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曼却笑了起来。
……
镇国候府,善心堂。
“骆姨奶奶,您一定要记住奴婢和您说的话啊,”夏兰握着大病未愈骆姨奶奶干瘦的手,郑重的嘱咐道:“这些话都是三小姐吩咐奴婢要和您说的,三小姐说,您什么都不必问,什么都不必想,只管按照奴婢说的那些行事就可……”
“三小姐,可是,三小姐……”骆姨奶奶的面上却是依然惊诧迟疑,甚至,其中还隐隐带着惧怕。
“骆姨奶奶,你要相信三小姐啊,三小姐不光是为了您好,这也是三小姐在自救呢,”夏兰道:“骆姨奶奶,您忍心让张姨奶奶去陷害三小姐吗?您不知道啊,您半夜病重可让三小姐着急坏了,要不是程妈妈拦着,三小姐就真的中了张姨奶奶的计冲来善心堂看您老人家了……骆姨奶奶您想啊,三小姐要是真的来了善心堂,能不能为您请到大夫倒是两说,但是,这事情要是被张姨奶奶添盐加醋的和太夫人说一说,太夫人指不定要怎么惩罚三小姐呢,就上次三小姐来善心堂看您一次都被禁足了许久……”
提到蔚曼,骆姨奶奶面上终于显出了些坚毅的神色。
见此,夏兰眼里露出了几丝喜色,她舔了舔很是干燥的嘴唇,继续道:“您一定要镇定,不能怕……”
“姨奶奶,姨奶奶,夏兰姐姐,不好了……”守在门口的栀子突然叫喊着闯了进来,急声道:“太,太夫人,我看见太夫人,带着,带着人过来了……”
“什么?”夏兰一惊,立刻站起身。
骆姨奶奶也慌张的起身,呐呐的说不出话的样子。
夏兰只思考了一瞬,转身忙嘱咐道:“骆姨奶奶,您一定要记住奴婢说的那些话啊,一定要按照三小姐所说的行事,奴婢就先走了。”
不待骆姨奶奶再说什么,夏兰忙握了握栀子的手,给了栀子一个坚毅的眼神,然后就迅速的跑出屋子再溜去后院。
环顾了后院几眼,夏兰借着垫起的石块和围墙上破旧的窗棂很快就爬上了那不高不低的院墙,然后,她轻巧的跳了下去,停了停,待听到前面院子里有了声响,估量着太夫人一行人已经进了善心堂后,她才悄悄的从隐蔽处跑开。
善心堂里。
太夫人的今日之行只带了吴妈妈和两个小丫鬟。
那两个小丫鬟和栀子一起守在善心堂的门口,而吴妈妈则是立在正房的台阶下,整个小院都寂静无声。
屋内。
太夫人坐在椅子上,她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骆姨奶奶。
看了许久,久到骆姨奶奶眼看就要不支扑倒在地了,太夫人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的道:“芸香,你不该回来的,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骆姨奶奶的身子忍不住抖的更厉害了些,她嗫嚅道:“奴婢,奴婢……”
却始终说不出什么来。
“当年,在开封府分别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希望我们主仆这一辈子永不相见,”太夫人道:“我一直以为你死了,可是,你却突然回来了……”
骆姨奶奶低声的分辩道:“太夫人,奴婢,奴婢并不想回来,是老侯爷,是……”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会将你留在侯府吧?”太夫人根本无视骆姨奶奶的话,她继续道:“你已经在这善心堂里住了三年多,你住在这里的每一日,是不是都在提心吊胆我会突然就要了你的命?”
骆姨奶奶害怕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屑浅笑,道:“可是,这三年来,我不仅没有找过你任何麻烦,还默许你衣食无忧的在善心堂里逍遥度日,芸香啊,你觉得我为何会对你这样好呢?”
“是,是太夫人您仁慈……”骆姨奶奶感激的道。
“呵!仁慈?”太夫人嗤笑了几声,冷声道:“其他人赞我仁慈也就罢了,可是,芸香啊,我抢了你的儿子,任你在外自生自灭,如今,你的儿子已经是堂堂是镇国候了,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我因为你的儿子受朝廷荫封,享尽荣华富贵……在转过头来看看你,你作为镇国候蔚柏的生母,却只能蜷缩在这个破旧的小院子里……呵!你竟还说对你仁慈?”
骆姨奶奶却仿佛是被吓傻了一般,呆愣的与目光怨毒的太夫人对视。
“怎么?你看着很是惊讶?”太夫人冷笑道:“侯爷是你生的,这件事情我隐瞒了几十年,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作为侯爷的生母,却露出这幅不可置信的样子,呵!呵呵!你竟然大着胆子回来了,不就是打量着有一个做了侯爷的儿子吗?”
