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有啊……”矣姀抬头看赵徽聿,“只是觉得……有些无奈而已。”
“封启不过是个孩子,可是他又不是普通的孩子,所以他的未来如何,是平凡是壮烈还是来不及开始……我都觉得,我能够理解。”
“嗯。”
“周将军说的通宵达旦的日子……过几天,你们是要和栗王交战吗?”
“你知道?”
“嗯,听到一些风声,但是不知道真假。”
“是。”
“你会上战场吗?”
“我负责开战前的出谋划策,非必要不会亲自上场。”
“哦,无论怎样,你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了。”
“……如果受伤了呢?”
“那你就等着疼吧。”
“……”
睡得好好的封启忽然哭了起来。
矣姀伸手要去抱他,一抱,她便愣住了。
手下热乎乎的,湿湿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水?
怎么会有水?
矣姀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徽聿在一旁笑,“不用看了,小封启尿床了。给他换过干净的尿布吧。”
矣姀手足无措,“尿布在哪里?还有,尿布要怎么换?”
赵徽聿怔了怔,“这个……我不知道。”
矣姀:“……”
赵徽聿走到营帐外,“刘言!”
“属下在!”
“你去弄些那些干净的尿布来。”
“是……啊?军师,军营何处能找得到尿布啊?”
“……你的衣裳是在哪里拿的?”
“辎重。”
“所以?”
“军师是想让属下去辎重找?军师你这不是为难我么?辎重处怎么可能会有幼儿的尿布啊?”
“没有就让他们连夜做。还有,学不会尿布是怎么用的,你不用回来了。”
“啊?”
“快去。”
“……是。”
回到营帐内,赵徽聿看到矣姀站在胡床边,一脸的手足无措。
封启还在哭。
察觉他进来的时候,矣姀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只见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怎么办?”
赵徽聿:“……不知道。”
他没有类似的经历,自然也没有相应的经验来处理眼前的情况。
想了想,赵徽聿开口道,“先把他湿掉的小衣裳换下来。”
矣姀早就已经想过了这样的问题,当即回道,“可是他没有别的小衣裳了啊……要是换下来,他会着凉的。”
“难道他这样就不会着凉?”
“……不知道。”
“……”
赵徽聿走过去,“薄毯也湿了?”
“湿了一些。”
赵徽聿拿起薄毯,看到还有大部分的地方是干的后,他把薄毯放在一旁,然后开始动手脱小封启的衣裳。
或许是因为他的动作不够温柔,小封启哭得更厉害了,那声音比刚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尖锐得仿佛他再哭上一刻就能把营帐的帐顶掀翻。
矣姀看不过去了,她弯下腰去拉住赵徽聿的手,轻声道,“快停下,还是让我来吧。”
她的手温软细腻,赵徽聿被她一碰,心神颤了颤,忍不住反握住了她的手。
矣姀心中一惊,反应过来后她用力地拿开了他的手,语气自然但是实际上却心慌无比地说,“你还是到旁边去吧,你在这里会妨碍到我给小封启换衣裳的。”
赵徽聿顿了一会儿,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好。”
赵徽聿给小封启脱衣裳的时候,小封启闹腾得厉害。
矣姀给小封启脱衣裳的时候,小封启……依旧是闹腾得厉害。
不过脱衣裳要比穿衣裳容易许多,小封启再闹腾,矣姀费了些功夫还是顺利地把他的小衣裳剥下来了。
看着胡床上光溜溜的小封启,矣姀多看了几眼后,到底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
那白白嫩嫩的一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包子一般,可爱得很。
赵徽聿目光奇怪地看了矣姀一眼。
她在笑什么?
小封启还在哭,她却看着小封启笑……
这也……
“你在笑什么?”赵徽聿终是难免好奇。
矣姀把笑意收敛些许,笑眯眯地看着赵徽聿道,“难道你不觉得小封启很可爱吗?”
“那里可爱?”只会哭闹的小屁孩一点儿都不可爱。
“白白的,嫩嫩的,像团子。”
“所以……你喜欢孩子?”
“啊?怎么会忽然这样问?”
“……”
“小衣裳脱了,然后要怎么办?”
“用薄毯裹住他。”
“怎么裹?”
