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危修仙门派考察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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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危修仙门派考察报告-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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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不像华林及时退出,它停在那里,蜜芝香气一波浓过一波,加之草木成精,对谷中灌溉灵水的嗅觉更是敏锐,一个草木精有多大道行抵御这双重诱惑?不多时便舞动枝叶,朝谷中猛冲。

    “噼噼噼噼啪啪啪啪”一连串的脆响,刚才还在月色下静谧无比的山谷入口,山崖两边依附着的山爬子全都凌空飞了起来,带刺的藤条一根根扑向榕树精!

    榕树精突然遇此奇袭,将树枝一抖,竟然抖下十来棵小树,一棵棵也凌空飞起,每棵都与一架山爬子缠斗起来,原来那榕树长大,树枝上会落下气根,长到地上就也一般地生出枝叶根须,能够一木成林,这榕树精扔出一群子孙,将原本密不透风的攻击尽数挡下,本体速度丝毫不减,依旧向谷中冲去。

    肖家布置在芝园的防御,自然不光是几具随处可见的山爬子,榕树精刚脱出山爬子围攻,谷中雷光登时大盛,照得一片天都白了,若是寻常草木之精,这一下怕是不被烧成灰也被雷劈成两截!

    但那榕树的奇异之处此刻就显露了出来!

    雷光尽数被它用怀抱之石挡了下来!不但没有受到丝毫损伤,石头中的光焰还愈发盛了起来,榕树精连过两关,眼看灵芝就在跟前,枝叶都兴奋地簌簌而动,可肖家哪里会让它真的得手!

    两名骑着葫芦的修士终于在空中浮现,丢下两张符纸,榕树照旧甩出两棵子孙树挡住符纸,那两棵小树一遇符纸就被烧得精光,此时,一名修士丢出了一个白玉环,忽地一响,榕树左近的土石都覆盖上了一层白霜,榕树也被这严寒给冻得僵硬,另外一名修士丢出一道青藤,空中化作一张青藤大网,把榕树缚得结结实实。

    华林在一旁看了整场战斗,心下明了,刚才这两名修士一直在此,是用着隐身匿息类的仙术隐住了身形,看到榕树精破关才现身捉拿,差一些的草木精类,不消他们动手就被磨灭了,这榕树被他们擒住没有立时用雷火烧尽,肯定是看在它连闯几关的本事上,要另行处置。

    果然那两名修士看到擒住了榕树精,便在半空中彼此相贺起来,此时夜深人静,些微言语也传得极远,华林年幼,耳力又好,故此就算离得远,一字一句都传到他耳中来。

    “三叔,今夜果然有所斩获,这榕树精少说也抵得十颗灵丹吧,这次咱们赚了!没白给他们那么些灵丹!”

    “嘿嘿,”刚才掷出白玉环的修士笑道:“你就光想着交差?我们等了一夜,忙碌这许多时候,怎么也得我们先尝才是。”说完,祭出一柄宝剑,一横一竖,在榕树精上划出了一个十字口,又丢下一个葫芦,那葫芦看起来黄忽忽地仿佛凡品,落到榕树伤口上却径直伸缩不止,华林远远望到树干上星点灵气都被那葫芦吸进腹中,扔出青藤网的修士诧异道:“叔叔,这……”

    老修士不以为然:“左右无人,等咱们取完了,用一剂修护膏贴上,任谁看都以为是前两关的折磨,谁知道这树精少了些修为在咱们这里?不取的,是傻子。”

    年轻修士点头唯唯,过了一会儿,那老修士收了葫芦,华林看去,树干上的灵气已经被葫芦吸了三分之二,份额倒是很符合双河县差役下乡收税时的孝敬与正税之比,暗道这对叔侄作风颇有凡人之象,正暗笑时,看到那老修士又丢下宝剑,截了几根大枝,取了几棵小树,末了,指挥着侄儿连树精的怀中石也夺了去,丢着一个精赤光郎的树精预备交差。

    此时年轻修士已经对老修士五体投地,连连赞道:“还是叔叔老到,侄儿起初还……”

    老修士抚须大笑道:“怎么?你以为我付出去的那七颗灵丹没有道理?你呀,修行是够了,论做人做事,还要多学着些儿,平日月黑,没什么精类活动,这芝园守夜一事,就是件白熬的苦差,弄不好,人家真仙家亲戚趁黑来偷芝,你是抓好?不抓好?抓了真仙子弟你怎么交差,丢了灵芝你怎么交差?你不学这做人的道理,白白给人当了枪使,费力不讨好,还要赔芝,可不是白修了行,练了功,谋了差事,反倒不如不应差事?所以你要记着,修行固然重要,平时多拿些丹药法器,与要紧的执事走动走动,比那修行还要要紧十倍,切记,切记!”

