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丢了小命。
客船的船长在门边探头,见威胁已去才悄悄的走上前来。
“耿爷,您还好吧?可需要请大夫?”
耿护法茫然的看着他,不发一言,侍卫们朝他点头,“还请船长为我们安排舱房,以便大家休息疗伤,有劳了。”
“您说那儿话,这是我份内之事。”船长笑着应下,见扶着人的侍卫们身上都有伤,便朝门的方向招了招手,立刻奔来几个人,他们殷勤的服侍耿护法几人进舱房。
耿护法派人去江里打捞受伤落水的救命恩人们,只是江水湍急,他们又受了伤,打捞数日仍不见踪影,在他们村人相迎的褚水码头附近探访,都没找到他们来处。
毕竟是小人物,相貌平平,和街上行走的百姓无甚不同,码头上天天有人在这儿送往迎来,谁会去记那些人的长相?就更别说他们的来处了!耿护法想将答应他们的赏银,给他们家里送去,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如果他是赵国的官员,只消一声令下,多的是人乐意效劳,帮他查出那几人的来历,可惜他不是,所以这事只能搁在心里,耿护法将这笔帐挂到了黎爷头上去,若不是他无缘无故派人把自己掳来,又怎会发生这种事。
“大人?”侍卫送走给耿护法诊脉的大夫,转头一看,发现他在走神,忙喊他一声。
“嘎?没事。”耿护法摆摆手,问起他们如何找到自己的。
听他们说完后,耿护法不禁庆幸,若不是那三人误打误撞救了自己,让黎爷的人下船重返荷塘码头,自己怕是不好连络到自己这些护卫。
知他们被破庙中发生的惨案绊住脚,他只道,“你们做的好,可怜那位世子爷,眼看就要飞黄腾达却遭逢意外,实在是可惜。”
“头儿说,若大人在,肯定也会帮忙他们。”护卫甲笑着递了碗茶给他。
“跟我说说那天的情形。”他需要一些事来令自己分心。
“是。”
颓然败走的黎爷人马则是仓促寻了间偏僻的小客栈入住,“给我们请个大夫来。”伤势最轻的管事招来小二吩咐道。
小二接了赏钱,飞快的跑走,不多时,就请来大夫,饶是见多识广,乍见到这些人身上的伤势,大夫也有些愣神,这刀刀见骨啊!伤势可不轻,大夫一一审视过之后,对领头的管事道,“爷,您这些家丁的伤有些重,我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可否容我请家师和师兄一起过来帮忙?”
人多好办事,管事也知他们的伤势颇重,能越早处理,伤也能好得快,遂点头同意大夫所言,请他的师父和师兄前来帮忙。
大夫从伤势最重那人开始治疗,他师父和师兄来时,他才治疗到一半,有他师父和师兄加入,确实快了许多。
他们三人忙了一天一夜,才将所有人的伤诊治好,留下方子,大夫三人打着呵欠揣着赏银离开。
出了小客栈便直奔他们的药铺,药铺大堂里,刘二见他们回来,笑着同他们打招呼。“回来了,情况如何?”
“还算可以。”为首的师父撕下脸上的伪装,蓝海重重吐了口气,大夫的师兄奔去把店门关上,大夫伸手挠挠脸手痒的很,师兄拧了条热帕子来给他,他将帕子捂到脸上,捂热了,才将脸上的伪装抹净。
“呼!闷了我一天一夜,快累死我了!”蓝棠从怀里取瓶药出来,和扮成她师兄的云珠两个,对着镜子抹药。
蓝海不像她们两个小姑娘那么讲究,从怀里取出一瓶相同的药,倒了一点在手心里,双手搓了几下,便往脸上抹去。
“我们的人呢?”蓝海问。
“在里头休息,你放心,都吃过药才歇下的,白日还有人发热,不过晚上就退下来了。”刘二一一禀告着。
“嗯,那就好。”不过没有亲眼看过不放心,所以他还是背着药箱进后院去看伤员。
蓝棠和云珠也跟上去,刘二想想,便起身跟在后头。
蓝海先去看伤势最重的那人,他是那三个救人的鸽卫之一,他伤在腹部,因有准备,所以伤势并不像黎爷的人那么重,其他人的伤没他重,而且都有准备,伤的并不重。
“他还有点发热,不过不高,应该是你测过之后又高上去的。”蓝海对刘二道。
刘二点点头,这三人能力不错,他准备要调他们跟自己一起回南楚去。
蓝棠和云珠分别看过其他人,见他们安稳睡着没有发热,都松了口气。
“去睡吧!都累一天了。”蓝海拍拍女儿的肩头,蓝棠打了个呵欠点头,带着云珠去歇息。
蓝海交代守着的鸽卫,让他们留心该注意些什么,刘二耐心等他交代完,才与他一起离开。
“可给教主送消息去了?”
