,轻轻敲了几敲。
过了好一会,在那人有些不耐烦之际,门才打开。
一名年轻少妇谨慎地拉开了门,那少妇有个二三十年纪,虽然一身葛衣,但是难掩秀丽。
那人见了,神态唯一之变,轻轻凑上去恭敬地支吾了几句,拿出一件物品给那妇人过目,惊得那妇人手足无措,慌忙让进那人进了小院。
门又关了起来。
王泽与程刚在屋外阴影里看得分明,见此,悄悄对视了一眼。
两人唯恐对方从后门出去,便分开两头,紧紧盯着。
吴王宫殿,时间过得异乎寻常的慢,可是殿外依然寂静一片。
吴王站起来,迈着步子踱来踱去,早没了刚来时的急躁与不快。
那被媚娘勾起来的欲火也早被浇熄灭了。
两人听着宫中的更声隐隐约约响了一声,知道就这一会,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先生”吴王毕竟沉不住气,这过分的安静让他有些难受,便想找个话题跟李沐说说,也好听他安慰安慰自己,不然,他心中可真是没底。
正待继续说下去,宫外果然如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
那靴子与石头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这安静的书房处分外入耳。
来了!
吴王心急,走上几步就去拉门,李沐也抬起头来,看着吴王的背影。
隔着门上镂空花纹,能够看到外面人影已经走到门外,还举起手正要敲门,只是还没等他的手敲下去,门却被吴王用力拉开。
那人不防之下,几乎敲在吴王胸前,赶紧收住手,惶恐地行礼。这人正是刚刚被吴王派出去的伯言侍卫长。
吴王此时哪有闲工夫去管这等小事,不等他开口道歉,吴王一把拉近伯言,反手就关了门,已经问开了,“怎么样?可都有调查清楚?!”
伯言犹豫了一下,因为看到李沐正在书房,他本能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以云梦君如今的地位,只怕不该让他知道。可是吴王这么问了,不由得有些为难。
李沐哪里不知道他的顾虑,不由得笑道:“大王,伯言侍卫长刚刚跑了这么远的路,先让他喝口水吧。”
伯言听了赶紧拒绝,见吴王没有说要回避云梦君的意思,便知道这事即便让云梦君知道也是不妨的,便安下心来,有些凝重地开口说道:“大王让微臣办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
“如何?”
伯言顿了一顿,沉声说道:“戍卫军新任的两名副统领一人是郭越老将军族亲,另一人则是他的女婿。”
吴王回身跟李沐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光芒。
李沐开口说道:“最近戍卫军中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伯言拱手说道:“这只是大的,听军中一名百夫长所言,这段时间戍卫军中的将领已经换了许多,新任的人俱都是郭老将军素日的亲信。大王,郭老将军如此行事确实大大不妥,怎能如此偏私,正该训诫训诫的。”
吴王听了,脸色越发阴沉,已经把这郭越判了死刑。
他转过身来,压抑着怒火对李沐说道:“先生,这郭越果然包藏祸心,若不是心存不轨,怎敢如此大胆?可恨本王一向如此倚重此人,竟然如此大逆不道!这次若不是先生及时提醒,本王还被蒙在鼓里,等到危险临近了还不自知呢!”
“伯言!本王命令你即刻率领麾下军兵前往郭越府上,擒拿此贼!若是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伯言听闻,大吃一惊,“大王,这郭老将军四世老臣,功劳卓著,如今即便是有些偏袒亲信,也不该就杀了啊!若是让其他朝臣见了,只怕人心不稳啊!”
吴王转过头来,狠狠地看着伯言,“多嘴!怎么?你不敢?!”
伯言吓了一哆嗦,自己出于公心方才如此说话,哪晓得大王今晚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竟然颇有些择人而噬的感觉,当下惶恐跪下,顿首说道:“大王有命,不敢不从!只是”
伯言话又顿住了,见吴王怒视自己,哪敢废话?瞬即说道:“只是此刻郭老将军并不在府中,他半个小时前刚到军营中,此事是微臣亲见。难道微臣要去军营捉拿吗?还请大王赐下令箭。”
说罢,他胆颤地望着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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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家主,下令吧!()
旁边,李沐听了,皱了皱眉,这郭越比自己想得还要迅速啊!
