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现在就查。”宁夫人叫过随侍的婆子,吩咐了几句。
白迎芷抬起头,怔怔的目光看向白夫人,她对白夫人也不信任,可除了白夫人,更没有人为她做主了,哪怕能为她说句话的人都没有。看到明珏和宁夫人之间的默契,她感觉自己象一只待宰的羔羊,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了。此时,她感觉自己的思绪好像冻结了一般,除了等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太太,安宁院的事还是由你来查,我的手不能伸这么长。”明珏吩咐白夫人做事,口气不容置疑,“我们同宁夫人一起查,双管齐下,想要结果很容易。”
宁夫人长叹一口气,眼底闪过狠厉狡诈,被白迎芷的生母冯氏欺凌了这么多年,冯氏死了,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可白迎芷处处跟她做对。她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将白迎芷踩在脚下,让冯氏母女连本带利一起还。
白迎芷误服了假孕药,她早就算准了日子,今天这场戏也是她一手导演的。她现在要算计白迎芷很容易,白迎芷贴身丫头的身家性命攥给她的手里,敢不听她的话吗?与丫头里应外合,一定让白迎芷从云端跌落井底,再砸上几块石头。
“查吧!”宁夫人叹了一口气,转向白夫人,说:“麻烦姑太太了。”
“不麻烦,她在平北侯府出了这种事,我也有责任。”白夫人对明珏万般不愤,却不能阻止宁夫人清查这件事,毕竟事关白家的名声。她已想好退路,到时候把白迎芷推出去,她顶多是丢丢人,遭人非议几句,反正她也习惯了。
事情很快查出了眉目,结果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六月初十,萧怀达宠爱的一个丫头过生日,那天晚上,萧怀达把白迎芷、萧怀菱和萧怀菁都请去喝酒了,结果几人都喝醉了。白迎芷的院落离萧怀达的院落很远,没回去,就宿在萧怀达院里,至于那晚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白迎芷的贴身丫头交待的,也得到了安宁院诸多下人的证实。白夫人也知道这件事,至于那天晚上萧怀达和白迎芷有没有行房,贴身的人都喝醉了,谁也说不准。若不是跟萧怀达行房,白迎芷的孩子是哪来的?小厮又不能进内院。
白迎芷的贴身丫头还说,白迎芷上个月没来月事,丫头要给她找大夫看,她推说心情不好,影响了月事,拒绝了,这个月又没来,她仍不让找大夫。
众人听到这番话,心里一致推断白迎芷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怀孕,不敢找大夫来看,也知道喝醉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只有白迎芷自己才清楚,萧怀逸连娶两妻对她打击很大,她担忧自己的前途,苦苦筹划,根本没注意月事。
萧怀达的丫头过生日那晚,白迎芷因为萧怀逸给明珏下了大聘礼,心中酸涩悲愤,想借酒浇愁,结果醉得不省人事。在她的昏沉记忆中,她没跟萧怀达发生什么,可如果没发生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哪来的?
此时,白迎芷用力揉着脑袋努力回想那天晚上是不是跟萧怀达行了夫妻之事,她觉得没有,可越想越晕,到最后,她自己也不敢确定了。
明珏笑了笑,来到白迎芷身边,问:“白姑娘,你怎么想?”
白迎芷目光空洞,连对明珏浓烈的恨意都变得虚弱了,她凄惨一笑,幽幽开口,说:“我没想法,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要剐,你尽管随便。”
“为什么是我为刀俎?”明珏笑容平和浅淡,看上去很无辜。
白迎蓉凑到白迎芷身边,一脸憨态,说:“姐姐,洛夫人怎么会是刀俎呢?也是女人,又不能让你怀孕,是萧表哥让你怀孕的,萧表哥才是刀俎。”
“贱人。”白迎芷想踢打白迎蓉,被丫头狠狠拉住,推搡到一边。
“谁是贱人谁知道,怀孕的不是我。”白迎蓉仍一脸娇憨,眼底却闪过狠毒。
“宁夫人,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办?”明珏给宁夫人使了眼色。
“嫁吧!我回去就给他父亲写信。”
明珏点点头,转向白夫人,问:“太太,你呢?”
