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来回都国人对我们有什么咎过,本帅愿一力承当。”郭广成满目凛然与决绝,大义昭彰,悲天悯人地慨叹了一声。
朱建听闻,赶紧躬身拱手,“元帅大人统领全局,眼光胸怀均非末将所能及!”
孙武亦低头行礼,“元帅恕罪,非是末将不知报效大王,不明元帅心迹,只是担心万一敌军依然埋伏有军兵又当如何?”
郭广成听完一愣,突然醒悟过来,是啊,眼下敌我双方俱都疲惫,若是敌人还有余力,只怕溃败的反倒是自己了。
正在犹疑之间,只听朱建急声驳斥道:“孙将军此言差矣!元帅尽管放心,末将料定居留城内早已空虚,为何?一则,若是敌人仍有余力时,早就该出了,哪里会等到现在?之所以现在还没出现,正是说明敌人已经没有多余的兵马了。二则,敌人何以没有敢放大军进城?不正是想靠这么些新兵消耗我们的力量,让我们没有余力攻城吗?更是说明他们城内早已空虚,只得被动等待郢都来援军了。若是有时,怎么也该接引进城了,凭借优势兵力,守住这座坚城,谁攻得进去?三则,对方上次大败也是事实,短时间内调集这么些军兵已经是极限,再多只怕就是不太可能了。有此三条理由,元帅何须疑惑?”
郭广成细细琢磨,联系起开战以来发生的一切事情,不由点头,确实是如此。战前己方可是详细调查过居留城里的军力情况,虽然没有准确数字,不过大概也还是有的,与眼下三万余人的数量是吻合的。若是说城内仍有余力,确实不太可能。
不然,为何早上不倾城而出,直接就能击溃己方军阵了。
郭广成颔首,实际上他这种心思里面也有他自己的选择性相信在里面,他实在是不希望这场战争出现什么变故,让唾手可得的胜利飞了,所以也是刻意回避这种不可预料的可能性。
纵然,这种可能性未必是不存在的。
朱建见郭广成对自己言听计从,不由得十分得意,略带挑衅地扫了一眼孙武。
两个人都抱着同样的心思,指望着这场战争扬名,倒也是情投意合了。
孙武见郭广成如此,暗暗摇头,也不再说话,对方的态度他其实早有预料了。自己屡次三番提醒已然是尽到了职责。
事后,可怪不得自己。
前方战事愈发胶着与疲怠。
吴军乘胜的士气早被磨光,眼下只剩了极度的疲劳。持续四五个时辰的拼杀,纵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也吃不消了。
双方皆是疲态尽显,然而却均未听到己方统帅撤兵的指令,只得苦苦生挨。
日暮西斜,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摇摇欲坠的楚军新军硬生生挺住了吴军的虎狼之师。虽然似乎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可就是没有彻底被击溃,依然勉强保持着防御的阵型。
地上倒伏一片,站着的人人带伤,刀剑棍棒如有千钧重量。
孙武默默计算着时间。
夕阳下一只老鸦呱呱地飞过战场,老神在在地栖上稍远处郁郁葱葱树林的一根枝桠,歪着头用如墨的眼睛扫视着人类的战场。
显然,它并不明白这些动物为何要在这里自相残杀。
正惶惑间,“扑棱棱”,老鸦突然被什么惊走了,林间已经开始归巢的鸟雀在它的带领下也没来由地飞起一大片,啾啾的鸟叫透出老远。
鸟群在金黄色的夕阳映照下备显得奇特而绚烂,吸引了双方统帅们焦灼而疲倦的目光。林间似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在吴军不安的躁动中,“轰隆隆”,城门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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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血色()
这是血色的一天。
天色向晚的时候,吴都的人们看到天边那一抹亮丽灼烧到红至极限的火烧云,纷纷感叹明天的好天气。
晚霞宛如凤凰翔舞,给吴都每个人都铺上了一层鲜红。
王宫里的花朵因之也分外艳丽。
霓裳羽衣,团扇彩罗。
奇花异草毕集的吴宫后殿映着这红艳艳却不显炎热的晚霞,安静而祥和。
零星的宫女们不疾不徐地轻盈穿梭而过,恭敬地避让花园里散步的一对妙人,也是这吴宫里最有权势与地位的人——吴王与媚娘。
身后有地位高些的宫女轻轻摇着小扇,吴王搂着人比花娇的媚娘吴侬软语。
“大王,今天的晚霞可是难得的呢,往常可是少见这么红艳的——这是个好兆头啊!”媚娘轻瞥搂着自己的男子,娇俏笑道。
吴王显然有些忧虑,他看着西边的晚霞,轻轻一笑点点头,“希望是如此吧。”
媚娘捂嘴一笑,“怎么?大王对前方战事没有信心?臣妾觉得郭元帅年少有为,将军世家出身,必然能够旗开得胜,给大王带来一个好消息呢。说起来,今早应该就是首战,这时候也该有个胜负了,说不定郭元帅报捷的快马已经在路上的哦!”