“……放着让我来。”
避开毯子被打湿的部分,用干燥的部分把小封启包裹成了胖乎乎的虫子状,赵徽聿略有些嫌弃地看了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封启一眼,直接把它塞到了矣姀的怀里,“哄吧。”
矣姀的神情很无辜,“……我不会。”
“……我也不会。”
“那怎么办?”
“……随便哄?”
“怎么个随便法?”
“……不清楚。”
“……”
147。第 147 章()
从赵徽聿那里得不到答案; 矣姀只能自己慢慢摸索其中的门道。
或许有人天生就知道如何去安抚哭泣的孩子; 可是……矣姀显然不是这样的一类人。
矣姀轻言细语地哄了小封启好长一段时间; 小封启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慢慢地睡着了。
四周安静下来的瞬间,矣姀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发酸在发麻……
这种感觉有些难以忍受; 但是幸好; 小封启睡着,她也终于可以稍作休息了……
当矣姀怀着一种喜悦和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的心情要把小封启放回去胡床上去的时候; 小封启在瞬间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看了矣姀一眼,小嘴一张又开始大声地哭……
矣姀懵懵地看他嚎了几声; 反应过来后; 只能再次把小封启抱在怀里。
把小封启从胡床上抱起来的瞬间,小封启的哭声止住了。
矣姀:“……”
小封启只有几个月大; 并不重,可是把他抱在手上,时间久了; 矣姀难免有些脱力。
她的手都快要没有知觉了。
右肩在刺刺地疼; 蝴蝶骨下也在钝钝地痛。
矣姀在胡床上坐下来,本以为这样她可以休息一下,但是很让她觉得分外煎熬的是; 她一坐下来; 小封启神奇地又醒了……
矣姀:“……”
眼见他张嘴要哭; 矣姀只能赶急赶忙地站起来。
一不小心; 动作起得太快,牵扯到了肩膀某处的肌肤,矣姀疼得脸色有些发白。
盯着睡得香甜的小封启,矣姀心想,她要收回刚刚她说过的称赞小封启很可爱的话。
他才不可爱。
一点都不可爱。
哭闹的小封启不可爱。
睡着的小封启同样不可爱。
矣姀换了一只手抱小封启,然后慢慢地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被人挡住了。
矣姀抬头,见是赵徽聿,她有些无精打采地问,“怎么了?”
赵徽聿看着矣姀苍白的脸,“孩子放胡床上吧。”
矣姀很无奈,“我也想放,可是你应该有看到,我一放他就哭。”
“……那给我吧,我来抱。你去休息一会儿。”
矣姀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她极其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赵徽聿的神情有些无语,“我说,你把孩子给我抱,你去休息一下。”
矣姀纠结,“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
“你可是军师……”
“那又如何?”
“……不如何。”
“孩子给我吧。”
赵徽聿说完伸手要过来抱小封启,没料到矣姀往旁边一躲,他抱了个空。
他浅浅皱眉,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矣姀拧起眉头,咬住了下唇,仿佛在忍受什么痛苦一般。
他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你忘记了你脖子上肩膀上还有蝴蝶骨下方都有伤?你就别胡闹了,还是赶紧把小封启给我吧,再抱下去,你的右手也会受伤的。”
他看到她一直都是在用右手抱孩子。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矣姀细声嘀咕,但是还是依从赵徽聿的话语把小封启递给了他。
赵徽聿姿势笨拙地接过孩子,矣姀上前给他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后,看到小封启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模样,这才有些不安地看着他,“给你抱,真的没关系吗?”
“你是觉得我抱不好?”赵徽聿微微眯起眼睛。
矣姀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很忙,你若是抱他,会影响到你的。”
赵徽聿气定神闲,“不会。”
小封启再怎么影响他也不及她对他的影响。
“屏风后有祛瘀的药,你,你自己擦吧。”赵徽聿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耳朵也在微微发红,“擦完药,你便去小榻上休息。”
“我去休息?那你怎么办?”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
矣姀迟疑,“一晚上都要?”
赵徽聿的神色无比平常,“嗯。”
“那小封启呢?”