“送去了。”刘二暗摇头,“教主在那艘客船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蓝海笑,“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个娇纵的官家千金要北上寻父,能有什么事?”
刘二摸着胸口,“不放心哪!叶妈妈和春心两个,也不知能否护教主周全?”
“放心吧!那丫头精得很,我说你们啊!平常把她保护得太过了!她是教主,迟早得面对外界,不管是好是歹,都要她自个儿去面对,你们把她护得越紧,日后她面对外界的挑衅和恶意时,就越难适应。”
刘二讪笑,“你说的,我和大教主都明白,只是,忍不住要护着啊!”
蓝海冷哼,“放心吧!教主精着,那艘船那么大,能有什么事?耿护法他们疗伤都来不及了,哪有空时注意教主?”
黎浅浅的舱房就在耿护法的舱房上方,整天吵吵闹闹的,唯一安静的时候,大概就是她休息的时候吧?
耿护法让人把船长请来,询问过上方舱房的住客是何人,船长苦笑,“吵到您了是吧?真是不好意思,还请耿大爷再忍耐几日,那姑娘是去寻亲的,大概是家里硬要她走这一趟,心里不痛快,所以就把气发在旁人身上了。”
“是谁家的千金?”
“这,不好说。”船长为难苦笑,耿护法知他难处,遂不再追问,只道,“这么个小姑娘,脾气这么大,将来可不好寻婆家。”
船长长叹,“可不是嘛!不过谁让她自小没亲娘,是由祖母带大的,老太太心疼她是个没娘疼的孩子,父亲又在任上娶了新妻,生了儿女若干。”
耿护法点点头脸上满是同情,“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就是啊!”船长上身往前倾,状似亲密般对耿护法道,“听说那孩子的父亲在任上给她寻了婆家,唉!这种亲事能好几年?她爹在任上剩不到两年任期,一旦调走,婆家还会不会看重她?咱们外人看了都心知肚明的,可偏偏那位官老爷看不明。”
“不会是继妻吹的枕头风吧?”
“应该就是。”
两个老男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兴起,船长就这样被人把楼上舱房姑娘的事,给套了个干净而不自觉。
有这八卦事,耿护法也不觉楼上吵了,除了分心关注那姑娘外,便是专心养伤,还有分析黎爷的作为,并关心破庙命案的进展。
破庙命案的进展实在缓慢,黄侍郎他们根本查不出承平侯府和庆国公府有何关连,没有关连就表示没有往来,没有往来就表示没有仇怨?
“首先他们两家都在京中,都是勋贵,怎么可能没有往来?”
如果一文一武,没有往来那还说得过去,可是这两家祖上都是武将出身,庆国公世子虽文采出众,但是……
“等等,一般尚主不都是挑家中次子、三子之辈,为何皇上会择庆国公世子尚十三公主?”这是困惑王少卿多日的问题,黄侍郎也有同感,闻言点头称是。
“十三公主素有顽劣娇纵之名,皇上娇宠她,庆国公世子人品出众且才华横溢,公主看上他,硬要招他为婿,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和他的死,可有关系?
若是有,那是何关系?若没有,那么这场杀身之祸又是怎么来的?
于此同时,庆国府里,一穿着灰青长袍的年轻男子,神色匆匆的从角门进来,他大步流星直往内院走,二门上的婆子看到他,急急起身施礼,他草草点头应付下就过了,婆子们在他走远后,却一反之前的恭敬,而是朝他的背影唾了口口水。
“什么玩意儿!真以为自己是府里的爷儿们了!我呸!”
“嘿嘿,刘婆子你又在发什么疯啊!”
“那儿啊!我哪发什么疯!还不是……”看到来人身后的妇人,婆子立时噤了声,出声的嬷嬷见状忍不住嗤笑,她是太夫人的心腹,这些见风使舵的婆子看到她,无不卑躬屈膝讨好巴结,她们这些婆子瞧不起夫人,连带着表少爷兄妹两也吃瓜落,可她们见到夫人的心腹嬷嬷,还是得老实服软。
夫人如今丧子等于没了指望啦!日后,这一大家子的产业,会落到府中那位爷儿的手里,实在不好说!
要她说,世子之所以会死,肯定是府里这几位爷儿下的手,猜是这么揣度,可是苦无证据啊!可怜的夫人,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谁知竟然一道晴天霹雳狠狠的打碎了夫人的梦。
真是,可怜啊!
要是世子不尚主就好了,若没有尚主这件事,说不定世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看着夫人的心腹嬷嬷敲打完二门的婆子们,嬷嬷这才开口为她们讨了个人情,庆国公夫人的心腹嬷嬷很卖她面子,只罚了她们一个月例钱没叫她们挨打。
“老姐姐,你说表少爷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做什么?”两位嬷嬷边说边往国公夫人理事的小花厅走。
“这我哪知道啊!”
