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七十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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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煞七十二变-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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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的是那狗儿没跑掉,让副官叫人乱枪打死了;更可惜的是刘老头,他也从此消失,再无踪迹。”

    故事讲完,引得一阵唏嘘。

    而刚好这时,玄关传来一阵门铃声。

    曹大妈刚起身准备开门,刘瘸子已经从厨房跑了过去。

    “你老人家坐,我去开。”

    但这一去,就听见些争执的声音,而后黄儿忽的冲着房门,龇牙咧嘴,发出“呜呜”的低沉吼声。

    场中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两个黑西服大汉一左一右钳制着刘卫东,将他拎回了大厅。随后,一个衣冠楚楚,带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水亮的斯文败类信步而入。

    平和了一整天的邹萍,柳眉一竖,露出了底子里的暴躁模样。

    “狗日的杨三立,你来我屋作啥子?!”

第一十五章 章洁(端午快乐)() 
小小的客厅。

    从热烈骤然降至冰点。

    杨三立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致得打量对面众人的脸上神色。

    邹瘫瘫一脸的暴怒,钱时中惊讶中透着阴沉,章洁强装镇定下是掩不住的恐惧一圈看下来,只惊、怒、惧三类而已。

    杨三立明白,对面惊的是自己明明判刑入狱,为何还能堂而皇之的出现?怒的是,自己这个仇人敢大摇大摆站在他们面前;惧的却是他背后的洪岱海,或者说红茅集团。

    “杨三立,你怎么在这儿!”

    对面暴起一声质问,杨三立循声一看,却是咧嘴一笑。

    “哟,袁队长也在。”

    他装模作样捂着胸口。

    “我心脏不好,保外就医的嘛。你放心,走的正规程序。”

    “保外就医?”袁啸川冷笑道,“就医就到这儿?这里只有兽医,怎么样?要治一下你的狼心狗肺?!”

    “袁队长说笑咯。”杨三立脸上半点不见生气,“医生说我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我这次来,是专门给大家道歉,来和各位化干戈为玉帛的。”

    “道歉可以。”老钱终于回过了神,当场就呛了一句,“和解免谈。”

    杨三立是洪岱海手下的白纸扇,还是有几分城府的。老钱硬邦邦递过来的话,他软软的也就接了过去。

    “但我觉得和解还是可以的,双方各退一步就是海阔天空,就是朋友。”

    他举了个小小的例子。

    “比如,我私人觉得你们在口供上有点小小错误需要更正,我们这边作为感谢,可以每个人赠送二十万。”

    这报价当即换来一阵冷笑和咒骂,在场的人被关进采石场黑牢,大多都是因为是红茅眼中的刺头,和洪岱海一伙矛盾深重。

    可说是宿怨之下又添新仇,哪里是区区二十万能够收买的?

    杨三立心知肚明,却仍然笑道:

    “我晓得各位现在的心情,我今天来也只是打个照面。事情嘛可以一个个慢慢谈。”

    听着还有以后,场中情绪一时更加汹涌,作为一个警察,袁啸川自觉站了出来。

    “请你离开,他们没有人愿意和你谈。”

    “话莫说得这么死。”

    杨三立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放开刘瘸子。

    “条件都是可以讲的。”

    说着,他指向刘卫东。

    “比如你刘卫东,自己瘸了,还拖起个瘫子,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但只要你改口,不仅有二十万,你还可以来给我们洪总养狗。包吃包住,五险一金,月薪一万起步。”

    他又看向钱时中。

    “还有老钱,你不是想当官儿么?你晓得我们洪总的能量,一个大人代表还能运作出来的。”

    说完,他看向了曹小芳。

    “还有这位曹嬢嬢,虽然没了小儿子,但还有好几个后人。我可以把你大儿安排到集团上班,还可以把你大孙子安排到市重点高中读书。”

    他挨个点名过去,每个都给出了不一样的条件。

    还真有几个人神色有些动摇,但钱时中、袁啸川几个灵醒的却是神色大变。

    这哪里是在给什么条件,分明是在警告他们:你们的情况我一清二楚,聪明的就识相点儿!

    “姓杨的!”

    老钱当场就勃然作色。

    “老子在黑牢不得怕你们,现在更不得怕你们的威胁。”

    这么一说,众人才有些恍然大悟。

    “威胁?”

