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七十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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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煞七十二变-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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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贴心话,直说得几个姑娘眼波潋滟。再看几人模样,想必这王子服日常就是这幅做派。得,真是个知暖知寒的贴心人。

    道士恍然。

    原来不仅是“花痴”,也是“花”痴。

    而在此时。

    “郎君”

    一个小丫鬟委委屈屈跑过来,捧着个光溜溜只有枝干无有花叶的盆栽,抹着眼泪儿告起了状。

    “驴爷又偷吃了你的‘云龙探爪’。”

    驴爷?

    道士刚思忖这名字叫得怪,便听得高亢浑厚的叫声。

    “啊呃啊呃”

    余光里瞥见一个庞然大物碾过花池,刚转过身,一个硕大的驴脑袋就塞进了怀里,便是一阵子的乱拱。

    不是大青驴,又是哪个?!

    李长安拽着它的长耳朵,笑骂道:

    “原来驴爷就是你这憨货。”

    “啊呃呃”

    大青驴连声叫唤,又被道士抱在怀里揉搓了一番。在大户人家呆了几个月就是不一样,不仅肥了一圈,浑身皮毛都亮得发青。

    只是这贪嘴的毛病总改不了,便是这时候,嘴里还嚼着人家的花嘞。

    打发了丫鬟们,让她们自去与大青驴绕着院中花草斗智斗勇。

    王子服与李长安就在院子中一间凉亭里坐下。

    推杯换盏,叙些旧事。

    谈起尸群中如何凶险,困在茧中时如何忐忑,峰回路转时如何狂喜又说起薛大家,说起牛秀才,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飞飞小妹子。

    王子服说自己曾给托人给飞飞寄去几封书信,可惜都是泥牛入海,没有回应。

    至于李长安,那就更加找不着踪迹了。

    世道离乱,他本以为几人兴许再无相见之日。却不料李魁奇突然身死,他被派去审问府中活下的仆役短发的道士,使得一手好剑术他第一时间便确信,不是李玄霄又是何人?

    “那画像?”

    “是我叫人画的。”

    王子服一阵挤眉弄眼,道士不禁莞尔,一齐举杯大笑。

    两人酒兴正酣。

    “郎君。”

    忽然风风火火扑进来一个小丫鬟,眼睛圆溜溜的,浑身通透着个伶俐劲儿。也许是跑得急了,脸蛋红扑扑的,撑着桌沿直喘气。

    “莫急。”

    王子服赶紧把自己杯子中的酒泼了,倒上茶水递过去。

    “缓一缓,慢些说。”

    小丫头倒也不拘谨,接过茶水一口喝了个精光,胡乱用袖口抹了嘴巴,忙道:

    “郎君呀!”

    一开口,才发现亭子里还有个短发的道人,像是受了惊吓的猫,一下蹦出了亭子,然后作出乖巧模样行了个万福,再开口却还是急匆匆的。

    “二老爷的金丹出炉了,家主也叫郎君同去看个新鲜咧。”

    “啊?”

    王子服吓了一跳。

    “父亲如何晓得我在家?”

    小丫头快人快语。

    “还不是你那同僚,半道寻你不见,就告上门来了,还推脱什么城中有歹人作乱,怕郎君是被人掳去了家主当时就回他”

    小丫鬟绷着脸蛋儿,作出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那荒唐儿许是又溜回家了。”

    王子服并不气恼,只是傻笑了几声,反而是李长安听了,颇为意动。

    “金丹?”

    天下道门修行,不外乎两种,一是练气,二是炼丹。李长安这一脉用的是练气的法子,可他没正式列入门墙,所学只是皮毛,一直以来采气吐纳所生的法力,尚且不及几门神通变化所附带的万一。

    猛地听了“金丹”这么个仙气儿的词,哪里会不感兴趣?

    王子服虽然有些傻气,但也颇为善解人意,立刻作了邀请。

    “枯坐无聊,道长不妨与我同去?”

    他起身笑道。

    “顺道也给我那二叔掌掌眼。”

第一百零四章 云水散人() 
“我那二叔与我一样,也是个闲散的人。打小听痴了戏文里捉鬼伏妖的故事,一生惯爱寻仙问道,但一来苦于没有机缘,二来也无那份心性。学佛吧,舍不得头上三千烦恼丝;修道么,也耐不住山中清苦。到最后,只得学人谈玄服药了”

    “数九隆冬里,也只披件软旧衣裳,自诩寒暑不侵、飘飘欲飞道长想必也晓得,那只是药性使然,吃多了还会害了身子,家父几番劝阻,他这才稍稍消停但也没过多久,他又寻到一位高人说是要炼金丹。”

    “高人?”