    年轻修士连连点头,老修士又得意道:“今番我是随便送的灵丹么?不是我夸,寻常人儿想送,人家还摸不到门在哪里呢,只有我与那些执事亲厚,晓得月圆时往往有大精来夺芝,是立功斩获的时候——咱们这次领了族里的奖励,还要再送他们一份,才是道理。”

    听到又要再送,年轻修士又肉疼了起来:“我们不是已经送过七颗灵丹了么?族里的赏赐也就十颗丹药,再送的话,我们……”

    老修士白了他一眼:“我们拿了头汤,你当人家心里没数?老实告诉你,这些我还要分人家一半咧,你也别心疼,人家做执事长老的人,愁没人孝敬?他收你的孝敬是看得起你,你这次初来,不着实地孝敬一番,叫人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上道,下次人家有发财的机会,才会领着你做,不然,就跟你那些下门兄弟似的,你也问问他们,连值了半个月班,可捞到什么没有?清汤寡水,喝得肚儿圆也就听个响罢了!”

第五十四章 萤火() 
两名修士的这一番议论,也让华林从另外一个层面开了番眼界,他所吸收的肖兴龙的记忆里没有这方面内容——肖兴龙是真仙独子,资质又好,自幼被族里倾力栽培,不管资源、师长还是任务都是拿得最好,把一切都看成是不请自来的东西,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不把家世、资源、仙骨放在心上,凭着自己喜欢拣选了凡人玉坠,他哪里知道家门低一些的肖家子弟,为了几颗丹药、一点灵力,要何等地费尽心机?而更低一些如肖如韵者,真是连送礼的门都不知道在哪里!

    俗话说不在其位者不谋其政,不在那个地位的人也很难体会到那个地位之人的辛苦,像肖如歌从小要资质有资质,要资源有资源,父母师长无不爱护,又有兄弟做有力的后援,她丢弃前途毁灭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前途罢了,肖如韵除己一身别无长物,真是片刻不敢放松,偏偏又在大比中遭了噩运,她不想放弃修行,命运却逼着她放弃修行,世上之事,往往如此。

    两名负责看守芝园的修士收获丰足,谈兴正浓:“与执事长老打好了交道,好处可不止是这么一点,以后犯了什么事儿,人家替你说上几句话,横竖就没有消不了的账——到时候,你就晓得,今日送出去的几枚灵丹,真正是救命的灵丹呢。”

    “三叔,这也就是说说罢了,难道惹着了真仙老祖,他们也能替我们拦下来么?”年轻修士语气中充满了不信的意思。

    “怎么不能拦?常家那位的事儿你没听说?”老修士说:“老祖要注销他的仙籍,还要吊打,被肖在礼拦了几句,不也没事了么?”

    “可他也是为我肖家赤胆忠心地做事,不就是缩短了搜索拜死教信徒的时间么,他也是想早点儿把事办好,才狠狠地要求那些凡人,老祖就为这要注销他的仙籍,着实寒了不少人的心呀。”年轻修士听到这里,却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老祖吩咐做的事情,他既不是没做,也不是拖延,就是对他那些凡人下属要求严了点,至于么?这么做,下回还有谁敢做事?那一位……”

    “吓,你知道些什么!”年老修士神神秘秘地说:“你当老祖真心要找寻什么拜死教信徒?你呀,还是嫩了点儿。”

    “什么?叔叔,侄儿这就不懂了,这事还有深意么?”

    “戏法人人会变而已,那拜死教从来远在天边,和我百眼国不相干,纵有几个凡人信徒,怎么会闹上奇云峰来?有本事闹上奇云峰,又只是杀了几个奴仆?老祖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看谁敢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你倒把什么拜死教当真,真是可笑之极——”老修士拿指头在年轻修士眉心处点了点:“以后做事,多多注意着点儿,多磕头少说话,明白不?”

    年轻修士被老修士话里有话给吓了一大跳,长长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颤声道:“您的意思是,前日的乱子,是那位……那位排的一出戏?”

    “嘘。”老修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抬脸,又是一副云淡风轻、仙风道骨的模样,把年轻修士看得崇拜不已:“侄儿真如蒙童一般,身处险境居然全然不知,多亏叔叔指点。”

    别谦虚了,你真的和传道堂蒙班的水平很配,华林在底下暗暗吐槽,吸收了肖兴龙记忆的他自然知道拜死教的危害,可以说就连惯于迷惑人心的五色门都在拜死教手下吃了不少大亏,拜死教哪里是“和我百眼国不相干”,根本是百眼国众仙家心目中的第一劲敌,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的存在。但正是因为危害太大,只要拜死教在百眼国范围内一露面,真仙们都会立即出手消灭,所以像看守芝园的这种低级修士反而对他们没什么概念,甚至当成了都市传说。

    两名修士蝇营狗苟的话他自觉已经听得太多,而且就拜死教一事看来,他们也无非是蒙班众人的高级进阶版本——蒙班众人坑的是自己,他们的自以为是坑的是肖家——他华林耽在蒙班是为了应付肖千秋,耽在这里可不是浪费时间?于是重又慢慢往外退去,刚退出几步时就听到那两名修士说道:“你当什么,就是族里大比小比,那花样可也多着,前儿被打发出去的肖如韵,自持修行有成,把长老几句客气话当了真,竟敢不应长老亲口提的亲事,这不就给赶到横州去了?她若肯服软,还有回头的日子,否则,死都不知道怎样死的!”