    杨三立却呲笑一声。

    “老钱啊老钱,亏你当了几十年的官,事情还是看不清。”

    说完,他也不搭理暴跳如雷的钱时中,只挨个从各人的脸上打量过去。

    “说实话,我确实佩服你们的勇气。”

    他环视场中,嘴角擒着一丝古怪的笑容,抛出了离开前最后一句话。

    “你们以为你们只是在挑战洪总,挑战红茅集团?不,你们挑战的是整个红茅市。”

    因着杨三立的搅局,这场欢庆会实在有些败兴。

    没过多久,众人都兴致寥寥各归各家了。

    章洁心事重重,走在了最后。

    她租住的小区叫“望江台”,居高临下,俯览綦水两岸夜景繁华,算是本地的一处高档小区,每月的房租颇为高昂。

    好在她之前开的宠物诊所,在本地有些名气,收入也算可观。虽然抵了房租、车供还有杂七杂八的开支后,并没什么盈余。但她的日常生活过得还算优渥,朋友圈里小资情调十足,在别人眼里,也勉强踩在了“白富美”的尾巴上。

    但那是被关进采石场黑牢之前。

    回到家。

    她先把所有的灯都一一打开,再把所有的房门都一一敞开,直到再感觉不到丁点儿黑暗逼仄,她这才自己扔在了沙发上,盘算着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诊所显然是开不下去了,也没别的什么原因,不过是门市所在的整条街面,都是洪岱海某个亲属的名下资产罢了。

    她正思索着。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

    “谁呀?”

    猫眼里,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隔着门回应道:

    “物业的,抄水表。”

    要是前几天,她肯定是不敢开的。

    但一来安源那帮洪岱海的打手都已经判刑了,二来自己又是高档小区,这个物业看得也有些眼熟。

    所以她一边开门,一边抱怨道:

    “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抄水”

    话语戛然而止。

    只见着女物业歉意一笑,便让开身露出身后的两个黑西服大汉,以及大汉中间的杨三立。

    章洁打了个哆嗦,连忙去关门,可一只手却抢先抵住了房门。

    “我绝对不会翻供的!”

    客厅里,章洁鼓起勇气咬牙说道。

    杨三立却呵呵一笑,若无其事地打量起房子的装饰。踱着步在客厅里晃了一圈,冷不丁按下电灯开关。

    房间里顿时光线一暗,章洁下意识就打了个哆嗦,条件反射一样,在沙发上蜷缩起了身体。

    杨三立见状,施施然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坐在了茶几对面。

    “房子买的?”

    章洁瞪着眼不说话。

    “那就是租的。”

    他笑嘻嘻又问。

    “租金不便宜吧?”

    章洁打着哆嗦,仍然没有回答。

    杨三立却依旧笑着问道:

    “你那诊所还开得下去吗?”

    章洁终于有了反应,她把惊惧又愤恨的眼神投过去。

    “说完了?说完了就给我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二十万就想让我”

    杨三立突然打断了她。

    “不是二十万。”

    他招了招手,旁边的黑西装把一个手提箱放在了茶几上。打开来,一叠叠红澄澄的票子勾得人心神摇曳。

    “是五十万!”

    章洁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她随即想到的,却是在那暗无天日、狭小逼仄的“石棺材”里,受到的苦痛与折磨。

    她抓起手机,警惕地盯着杨三立和两个黑西装。

    “你再不滚我就报警!我不要你的臭钱!我只要你们坐牢!”

    出乎意料,杨三立没有发怒,甚至还点了点头。

    “当然,我们罪有应得。该判刑判刑,该坐牢坐牢,但是”

    杨三立打开了另一个手提箱,将两个装得满当当的箱子并在一起,推到了章洁跟前。

    “安源公司是安源公司,红茅集团是红茅集团。”

第十六章 曹小芳() 
“她翻供了!”

    依然是刘卫东家中。

    钱时中坐在沙发上一脸的阴沉,旁边的邹萍咬着牙。

    “狗曰的烂人,千人骑万人骑的贱货!”她悲愤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与颤抖,“亏老子还请她在屋头吃饭,喂给白眼狼了!勒个龟臜种”

    “好咯!你在这里骂她有啥子用?”

    袁啸川收起手机,脸上也是不好看,他冲客厅中的众人摇摇头。

    “都打不通。”

    前几日的庆祝会上,杨三立突然出现给老钱他们敲响了警钟。当时,他们十八个黑牢受害者们再加上刘卫东两口子就约定好,要定期聚会,互通声气,共同对抗洪岱海一伙黑恶势力。

    可没过上几天。

    袁啸川这边就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章洁突然翻供了!