    一提到这词儿,李长安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位羊城道教协会副会长,素玄“真人”张大力。

    王子服瞧见道士神色,只是笑道:

    “有正经度牒的。”

    那又如何?我也有啊。

    李长安不以为然,却也不好说出来,只等着下文。

    “那位道长名唤罗玉卿,号云水散人,自称是龙虎山正一道第十四代入室弟子”

    “十四代?”

    李长安听到这儿,插了一句。

    “当代的张天师,好像也才传到第十四代吧。”

    “所以才说是高人么瞧,咱们到了。”

    谈话间,两人步入一间宽敞的庭院,李长安首先瞧见的,便是庭院中央一尊三角青铜丹炉,约么七尺高,炉中炭火正当的青红。

    在丹炉前,摆着个法坛,令牌、长幡、铜镜、浮尘一应俱全。操持法事的是个仪表不俗的老道士,身形精瘦,鹤发童颜,一把练鬓长须垂在胸前,正闭目持符诵咏不休,想必就是那个云水散人了。

    而在庭院上首,摆设着几副桌椅,簇拥着一干看客,为首的是两个中年男子,一个神色紧张望着丹炉来回踱步,另一个却四平八稳坐在椅子上,面色隐隐透着不愉。

    王子服赶紧引着道士上前寒暄,才晓得那个四平八稳的正是王子服的父亲王景,而那个走动不休的便是王子服的二叔王乔了。

    至于李长安,王子服只推说是结交的云游僧人,王景虽然有些怀疑,但却没有深究,反倒是让人搬来张椅子,让李长安一同坐下饮茶,观看那老道炼丹。

    李长安自无不可,他本来也对这云水散人颇为好奇。

    然而,并无什么看头。

    老道士嘴中念着的东西又快又急,鬼晓得他究竟在念经,还是在骂娘,倒是偶尔跳出法坛,绕着丹炉走的九宫步颇为娴熟。

    所以么,李长安很快将注意力散开,放在其他人身上,然而这么一看,反而是瞧出了些道道。

    院子里,除了王家的几位主人,还围着许多的仆役,除了几位侍奉的婢女,其余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家丁,隐隐将老道士所在的中庭给围了起来,特别是几个出口,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啪。”

    身边一声轻响。

    李长安侧目看去,赫然见得地上倒着根鹅蛋粗的棍子以及一捆麻绳,旁边立着个肥实的家丁,抖起脸上横肉,冲着李长安“羞射”一笑,便将那棍子麻绳藏在了身后。

    这是什么阵仗?

    王子服偷笑一声,掩嘴悄声说道:

    “我二叔执意炼这金丹,花费颇具。人参、灵芝等药材自是不必多所说,黄海的珍珠、东海的珊瑚,西域的玉石,北疆的鹿茸诸多宝货也被投进去,祭了炉火。粗粗估算下来,耗资怕是将近百万!”

    百万么?

    老实说,不管在哪个世界,李长安一直是个不太注意钱财,也不曾富裕过的一个人,他对这个数字实在无甚实感。

    还没等咂吧出什么味儿,庭中变故突生。

    只听得一声爆响。

    “噗。”

    一股子黄烟自丹炉中喷出,那老道士立时怪叫道:

    “坏事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投了过去,王子服的父亲更是冷哼了一声,扭头对旁边的家丁使了个眼色,而王子服的二叔王乔早就一蹦而起,冲入了场中急切问道:

    “怎么啦?!”

    老道士紧促眉头。

    “丹气泄了。”

    场中众人哪里晓得他说的是什么。丹气泄了,那又如何?王子服小声询问起李长安,道士只将双手一摊,不好意思,这个业务我也不熟啊。

    好在老道士也没让人久等,开口解释道:

    “这炼制金丹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丹成之时必遭天妒。贫道先前多番作法,就是为了蒙昧天听。但说来惭愧,贫道学艺不精,方才丹气外泄,已被天道知晓,必定派遣天魔坏炉中的丹药。”

    老道话刚说完,王乔已急匆匆接道:

    “那该如何是好啊?!”

    老道士却是踱了几步,吊足了人胃口,才摆手笑道:

    “无妨。”

    “贫道有一道友,最擅长对付这些个坏人道行的天魔,只要请他相助,此丹必保无虞!”

    李长安脸色颇为古怪,心想接下来是不是:我那道友必须要我亲自去请,方肯出山,你且在此等候

    可那王乔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那位道长在何处?快快请他过来!”

    老道神秘一笑,把长须一捋。

    “蓬莱。”

    王乔脸上欣喜顿时一滞,李长安眉头一挑,旁边王景冷笑连连,就差下令抓人了。

    蓬莱、方丈、瀛洲,海外三仙山谁人不知。别说此山尚在海波深处,就是这莒州城离海岸也得有个几千里的路程,须臾之间如何往返?