    华林在底下听到此话,双目圆睁。

第五十五章 虾行虾路() 
肖如韵遇到暗算是他早有怀疑的事情,但是也只能是怀疑而已——在双河县的时候,他除了肖如韵再遇不到一个会仙术的人,能接触到的资料也尽是一些非常失真、扭曲的乡野奇谈,所以对这个世界的层次划分完全不了解,就像那些山野愚夫知道有皇帝,却不知道皇帝出门是骑马还是骑驴一样,并不是他们就笨到马驴不分,而是这个世界既无报纸也无广播更没有像样的图书馆,哦,有可能有,反正双河县附近是肯定没有,他们到哪里能知道这些信息呢?

    即使如此,肖如韵的应对、谈吐、心性还有战斗时的镇定自若、举一反三都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使得他认为肖如韵日后必有所成就,这样的人被家族分配到双河这种横州本地大族都不屑一顾的地方来,简直等同于流放,因此,他上了奇云峰后,一直向别人打听肖如韵,奈何肖家能做到肖在礼等人面前的仆役都是趋炎附势惯了的,有哪个在意一个被他们看来马上就要不姓肖的女孩子?他在蒙班里的打听的结果则走向另外一面,他们似乎是听说过肖如韵的,但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有两个人似乎知道更多,但是不肯对他吐露什么。

    万万没想到今晚他居然得知了内幕!

    他当然知道一切的比赛都有花样和手脚,当一名巫师去观看赛马的时候,主办方不会告诉他哪匹马会赢——这样就损失了赛马的乐趣不是吗?但是,任何一家主办方都会体贴地送上一张折叠好的小小纸条,里面有三匹马的名字——其他的马只是陪跑而已。许多蠢人不信任巫师,却觉得赛马协会纯白无暇,放心大胆地押上自己的全部积蓄甚至他们自己,而一枚恰到好处的细针、一块蘸过药水的手帕、一个在金钱方面有所追求的发号手……赛场上可以玩的花样一点都不比赌桌上少。

    而他在双河县的经历也告诉了他,这个世界的生物在某些方面堪称无脑典范,但是他们在怎样占便宜方面堪称大师,无论是抓阄还是抽签,他们都有的是办法应对。最普遍的办法是在抓阄的日子装病,派家里的女人去,一旦女人抓出了不好的结果,就声称“女人说的话都不算数,做的事(抓阄)怎么能算数”把结果赖了,要求再抓一次。签筒上的手脚更复杂一些,不过华林的眼睛还不至于被骗过去。

    而肖兴龙的记忆告诉他,肖家对这些手腕没有什么防备,他们一般也不需要什么防备,毕竟,肖家基本上还是实力决定一切,签运再好也不能直接分到东西,还是要到比试台上走一遭见见真章的,比试台才是家族真仙、长老、执事们的重点监控对象,肖家众多的人数又确保了比试不会一轮就出结果,再怎样在签运上作弊,几轮下来,真实水平,有眼睛的人还是一清二楚的,而万一作弊图的不是取胜,而是让人落败的话……

    他吐气如常。

    这两名喜爱阴谋论的修士所言未必是真相,他必须进一步确认才行,虽然,可能性实在很大,因为那名老修士固然对拜死教、肖兴龙等事都不懂强行装懂,但是他本来关心的就不是拜死教,而是家族内部的隐秘交易,他是那个阴暗世界的一员,很可能知道某些真仙都未必知道的消息。

    他又听了一阵,那两名修士却把话题转到了明日领了族里的赏应该怎样分配,要和哪几位要紧的执事打好关系上去了,眼见时间流逝,华林只得先行退走。

    回到曲园时,一切还像他离开的时候那么热闹,游觞取乐的女孩们在溪水边点上了更多的灯火,照得溪中波涛如流金碎银一般,还在溪里放上了顺水漂流的桃花灯,一盏盏随着水光上下,远望仿佛银河落入了凡间,又像是他曾经在某些偶然的机缘里看到的深渊倒影……呵,这个繁华富丽、灯火辉煌的三州第一家族,其实又何尝不像是立在深渊之畔?

    “但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个玩得正开心的女孩子大声感叹道:“白天游园,都游得腻味了,哪有这么好玩?我们明天不能再来么?”

    “是呀,”另外两个女孩子也随声附和:“白天就没这么好玩,还是晚上好,又有月色,又有星光,也幽静,不像白天,三五步就撞到一个长辈,以后都晚上来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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