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珏微微一怔,水木竟然叫十公主的闺名,而且叫得那么温柔亲切,如所料不错,两人的关系已经发生质变了,这正是让明珏高兴的事。
“等过几天我去看她,好长时间不见,还真想她了。”
跟水木又天南海北聊了些趣闻逸事,喝了几壶茶,明珏就起身告辞了。她以看望洛老太太为由推了萧贵妃的宣诏,就想到别苑看看,也有两个月没去了。
洛老太太真病了,被二房气的,说起来可笑。三年前,洛二太太把洛明珠半卖半嫁许给一个外地商人,赚了一大笔钱,供一家吃穿花用了几年。
去年,商人做生意去年赔了钱,要回乡去,因他家里有妻儿老小,就没带洛明珠走。洛明珠回到娘家,洛二太太到处打听,想让她改嫁,再赚一笔。
离京城二十里的镇子上有一个地主,据说家财万贯,年前死了老婆,想娶一个模样标致的女子,看中了洛明珠。洛二太太又狠敲了男方一笔,把洛明珠嫁了。没想到地主他爹老地主是洛明玫的恩客,他们家看不起洛家二房,要悔婚。
二房到手的彩礼钱不想吐出去,实在没办法,就让媒婆搓合,洛明玫给老地主做了小妾,洛明珠给儿子做了添房。这样一来,洛明玫和洛明珠都嫁了,二房狠赚了两笔彩礼银子,一家人又开始吃喝享乐了。
洛家虽说败落了,在京城还有一些亲戚朋友,提起二房,嘴都撇过耳朵了。洛老太太听说后,就上门去骂洛二老爷一顿,不成想被洛二太太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洛老太太气病了,发狠话要跟二房断绝关系,死了也不入洛家祖坟了。
明珏听说洛老太太下了决心,心中大呼不容易,怕她再跟二房纠缠,想让她住到梅隐居去。洛老太太也想住到乡间去,明珏就安排人第二天送她去。许氏京城有亲戚,不愿意到乡下,明珏就吩咐康氏带四个姨娘跟去伺候了。
夕阳西下,桔云漫天,明珏从别苑回来,得知萧老太等人进宫已经回来了。
管事婆子来报:“夫人,老太太和二太太把平夫人接到崇禧堂了,奴婢们阻拦,差点被二太太的人打一顿,连二老爷都出面斥呵奴才们了。”
明珏冷冷一笑,说:“知道了,把看守荣威院的婆子撤掉,另行安排。”
“是,夫人。”
萧老太和萧贵妃都怕四皇子继位,极力向五皇子和温家一派靠拢。放温玉娥出来,就等于向温家投诚,表态这么明显,很容易祸及其身。萧二老爷在西北省苛待四皇子,怕四皇子报复,与萧老太和萧贵妃统一了战线。
孰不知现在局势不明,萧怀逸不想拿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乃至身家性命去赌,他言明只忠于皇上,对皇子争储态度不明确,这恰恰是明确表态。
现在,萧怀逸力挽狂澜,不想让家族为皇子夺嫡陪葬。可萧老太、萧贵妃和萧家二房都跳出来跟他唱反调,他做为家主,行事艰难可想而知。
萧老太刚愎自用,萧贵妃自作聪明,若不是因为她们,哪能把四皇子和花婕妤母子伤得这么深,以至于现在怕招致报复而惊慌失措。
花婕妤曾说过不会跟萧老太和萧贵妃记仇,奴才的命就是主子的,生死也控制在主子手里。明珏也把花婕妤的意思明确告诉了萧老太和萧贵妃,可二人宁愿相信五皇子承诺的两宫太后之尊,也不相信花婕妤,这不是在赌气吗?
萧二老爷都被她们的愚蠢行径折服了,认为投靠了温家就能永保荣华富贵。其实温家是小人行径,谁都可以出卖,五皇子登基,会信守承诺吗?
“夫人,三姑奶奶回来了。”
听说萧怀蓝回来了,明珏很高兴,心里好像有了支柱一样,忙迎到外院。她与萧怀蓝手挽手往沐雪斋走,边走边讲现在的形势,听得萧怀蓝连声叹息。
“真不知道老太太和贵妃娘娘怎么想的,既然二哥表态这么关键,为什么不支持八皇子?如果八皇子上位,不比五皇子上位更保险吗?”
明珏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相信温家,难道没吃过温家的亏吗?大概她们都认为八皇子外祖家没有势力,在朝中支持者也少。”
萧怀蓝皱眉说:“我去给老太太请安,顺便跟她说清楚。”
“你去请安可以,别说储君之争的事,温玉娥在老太太房里,想必她们已经达成了协议。等你哥哥回来,我们商量之后,再决定怎么办。”
“好,我去请安。”萧怀蓝带她的孩子去了崇禧堂。
明珏思虑半晌,叫来丫头,吩咐道:“你去找四太太,就说八皇子妃外袍上的九翼凤凰很漂亮,我想描个花样给孩子们看,麻烦四太太给找找。”
“是,夫人。”
“这番话必须见到四太太才能说,明白吗?”
