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醮了红印泥在字据上摁了个手印。
字据到手,洪九公便转身要走了。
韩大娘急了。嚎叫着扑上来抱住了洪九公的脚脖子,不让走,几个青皮打手便立刻凶神恶煞般抢上前来,不由分说往韩大娘背上猛踹。踹了十几脚,韩大娘嘴里便溢出血,人也软软的瘫到在地。
“我跟你们拼了!”老韩头一看也急了,冲上来要跟洪九公拼命。
洪九公闪身躲过,身后的两个青皮打手却是手下没轻没重,举起儿臂粗的短棍。照着老韩头脑袋上就是梆梆梆几棍,老韩头便立刻闷哼了一声,也跟着瘫倒在地上,眼见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嘁,装什么死?”洪九公却连一丝的怜悯都没有,又道,“走,再去老林家!”
当下洪九公又带着十几个青皮打手进了下一家院子,紧接着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天晚上,梅镇足足闹腾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才又恢复宁静,只是有些事,却永远也回不到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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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锋挑着担子一脚踏上了沙桥岗,眼见得就快要到家了,韩锋觉得,就连肩膀上的担子忽然变轻了。
韩锋是名脚夫,在洪九公的脚行里混口饭吃。
十天前,洪九公的脚行接到一笔单子,货主需要雇十名脚夫挑货物去省城,韩锋跟另外九名脚夫揽下了这笔买卖,回程时,韩锋又捎了另外一笔单子,帮助一个前来梅镇求职的教书先生挑行李担子。
这会那个教书先生就跟在韩锋的身后。
韩锋挑着百十来斤的书担子,那教书先生空着手,却竟然跟不上。
教书先生走得气喘吁吁,不得已只能招呼韩锋说:“韩兄弟,韩兄弟,能不能麻烦你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了,呼,呼呼呼。”
韩锋便只好放慢了脚步,待教书先生跟上来。
教书先生终于跟上韩锋,喘息着说道:“韩兄弟,你脚力可真好。”
“这算啥。”韩锋却摇了摇头,又道,“王先生,我们吃这碗饭的,要是没点脚力那还能行吗?”
“总之,你的脚力就是好。”
“先生,找好落脚地没?”
“这个,倒是还没找呢。”
“要不,先去我家住着?”
“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太打扰了?”
“这有啥,我家也没啥人,就我爹跟我娘。”
“要不然,我还是去镇上旅店住,镇上应该有旅店吧?”
“先生你不用再推辞了,就住我家得嘞。”
“行,那我按旅店给钱。”
“啥钱不钱的,真不用。”
两人说话间,已经过了沙桥岗,然后便进了镇子。
沿途遇到不少乡里乡亲,都纷纷的跟韩锋打招呼,神色间都有些不太自然,不过韩锋并没有多想,继续挑着担子领着教书先生往家走。
走到家门口,韩锋才发现院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要搁在往日,这辰光他爹早已干活早活,这会应该蹲在院里的石碾子上抽旱烟了,还有他娘,这会也应该给家养的鸡喂食了,可现在,院子里面却是静悄悄的,竟是连一丝的声响都没有,出什么事了?
韩锋的心悬起来,扔下书担就冲进院里:“爹,娘?”
院子里头没有人,也没有人应,韩锋又冲进了堂屋,正屋还是没人,韩锋又穿过堂屋东侧的小门冲进了爹娘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他爹直挺挺的躺在大床上,他娘却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爹,爹你咋了?”韩锋噗的就跪倒在床前,哭嚎着问他娘,“娘,爹是咋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韩大娘茫然回头,待看清是儿子跪在她面前,便立刻嚎啕大哭起来,然后边哭边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韩锋。
“我找他们去!”韩锋一听就急了,转身就要往外去。
“儿啊你别去。”韩大娘赶紧拉住韩锋,劝道,“咱们惹不起他们。”
“儿子咽不下这口气,还有,我爹也不能白白让人打!”韩锋心里的这口气却无论如何也顺不过来,当下挣脱他娘的手,又往外走。
结果正好在院里见到那个教书先生,那教先生刚才在院子里也听到了,当下就上前来劝韩锋:“韩兄弟,我虽说是外人,可有句话却还是得说,这些会道门组织一贯鱼肉乡里,作恶多端,你一个人去是羊入虎口,找不回公道的。”
“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王法了!”韩锋却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劝。
韩锋气冲冲走了,韩大娘从屋里追出来时,早没见人影了,便只能痛哭。
教书先生摇摇头,也顾不上那两大箱子的书籍,转身出了韩家院子。
再说韩锋,气冲冲来到脚行,一进门就大声问:“洪九呢,洪九在哪?”