却说表少爷这厢,他急色匆匆的目的地,自然是他妹子住的落竹轩,院里侍候的丫鬟见他进来,忙将他迎进门。
小心查看了外头,见没人跟着,才砰地一声把院门关上。
“小姐呢?”
“在房里,大少爷……”
“没事,一切都会没事的。”
“小姐这两日滴水未进,奴婢怕,她再这样下去,身体肯定要出问题的,到时必要报到夫人那里,夫人若请大夫来,那可就瞒不住人了。”
表少爷闻言脚下一顿,心道冤孽啊!
“我去跟她说,你,在外头守着。”
“是。”
屋里窗边榻上,一清瘦女子兀自垂泪看着手里的信柬,屋里侍候的大丫鬟坐在她脚边杌子上低声说着什么,女子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只频频摇头。
“妹妹。”表少爷忍不住开口唤她。
“大哥!”女子抬头见他来了,张口叫他一声,泪珠儿顺势滑下来,美人垂泪我见犹怜,饶是亲兄妹,表少爷见了也不禁愣了下,他妹妹这般国色天香,怨不住世子会把持不住,明知要尚主,却还是和妹妹有了首尾。
只是,世子就这么去了,扔下妹妹妾身未明却珠胎暗结,这,唉!忍不住再叹一声冤孽!
第五百零四章 第二道婚旨()
庆国公府正院西次间里,庆国公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低头垂泪,庆国公则是在炕前踱步,良久,方才停在妻子面前,“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庆国公夫人抽噎着,“妾身原本以为她和福哥儿兄妹情深,福哥儿死的惨,她心疼伤心,是她身边的嬷嬷不敢隐瞒,悄悄的来跟我交了底,原来福哥儿与她早有了肌肤之亲,福哥儿允了她,说与公主大婚后,就跟我说此事,将她收房,日后她就待在府中,公主婚后住在公主府,等上个一年半载,再禀明公主让她敬茶,谁晓得,谁晓得,福哥儿命薄!”
庆国公气不打一处来,怒目圆瞪似要吃人,把庆国公夫人吓得不敢动弹,她与庆国公相差十来岁,自成亲后,老夫疼少妻,几曾这般对待娇妻过,见妻子吓得不敢说话。
他方抬手用力揉了揉脸,“胡涂,真是胡涂啊!这种事,你怎么就应下了?福哥儿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尚公主,可跟寻常娶妻不一样,那是君,我们是臣,福哥儿是打算先斩后奏,你也纵着他。”
庆国公夫人嘟着嘴咕哝了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庆国公抚着胸口,幸亏福哥儿去了,尚公主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否则这事还真不知如何收场,可想到此桩祸事能避开去,全是因为儿子意外身亡之故,庆国公不免又有几分伤心,毕竟是嫡子,又是自己手把手带大的,想到这儿,不免又瞪了妻子一眼。
当初她姐姐带着孩子来依亲,住了小半年就想要搬出去,是妻子一意强留,这才让张家那丫头对儿子起了心思,也不知儿子的死,是否与她有关,他忽地一凛,少年男女陷入情网时,总是容易忘乎所以,也许在外头时,两人也不知避讳的亲近,而让有心人看在眼中,进而循着这蛛丝马迹,查到了事实原貌……
儿子之所以惨死,会不会,会不会是宫中之人下的手?
若是如此,那皇上知不知道呢?
如果今天儿子要尚的不是十三公主,而是其他几位公主,这驸马婚前与人有染,甚至珠胎暗结,兴许都不是事,然,儿子要尚的是十三公主,是皇上最疼宠的女儿!
唉!庆国公再次叹息,起身离去。
庆国公夫人抹着泪,已经不敢说话,待庆国公走了,她身边的嬷嬷方才低声禀报,“姨太太在外候着要见您。”
“请她进来。”庆国公夫人举帕拭泪,张夫人来得很快,秀丽的脸上只有僵硬的线条,与养尊处优被人娇宠一辈的妹妹不同,外甥惨死的消息远不及知道女儿未婚怀孕的打击来得大。
她早就知道,女儿生就国色天香,性子温婉,男人见了她,没有不臣服裙下的,这也是为何当初,她会千里迢迢带着儿女进京投靠妹妹,同时也是,她提出要离开国公府,妹妹一开口留,她便半推半就的留下来的原因,她怕离了国公府,她一个女人护不住女儿。
虽然有儿子在,可他一个举人,在这遍地权贵的京城里,实在是不够看。
她不曾盘算亲上加亲,因为她太清楚了,世子需要找一个娘家背景雄厚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