“奴婢明白。”
九翼凤凰是皇后的朝服,宫妃和品阶高的皇子妃的衣服上也有凤凰图案,但不是九翼。袁氏是聪明人,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让袁氏去牵制萧老太、萧贵妃和萧家二房,她和萧怀逸事半功倍,就不会被动了。
丫头很快回来了,说袁氏答应了,马上给明珏去找。正好萧怀迦房里的姨娘生下了孩子,是个女孩,袁氏却很高兴,给下人们大放赏钱。
明珏叫来管事婆子,仔细交待了一番,让她们把萧老太从宫里回来、就和陈氏及萧二老爷一起放出温玉娥的消息传开,让袁氏知道得更清楚。
傍晚,袁氏借口到娘家报喜,同萧四老爷一起回了娘家,半夜才回来。
第二天一早,袁氏和萧四老爷一同去给萧老太请安,避开温玉娥,讲清朝中的局势,并表明要全力支持八皇子夺嫡。萧老太无奈,只要再次请旨入宫,跟萧贵妃商量。萧贵妃答应了温贤妃,很为难,最后决定两边下注。
萧怀逸又从宫里呆了两天才回来,说启明帝的毒已经侵入了心脉大脑,不好清除。即使清醒了,也不能再操劳,而且随时有性命之忧。
程阁老再次提议拥立五皇子上位,被以刘太后等人压制了。萧怀逸的意思仍是再等等,说不定启明帝随时会醒,就算启明帝一直昏迷,也要等四皇子回来。
朝廷发出招医榜,要请天下名医为启明帝解毒治疗。皇室众人和朝臣百官表面上把精力都放到启明帝的安康上,朝堂看上去安静了许多。
有袁氏和萧四老爷牵制萧老太和萧家二房,平北侯府就安定了,除了把温玉娥放出来,也没有大事发生,一直静静等待朝中储位之争的结果。
启明帝被刺半个月,依旧昏迷不醒,身体日渐消瘦,连气息都微弱了。从天下间招来名医无术,仍束于无策,太医院医正斗胆提出准备后事丧仪。
半个月之后,四皇子回来了,他一身风尘,什么也不顾,先去哭了皇上。从派人传消息到他进京,去来几千里,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可谓兵贵神速。
四皇子回来的第三天,水木进宫了,拿出启明帝上个月给他写的一封信。启明帝在信上写明四皇子诸多优点,并表明有意立四皇子为储君。
除水木以后,众人都有疑虑,程阁老、温家和五皇子一派都提议检验这封信的真伪。几经检验,确定信是启明帝的亲笔,还有启明帝的私印。
这封信犹如一块巨石,拍进暗流汹涌的朝堂,顿时激起千层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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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卷 两生情缘 大结局(中) 水落石出
水木拿出启明帝的亲笔信,明确了四皇子将成为下一任君主。
尽管已经确定这封信是启明帝的亲笔,但朝堂各派还是猜忌深深、疑虑重重。
反映最激烈的是以程阁老为代表的文官一派,他们都支持五皇子上位。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启明帝有意立四皇子为储君,并没有下圣旨诏告天下。光凭一封信,说服力不足,四皇子若这样登储君之位名不正、言不顺。
支持四皇子的臣子只说了一句话,就让程阁老一派如鲠在喉。他们说启明帝写这封信就说明他有意让四皇子继位,而不属意与别人。
启明帝突然被刺,有关立储事宜没留下只字片语,唯一可取的证明就是这封信。可这封信只表明了意向,没有写下圣旨诏书,被人信服的力度有限。
朝堂各派熙熙攘攘,反对者、支持者、中立者争论不休。国事无人理,民事无人管,朝政处于停顿姿态,这样的局面了三天,引出无数弊端,令人震惊。
刘太后以长此以往、国之将乱为由,站出来调停,要控制这种局面。她做主召集份位较高的宫妃、皇族子侄和朝廷各派公议,商榷储君的人选。
后宫除了刘太后,份位最高的人就是萧贵妃,可萧贵妃无子,怕被四皇子报复,又被温贤妃的条件套牢,已经非常明确地站到了五皇子一派。
皇族中份位最高的人是镶亲王和御郡王,镶亲王自经历了秦临庄那场屠杀,性情大变,再也不象以前那么随意,最近竟然潜心向佛、不问世事了。御郡王一直是闲散富贵王爷,从不过问朝事,对储位之争也毫不在意。
四皇子的支持者除了水木还有刘太后,水木既富且贵,却因没有官阶,在皇族和朝臣的公议中没有发言权。刘太后在后宫身份最高,可刘家的势力没在京城,朝堂上跟她站在一派的臣子不多,朝中势力较为薄弱。
文官阵营分成几派,王侯权贵拉帮结伙,吵得不可开交,好像个个都是正义化身的圣斗士一样。而以萧怀逸为首的武将一派则沉默不语,昏昏欲睡。
“萧侯爷,你也该说句话了吧!”刘太后将希望寄托在萧怀逸身上。
之前,刘太后和萧怀逸密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萧怀逸的态度很明确,他只忠于皇上,谁是皇上忠于谁,至于谁当皇上,他才不多管。
“回太后,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臣只忠于皇上。”
程阁老冷哼一声,说:“萧侯爷,你明知皇上昏迷不醒,故意这么说有用吗?”