九公不在,一个混混头目却从脚行里迎了出来,阴声问道:“韩锋,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九公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随着话声,十几个青皮混混抱着臂,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韩锋却夷然不惧,冷然说道:“杜彪,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你让洪九出来!”
“放肆!”名叫杜彪的混混头目却是两眼一瞪,厉声喝道,“把他抓起来!”
十几个青皮混混便一哄而上,韩锋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一伸手就抓住了一个青皮混混的胳膊,然后将他整个抡起来当成人棍来了一个横扫,冲上来的十几个青皮混混便立刻被扫了个七零八落,惨叫连天。
杜彪见了,便立刻掏出一把匕首,照着韩锋背心猛刺过去。
韩锋却好似脑后长了眼睛,一个闪身就躲过了,然后反手一搭就搭住了杜彪的右手手腕,再猛然一发力,杜彪吃痛,手里握着的匕首便落了地,韩锋再一弯腰接着一记背摔,杜彪便被重重的摔翻在地,再爬不起来了。
十几个青皮混混从地上爬起来,却再不敢上前。
韩锋正要再往里闯,堂上却忽然响起一声枪响。
枪声响过,韩锋便立刻感到右腿一麻,当即再也站立不住,一跤就摔倒在地,急低头去看,却发现自己的右腿上已经多了一个血洞,正往外汩汩冒血。
洪九公握着把二十响盒子炮从大堂里走了出来,阴声说道:“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给绑了,先示众三日,然后浸猪笼!”(未完待续。)
第192章 试刀()
青风寨,库房。
肖雁月正在清点库存的武器弹药和米面干肉。
其实吧,对库存的武器弹药以及米面肉数量,肖雁月早就一清二楚,可是每天晚上入睡之前,肖雁月都要过来清点一遍,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睡前必定做的功课,因为如果不来清点一遍,肖雁月就发现她无法入睡。
青风寨女匪出身的两个女兵打着灯笼,给肖雁月照明。
肖雁月一一清点,又在账册上一一核对,再做好标记。
“82mm口径日造迫击炮2门,炮弹2发。”
“81mm口径国造迫击炮6门,炮弹51发。”
“九二式重机枪2挺,子弹28发。”
“马克沁重机枪2挺,子弹2080发。”
“歪把子轻机枪24挺,子弹107发。”
“仿捷克轻机枪12挺,子弹4200发。”
“日造甜瓜手雷,12枚。”
“国造长柄手榴弹,2箱。”
“谷子,五千八百六十斛。”
“小麦,三千零九十六斛中。”
“大米,一百零六斛。”
“大豆,五百零九斤。”
“熏肉,十斤?!”
查到最后,肖雁月的一张俏脸立刻黑了,熏肉怎么只剩十斤了?
回到大队部时,肖雁月的脸都一直接着,徐锐正跟冷铁锋围着地图讨论徐州会战,看到肖雁月拉着个脸走进来,便立刻笑道:“哟,我们的大管家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老人家生气了?”
说完了,徐锐又问冷铁锋:“老兵是不是你惹的肖大管家生气?”
肖雁月和冷铁锋的关系已经近乎于挑明,徐锐就老拿这事打趣冷铁锋。
然而不等冷铁锋回话,肖雁月却抢着说:“不是他,是大队长你惹的我。”
“纳尼,我?”徐锐讶然道,“我说肖大管家。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又怎么惹你了?”
“就是你。”肖雁月撅着小嘴说道,“就是你下的令,说什么必须保证全大队的伙食顿顿有肉。现在好了,库存的熏肉快没了,接下来看你咋办。”
徐锐闻言哑然,这还真是他下的令,因为这三个月的训练量太大。如果不能补充足够的营养是绝对坚持不下来的,现在为期三个月的强化训练结束了,全大队七百多官兵就没一个拉病号,而是一个个都变得更加强壮了,这跟伙食保障是分不开的。
而保障伙食的代价就是,青风寨储存的几万斤熏肉基本耗尽了,其中包括南霸天从黄家抢来的那一百口猪,现在就只剩十斤肉了。
不过,这对于徐锐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徐锐笑道。“不就是肉么,肖大管家你放心,回头我就给你再整几十万斤熏肉回家来。”
肖雁月立刻说道:“大队长,这可是你说的。”
“咹,是我说的。”徐锐道,“本大队长说话算话!”