    他赶紧通知老钱他们,把所有人又约到刘卫东家里,一起商讨对策,加油打气。

    可没想到,这一次到场的人数居然减少了三分之一。

    那些缺席的,无论这边怎么联络,不是挂断了电话,就是干脆关了手机。其动作背后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场中气氛一时凝重,愤怒和犹疑在彼此的呼吸间蔓延。

    刘卫东性子温吞,见不得这氛围,主动开口劝慰道:

    “大家也不要太着急,就算她们几个人翻了供,还有我们嘛。”

    “再说,那些照片、监控视频之类的物证都在那里摆起,也足够把安源那帮人定罪咯。”

    可没想到。

    “小刘,你脑壳想一想,我们的仇人只是安源那些个走狗么?”

    老钱立马就开口反驳。

    他倒不是故意去落刘卫东的面子,而是他意识到,场中大多数人和刘卫东一样,只是愤恨于章洁等人的背叛,而没意识到事情真正的严重性。

    “不!”

    “我们的仇人一直就是洪岱海。”

    他站起来,大声解释。

    “那些物证只能指证安源那帮人,只有我们才能证明一切都是洪岱海的指使,洪岱海才是背后的元凶!”

    “杨三立策反章洁他们,不是为了给走狗脱罪,而是为了保住洪岱海这个狗主人!”

    “同志们。”

    老钱的话掷地有声。

    “他们这是断尾求生!是弃车保帅!”

    客厅里的大部分人这才恍然大悟,七嘴八舌叫唤起来。

    “好啊!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那兄弟们,我们绝对不能让他得逞,绝对不能翻供!”

    “对!哪个翻供,哪个就是龟儿养的。”

    眼瞧着场中志气又高涨起来,老钱松了口气。

    他其实还有一句话留在嘴边没有说出口,怕吓着这些人。那就是,一旦让洪岱海得逞,打蛇不死,必定反受其害。

    今天受伤有多惨,明天的报复就有多狠!

    于是他趁着气氛正好。

    “同志们,我觉得正因为这次的背叛,我们才要吸取教训。我们应该更加密切,更加团结,要互相鼓励,互相监督。”

    他顺势拿出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声明”。

    “我这里准备了一张声明,大体意思是我们要团结互助,共同对抗以洪岱海为首的黑恶势力。一切口供,都以现在的为准。如果以后翻供,那都是被人威胁所致。”

    “我建议大家都来发个誓,签个字,按个手印。”

    这话一出口,场中的气氛却是微微一滞。

    有人不悦说道:

    “老钱,你这是不相信我们么?”

    老钱赶忙摆手,正要解释。

    “我签!”

    农村大妈曹小芳却一个跨步抢了过来,她抄起签字笔,“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重重摁下了指印。

    但嘴里却说着与果决的行动截然不同的话。

    “我曹小芳一个没钱没势的农村妇女,跟红茅公司斗了十年。周围的人笑我傻,子女也不理解我,还差点死在了石牢里头。”

    “我老咯,累咯,斗不动咯。”

    她环视着客厅中的众人,眼中怒火喷薄欲出,灼得人不敢逼视。

    “所以这次要是扳不倒洪岱海,我一头撞死在红茅大厦楼前!”

    曹小芳回到家中时,已经晚上七八点钟了。

    确切来说,这并不是她的家,而是她大儿子徐大华的家。这十年来,她为了追寻小儿子徐少彬死亡的真相,为了讨一个公道,早就抛下了农村老家的房子和土地,选择大儿子的家为落脚点,四面奔波。

    她晓得大儿媳妇少芬不待见她,轻手轻脚地进了门,自个儿地去厨房下碗面当晚饭。

    可到了客厅,却意外地瞧见大儿子两口子都坐在饭桌前。

    儿媳妇还热情地起身,一反常态地不叫“老太婆”,改叫了声“妈”。

    “妈,你回来咯。快点来吃饭,我们等你好久咯。”

    曹小芳这才注意到,饭桌上摆满了菜肴,当中那一大盘,居然是她最喜欢的“甜烧白”。这可就奇怪了,这种又甜又肥又腻的东西,家里只有她喜欢,儿子、儿媳、孙子是尝都不愿意尝一口的。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妈,你说啥子哦?”

    儿媳妇一口一个“妈”,叫得比婚礼了上发红包时还甜,殷勤地取碗筷,盛饭盛汤。而大儿子则在一边看着,沉默得像块石头。

    直到曹小芳怪不自在地坐下,刚拿起筷子。

    大儿子瓮声瓮气地开了口。

    “你又去刘瘸子屋了么?”

    曹小芳晓得大儿子不喜欢她的斗争,只含混回到:

    “有点事。”

    “我不是让你不要再去嘛?”

    大儿子语气很硬,曹小芳也皱起了眉头。

    “我说了,有些事要去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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