白夫人冷哼一声,说:“嫁与娶我们自会商量,不用你多嘴。”
“呵呵,我也不想多嘴,老太太把这件事交给我,又事关平北侯府和侯爷的名声,我就要把事情弄清楚。”明珏松了一口气,又说:“七爷虽说是无职白身,可萧家是名门旺族,德行有亏的人不能做正妻,这也是侯爷的意思。”
白迎芷一下子跳起来,狠狠抓住明珏,没说话,又软软松开了。她的眼底交织着惊恐、怨毒和愤恨,但很快就消逝了,慢慢被空洞、呆滞和无力取代。
做为奉国公府的嫡女,又是名门淑媛,虽说被她母亲的名声影响,却还有几分体面。莫名其妙怀孕令她如高空跌落,惊惧万分,要嫁给她一直看不起的萧怀达,又令她痛心不已。可嫁给萧怀达都不能做正妻,如此一来,会令她生不如死。
明珏哼笑几声,躲开白迎芷,说:“你们商量吧!我向老太太复命去。”
萧老太坐在主座上,和徐老太太等人聊天不过是个幌子,她一直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进展,也知道了大概情况,只是不便于表态。听到明珏汇报,她点了点头,也说白迎芷德行有亏,不能做正妻,只能给萧怀达做妾。
白迎芷的嚎哭声传来,萧老太怕白迎芷求到她,忙让人伺候她和徐老太太等人回房。送走萧老太几人,明珏叫来管事婆子交待几句,也回去了。不能呆在这里引火烧身,她回去坐等收场,不管她们最后如何决定,有些事必须经她点头。
萧怀逸午睡刚醒,正躺在床上看书,见明珏回去,就要缠着她亲热。明珏把她推开,与他并肩坐在床上,跟她讲了刚才发生的事,听得萧怀逸连声冷笑。
“明珏,我想抱着你呆一会儿。”萧怀逸伏在她身上,乱亲乱摸。
明珏也不想推开他,努着嘴问:“你没公事要做?”
“一会儿再去做,不着急。”萧怀逸一把将明珏扯到怀里,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享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心里异常踏实,日子平静安和。
明珏依偎在他怀里,两人相拥而卧,沉默不语,彼此的心灵在进行无声的交谈。两个人的世界已经很丰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横插一脚。
亲热许久,明珏送萧怀逸去了书房,同时也等来了白迎芷的最终结局。
白迎芷寻死觅活,想打掉孩子,被人拦住了,宁夫人让人把她关起来,严加看守。宁夫人请来白氏族中在京的几位贵妇,把这件事说开,同白夫人一起商议办法。这几位贵妇都得了宁夫人的好处,当然按宁夫人的意思去周旋。
未婚先孕,不管因为是不是酒后行淫,都德行有亏,不能做正妻。明知孩子的父亲是萧怀达,却想攀高枝,嫁祸萧怀逸,品性恶劣,也不能做贵妾。
事到如今,白迎芷不得不屈就萧怀达,但她想做明媒正娶的妻,最起码还是一房主母。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萧怀达身上,非让人把萧怀达叫来,让萧怀达娶她。萧怀达听说此事,心里有另一番算计,根本不顾及白迎芷的感受,并摆出一副孝顺的模样,让白夫人全权做主,把白迎芷气得晕了过去。
白夫人怜惜白迎芷,直接给她开脸做了姨娘,身份却不高贵,而且今晚就放到了萧怀达房里。别说三媒六聘,连几桌席面都省略了,还不如丫头开脸升姨娘。
白迎芷怀孕了,萧怀达房里不能没有当家主母,再说他年纪不小,也该成亲了。可他纨绔之名在外,不好说亲,又有了白迎芷这未婚先孕的美姨娘,就更难了。于是,几位贵妇一同做媒,难得宁夫人也不嫌弃,就把白迎蓉许给了萧怀达。
萧怀达和白迎蓉的婚期订到九月下旬,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很紧张。从明天开始按程序行六礼,白家和萧家也要全力准备嫁娶了。
明珏暗自冷笑,她饱受白迎芷的心机陷害,历经三年,终于把白迎芷踩下去了。白迎蓉给萧怀达做了正妻,会继续踩蹋白迎芷,不死不休,白迎芷肯定没好日子过。她再找机会制造“流产”事件,恐怕白迎芷这辈子再也不能抬头了。
洛明玫嫁给温显宗做妾,很得宠爱,洛二老爷和洛明纬也跟着谋到了一份好差事。可是,温显宗年轻貌美的女人太多,洛明玫总担心被淘汰,精神紧张。据说温显宗那次被赤身祼体被吊到旗杆上,伤了男根,不能用了。
温显宗本来年纪就大,满足不了洛明玫等人,这回完全没有了,那群美女都饥渴得跟绿眼狼似的。温顺侯夫人怕这些女人不安份,万一忍受不住,与人偷情通奸,会辱没家门,就把她们全关进家庙了,让她们陪伴佛祖修心养性去了。
白迎芷被踩到谷底,洛明玫也蹦不起来了,这就是跟她做对的下场。无论前世今生,明珏都不是恶人,她这么做,纯属被逼无奈,也是她们咎由自取。
“夫人,老太太请你到崇禧堂。”
明珏微微一怔,问:“什么事?”
“听说是商量七爷订婚娶亲的事。”
“知道了,马上就去。”明珏暗自冷笑,萧老太突然这么重视她,令她难以适应。根据以往经验,萧老太又要耍花招,重视她只不过是麻痹她的手段。
萧老太让明珏负责萧怀达成亲的全部事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袁氏,并嘱咐小白氏全力配合。小白氏认为明珏接到一份肥差,满脸妒羡,明珏却不这么认为。这要是美差,萧老太就不会交给她了,她不相信萧老太会跟她尽释前嫌。
明珏想了想,问:“老太太,七爷娶亲的用度银子参照什么标准?”
