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睿后进来,只一直站在那门后,离秦墨数尺远。
秦墨只是坐在那床榻笑。
见这红莺立在自己身旁一声不吭,又只埋头的样子,似乎是很畏惧自己。
秦墨便一把将她拉近。
又细细抚摸着手,看她。
“你的名字叫红莺,进府来有两年了吧——!”
秦墨便笑。
那红莺吓的立马挣脱开秦墨的手,行半蹲礼
“回禀大人,是两年了——!”
秦墨细思着,端起手边的茶,没等揭开,片刻之后只是点头
“嗯,建府之后不久就买进来的,是有两年了——!”
顿了顿,秦墨便才又说道
“我听说你很中意本官的堂兄——!”
“啪——!”那红莺吓的身子一缩,整个人脸色突的煞白,双腿一软一声就跪了下来,再眼眸一往上抬,竟满是惶然
“奴婢不敢——!”
那红莺便吓的整个人都软了。
秦墨慈眉顺目下去,手肘枕在那桌边,又笑
“你别紧张,我就这样问问,我也是前日偶尔听府中的丫鬟们议论起,才听说的,如果真是你对我堂兄有情,我堂兄也对你有意,堂兄双亲在乡下,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我兄长的双亲,我的伯伯婶婶,如果他们同意,就还你自由身,成全了你——!”
那红莺,原本还被吓的身体又抖又缩,眼中泪水都出来了,但是却不想下面秦墨会如此说,一时间,自己都惊住了。
片刻,开启那因为刚才牙咬的略带些红肿的唇,眼眸里有疑。
“大人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秦墨笑,“怎么,不相信——!”
此刻,秦墨才细细打量她,今日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缎子,下面是青葱色的长裤,五官长的一般,倒是皮肤还白,也还能过眼,可惜了,这堂哥就这点出息。
“不是小的不相信,只是。。!”
说了一般,结果那红莺又咬了唇便不说。
“我也是听丫鬟们说的,你好歹也算是我府里买进来的丫鬟,终身大事儿我倒是还能做主,如果你和我堂哥真的有情,你就应该早来告诉我,偷偷摸摸的那算什么,没得丢了女儿家的清白——!”
一说到清白,那红莺的头垂下去,秦墨见她半侧脸微发红。
“大人。。大人。。你是真的可以替我们做主么——!”半晌,似乎终于攻破了这女子的心房,那红莺一步步跪倒秦墨的脚跟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泪流满面,一副惹人心疼的可怜见的模样。
秦墨就任由着她哭着扯自己的裙角,也未直接回应。
“如果你是真把实情说来,我自然是考虑的,到时候婶婶伯伯那边,也才有下口说话的机会——!”
那红莺愣了半晌,最终,哭着,似要一声吼出来,猛一把抓了秦墨的裙角。
“大人。。大人。。我跟大少爷是真心爱慕的对方的——!”
那丫鬟吼出这一句来,那一直在帷幕后面低着头,垂头不语的秦睿,此刻才突然抬起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这么多时日,秦墨又抬头看自己这堂哥,身高倒是长了,衣服也是锦缎华服,却总是去不掉一股子懦弱,浅卑的味。
亏她把他接进京,还是一点见识没减。
秦墨听那红莺在哭,又转头看站在不远处低头的秦睿,只轻声道
“哥哥,是这样的么,红莺说你和她是两情相悦,可是这样的——?!”
那秦睿听秦墨问她话,又转头看了一眼跪在这边哭着说着的红莺,脸上一抹为难犹豫的色,秦墨又看了他好久。
终于,他被秦墨的眼神看的躲不过。
只能一撇手,不耐的挥开
“都是她主动来靠近我,她只是个丫鬟而已,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第两百三十二章 父女谈话()
只能一撇手,不耐的挥开
“都是她主动来靠近我,她只是个丫鬟而已,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他话音一落,秦墨再又看向那丫鬟时,但见那红莺神情就那么一愣。
唇蠕了蠕,再抬眼,流过泪的绯红眼圈儿便转头似有哀怨的情节。
秦墨把一切尽收眼底,却始终装作淡淡的不关心的样子。
看接下来,这一出还要怎么演。
那红莺也不说话,就转头,泪眼婆罗的一直盯着那不远处的秦睿看,那秦睿原本想通过低头假意理自己的袖口然后躲开。
也说不出为什么,他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秦墨。
却不想那红莺的一直在榻下跪着,视线也频频在他身上,久久不挪开。
最后那秦睿似被盯的不过,只能转头,脸上又略带闷气。
便向秦墨过来。
“大妹,我也知道,现在这在京中,没有你我便无人照拂,这红莺我是想娶着,纳为房里人,只是爹娘那边,倒是需要人去说道说道——!”
