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是银斑鸟群该有的规模,才能统治并守卫一片领土。
这么一对比,穆星终于清晰地了解到,歌丽安真是逃亡来的。
但她既然决定要留下来,当然要想办法抵御住即将到来的洪水。
阿尔告诉她,这里的冬季一般会下四次暴雪。
第四次暴雪结束后,温度就会开始迅速升高,冰雪消融,然后会连续降四十日雨。
这天气简直了好嘛……
根据之前第一次降雪,连续降了六天,然后晴了大概半个月,今早又开始下暴雪了,穆星大致可以估算出距离冬季还剩下两个月多月。
穆星知道自己必须在温度升高之前准备好抵御洪水的一切。
时间紧迫。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并且初步了解鸟群的规模和文明水平后,她立马打消了之前想要移动性拦水闸的做法。对于目前的银斑鸟来说,这太天方夜谭了。
所以她决定先造一艘大船,一艘能够抵抗住超大洪水和飓风的船。
至少捱过这第一个洪水泛滥的春天再说。
所以,她需要大量的木头和劳动力。
可她能投入的劳动力包括完幼鸟都还不到四百!所以她暂时只能准备一些畜力来节约劳动力。而且,这个项目必须全民参与,不然根本完不成。可是矮雌鸟还需要日夜看护幼鸟,这是她们的本能,穆星要想办法让她们能腾出手来做事。
她回到了王室,也就是她一开始醒来的那个洞穴。
这个洞穴处于整个巢穴的中间,以她的洞穴为圆心,往外一圈则是孵化幼鸟的凹洞。再往外是永远忙碌个不停的矮雌鸟,然后是狭窄的“守备室”,基因变异后的巨大守卫鸟连尾巴上布满毒刺,他们一般不进入巢穴的深处,除非女王下令。他们在外面捕捉到的猎物通常直接扔进通道,矮雌鸟会搬运切割并分配给所有鸟人。
而现在,五十只守卫鸟把王室挤得满满当当,他们粗|长的尾巴都不得不叠在了一起。
穆星看见他们就想起一堆健硕的肌肉男。
他们的骨骼比一般雄鸟要更大,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结实而有力,包括脑子里的也是。
是的,极致强化攻击力的代价,不仅仅是失去了繁殖能力,还使他们的脑容量永远停留在了幼年时期,他们保留着对鸟群和女王的忠诚,什么也不能令他们退缩。守卫鸟没有过多的情感。他们认定了自己女王的味道,将永远为她而战。
穆星走到他们面前,在酝酿自己的语气。结果,所有的守卫鸟都全身紧绷,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双翼贴在地上,仿佛信徒叩拜心中的神明一般:“歌丽安女王!”
她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对这种阵仗,阿尔倒是平常得很,只是有点不满:“您怎么能让他们踏入王室呢?”
“我只是想给他们做一下分工。”穆星缓了缓,拍拍手,“都起来都起来。”
守卫鸟们相互推挤着,激动又娇羞地站了起来。
能想象一堆健美肌肉男露出娇羞的模样吗?
穆星努力地克制了一下自己。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穆星扫视他们一圈,然后尽量用鸟语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你们之中有领队或者队长之类的吗?”
守卫们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好吧,那你们当中,谁捕猎捕得多?”
有几只格外强壮的守卫鸟挺着胸脯站了出来。
“很好,那你就是伐木队一队长、你是二队长……你是三队……”穆星给这五十个守卫鸟分了五队,用兽类的血在一块块蜥蜴皮上写下数字,然后把蜥蜴皮用软树枝串好做成“袖章”,绑在每个队员的手臂上。队长的袖章上则多画了一颗红星。
红星照我去奋斗嘛。
穆星叫他们每天捕猎后,再到悬崖上砍下不同种类的木头,每个队负责一种。
砍完不用搬回来,就堆在统一的地方就可以了。
然后穆星就让他们走了,王室里一下宽敞起来,阿尔看见穆星走到“办公桌”;然后坐在了“椅子”上。阿尔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她的双手放在了那个方形的木板上,用树枝沾了一些兽类的血,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她命令矮雌鸟为她打造了一些古怪的东西,阿尔新奇地到处看。
桌上还放着一个“台灯”,穆星是这么告诉他的,她让矮雌鸟将洞穴顶部散乱的萤石都敲了下来,然后打磨光亮,一起镶在了一根切割过的石条顶部,石条底部像是倒置的喇叭花,能稳稳地竖立在桌面上,用来照明。另外,她还让矮雌鸟帮她将兽皮晒干铺平,切成大小相等的块状,她说那叫“蜥蜴皮卷”,是用来写字的。
可是“写字”又是什么?
