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再次注意到来自于对面的视线,他顿了顿,放下茶盏,温和道,“公主可是把那页内容看完了?”
常乐公主猛地回神,“没,还没有……”
“既然没有,那便继续看吧。”
“好……”
常乐公主一边看书,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到底要怎样,才能把那条锦帕送到赵徽聿的手上。
其实,她是可以直接递过去的吧,但是……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太大胆了?
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赵徽聿会不会在心里认为她是一个不修边幅不够矜持的公主?
常乐公主对着同一张书页发呆了好久。
直到案桌被人用手指扣响。
她从思绪中惊醒过来,发现赵徽聿正在看她。
她立马有些不大自在起来。
看赵徽聿那样的表情,他是知道她刚刚在走神了吧?
他会不会觉得她这样有些吊儿郎当,没有在认真地习画?
常乐公主纠结着要不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的时候,赵徽聿开口了,“公主今日的状态似乎有些不是很好,可是需要改日再学?”
常乐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坦白道,“非也,只是,心里有未完成的事情,太过于挂心以致于无法集中精神。”
“原来如此。”
赵徽聿建议,“那公主不若先把事情处理好了,再来听微臣讲解?”
常乐公主有些犹豫。
赵徽聿他,他怎么鼓励她……
她真的要把锦帕直接交给赵徽聿吗?
如果交了,赵徽聿会不会被她吓到,然后再也不来她的常乐宫了?
“公主?”赵徽聿有些疑惑。
常乐公主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飞快地转移了视线。
“本宫,本宫……会尽快处理好那件事情的,赵大人放心。”
赵徽聿点点头,“时间不早了,微臣该告辞了。”
“那么快?”常乐公主有些惊讶地挑眉。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有些过头了,常乐公主清了清嗓子后,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地补充道,“那……赵大人明天还来吗?”
赵徽聿点头,“皇上让微臣每天过来为公主讲解半个时辰,直到公主能画出一幅完整的画,或者是公主不愿意继续学下去为止。”
常乐公主抿唇偷笑,“好。”
赵徽聿低头拱手,“那微臣先告退了。”
常乐公主点头,顺口唤来笙月,“笙月,快来送送赵大人……”
看着笙月领着赵徽聿往外走,常乐公主低头翻看了一眼手里的书,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每天半个时辰么?
很好……
还有那么长的时间。
不急不急,她可以慢慢地筹划……
从常乐宫里出来,走在宫道上,赵徽聿忽然忆起了矣姀和魏知隶在这条宫道上见面一事。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矣姀与魏知隶是何时认识的?
他们之间,又是因何种原因认识?
脑海中一个个疑问浮现出来,赵徽聿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片混乱。
他沿着宫道往前走,走到御花园里的时候,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一旁的宫道上走拐了出来。
不过须臾,他认出了那道身影是谁。
矣姀……
她要去哪里?
赵徽聿跟过去,跟了一会儿后,发现矣姀去的地方是藏书阁。
他手上并无借还书事宜,但是看到矣姀进去了,他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藏书阁里,矣姀熟练地走过一排排书架。
这个地方她来了很多次,现在对于书籍的分布,她脑海中也有了一个比较大概的印象。
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她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那本书的所在书架。
一行一行地看下来,矣姀在倒数第二行行架上抽出了一本名为《梅花谱》的书。
这本书是霍司制嘱托她来借的。
矣姀找到这本图谱时,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下,霍司制交给她的任务她是完成了。
绕了前后两列书架转了一圈,矣姀把自己看中的一本图谱拿到书里,然后抱着两本图谱准备去登记借阅。
没想到一绕出书架,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她蓦然心惊。
胸口里的心漏跳了一拍后,开始猛烈地跳了起来……
矣姀气息微微不稳。
她瞪着那道绿色的身影。
心里又气又急。
赵徽聿他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吓死她么!