秦墨看了看秦睿,又看看地上的红莺,那把桌边的茶盏拖起来片刻又搁下
她语气很轻快,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在脸上
“婶婶伯伯那边,我去说倒没问题,只是如果这事儿那边答应了,兄长可曾想好要给这红莺什么位分,是妻子还是妾——!”
一提到这个,秦墨看那秦睿,红莺抬头,看看秦墨最后转头也看向秦睿。
“少爷,奴婢的身心都是给了你的,当初你跟奴婢说,要娶奴婢为正室——!”
那秦睿又在那原地杵了几秒,咬了牙,拧眉,一副拧巴的神情,似难抉择。
“妾吧,就做妾吧,侍妾挺好的——!”
那红莺,一听见说做妾,整个人似惊觉了般,在地上跪着便一步步跪倒那秦睿跟前,又一把死紧捏着秦睿的袖子。
“少爷,你明明说是娶我做娘子的,可是现在又怎么变了——!”
刚才红莺在秦墨才召她来时,在秦墨面前那番表现,也没有现在这么生动鲜活。
那秦睿也是被一逼再逼的烦了,当下把那红莺的手一撩,一副薄情的样子
“你有完没完,让你当个侍妾也是抬举了你——!”
那红莺不依不饶,一步跪,一步哭“可是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
那秦墨在旁边看了眼秦睿,见那秦睿也在蹙眉看她。
秦墨漫不经心的从手肘便的矮几上端茶起来。
*
最终,这红莺便成了那秦睿房里的人,被收做妾室,虽然一开始知道只能为妾,那红莺还只是哭,后来,估计一会去,两个人私底下恩恩爱爱,于是这红莺也就不再计较这些事儿了。
女人啊,大多女人总是傻,把男人的话当真,一定要吃够了亏才知道学乖,而有些东西一旦选择错误,还可以回头,一个女人,尤其又是当下,一个男人错了就会误一生。
那秦睿娶了小妾,还是住在东厢,而秦墨现在也没有精力为他另买园子,恰好东厢院落也大,够这几个人居住。
那红莺被秦睿收进房里人后,便是秦墨这名义上的嫂子,秦墨对她也格外好,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五两,又给了个丫头侍候,到底是一家人,秦墨便也没有分里外。
*
那事完了之后的次日,恰好是第五天,秦墨便按约去那京郊的一处凉亭,便叫那万花亭,挨着护城河外的地方,这里长年人迹罕至,河滩满是浮萍,恰好又是这五月,芳草萋萋。
这凉亭周围开蛮野花,不远处有一条官道,但是甚少人从那里经过,这万花亭原本是一处赏景的地儿,可是后面这护城河年年春夏水位上来,把河岸的凉亭都淹了。
如此,来这里观景的人便越来越少。
这凉亭都快被弃了。
而这秦准选了这么个地方见面,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免得声张吧。
秦墨只带了一个车夫,只身前来,而那凉亭一头,早就有一辆乌木缕空的梅花格子马车停在那里。
从外一看能看到马车里绛红色的锦缎帘子。
那长源侯穿着一身褐色蝙蝠纹长袍,里面黑色暗花锦缎的里衣,头发被金冠高高束起。
身高昂藏,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确是一位气质与外貌并存的男子。
“今日你没把香香带来——!”
凉亭内,早已经摆好的茶水,点心,甚至,一边的桌子上,还放了熏香。
秦墨坐定,鼻中闻着这清甜的香气,又面迎着徐徐春风,看右边的护城河的河面,涛涛流水的声音。
可不是一种享受。
秦墨听那秦准提到香香,她先呼吸了两口上好的空气,然后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那石桌的桌面。
“香香到底还是小孩子,一直也已经习惯了没有爹的存在,可是现在突然把这么真实的一个活生生的爹杵在她面前,小小年纪,我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再来,这些年,你对我和香香,并无养育之恩,我们心里既怨你,恨你,道你凉薄,所以也不知道香香她愿不愿见你,我不想因为她现在知道她还有父亲,并且关于她父亲现在的一切受伤,再者,我很想知道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也想知道为什么你抛下我们母女,又是如何一步步走进侯府,做到侯爷这步。!”
