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头,蒋老太爷的伤势一直不见好,古春虽时时侍奉,但他到底是个大男人,又没做过侍候人的事,蒋老太爷自小就是人侍候的好好的,虽嫌古春侍候得不好,可也说不上来,要他怎么侍候才对,他伤的又是嘴,想要说到古春懂,实在太费劲儿。
因为事事不顺心,再加上身在监牢里,多年瞒着众人的事被揭破,蒋老太爷心情自然很不好。
他在牢里的待遇自与在家中时不能比拟,这让蒋老太爷心情更加郁闷。
牢里的狱卒可不管他心情好不好,蒋家人出钱打点,他们就给他好一点的待遇,蒋家人没来,蒋老太爷的待遇就跟其他人一样,上头还要问话,只要人没死,就行。
不过王知府他们一直问不出第三任接头人,却让古春给问出来,大家不免好奇不已,纷向狱卒打听。
狱卒们因此小赚了一笔,不过他们也不知古春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只能说,他运气好吧?
问出这位金老板就是神秘接头人,官府自然是要行动了。
不多时花满楼就被官府查抄,金老板错愕不已,她没想到蒋老太爷会把自己供出来。
当她看到金奴儿被带走,其他人则跟她一样被抓进牢中时,不禁抓着押着她的衙差道,“她,她是我女儿,你们要把她带到那里去?”
“你女儿?”押着她的衙差嗤笑,“你女儿不是那一个吗?叫金荟萃的?”
金老板被突如其来的官兵吓到了,整个人到现在还是蒙的,只是看到金奴儿被带走,才直觉的吼了一句,那可是她的筹码,日后用来威胁蒋大老爷夫妻的保命符,怎么可以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只是,官兵们却哄堂大笑,道,“金老板,别说笑了!那丫头骨瘦如柴,身上伤痕累累,一看就是个粗笨老挨打的笨丫头,怎么可能会是您金大老板的女儿?金老板想保住自家女儿,也不能这样唬弄我们啊!”
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她说的话,把金老板气得脸都白了,而那厢金荟萃见金老板竟然要舍弃自己,连忙放声大喊,“娘,娘,您别不管我啊!娘!”她是知道金老板有人脉,有靠山的,只要巴紧她,自己方能安享荣华富贵。
她不想再回到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那个家,她想穿金戴银享受众人追捧的好日子!
金荟萃不知蒋老太爷入狱事,也不晓得金老板犯了什么事,才会惹来官兵抓人,不过她知道,金老板靠山多得很!那些人不会让她们在牢里待太久的。
她不晓得,花满楼里的人却都知道,蒋老太爷入狱的事,只是不清楚,为何他会被抓入狱。
金老板渐渐冷静下来,心知也许和蒋老太爷有关,不过她不怕,因为她后头可是有靖亲王府在,只要靖亲王还在,靖亲王妃母子就不敢弃了她。
她可是靖亲王唯一的女儿!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不止一个()
京里,靖亲王府正院内室,靖亲王妃和心腹嬷嬷正在说话,外头一娇俏丫鬟正无聊的看着亲王妃养的那只白猫,连日下雪,好不容易放晴,阳光正好,白猫便出了屋,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忽地院门处有动静,此起彼落的问着世子好。
娇俏丫鬟闻讯当即回头钻进屋里,“嬷嬷,世子来了。”
“知道了。”嬷嬷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间已响起打帘的动静,刚刚的丫鬟向世子请安。
内室中,亲王妃朝嬷嬷摆手,示意她什么话都别说了。
嬷嬷点点头,起身迎向大步进屋来的世子。
世子年岁已不小,不过身姿挺拔,看起来英气勃发,比他爹靖亲王精神多了。
“母妃今日可好多了?”他朝嬷嬷微微颌首,便直接走到床边,问靖亲王妃。
靖亲王妃朝儿子慈爱的笑了下,“好多了,王御医的药确实好用,才服了两剂,就精神许多了。”
母子两个你来我往,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就是没有进入正题,靖亲王妃不问,世子也不提。
看得站在一旁的嬷嬷直着急。
靖亲王妃知道,若要比耐性,她不如儿子,他不开口,就得她先张嘴,心里暗叹口气,示意嬷嬷退下,嬷嬷有些不愿,不过还是听命退下了。
世子等她们退出内室后,方扬声,“都出去守着,屋里不必留人。”
嬷嬷只得带着屋里侍候的,又再往外退,既然都退出来了,她便只留下刚刚守在门外的娇俏丫鬟,其他人则打发她们散去,等世子走了再回来侍候。
有两三个丫鬟不怎么乐意,不过被嬷嬷一瞪,谁也不敢再说什么,脚下不敢迟疑的,飞快散去了。
世子听到外间没有动静了,方才开口,“皇上这回逮着把柄了,怕是不会与我们善罢干休。”
“呿!他那些人能逮着咱们什么把柄?不过是笑话罢了!亏得他还真当一回事!”靖亲王妃嗤笑,世子听她对当今皇帝不敬,不曾开口拦阻,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靖亲王妃被儿子看得讪讪,“府外那些人散去了没有?”