40。第 40 章()
矣姀站在原地; 眼看着赵徽聿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的时候;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 下意识地想要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不过她才提步; 赵徽聿便眼疾手快地把她拦下了。
“赵大人这是想要做什么?”矣姀声音闷闷地说了句。
由始至终,她都低着头; 并不看赵徽聿。
赵徽聿的眉宇之间浮上一抹无奈。
他沉下脸; 声音中蕴着微微的苦涩, “矣姀; 你我之间……便一直要这样吗?”
矣姀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说,“如果可以; 那就一直这样吧。”
赵徽聿:“……”
沉默在彼此之间蔓延。
须臾之后; 矣姀绕过赵徽聿往前走。
到了侍书面前,出示阅书令; 把相关手续办妥后,矣姀快步走出了藏书阁。
藏书阁阁外是一大片铺着地砖的空地。
地砖之上,散落着零零星星的几只鸟儿。
夕阳的橘色光芒落在空地上; 鸟儿的羽毛颜色被光芒同化; 其细小的身影隐匿其中,几乎要看不见。
矣姀微微眯起眼睛。
从眼前一片绚烂,她勉强辨认; 才看到了那几个蹦蹦跳跳的细小身影……
“扑棱扑棱……”
原本在踱步的鸟儿突然都张开了翅膀飞上了天空。
矣姀的目光随着鸟儿的痕迹慢慢上移; 直到那些鸟儿的身影再也看不到的时候; 她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
天色向晚; 倦鸟归巢。
鸟儿都回家了,她的家……
矣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轻舒了一口气,大步地往尚功局所在的方向走去。
可走了几步后,当意识到身后还有他人的脚步声时,她微微皱起眉头。
加快步伐再走了两步,她倏尔停了下来。
回转身子,遇上一脸欲言又止的赵徽聿时,矣姀的眼神十分的平静,“出宫的方向在另外一边。赵大人为何要往这边来?”
赵徽聿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后,他突然快走几步,一把攥住矣姀的手,把她拉到了一棵树后。
赵徽聿他老是喜欢攥她的手腕……
矣姀下意识要挣脱的时候,赵徽聿已经先一步放开了她的手,甚至还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给她空出了适当的距离。
赵徽聿薄唇微动,眸光中带着真诚,“你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矣姀与之接触一瞬后,迅速地转移了视线,“长话短说。”
“好。”
“矣姀,你那日问我的两个问题,我回去想了很久。”
赵徽聿一脸郑重,“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我对你的感情,的的确确是男女之情。”
矣姀安静地把赵徽聿说的话听完后,她抬眸去看赵徽聿,发现他神色有些窘迫地也在看她。
两两目光相接之时,他最先把目光转移开去……
他说他是真的喜欢她……
矣姀在心里把他的说重新审视一遍后,发现她听到这些话语时,心情毫无波动,甚至……她还有点想笑。
赵徽聿他,他现在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大概是因为……他还没有遇见络乐吧。
等他真正遇到了络乐的时候,那时候他才会明白,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矣姀,我们一起长大,我知道你不是爱慕虚荣的人。”
“虽然你拒绝了我,但是我想,你一定有你的理由。”赵徽聿顿了顿,“除爱慕虚荣以外任何的理由。”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等你出宫……”
“不必了。”矣姀语气着急地打断赵徽聿的话语。
“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再说了,我也不喜欢你,你不必等我……”
“我不相信!”
赵徽聿突然失了温和,他紧盯着眼前一脸着急地指证他不喜欢她,还试图解释她不喜欢他的女子,心里几分无力又几分愤怒。
她不喜欢他?
那她以前为他做的种种事情,又算是什么?
她为他绣制手帕,她为他缝纳鞋子。
她甚至还亲口承认过……她喜欢他。
难道那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
还有,她到底是哪里来的确定,他不喜欢她?
任他如何解释都无法改变她心中的主意。
她又不是他,她怎么知道他不是真的喜欢她?