吴王笑笑,“怎么可能没有信心?若是没有信心,本王也不会让他去担任如此要职了。楚军新败,如今前线俱都是一些新招募的兵士罢了。我吴国勇士大胜数场,称得上是士气如虹,郭爱卿携此百战之兵,拿下首胜定然是不难的了。”
说虽如此说,在事情未定之前,自然还是少不了担心的。
媚娘见吴王如此,突然挣脱出来,正在吴王愕然间,他学着吴将觐见大王的礼仪,装作是前线统帅回都,恭敬俯身施礼,肃容说道:“启禀大王,末将幸不辱命,首战告捷,斩首敌军首级万余,俘获俘虏辎重无数,进献大王,特恭祝大王千秋!”说完,还不忘俏皮地看了一眼吴王。
他虽是女子装扮,但是神态模仿却是惟妙惟肖,英气与妩媚尽显,映着红霞,在吴王眼里一时间当真是明艳到了极点,韵味十足,看得吴王食指大动。
吴王眉头大展,朗笑起来,上前两步,轻轻扶住他的胳膊,沉着脸说道:“将军辛苦!孤王能得将军辅佐,实乃大幸!来人,加爵一等,赏钱万金,田宅千亩!”
两个人一唱一和,对视一眼,俱都欢声笑起来,真个仿佛已经得胜了似的。
出乎意料的是,直至深夜,前线的捷报仍然没有传到吴都。
对于很多知道这次进攻计划的大臣,这个夜晚无疑是一个不眠之夜,尤其是郭府。
郭府,灯火通明,直到子时郭府郭广成之父郭越的书房里依然是亮堂堂的。
门旁,两名警卫军士一动不动地站立,这已经是换了第三班岗了。
“主母。”他们轻轻低眉行礼道。
他们面前是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带着一名侍女。
妇人点点头,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老爷,夜深了,吃点宵夜吧。”妇人摆摆手,侍女奉上准备好的粥食等物。
对面一名四方脸、五六十岁的男人正在藤编躺椅之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很警觉地睁开了眼睛。虽然如今两鬓斑白,但是虎背熊腰,面色严峻,依稀可以看见年轻时的雄壮勇武。
见到来人,他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吸了口气,“吃不下啊,成儿到这时候都还没有传回奏报,唉,只怕”
妇人手抖了一抖,握着的汤匙差点掉在地上,惶急道:“老爷不是说没多大问题的吗?难道竟然会打输?那大王会不会”
想到最凶险的可能,她的脸色已然是满目焦急,无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眶里更是已经蓄满了眼泪,赶紧用手帕擦了擦,“我就说不要让他去前线,老爷非不听,让成儿在吴都做一个安安稳稳的禁卫军统领多好啊,要是成儿这次打输了回来被大王责罚,那该如何是好啊?!”
说完,更是“呜呜”地哭了起来。
郭越紧紧皱了皱眉,轻喝道:“好了!女人就是沉不住气,现在消息都还没有,怎么就能知道成儿是打输了?别老自己吓自己,让下人看笑话。”
说完,他哼了一声,“安安稳稳当个禁卫军统领?这能够有什么出息?说得好听是统领,说得不好听就是一个靠着家里人的二世祖。老夫也是跟着四位大王打过仗、流过血的,如今全权戍卫都中,生的儿子也不能太孬了。
“我郭家是跟着大殿下起家的,如今帮助大殿下得上大位,才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怎么能便宜了别人?他但凡在前线有些成绩,未来也不用靠着我这老爹了,难道我还能罩着他一辈子?——你也不要自己吓自己,纵然这次打输了,那也不妨事,胜败本就是常事,即便是不小心死些兵士,大王看在我的面上定然不会过分追究成儿的责任,你不要瞎操心了。”
他话是这么说,但是却知道事情不会像自己想的这么轻松。上次云梦君大胜楚人,已然是让大王十分骄矜,后面撤了云梦君,自己却力荐了自己的儿子,摆明了是不能差云梦君太远的。
他一个朝廷的老臣,侍奉过四朝吴王,见过的世面经过的大事早不知道有多少件了,对吴王撤换云梦君的含义再清楚不过——纵然是心里放心了些,但却不得不面临国人非议的风险。
如果继任者能力差不多还好说,如果差远了,那可是完完全全坐实了他决策不当的结论!这种后果,可不是当今大王愿意承担的。事到如今,郭越其实也有些微后悔,虽然把儿子塞到前线确实应该,但是直接让他当大军统帅,或许是自己太急功近利了些。
一则,成儿惯在都中,从来就少铁血历练,前线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元帅更是干系重大,稍有失误就是损失巨大,责任不小;二则,现在这个元帅之位着实有些烫手山芋的感觉,谁顶替云梦君谁就得拿出云梦君的战绩来,可是这个容易吗?