“也许,你满身荣华的时候,早就应该想着,你还有两个挨冻受饿的女儿,和一个奄奄一息在家等着你归来的妻子——!”
听完这话,须臾间,只听到一声惆怅寥落的叹息,一声长长的叹息“唉——!”
那侯爷便站起来,只顾着站起来,走向廊边,眼望着那护城河里的奔腾的浑浊的水,杵在那里,双手负后,临河而立。
“早知道有当初,我就会想到有今日,今日,你和香香,不管是恨我,怨我,我都能接受,无所谓,因为,原本就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
那侯爷转过身来,片刻,又坐回那石凳上。
“风雨兼程,历尽多少载,又过了多少春秋,那么久,久的我都不记得了…!”
“——我不想回忆以前,回忆自己的前半身,曾经在赤水村那个地方待过的事实,我承认,我懦弱,我不敢正视自己的过去,但是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如果我能有今天,我依旧再不会回去——!”
秦墨提着壶,不经心的给自己斟茶,随口淡淡说道“你是不敢面对你曾经舍妻弃女的错误,还是赤水村给你的一段你并不美好的童年的中年的回忆,所以你极力想去掩饰,不愿再提起。!”
那秦准叹气“都有吧——!”
“我原本就是个自私的人,我抛妻弃女,我贪恋钱权,攀龙附凤,不管多少人骂我,我依然不会退缩,我就是要得到我想要的——!”
秦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那么现在得到了么——!”
那双灼亮的眼便立马移过来,冷酷更带着威慑。
“我得到了,我似乎都得到了,但是,这么些年,日子总是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活的是什么,活着是为了什么——!”
秦墨冷讽道“你不是还有个女儿么,跟这郡主生的,说来还带点皇族血脉呢,多荣耀啊——!”
秦墨的讽刺,这么明显,听不出来那才是怪事儿了。
然后便只听见那长源侯又叹了一口气。
“但是,最终,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对不起素群,对不起你和香香,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秦墨淡淡的语气说道“你当然不是——!”
“如果不是恰好你的小女儿跟香香长的太相似,所以先是被那淮安郡主的长姐淮河郡主见到,随后香香去跟那皇族一族踏青,又恰好遇见那淮河郡主的女儿,母女两个并把这事儿跟她亲妹妹,亲姨娘,淮安郡主说了,然后淮安郡主也好奇,到处打听了香香,最后还有意把香香许配给他儿子坐妻子——!”
“可见,这是你当初遭的孽,所以,有孽就有报应,所以,不管怎么转,终究找上了门,这是你命中有的劫,躲也躲不掉——!”
那秦准,喝了一口自己面前茶杯里的茶水,似叹息
“是啊,造下的孽迟早都要偿还,躲是躲不掉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只想我这远在京城,又入了侯府,做梦也想不到你们终究也能来京城,并且,还攀了关系,入了侯府——!”
“我听说,你现在在焱国风头不小,特别是受皇上的器重,你一女儿家,我真不知道你能有如此本事儿——!”
秦墨对这件事儿兴致泛泛,这种话她听腻了。
都只道她是一女子,如何能攀上那高位。
她是女子,不过这世间的事儿,只靠人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古老的一句谚语。
“外祖母弥留前,跟我提起爹的容貌,说我爹的右眼尾有颗很明显的痣,其实,可不知,我早就不记得爹爹的容貌了,那是香香还未出生,还在娘亲肚子里,我才四岁多,根本记不住父亲的容貌,只是那天晚上,在宴席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清晰看见那隔我不远的男人眉尾一颗痣,那么清楚,我脑海中才突然涌出来的记忆,我本以为在我的潜意识里,那些记忆早已经封存了,却不想,那一刻,我想起了那临走时,年轻的一张脸,那便是我的爹爹——!”
一番话,只说的那秦准泪眼婆娑,眼泪似要掉下
“儿啊,到底是为父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和香香——!也对不住你娘。”
“你娘叫人带话给我,就在香香刚出生的时候,那时我还在随州,隔得不远,可是后来,那场大水之后,我失去了所有——!”
一想起曾经那段悲惨的岁月,那身无分文,知道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孩,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儿一个妻子,都期盼着自己,在等自己养活,赤水村那个地方,天灾**不断,体弱的贫妻带着一对幼儿该怎么生存。
那时候,那股自责和内疚,让他毅然选择了不回头。
“那么我很想知道,父亲是怎么到京城,又是如何一步步坐到今天的位置——!”
“那年,我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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