骆姨奶奶惊惧的连连摇头,辩驳道:“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太夫人却是怒火高涨,她猛的起身,一把拽住骆姨奶奶的胳膊,厉声问道:“回府的感觉如何?那三房的少爷小姐们可都留着你的骨血,看着他们,你莫不是高兴的都忘形了吧?”
胳膊上的强烈痛感反而让骆姨奶奶找回了一些神志。
“太夫人,奴婢从来都不敢这样想……”骆姨奶奶朝太夫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哭道:“奴婢当年是自愿的,侯爷,侯爷本就是您的儿子,只是借了奴婢的肚子生下罢了……奴婢从来都不敢妄想这些,奴婢身份低贱,奴婢真的不敢……”
“呵!”太夫人轻蔑的松开手,她冷冷的看着骆姨奶奶,似乎是在估量着骆姨奶奶所说的话。
“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敢这样想的,”骆姨奶奶哭泣道:“当年,奴婢本想一死了之的,可是,可是老侯爷却派了人救下奴婢,老侯爷将奴婢安置在寺庙里,老侯爷说奴婢只能老死,不能自尽……奴婢也不想回府,奴婢不想侯爷知道他有一个做奴婢的生母,可是,可是老侯爷却派了人接奴婢……”
太夫人的眉眼急剧的跳了跳,老镇国候蔚修病重时说的话不禁又在脑海中回想……她是在老镇国候蔚修派人将骆姨奶奶接回府那天才知道,原来,老镇国候蔚修早就知道蔚柏的生母是骆姨奶奶……老镇国候蔚修告诫太夫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骆姨奶奶不能横死,她与蔚柏不能因为骆姨奶奶而结仇……
这也是太夫人容忍下骆姨奶奶的主要原因,但是,自从骆姨奶奶回府,太夫人却总是疑心镇国候蔚柏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生母是谁……因为知道了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待她越来越敷衍,甚至,连过年都不回来……
“太,太夫人……”骆姨奶奶突然反常的膝行两步,抖索的抱住太夫人的腿,面露惊惧的道:“奴婢,奴婢发现,春玉她知道,春玉知道侯爷的身世……”
春玉就是张姨奶奶以前的名字。
太夫人面色一变,不禁道:“你,你说什么?”
“是,是真的……”骆姨奶奶恐惧的道:“春玉她,真的知道……”
“你给我说清楚!”太夫人瞪着骆姨奶奶,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春玉她怎么会知道!”
“奴婢,奴婢不知道,”骆姨奶奶连连摇头,道:“春玉她前几天突然说可怜奴婢,可怜奴婢有儿子却不能认……奴婢也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
太夫人面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她眯眼思索了片刻,似是恢复了冷静,又道:“她还说了什么?”
“她,她说,奴婢生的儿子比她的儿子有出息,可是,可是奴婢却没她过的好,”骆姨奶奶喃喃的道:“她,她突然对奴婢很好,很好……昨天,送了补汤来,说奴婢的身子弱……”
补汤的事情是蔚曼嘱咐骆姨奶奶一定要说的,这是昨日刚刚发生的事情,太夫人一问便知,只是,骆姨奶奶的叙述却有些颠倒了,本来,骆姨奶奶正是喝下了张姨奶奶的补汤才会病重,可是,因为骆姨奶奶的身子一直不好,昨晚的病重也在陶妈妈的帮衬下成了虚惊一场,眼下,经过骆姨奶奶如此说,在太夫人听来,却是张姨奶奶担忧骆姨奶奶的身体而特意送了补汤……
蔚曼早就看出张姨奶奶并不忌讳和善心堂来往,如此,蔚曼猜想,大约太夫人并不会避讳张姨奶奶出入善心堂,她并不理解其中的原因,但是,蔚曼想,经过今日,张姨奶奶往日那些与善心堂的频繁出入,怕是会让太夫人有新的理解了。
……
幽玉园。
蔚曼陪着程老太爷用了午饭,下午又一起下了两盘棋,在幽玉园里消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离开。
镇国候府的马车刚离开幽玉园,程云卿恰好从另一条街道回来。
“少爷回来了,”门房的管事笑着道:“真是赶巧了,表小姐刚刚离开少爷就回来了,真是前后脚是呢。”
第177章:兴师问罪()
“阿曼表妹来园子里了?”程云卿惊喜的问道。
“是呢,”那管事道:“少爷离开不久表小姐就来了,一直待到刚刚才离开呢。”
程云卿的面上立刻显出懊恼之色。
因为庄春儿生病了,程云卿一大早就去了垂柳巷探病,他本只是想小待片刻就离开的,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一直耽搁了。
追上去!