肖雁月吐了吐小舌头,这才喜笑颜开的走了,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疯丫头,真财迷。”冷铁锋见了直摇头,又回过头对徐锐说道。“不过老徐,咱们独立大队苦练了三个多月,也该把队伍拉下山去找鬼子试试刀了,要不然。这帮兔崽子闲得蛋疼,就又该惹事了。”
徐锐轻轻颔首,说道:“我是这样想的,眼下徐州会战正在要紧关头,淮河防线更是重中之重,第59军在淮南北岸独力支撑。怕是支撑不了太久,这时候,如果我们能够想办法切断鬼子的运输线,就能给予59军极大的支援。”
冷铁锋皱眉道:“可我们独立大队就七百多人,还不到一个团的兵力,别说截断鬼子的运输线,就是劫几车物资都不太容易。”
徐锐笑道:“事在人为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方法永远都比困难多,只要我们开动脑筋去想,就一定能够想到对策,是吧?”
冷铁锋道:“好吧,我承认你总是能够在要紧关头想到粗看胆大妄为,细想却又极具可行性的作战计划,说吧,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徐锐摇头,苦笑道:“这次我还真没什么计划,因为大梅山跟淮河隔着几百里,我们对那里的局势是一无所知,所以只能去了再说。”
“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
“打仗本来就是冒险,世上哪来十拿九稳的仗?”
两人正争论时,何书崖忽然气喘吁吁进来报告:“大队长,镇上墨韵书店的刘老板上山来了,还带了个人上来。”
“墨韵书店的刘老板?”徐锐闻言便心头一凛。
入党之后,徐锐便也有资格参与党的一些机密,所以他知道,这墨韵书店的刘老板是党的地下交通员,黄老板连夜赶来青风岭,必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还有他带来的这个人,也必定是大有来头。
当下徐锐便和冷铁锋来到了前面客厅。
只见客厅里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却是个戴着宽边眼镜的斯文年轻人,那个瘦高的中年人徐锐认识,他就是镇上墨韵书店的刘老板,也是党在梅镇的地下交通员,那个年轻人却不认识。
如果肖雁月在这里,她一定会认出来这人其实就是苏州地委书记,王沪生,不过现在他已经调任皖南特委书记了,这也是党的一贯的方针,每当在一地建立了根据地,就必定会建立相应的地方政府。
“老刘。”徐锐与墨韵书店的刘老板握过手,又把目光转向了王沪生,问道,“不知道这位同志是……”
刘老板便连忙介绍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王沪生同志,原任苏州地委书记,不过现在已经是皖南特委书记了,王书记,这位就是我路上说过的大梅山独立大队的大队长兼指导员,徐锐同志。”
“王书记。”
“徐大队长。”
徐锐与王沪生握过手,又请他和刘老板入座,那边何书崖已经拎着茶壶过来,给两人倒了两杯水,刘老板和王沪生连夜走了几十里的山路,还真渴了,所以也就顾不上客气,端起茶碗就一饮而尽。
待两人喘匀了气,徐锐才问道:“王书记,是不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王沪生摆了摆手,对徐锐说道:“我刚到,对梅镇的具体情况不熟,所以还是让老刘来跟大队长你说吧。”
刘老板也不推辞,说道:“是这样,前些天蒲县的日军宪兵队给梅镇派下了五十万斤军粮的征收任务,然后黄家的二少爷黄守义就勾结黑龙会、壹贯道、洪门,趁机横征暴敛、鱼肉乡里,现在镇上已经是民怨沸腾了。”
王沪生接着说道:“组织上是这样考虑的,鉴于大梅山独立大队已在大梅山区站稳了脚跟,那么再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应该是打开局面,发展壮大了,只有独立大队进一步发展壮大了,我们才能更加有力的打击日本鬼子,是吧?”
听了王沪生这话,徐锐的嘴角便立刻勾起了一抹笑意。
徐锐尤记得高二学年上历史课时,当历史老师讲到八路军的抗日根据地时,说的一句点评可以说是十分经典。
历史老师是这样说的:八路军挺进敌后开辟抗日根据地其实就只有三板斧,第一板斧是派一支小部队深入敌后,坚持下来了,这叫站稳脚跟;第二板斧是找当地民愤最大的地主老财或者作恶多端的会道门组织,拿来明正典型,获得百姓的支持,这个叫做打开局面,第三板斧就是建立地方政府,实现有效管治,这叫发展壮大。
可不要小看这三板斧,**就是凭借着这三板斧,在八年时间内先后创立了大大小小几百个抗日根据地,治下的总人口超过了一亿,以此为基础,拉起的八路军、新四军,正规军加民兵,总兵力达到了两百多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