吴楚相争多年,多少名宿老将折戟,云梦君的成绩虽然耀眼,但是着实有些侥幸,可是偏偏每一个人都觉得他的胜利完全是凭本事。如此一来,对继任者的压力就大了。自己的儿子未经战阵,一进军中就是如此重任,可真是着实难为了
妇人听了夫君的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自己在旁边默默抹眼泪,同样坐在椅子上陪着一起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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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戍卫将军郭越()
“叮叮叮”,遥遥地,府外街道上响起打更的声音,飘飘渺渺,隐隐约约之中,颇显得深夜寂静。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正当所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咚咚咚”,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是隐隐的开门声音。
“刷刷刷,”脚步声带起铠甲特有的摩擦声,十分明亮而入耳。
本来闭目养神的郭越耳朵微微动了动,他突然起身,三两步走到了门口,猛地一拉门栓,走到廊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前方门洞处。早已经眼皮耷拉的妇人也赶紧站了起来,落后半步走出来,面色疲倦而焦虑。
门外两名甲士显然吃了一惊,赶紧躬身行礼,只是两人显然没有心情理会。
不多时,只听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越走越快,郭越听在耳中,眉头大皱,不好的预感开始没来由地出现。
终于,昏暗的门洞那走出了两个模糊的身影。
待走进了灯光处时,郭越才看清来人,一个是门房管事,一个则是跟随儿子到边疆的老仆也是老兵忠叔。
那忠叔早已看到书房廊下郭越,更是三步并作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郭越夫妇面前。
他虽然身着军甲,但是形容憔悴,发丝凌乱,灰白头发蓬成一团,十分狼狈。
他连连叩头,见到郭越似乎也是找到了主心骨,情绪一下子崩溃,嚎哭起来,大声泣道:“老奴无能!老爷快救救少主吧!”
郭越见他如此形象,显然是才下火线就疾奔而来了,心中已经预料前线战事不利,但是实难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竟是要自己救儿子!
这忠叔是自己家多年的老仆,从自己年少起就一直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见过的大小战场也是不计其数,如今年岁已大更是稳重,轻易不会进退失据,足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心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够让他如此惊慌?
旁边的妇人早已脸色煞白,似乎自己心中所想竟然成真。她早已脑补出自己唯一的嫡子血溅沙场,凶多吉少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郭越听得十分心烦,也不去理她,只是沉声对忠叔说道:“你跟我进来!”说罢,自己已经转身进了书房。
忠叔赶紧擦拭眼泪,快步走近书房,那妇人见如此也跟进来,早有侍卫关好了门。
“行了,你别哭了!老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纵然是前线兵败,成儿也万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才是。”郭越转身背着手喝道。
那忠叔听了,强止住眼泪,只是眼睛依然通红,他沉声一字一顿说道:“老爷,前线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了!”
“什么?!”郭越几乎要跳起来,瞳孔猛然扩张,额头青筋蹦起。
谁想到不单单是普通的战败,竟然严重至此!
他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直瞪着忠叔,冷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怎么会全军覆没的?!”
当下,忠叔便将前线发生的事情从早到晚,一件一件都说给郭越听闻。
“本来形势发展的十分顺利,我军在少主的带领下几乎是碾压一般的推进。我们都能看得出来楚军虽然人数也是勉强相当,但是确实都是一些新兵,质量上是远远不如。所以对楚军的溃败也是情理之中的预测,一切都是十分正常。后来兵临城下,楚人却没有打开城门,少主觉得是对方人少,这是要用新招募的兵士与我们对耗,孤注一掷。于是我们就在城下狠狠打了一场,这场仗直打了四五个时辰,到后来当真是人马俱疲,但是少主不愿撤军,极力想要扩大战果。”
“砰!”
郭越听到这里,狠狠砸了一拳桌面,深深叹了口气,“糊涂啊!这是典型的贪功冒进的毛病啊!当时竟然没有人劝阻成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