“没有。”世子摇头,“咏亲王真是个祸害,怎么就没早些把他给除了。”靖亲王世子厉声道。
“谁晓得他怎么会如此心狠!”靖亲王妃说完了咏亲王,又问起外头的事情,世子并不想跟母亲多说这些,他知道,母妃自父王倒下后,就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可惜承平帝太多侄子,他纵使出挑也不敢比皇子们出众,免得被人记恨上。
当初靖亲王妃成亲时,娘家父亲还曾官至尚书,可惜他父王出事时,他那外祖父被波及连累,他父王是断了一双腿,他外祖父却是丢了性命,虽然几位舅父也都在朝为官,但父丧,他们得丁忧,等于就此退出朝堂。
之后诸皇子争斗,他们因守孝,侥幸未被卷入,但也因此不曾有从龙之功,出孝之后,他们想起复却机会渺茫,因为他们守孝期长逹六年,行将出父孝时,母亲又过世了,舅舅们得再守孝三年。
等他们出孝,已然尘埃落定,新帝登基,由不被大家放在眼中的承平帝胜出,而支持诸皇子的朝臣一一被清洗,他们留下的空缺,很快就被填补完了,等靖亲王世子的舅舅们出孝,已经没有空缺了!
世子是觉得,其实应该还有空缺的,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把空缺全填补完了,只是吏部的人这么说,他们也不能说人家说谎,世子私下和幕僚们讨论过,觉得应该是承平帝不想让他的舅舅们起复罢了!
因为一旦他们起复,等于是给靖亲王府增添臂助,虽然靖亲王双腿已残,可对新帝来说,仍然是一个威胁,任何一位还没站稳的新君,都不愿增添这样的变量,让自己为难吧?
他的舅舅们不能起复,朝堂上就没人帮他们靖亲王府说话,他母妃本来是打算等兄弟们都起复了,就让他们上书,为靖亲王请封封地的,没想到最后竟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不但没法子帮靖亲王请封封地,就连他们自己的前程都未卜,这可真是始料未及啊!
舅舅们没了前程,只得把心思放在小辈们身上,世子的表兄弟们倒也出息,有三人考上举子,最后一人中了进士,名次不上不下,正正好在中间,人长得方正,不怎么出挑,舅舅们倾尽全力为他官路前程安排。
靖亲王妃母子也为朝堂上,终于有自家人可为他们说话而欣喜,谁知这位表哥就在一次地方械斗中送了命。
对靖亲王妃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从那之后,她对钱财越发看重,甚至还指示底下人夺人产业而不择手段。
世子虽不愿为之,却也劝不动,只得让她去了。
“对了,那几个贱人近日可有消息来?”靖亲王妃突然抓住儿子的手问道。
“没有。”世子不耐烦的道,“她们都是父王的女儿,您开口闭口就是贱人,也不怕父王听了生气?”
靖亲王妃冷哼,“你当他还记得那几个贱人生的贱胚啊?哈,他如今只知沉醉酒乡,哪还记得那些贱人!”
世子皱眉不悦,却没说什么,只岔开话题说起孙子的婚事。
一提及曾孙的婚事,靖亲王妃就眉开眼笑,靖亲王比承平帝大上十来岁,承平帝早年子嗣艰难,所以已故的那些皇子们,儿子不过才刚成亲,而靖亲王世子的孙子都要成亲了。
等世子从正院出来,回到世子居处时,世子妃迎了上来,夫妻两进了内室,打发走侍候的人,世子妃方才问,“怎样?”
“还能怎样?你想给昭哥儿挑娘家的侄孙女为妻,大媳妇也想给儿子挑侄女作媳,母妃又怎能例外?”
他对家里这三代女人在这一点上头的执着,感到意外,同时也觉疲累,她们都是季家的媳妇,却都不约而同的,只想提携娘家人,就没想过,该让孩子娶对他前程有利的媳妇?
口口声声说为孩子好,可做出来的事,那一件,那一桩不是都带着私心的?为孩子?哈!是为她们娘家好吧?
当他们靖亲王府是她们的囊中物,有什么好的,就惦记着拉扒到娘家去。
世子妃看丈夫露出鄙夷的笑来,心头不禁一颤,不知自己又是哪儿惹着他了,不敢再同他争取孙媳要出自她娘家了,而说起孙女的婚事,还有女儿想把丈夫请调进京的事。
“叫她别再提此事,咱们王府还不知保不保得住,若是保不住,他们在外,兴许能保全住。”世子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世子妃看着丈夫许久,才忍不住开口,“真不能……”
“府外还有皇上派来的人守着,你说能不能?”