有道声音在程云卿的心里响起,追上阿曼表妹,哪怕就只是说一句话也好啊……
拿定主意,程云卿刚抬脚欲追,却被急匆匆赶过来的小厮给唤住。
“少爷,少爷,老太爷要见你呢,现在就要见你呢……”
程云卿没有办法,只得放弃追蔚曼,跟着小厮疾步去了书房。
幽玉园的书房门紧闭,更有云伯亲自守在院门口,谁也不知道程老太爷同程云卿在里面都说了什么。
过来没多久。
只看见程云卿的脸上带着如梦似幻的傻笑,脚下如踩着棉花一般,踉跄着出了书房。
程云卿的行为太过反常,下人们不免交头接耳的议论,之后,过了没两天,园子里就有流言说程老太爷要认下程云卿为亲孙子,甚至连祭祖的日子都已经定下了。
……
镇国候府,水玉院。
丫鬟婆子们虽都远远的站着,却是依然能隐隐听到正屋里传出来的争吵声……听不清楚里面争执的是什么,但是,性子活泼的小丫鬟们却都在悄悄的挤眉弄眼。
屋里。
张姨奶奶神色疲倦的解释道:“……陶姨娘的小产真的是一个意外,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会相信……”
“意外!”陶妈妈的眼睛里因为怒火已经全红,她瞪着张姨奶奶,一字一句的质问道:“已经两个月了啊,好好的小少爷,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没了,你却说是意外!”
那是她盼了十几年的小少爷啊!
是她日夜祈求才盼到的啊!
想到昨夜她赶过来见到的那一盆血水,陶妈妈的身子不禁又是一个轻晃,牙齿被她无意识的咬出“咯嘣咯嘣”的响声……要不是她还存有几丝理智,她怕是已经恨得去将那害了陶姨娘的人咬死……
“哎!”见陶妈妈是的神情,张姨奶奶很是头痛般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自知道陶姨娘小产后,张姨奶奶就清楚陶妈妈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心里也早有准备,更是反复思量了无数的理由和借口,可是,她却没有想到陶妈妈不仅让她等了一天才来找她质问,更是一副恨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样子。
张姨奶奶不知道的是,陶妈妈先是因为多年的期盼落空而深受打击,之后,更是抓紧时间拿着字据亲自去赎回了儿子陶贵抵押的东西,更是跑遍京城大大小小的赌场才寻到了又欠下新赌债的陶贵……
陶妈妈无疑是最心疼儿子陶贵的,可是,她也知道儿子陶贵不光没有什么能耐反而时常会惹祸,有她抵挡遮掩,儿子陶贵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可是,她要是不在了呢……所以,很多年前,她就将儿子一家以后的前程都寄托在女儿陶姨娘的身上,更准确的来说,是寄托在陶姨娘儿子的身上……在陶妈妈看来,只要陶贵有了一位当主子的外甥,那么,陶家最起码可享三代富贵……可是,陶姨娘好不容易怀上的小少爷却小产了,而陶妈妈又在这个时候发现儿子陶贵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不争气。
可以说,这一夜一日给陶妈妈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所以,陶姨娘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听进张姨奶奶的推心解释。
“你有什么话说?”陶妈妈咄咄逼人的盯着总按眉心的张姨奶奶,咬牙道:“我女儿受了这样大的苦,你总要给个交代吧?”
交代!?
你想要什么交代!?
张姨奶奶揉着眉心的手一顿。
她自打陶妈妈进门后就开始解释,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让她说的口干舌燥了,可是,陶妈妈却依然不罢休的要她给一个交代……
张姨奶奶的心里也渐渐起了小火。
事情已经发生了,刘姨娘已经被关起来了,她还能怎样啊!?
张姨奶奶尽量放柔语气,道:“我亲自审问过刘姨娘和她身边的丫鬟了,她昨夜真的是随意走走去了花榭的,可是,却没想到陶姨娘也散布去了花榭,她真的没有计谋……她身边的丫鬟也说刘姨娘只是轻轻的碰了陶姨娘一下……这,这真的是个意外,大约是陶姨娘的年纪大了,所以才没能保住孩子……”
“狗屁!”陶妈妈大声喝骂道:“多少人都看着她撞了陶姨娘,你却说轻轻的撞一下,不是有意的!”
两人因为离的太近,陶妈妈的吐沫星子大都喷到了张姨奶奶的脸上。
“你竟用这蹩脚的理由唬弄我!好!看来,” 陶妈妈怒道:“你是一定要护着那刘姨娘来作践我女儿了是吧……”
张姨奶奶捏着帕子的手有些抖,心里的恶心和愤怒交加起来,面色也沉了下去。
她也是从姨娘熬到现在的,所以,对于陶姨娘小产这样的事情,在她看来则完全怪陶姨娘自己没有能耐,实是怪不得旁人……再说,刘姨娘虽是个愚笨的,却是曦园厨房刘妈妈的女儿,由于种种原因,她更不能去得罪刘妈妈……另外,她昨晚本是为蔚曼和骆姨奶奶精心设计了一个局,可是,在关键的时候,陶妈妈却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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