阿尔一边想着,一边往另一边看去。
矮雌鸟刚刚为她做好了一张“床”。
“床”,真拗口,但他记得是这么发音的。
四根木棍支撑着一块块拼接起来的木板,“床头”是用一整个老树的横切面做成的。然后矮雌鸟在她的指挥下为木板铺上干草,最上面是两层柔软的蜥蜴皮毛,那又有个名字叫“毛毯”。阿尔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有点想去抚摸那些温暖厚实的“毛毯”。
那张“床”看起来似乎比原来的鸟窝舒适多了啊。
穆星是怎么说的来着?
“从中医学的角度来说,老是睡在地上湿气太重不健康。”
嗯,完全听不懂呢。
不过,回去以后就叫矮雌鸟也为他做一张吧。
他摸了摸下巴,巢室里的鸟窝已经发黄了呢。
在床的两边放了两个树墩,上面也放了一只“台灯”,台灯旁边放着晒干的水芭蕉花,那是“灯罩”,矮雌鸟说穆星睡觉不喜欢光线,那是用来将萤石的光芒盖住的。
床的对面,矮雌鸟在洞穴墙壁上掏出了一个拱形的小洞,掏出的石块就整齐地摆放在那个小洞外面,圈出了一小块区域,里面码放着晒干的蜥蜴粪。现在那个小洞里正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蜥蜴粪,温暖的火光摇曳着。
嗯,这叫壁炉。
王室的改造还没结束,在阿尔发呆时,洞穴口飞来了好几个矮雌鸟,她们手里共同拿着一整块拼接起来的兽皮,灰色的是毛熊皮,花斑的是鬣狗皮,这些大小不同的皮毛用黏性十足的丝网黏成了一大块儿,然后铺在了王室的地上。
阿尔无处下脚,被赶到了门口。
矮雌鸟干完活,在洞穴口放了一个小木盆,里面叠着一张张薄荷叶。
“以后你进来之前,”穆星站起来吹了吹画了奇怪符号的蜥蜴皮,抬头笑眯眯地对呆愣住的他说,“记得自己把爪子擦干净知道吗?”
阿尔低头瞪了那盆薄荷叶好久,才困惑地捻起一片瞧了瞧,然后他犹豫了很久,才用薄荷叶随便抹了抹爪子,又犹豫了好久,才踩在了软绵绵的兽皮上。
柔软又温暖的触感。
好、想、打、滚、啊!
“好了,别傻了,”穆星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我要跟你说正事了。”
阿尔的膝盖都已经弯了下来,听见穆星的声音连忙又站直了。
穆星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那个……咱们跟横切山上住的红翼鸟……他们的关系好不好?”
“关系?”阿尔歪了歪头,“他们的肉不好吃。”
“……”穆星扶住了额头,“我的意思是,我们通常什么情况下会见到他们?”
“抢食物的话。”阿尔轻蔑地撇了撇嘴,“他们很笨,抢不过我们。”
哦,那就是不好。
穆星有点苦恼了,她咬了咬手上那个树枝笔杆。
“如果想借他们的巢穴……”
阿尔连忙摇头,尾巴也使劲摆动:“不可以的,他们把横切山都挖空了,春天到了,雪水和雨水会直接灌入他们的巢穴,然后再从巢穴口冲出来。他们春天也不会留在这里,第三次暴雪来临前,他们就会走了。”
“我没有说我们要住在那。”穆星咬着笔杆,思考着,“可是……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再开工估计来不及了……”
船要修的,但也要有两手准备。
她可不是造船专业毕业的,她对船的理解也就是一个大概。
要是船没造成功,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
当然不行。
他们还得有一个避难所。
按照阿尔提供给她的信息,洪水会淹没平原和河谷,暴雨连续下四十日。
深渊这种低洼地带就更不用说了,完全就成为一个巨大水杯了。
只有海拔最高的横切山上的红翼鸟巢穴可以躲一躲。
可是横切山积雪融化,大量雪水又会倒灌进红翼鸟巢穴。
穆星扯过一块蜥蜴皮,默默思考了起来。
以前家里装修的时候……排水系统是怎么弄的来着?
她还没想出来呢。
外面突然吵闹起来。
阿尔立马飞了出去,穆星还没走出去,他又匆忙回来了。
“不好了穆星,阿瑞斯和费洛的茧被那只幼鸟咬开了!”
穆星傻了:“啥玩意儿?”
“就是你带来的那颗蛋啊!他早已孵化了!”
日,她忘了她还有个蛋!