    老道士瞧见王乔脸上神色,大笑道:

    “莫慌,莫慌。贫道自有贫道的法子。”

    说罢,唤来一个家丁,又取过一幅画轴,让他将其抖开。

    但见画上用浓淡笔墨勾出一片汪洋,海上碧波浩渺里藏着一座仙山,山上云笼雾罩里又掩着楼阁,上角留白处写着三个字:蓬莱图。

    末了,又转头对王乔说道:

    “只是还有一事,须你知晓?”

    王乔虽看得一头雾水,但仍连忙应道:

    “真人有何吩咐?”

    “贫道尽量快去快回,但这一来一回的中间,难免会有小精魅前来叨扰。介时,就劳烦居士守护丹炉了。”

    “我?”

    王乔张大了嘴巴,指着自个儿的鼻子。

    “不是你,又是何人?难不成是那个小和尚?”

    说着,老道士将木剑、铜镜、浮尘一应物件统统塞进了王乔的怀里。

    而后,又从庭院中一丛凤尾竹上取下竹叶,折成指长的小船,然后往那画中一投,竹叶船顷刻没入画中,成了一艘简笔勾勒的帆船。

    “切勿谨守炉火,贫道去去就回。”

    他再次嘱咐,而后甩动袍袖翻转,青天白日之下,忽的就没了身影。

    “看这画!”

    与之同时,拿着画轴的家丁惊叫起来,李长安凝目看去,见得那张蓬莱图居然活了过来,大洋上波涛开始翻涌,阁楼中似有人影走动,而船上多了个人影,驾着长帆驶向了海波深处。

    “高人!高人!”

    见了这一幕,王乔几乎欢欣得要跳起来。

    “大哥你看,我就说玉卿真人不是骗子,是真正的有道全真!”

    王景一时也有些狐疑,难不成那老道士真如自个儿二弟所言,是个在世神仙?

    正在迟疑间,但见一股子黑烟忽然窜起,遮天蔽日压在了庭院上空;又有狂风平地而起,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俄尔,响起一连串孩童尖利的嬉笑声,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时而有人的茶水无故打翻,时而有人被扯下了腰带,时而有人被掀开了裙摆一时间,惊叫接连不断,堂上乱成一团。

    “莫要慌张!”

    王乔挺身而出,大声疾呼。

    “这些便是真人说言的精魅,只要守住丹炉不失,待到真人自蓬莱返还,彼辈自然退散。”

    说着,招呼来了几个家丁,将怀里的法器一一分发,只留着个铜镜抱在胸前。

    “只要今天护住了丹炉不失,统统重重有赏”

    “郎郎君!”

    王乔正卯足了力气鼓舞士气,不曾想,旁边的家丁忽然颤颤巍巍指着角落,舌尖打颤。

    “慌什么?我等有法器护身,管他什么”

    他顺势看去。

    “咣当。”

    顿时呆立当场,铜镜失手坠地,口中喃喃。

    “小小精魅?”

    但见院墙上,一只巨爪搭住墙头,而后,一个青面獠牙,脑袋足有磨盘大小的巨鬼,从墙后探出了头来。

    这下就连王子服也坐不住了,他慌张揪住李长安的衣袖,顾不得遮掩身份,急忙唤了声。

    “道长!”

    李长安摆摆手示意其稍安勿躁,慢悠悠起身,从旁边的炉子上拿起铜皮烧水壶,摇了摇头,说了句只有自个儿听得懂得话。

    “这特效做得还不错,比国产五毛好多了,就是吃了韭菜不刷牙,味儿忒冲了些。”

    说完,忽的卷起袖口托着壶底,将满满一壶沸水往空当处一泼。

    “嗷!”

    只听得一声惨嚎,滚烫的热水泼出一个满地打滚的老道士来。

    顿时。

    阴云、狂风、黑烟、巨鬼种种异相仿若梦幻泡影转瞬即灭,唯有日光温煦,清风拂面,几许竹叶洒进庭院而已。

    众人瞧了瞧地上嗷嗷乱叫的老道士,又看了看施施然整理袖口的李长安,一时间是谁的脑袋也转不过弯来。

    还是王家的家主最先回过神来,他满脸怒色中带着一丝得意,拍案而起,呵斥道:“还愣着作甚?给我绑了!”

    家丁们这才如梦初醒,掏出早已备好的棍子绳索一拥而上,老道士倒也是个认赌服输的,没有反抗乖乖受缚,没几下就绑了个四蹄倒攒。

    而那王乔好似仍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喃喃说道:

    “大哥?真人?这是为何啊”

    “真人?”

    王景没好气地说道。

    “他是骗子!”

    “可是”王乔神色恍惚,“那些个异相?”

    “障眼法!”

    王景恨铁不成钢,连声怒斥。

    “我的金丹?”

    “哪儿有什么金丹。”

    王景见他仍是执迷不悟,叫人打翻了丹炉,出人意料,里头倒也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放着一封书信。他取来启视,只扫了一眼,就冷笑着将其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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