竟然如此果断,看来主意已经打定了。
吴王听了,就要去发下令箭,却听李沐在旁边发声阻止道:“大王且慢!”
吴王不解地望向李沐,“先生何意?”
李沐急声说道:“大王以为郭越军中换将,目的是什么?大王此刻即便是让伯言侍卫长带了令箭进入戍卫军大营,也决计擒不住此贼!反而是打草惊蛇,让他马上翻脸。想不到这郭越竟然如此狠辣——他半夜进入军中,想必是已经准备今晚就动手了!大王,事急矣!”
吴王手足惊颤,他也想通了,可不是吗?对方既然早有准备,哪里还会在意自己的令箭?到时只说这是假冒的,伯言还能如何?说不定反而被杀,加速其叛而已!
“先生足智多谋,眼下本王该如何应对?难道连夜先逃走吗?”吴王十分不甘,只是实在心中没底。
李沐摇头,“城门顶多还有半个时辰就会关闭。如果对方有心,我们根本出不去,反而是自投罗网。”
吴王面色急变。
李沐凝眉沉思,轻轻踱步——这时候他也担心起来了,本来以为这郭越怎么也要等一等的,总该有点让自己和吴王缓冲的时间。可是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郭越之果断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不愧是四世老臣!或许这人早有不臣之心也说不定。
只是此刻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李沐掐断心中的胡思乱想,拼命分析眼下的处境——妈的,要是自己这次糊里糊涂被杀了,那真是冤枉了。
本来想当个黄雀的,却没想到这个螳螂这么棘手,这次搞不好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旁边的侍卫长伯言早就目瞪口呆了,他在一旁听着吴王和云梦君的对话,哪还听不出来他们说的是什么?
难怪吴王刚才如此心急,难道是郭越老将军要谋反?!想想自己手下那不过千的手下,再想想戍卫军八千虎贲,一旦交战,那不是被碾压是什么?
伯言脸色有些发白。
吴王和李沐这时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如果说刚才李沐还十分淡定的话,那此刻也淡定不下来了。
怎么办?!
该怎么办?!
难道说自己就到此为止了?!
想到自己因为一本史记来到这个世界,却要如此迅速收场,结束这个身体的一生,李沐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大哥已经找不到了,是生是死,那本史记也早不知沦落何方了,如果被别人发现,会不会引起轰动?还是说,已经毁于战火了?
或许,后者
想到这,李沐却惊了一下,史记?
作为一个现代白领,能够像李沐前世如此热爱史记,真是少之又少,但是李沐确实十分喜欢这本书。
史记中的智慧也是李沐努力学习的对象。可以说,在这个世界,李沐能够有这么多弯弯绕的想法,很大程度是走了后世古人的路子。
当他有意去如此想的时候,史记中记载的一个经典案例瞬间跳了出来,李沐心中一松,计上心来!
此时的吴都依然一片歌舞升平,人们还丝毫没有大乱将起的预感,歌舞升平,灯火处处,炎热的夏季也只有晚上显得舒适。
吴都城里富足或者不富足的人们都没丝毫要睡去的意思,游玩的、开店的、摆摊的、杂耍的,闷了一天的人们倾巢而出——谁说古代人就不会娱乐?
这样的生活是当初鲁国昌平陬邑的人们想都想不到的。
吴都城的一角,是戍卫军的大营。
他们是保护吴都的最后一道屏障,霸道地盘踞在吴都城里,俯瞰着深夜喧嚣的吴都街市。
八千虎贲莫不是最精锐壮实的年轻人,尽管未上过战阵,但是其活力也不是边境各军能够比拟的。
有人说他们是吴都的保护者,为有这么一支雄壮的军队感到安心。
不了解实情的人总是喜欢赋予他们种种标签,然后莫名感动——这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
实际上,知情的人却知道这样一支军队其实只是一把刀、一把剑、一杆戟,或者其他的任何一件武器用品,唯独缺少太多的思维!
是的,他们只是兵刃,就如现代的核武一样,军队往往只是工具,谁掌握了这把兵刃,谁就能够运用它砍杀敌人,直到有另一方夺过!
戍卫军大营,主帅小楼,一间最宽阔的房间里,人员虽多,但是气氛却很凝重。
这里很多将领都是新面孔,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提拔到了他们本来难以奢望的高度。
这在以前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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