第16章 地龙鹰()
巢穴里一时间鸡飞狗跳的。
矮雌鸟们在隧道里飞上飞下围追堵截,半空中那个小小的黑色影子却灵活得很,在无数只翅膀的缝隙里钻进钻出,倒引得抓她的矮雌鸟频频发生相撞事故。
那小东西得意得很,刚刚孵出来不过几天,身上胎毛都没褪干净,已经懂得在空中扑腾着翅膀捧着小肚子窃笑不已。她飞到角落的阴影里,正想趁着追捕者还没找着她,溜回那个有着熟悉味道的大白茧上头。刚一扭头,忽见细细密密的白丝铺天盖地落下来。
她一下被黏住,“啪叽”掉到地上。
“吱吱……”她在地上奋力挣扎,最后累得直喘气。
头顶忽然暗了下来,她抬头一看,一圈形态各异的大鸟围着她瞧,其中有一个披着羽衣的,还没有翅膀。她立马乖乖地不动弹了。
“她应该是闻见了母亲的味道,毕竟幼鸟成年之前都会跟在母亲身边。”说话的是一只前肢后肢骨节仿佛昆虫的雄鸟,他叫奥兰多,吞噬了一只巨足蛛。刚刚吐丝的就是他,横拦在悬崖下的那巨大无比的蛛网也是他织的,只需每日蹲守在一边,不费吹灰之力就为巢穴提供了许多食物。
“她是雌鸟?找不到妈闻来闻去把阿瑞斯当妈了?那她怎么不来找我呢?”穆星注意到奥兰多说话时用词的不同,从地上将她拎起来看了看,小东西立刻鼓起眼睛,警惕地冲她嘶嘶叫呢。
但奥兰多还没回答,穆星已经意识到自己这问题问的愚蠢。
她身上满是歌丽安的气息。
小东西已经认不到她了。
在这样一个陌生巢穴里破壳而出,她当然循着气味去找阿瑞斯了。
想通了。穆星揉了揉眉头:“是谁照看她呢?先把她带回去,别让她乱跑了。”
“我在这里,歌丽安女王。”看守着幼鸟的矮雌鸟飞过来,擦了擦满头热汗,“她是一只雌性幼鸟,可是她看起来像是生活在海湾地带的地龙鹰的幼鸟。她性情蛮横,出生不过四天,就总是殴打同巢室的幼鸟了,还总是抢他们的食物。幼鸟们都不敢靠近她。”
“地龙鹰?”穆星诧异地再次拎起幼鸟打量,幼鸟看起来确实有点像古老的小型翼龙,长喙巨大,里面已经开始长出有一排排锐利的牙齿了。
“是的,歌丽安女王。”矮雌鸟恭敬地回答,“有时候地龙鹰会到这里过冬,他们的蛋和红翼鸟的蛋看起来非常相似,他们经常会认错彼此的蛋,直到幼鸟孵化出来。”
所以红翼鸟那些瞎子又把别人的蛋叼回来了?
穆星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请你和其他矮雌鸟为我打造一个笼子,不用树枝,那迟早要被她咬断,到外面寻找一块岩石,中间挖空,四面做成养殖舍的栅栏一般,你们能明白吗?然后把她关进去,挂到我的巢室里,我会亲自照看她,教她做鸟。”
穆星吩咐下去以后,就转头看向奥兰多和阿尔,神情凝重:“你们跟我去看看阿瑞斯。他现在的温度一直在下降,即便呆在火边也没有丝毫改善。”
阿瑞斯脸色苍白地躺在穆星的王室里,壁炉里的火烧得很旺。
王室被烘得暖烘烘的,但阿瑞斯的体温还是一直在下降。
意外从茧里掉落后,他一直没有意识。
只有微弱的呼吸和偶尔抽搐的四肢证明他还活着。
他被发现时,茧已经被幼鸟咬开了大半,蛛丝无法再承受他的重量,他掉在了地上。
突然的响声惊动了矮雌鸟,于是才造成了骚动。
阿瑞斯身上还沾着许多蛛丝,穆星坐在他身边,为他一点点清开。
穆星不知道吞噬进行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谁占了上风,从外观上看,阿瑞斯突然强壮了很多,他的体格更靠近吞噬过大型岩猫的费洛,身上银色的斑纹也变成了类似于虎斑的深色纹路。但他的容貌并没有多大变化,他看起来还是像以前一样,像个贵族少年。
阿尔看了奥兰多一眼,他踌躇地说:“从来没有鸟在吞噬期间破茧而出,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和费洛的融合还没有完成,我们只有等待。”
这话说的有些心虚,但穆星那沉默的模样让阿尔说不出实话。
费洛…或者阿瑞斯……很可能会死。
“难道就这么等着?”穆星不是傻瓜,她知道恒温动物体温一旦下降到生命能承受的底线会是什么概念,“他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些茧能为他们提供什么?”
穆星眼神锐利地投向奥兰多,他一定知道什么。
茧是他制造的。
“温暖和安全。”奥兰多是个表情不多的翼族,他说话总是透着一股冷漠,“吞噬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战斗,不论是谁都会拼尽全力,在夺取的过程中,大多数鸟人都会失去行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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