“刘言会帮忙照顾。”
“……”矣姀清咳一声,“他可以吗?他一个男人……”
“可以的,去吧。”
矣姀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走进了屏风后。
屏风后只有一张小榻和矮几。
矮几上有一个小瓷瓶。
矣姀拿过来,拔开瓶塞,用手扇了扇瓶口,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梅玉水。
矣姀扯下右肩的衣裳,倒出些许梅玉水,待其在她掌心里变热的时候,她才慢慢地把梅玉水沾到自己的脖子处和肩膀上。
涂完那两处后,想到另一处伤是在蝴蝶骨下,她很难触碰到,矣姀干脆地放弃了擦药。
把梅玉水放回原处。
矣姀走到屏风前。
赵徽聿已经回到案桌后坐好。
只见他左手抱着小封启在轻晃,右手则拿着墨笔在折子上流畅地书写。
常人难能的一心二用,他似乎甚是得心应手。
矣姀在他旁边停下,弯腰要去吧小封启接过来的时候,赵徽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矣姀的手势顿时僵住。
“去休息。”赵徽聿的语气冷淡,似乎是有些生气她不听话。
矣姀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可是……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在屏风后的小榻上躺着。
她沉默地在赵徽聿身边坐下来。
赵徽聿的墨笔瞬间停下,来不及延展开去的墨汁在折纸上慢慢地形成了一小团墨色,他把墨笔放回笔架上,有些无奈地道,“矣姀,你就不能听一回我的话吗?”
矣姀有些局促,“我听见你说什么了,只是……我可以不接受的吧?”
“赵徽聿,我的岁数已经不小了,你不要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好不好?”
“矣姀,我并没有把你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只是,当你在我的身边,我希望你……好。”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若是你对我的好是建立在对你自己不好的基础上,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和你说,我是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好的。”
“……我没有对自己不好。”
“你有!你让我去休息,可是你却要抱着小封启通宵处理事务,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我在屏风后能睡得着吗?”
赵徽聿眼眸惊讶地看着矣姀,“我……”
矣姀别开视线,冷硬地道,“我会睡不着。”
“因为你的行为会让我觉得我对你有所亏欠,我对你心生的愧疚会一直一直地折磨我,那种情绪会让我无法入睡又或者是睡得极度地不安稳。”
“你说,这样对我,是好还是不好?”
赵徽聿睁大眼睛,焦急地想要解释,“我……”
矣姀打断他的话,“你先听我说完,嗯?”
“……好。”
“我知道你想要对我好,可是对一个人好,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赵徽聿猛地抓住矣姀的手腕,“你喜欢别人怎样对你好?”
矣姀想要挣脱赵徽聿的手,奈何挣不脱,她只好无奈地道,“你先放开我。”
赵徽聿忽然变得有些孩子气,“不放。”
“……赵徽聿,你再这样,我要,我要生气了。”
“……对不起。”赵徽聿慢慢地松开手,“对不起,刚刚弄疼你了。”
手腕处红了一圈,矣姀拉下衣袖掩住痕迹,然后才开口说道,“赵大人,你认为,如何才能算是对一个人好呢?”
赵徽聿思索片刻,“方式可以有很多种,只要对她来说是好的就可以。”
“那何谓对她来说是好的呢?”
“举个例子,如果她渴了,给她送一杯水。”
“这就是你的答案?”
“难道……不对?”赵徽聿迟疑一瞬,“急她所急,这难道是错的?”
矣姀点头,“对,是错的。”
“为什么?”
“因为……你只是做到了急你所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她渴了,你给她送一杯水,表面上看起来,你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但是实际上,你只是解了你自己的燃眉之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不喜欢喝水呢?”
“不喜欢喝水?”
“对啊,可以解渴的东西有很多种,水也好,茶也好,果子也好,为什么偏偏一定是要给她水呢?”
赵徽聿愣住。
“也许,她就喜欢在口渴的时候喝一杯清茶,或者是吃一个清凉解渴的果子呢?你却给了她水,你以为,她会喜欢吗?”
“你既然想要对她好,为什么要在她口渴的时候把她不一定会喜欢的水送到她的面前而不是把她喜欢的清茶或者果子送到她的面前呢?”
赵徽聿的神情怔忪。
矣姀继续道,“对一个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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