调回京来做什么?跟他们一样活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更何况亲家也不会答应的,他们不会同意,把前途似锦的女婿调进京城来,他们家还要靠这儿子提携族人,怎能容许他被妻家拖累!
女儿虽好,但比她更好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女婿犯不着为她,为他们靖亲王府,赔上前途及族人的身家性命。
世子妃拿着帕子擦着泪,她育有一子一女,儿子一家都在身边,独独女儿出嫁不久,就随夫外放,多年来都在任上,难得回京一趟,女儿怀孕、生产,她都只能尽己所能的派懂行的嬷嬷和媳妇子去侍候女儿,自己却是不能出行,外孙出生到现在,她连看都没看过。
算一算母女两已有十几年不见,女儿在信中总是报喜不报忧,可送节礼回京的,都是她精挑细选,才给女儿作陪房的仆妇,她们怎么可能不把自家姑娘受的委屈,跟主母回报?
所以世子妃知道,女婿身边早有数名红粉知己,其中不乏仗着夫主宠爱,而和主母叫板的,区区侍妾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做?无非是有人撑腰罢了!想来女儿之所以会动这个心思,应该也是忍不住了吧?
可是丈夫却还说不成!
世子妃忧心忡忡,却不敢跟丈夫明言女儿的困境,丈夫想的是很好,若他们一家遭皇帝处置,至少,女儿和外孙在京外,就算要牵连也有限,毕竟是旁姓人,然而要是女婿看王府没落了,要休妻呢?外孙就会从嫡长子变成出妻之子,说不定还会因为他体内有他们亲王府的一半血脉,而厌弃他,甚至将他出族,好保全他们家族也说不定!
世子不知妻子想得很多,只觉屋里越来越闷,便起身离座提脚出去了。
世子妃看他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人,心里那个气啊!可是这气还不能发出来,否则亲王妃婆婆那里就知道,世子一走,她便心情不畅拿东西出气,肯定要派人来责骂她的。
世子妃不止一次后悔不已,全族的姐妹对她高嫁进皇室,艳羡不已啊!都说她命好,将来肯定能母仪天下!可有谁知道,她出嫁后,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有多痛苦?
丈夫要是个疼人的,倒也还罢了!偏偏……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外头,她就不懂了,皇帝都已登基多少年了,朝堂稳固,且皇子众多,就算咏亲王下毒害死了一票儿,但还有小的啊!有几个都已出宫开府了!只是还没成亲,退一万步说,皇子们真的天不假年,全都死在了皇帝之前。
皇帝还有叔王们,叔王们的年纪或有大有小,能力或强或弱,抑或子嗣艰难,这都不打紧,反正有他们,不怕皇帝后继无人,这帝位再怎么传,也轮不到靖亲王头上,毕竟他是个残废啊!
不提皇帝同一辈份的,若皇帝想过继子侄入宫,轮也轮不到她相公,宗室里有的是年龄小的族亲,谁会过继个都已经要当祖父的嗣子?
“娘娘。”世子妃的嬷嬷忧心的喊了她一声。
“我没事,只是在想,自己当初就不敢相信他的。”世子妃扶着嬷嬷的手,走到炕边坐下,“把外室生的女儿送去青楼,当眼线暗桩,这一哄就是十几年,这些女人怎么就这么傻?”
头发全白的嬷嬷嗤笑一声,“亲王妃就没把这些姑娘当自家人看过,不过是外头的女人给亲王生的棋子儿,再说了,这里头的水份可多着呢!您当她们全是亲王的女儿不成?”
“难道有的不是?”
“您自个儿算算就知道了,亲王爷是何时出的事?自他出事之后,可还曾在外头行走过?如果没有,那么那些女人的女儿是打哪儿来的?不过是个饵,难道亲王妃还真用亲王血脉不成?就算亲王不知,世子难道乐见自己的胞妹,去做这些肮脏事?不过是拿这话哄着那些女人,为亲王和世子的大业卖命罢了!”
世子妃听了嬷嬷的话,方才恍悟过来,自嘲的笑出声来,“真真是可笑啊!我竟然也跟她们一样,被哄得团团转!”
嬷嬷怜惜的看世子妃一眼,“您是心善之人,哪知道这些阴私的手段?”嬷嬷对亲王妃这种手段实不以为然。
不过那些女人一个个精明似鬼,却从无一人对自己的身世起疑,这该说是亲王妃的手段高竿,还是她们好骗?既然能被亲王妃和世子派出去做暗桩,肯定都是精明的,之所以对自己的身世深信不疑,应该是从不曾想过,有人会对她们的身世做假吧?
其实真了解世情,就该知道,亲王女就算是庶出,那也是天潢贵冑天之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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