萧怀逸扫了程阁老一眼,不屑于跟他说话,又半闭眼睛,示意他们继续争吵。
刘太后接到水木暗示,会意一笑,说:“哀家明白萧侯爷的意思了,萧侯爷只忠于皇上,也会听从皇上的决定,哪怕皇上没有明确,只是属意。”
“太后所言极是,忠于皇上就要按皇上的意思办事。”
萧怀逸话音一落,满堂哗然,议论声、感叹声、谴责声四起,将目标指向萧怀逸。武将一派迅速做出反映,吵嚷怒骂,巴不得将对手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水木那封信拉开四皇子夺嫡争储的序幕,而萧怀逸一句话就起到了一捶定音的作用。武将的阵营强于朝堂任何一派,赢得萧怀逸表态,就是决定性胜利。
四皇子看向萧怀逸,目光满含谢意,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神采瞬时暗淡。
萧贵妃气得脸色发青,夺嫡之战伊始,她就给萧怀逸下了死命令,让他坚决反对四皇子上位,可萧怀逸耳明心亮,早已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了。
温家、程阁老和五皇子一派暗恨,却不敢有明确表示。萧怀逸一句话就给四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划出不可逾越的鸿沟,确定了他们之间的君臣本份。若想把吃饭的家伙还留在肩膀上,继续在朝堂上混,他们就必须乖乖听话。
刘太后亲发懿旨确定了四皇子的太子之位,并确定吉日由她亲自主持册封大典。朝堂上虽暗流不断,表面上也归于平静了,至少不再是一盘散沙。
四皇子是一个行事稳重、心机深沉的人,被册立为太子之后,一直代行监国之职,闭口不提登基之事。他上朝听政,与其他皇子并排站立,就好像启明帝仍坐在龙椅上一样。处理国事,也是仅行监国之权,遇到大事交内阁处理。
朝堂官员、后官皇妃没有任何提升或罢黜,连他生母的份位都没提,仍是婕妤的品阶。国策上也没有任何变化,朝臣提出改革的建议,他一律留中不发。
他越是这样,别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就越是担忧害怕。曾经苛待他、压制他的官员恐慌不可终日,只怕哪一天他秋后算帐,会掉脑袋。
温家和五皇子一派怕他会排除异己,积极向他靠拢,上折子提议把花婕妤立为皇后,并提出让他早点登基。相比温家和五皇子一派那些怂人,萧老太和萧贵妃表现得很有气节,她们怕有一天突然死去,都开始交待后事了。
微薰的夏风吹开姹紫嫣红,榴花似火的五月带来温热的气息,馥郁怡人。
不管是府内还是朝中,这段时间的是非都很多,明珏怕有突发事件,不敢带孩子去梅隐居,又觉得平北侯府太压抑,她就带孩子们住到了别苑。
她让人把她的别苑和萧怀逸的别苑之间的铁门打开,把两座后花园连接到一起,又做了一些防护措施,空间大了,孩子们奔跑玩耍也不拘束。
萧怀逸也随明珏和孩子们住到了别苑,逢上朝日,他要早起半个时辰,也不觉得疲累。和明珏谈心,和孩子们玩闹,能守在妻儿身边,他每一天都很快乐。
“侯爷,有您的拜贴和信。”
四皇子能夺得储君之位,萧怀逸首功一件,在朝中,他又是四皇子和刘太后的倚重之臣,两人逢事都和他商量。知道萧家和四皇子有积怨的人都认为四皇子上位之后,萧家会倒霉,可看现在这形势,完全不是猜测中。
现在,对萧怀逸争相巴结奉迎的人多不胜数,他之所以住到别苑,也有躲清静的想法。他跟平北府的管家言明,任何人的拜贴和信一律不准送到别苑。
萧怀逸皱眉问:“不是说过不让送来吗?”
“回侯爷,管家说这封信和拜贴至关重要,必须让您马上看到。”
明珏心里好奇,接过信和拜贴,只大概扫了一眼,就扔给了萧怀逸,嘴角挑起轻蔑的笑纹。萧怀逸看了信的拜贴,丢给随从,冷斥了几句,拒绝了。
“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也不得罪一个小人,你不怕报复?”
萧怀逸冷笑说:“小人也分很多种,哪一种该怎么对付,我心里有数。”
信是夏国公写来的,这夏国公就是四皇子正妃夏王妃的父亲,也是萧怀逸的填房夏氏的父亲。拜贴是夏国公继室所出的儿子送来的,要来拜见萧怀逸。
当年夏氏死后,夏国公和他的继室亲自进京,把夏氏的嫁妆全部要走,连马桶和洗脚盆都没留下。按理说,母亲的嫁妆应该留给女儿,可夏国公却没给敏纹留一文钱的财务。不仅如此,夏国公夫妇还以夏氏死得冤为由,跟萧怀逸要了几千两银子做赔偿。自此之后,两家再无往来,亲戚关系也不存在了。
夏国公在信里写明,他一个女婿是皇帝,一个女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