白夫人冷哼一声,高声斥呵:“你装什么蒜?当然是参照侯爷的标准,侯爷刚娶了亲,你不知道吗?侯爷娶你全部算下来不少于五万两银子。”
萧怀达是白夫人所出,又要娶她的亲侄女,她当然希望风光排场,肯定会不眠不休争取用度。萧老太把明珏推上来,就是想看到这个结果,这也是明珏的顾虑所在。有白夫人掣肘,事情办砸了,人们只会非议她办事不利,不会深究原因。
“参照侯爷的标准?呵呵,侯爷还娶了平妻呢?太太是不是也想给七爷娶平妻呀?”明珏扫了萧老太一眼,冷眼注视白夫人,又说:“侯爷袭了爵,有功于朝廷,皇上给平北侯府多少赏赐,都入侯府公中的账。除此之外,侯爷的奉禄及皇上给侯爷个人的赏赐都记到了长房的账上,下属同僚孝敬的财礼银子也记到长房的账上。这些银子有多少,太太心里有数,换句话说,长房花用的银子都是侯爷挣来的。七爷已过加冠之年,年纪不少,整天做些什么,太太心知肚名。
七爷活了这么大,为长房做过什么?为平北侯府做过什么?他除了饮酒狎妓、吃喝玩乐,他还会做什么?参照侯爷的标准?哼哼!太太说这话也不怕现世打嘴。不说别人,就说现在正读书的八爷(萧家四房庶出子),去年还考中了秀才,点了廪生,一个月朝廷还给他二两银子呢,七爷有吗?”
“你敢指责我?”白夫人跳起来扑向明珏,被下人拉住了,“他袭爵是……”
“呵呵,太太,就你这为长不尊的德行,指责你,我都怕丢人现眼。”明珏冷厉的目光转向萧老太,眼底隐含申衅,又说:“有人不愤侯爷袭爵,我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子怎么长的,是不是她长脑袋只是一个摆设?侯爷排行第二,也是嫡出,大爷没了,理应他袭爵,何况他有战功在身,是皇上亲封的威武将军。
不让他袭爵,随便揪出一个人来就能袭爵吗?如果不是侯爷用命去拼,短短几年,平北侯的爵位能连晋两级吗?现在大秦皇朝那些家族,包括皇室王府,哪一个敢跟萧家比威仪排场?这些体面凭七爷整天嫖美妓、包粉头能得来吗?”
袁氏满脸微笑,端了一杯茶递给明珏,说:“行了,别说了,快喝杯茶润润嗓子,这些不用你说,明眼人都看着呢,大家都清楚。”
萧老太低头喝茶,沉着脸不动声色,她当然听出明珏有些话是在指责她。她很气愤,可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因为她手里没有足够的杀手锏,只能暂忍。
白夫人无话可说,气得脸色泛青,直喘粗气,恶毒的目光直视明珏。徐氏阴沉着脸凑到白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又轻轻为她顺气,似乎另有打算。
小白氏看够了热闹,捧着一张笑脸虚腔做势劝慰,说着不痛不痒的淡话。
明珏冷笑几声,说:“我本不想说,可有人总把我当傻子,不如开诚布公把话说清楚,谁也别自认聪明,长了一颗龌龊心,天天想把别人当傻子算计。”
“呵呵……老太太,您倒是说句话呀!”小白氏跑到萧老太面前献媚,“你既然让二嫂管事,就要把实底给她交待好,别让二嫂认为我们欺负她。”
萧老太强笑几声,说:“哪给我说话的机会了?我还没来及说就吵起来了。”
“有些事大家清楚就行,没必要吵,您说吧!”明珏也对萧老太陪上笑脸。
“让四太太说吧!这些事她比我清楚。”萧老太冲袁氏抬了抬手。
袁氏笑了笑,说:“府里娶嫁的花费用度有账可查,爷们娶亲一般嫡子是八千两,庶子是六千两。侯爷娶妻记到帐上的银子是一万六千两,娶平妻记到账上的银子是五千两。没人能与侯爷比,还是参照府里先前的标准。”
“不行,八千两绝对不行。”白夫人没反驳的理由,只横眉立目发狠。
萧老太轻叹一声,说:“这是侯府公中要出的银子,长房有钱可以添补。”
白夫人冷哼一声,咬牙说:“至少再给我添补八千两银子。”
明珏冲白夫人撇了撇嘴,不屑于理会,转向小白氏,说:“三奶奶,你当侯府内院的家,长房的账你也管,你来处理吧!有钱就拿,别亏了就行。”
小白氏斜了明珏一眼,只好接下这块烫手的山药。当年,萧怀迁娶她只花了六千两银子,一切按庶子的标准,白夫人还嫌花得多,唠叨了许久。现在,萧怀达娶亲,按嫡子的标准,白夫人却嫌少,让添补八千两,真是太过份了。
“呵呵,长房的家应该二嫂来当,我只是暂时管着。”小白氏不敢在明面上得罪白夫人,想了想,陪笑说:“要不就添补一千两银子吧!”
“不行,一千两银子够干什么?”白夫人冲小白氏发难。
“确实不行,一千两银子也不够干什么?”明珏冷冷扫视白夫人,又说:“纯哥儿绚哥儿都不小了,三爷和四爷膝下嫡子庶子都四五个,过几年也要娶亲。七爷破了府里的例,将来他们娶亲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