“矣姀……”
赵徽聿突然上前两步,把矣姀困在他和树干之间。
被他如此对待,矣姀的神色一变。
因为讨厌与他如此靠近,矣姀努力地把视线落在别处。
赵徽聿见状直接用手轻掐住了她的下巴,稍用力便迫使她只能直视他。
矣姀怒视他……
赵徽聿勉强一笑,“矣姀,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我这里……”
他另外一只手在心口处点了点,“很难受。”
矣姀睁大眼睛,使劲地瞪着眼前这个明明动作强势,但是语气却又意外和软的男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有了些改变。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赵徽聿的话语刚落,矣姀便感觉到眼前多了一方温热。
赵徽聿把他的手覆到了她的眼睛上。
矣姀偏头躲开,奈何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躲,赵徽聿的手掌总是会在下一刻里锲而不舍地追上来。
躲来躲去还躲不掉,多次以后,矣姀终于忍无可忍地起了些怒意,“赵徽聿!”
眼前的手掌一晃,其动作停了下来。
赵徽聿收回手,神色有些无奈,有些无措,还有些不安。
“矣姀……”
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
矣姀忽而感觉到有些……心酸。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怎么会对他起了这样的一种情绪?
她明明是恨他的……
矣姀猛地推开赵徽聿。
看到他站立不稳,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后,矣姀平复了一下思绪,开口稳稳地说道,“赵大人,说出来的话若是不能兑现,便只是空话。”
赵徽聿有些急切地辩驳,“这些都不是空话,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
矣姀顿了顿,无视了他的话语后继续说道,“自我逃离家中的那一刻,过去的种种便如云烟消散。”
“赵大人如今今非昔比,可以遇到更好的良人。如此便不应该对过往生出不必要的执念,凡事应该往前看才是。”
“凡事应该往前看……”赵徽聿喃喃一句,忽而苦笑出声。
他眼神有些哀伤地看着她,“矣姀,那你教教我,要如何才能向你这般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矣姀:“……”
他什么意思!
矣姀转身要走,赵徽聿却使劲地攥住了她的手腕,话语中带着些恼意道,“矣姀,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魏大人?”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所以才……”
“所以才什么?”
矣姀接过他的话,神情冷漠道,“所以才不喜欢你?”
赵徽聿的神色有些受伤,又夹杂着些复杂,“难道不是?”
矣姀张张嘴。
半晌后,她深呼吸一口气,“你放开我。”
赵徽聿抿唇,“那你给我答案。”
矣姀冷笑一声,质问回去,“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赵徽聿的脸色有些苍白,“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你若是真的喜欢他,那他可喜欢你?”
“这件事情不牢你费心!”
赵徽聿:“……”
僵持良久,赵徽聿忽而轻叹了一声,“矣姀,魏大人他……并不适合你。你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了,这并非是好事……”
矣姀咬唇,“……”
赵徽聿想了想,又认真地说道,“如果他也喜欢你,其实也可以向皇后娘娘要了你,只是以你的身份,大概是没有办法当正妻的……”
矣姀:“……”
赵徽聿他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她承认了她喜欢魏知隶了吗?
她说过了她要和魏知隶在一起了吗?
她说过了她要进魏家的门了吗?
矣姀心里涌动着一股怒意。
她使力挣脱赵徽聿的束缚,往后退了好几步,与他保持适合的距离后,才说,“这些事情就不劳赵大人费心了。天色不早,奴婢先告退了。”
话说完后,矣姀也不等赵徽聿做出何种反应,便径自离开了。
回尚功局的路上,矣姀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心情极为地郁闷。
赵徽聿他……刚刚好像是要生气了。
印象中,赵徽聿很少会生气。
在赵徽聿的形象还没有变坏之前,矣姀一直以为赵徽聿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
和魏知隶类似,但是又有些区别。
魏知隶的温润如玉,会让她觉得如沐春风,但是彼此的关系却没有办法因此更进一步,反而会保持着一种莫名的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而赵徽聿的温润如玉,会让她感觉到亲近。
他对她越是温柔,她便越是想要靠近她。
有的时候她想,上辈子里,她大概便是沦陷在了赵徽聿对她每年如一日的温柔之中,所以她后来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了他……
赵徽聿很少生气,但是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她印象中他对她表现出生气的模样,仔细算来不过是寥寥的两次。
一次是络乐进府的时候,她愤怒之下对于赵母语出不逊,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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