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得彷徨街头的女孩，可是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为她安排好一切。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儿，以为离开你就不会生活啦？”向雪嗔笑。
“我还真希望你只是个小小的孩子，整天粘着我……”卫哲东叹息。
“得了吧，一天两天，可能会满足你大男人的虚荣心。要是长此以往，估计头一个受不了的就是你了。”向雪笑嘻嘻地推了推他，“快过安检吧，再不进去就来不及登机了。虽然头等舱乘客有那么一点点特权，但是又何必让别人麻烦呢？”
“好，那我走了，有事随时给我电话，我的手机在境外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知道啦，你可真婆妈！”
“现在胆儿越来越肥了啊……”卫哲东叹息了一声，似乎想要再拥抱一次，但向雪已经指了指腕上的手表，示意他时间已经很迫切。
“等我回来再……”卫哲东的话没有说完，留给向雪脸红耳赤的回味。
送走卫哲东，向雪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机场外，看着一架架飞机接连升空。也不知道卫哲东乘坐的是哪一架，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其他的女人会不会像自己一样，虽然嘴上表示得再大度，其实内心深处还是舍不得松开手里的那根线，恨不能紧紧地拽着，直到风筝落进自己的怀里才算安稳。
或许是因为爱了，所以才会这样的患得患失吧？其实她本不该对卫哲东没有信心，他这样的男人既然认定，就不会轻易反悔。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分离，可是向雪觉得这次和以前统统不一样。以前她知道卫哲东会去开拓自己的商业王国，可是这一次，可是去当被告打官司的呀！
就算再相信卫哲东的能力，向雪还是免不了为他提着一颗心。
回到卫家的时候，早餐还没有开始，可是卫效理和卫老爷子都坐在餐桌前，严肃地讨论着什么。
向雪敏感地觉得，他们或许也在讨论东雪这次摊上的反倾销案例。
“这次哲东摊上的事情很严重吗？”她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
卫效理怔了怔，才哑然失笑：“雪儿，你不用担心，东子有的是处理这些案件的经验。你可别忘了，他不仅自己就拥有律师牌照，而且还有一个强大的律师团队。再说，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正打算顺势打个免费的广告呢！”
向雪松了口气：“真的这么乐观？不会输掉官司吗？”
“就算输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东子又不是输不起。”卫老爷子更轻描淡写，“他过得有点太顺，要真能让他栽个跟头，还真不是坏事。”
向雪气结佯怒：“爷爷，有您这么盼着孙子栽跟头的么？”
“叔叔不怕东子失败，因为人不可能一生都遭遇顺境，逆境往往就像影子一样，老是在你的身边徘徊。困境并不可怕，那里往往孕育着顺境中不可能有的机遇。戴高乐就曾说过：困难，特别吸引坚强的人。因为他只有在拥抱困难时，才会真正认识自己。”
“哲东就是这样的人？”向雪用的虽然是疑问句，但其实她心里并没有疑问。
无疑，卫哲东正是这样的人。
“老六，那你可就弄错了，在东子的眼里，这次的什么反倾销案，根本算不上什么困境。他只要稍稍使把力，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跳出来了。”卫老爷子不以为然地说。
真的这么容易吗？向雪保持怀疑的态度。
“放心吧，雪雪。”卫效理温和地安慰，“东子是那种不愿意安于现状的人，困境比顺境更能激发他的潜能。一帆风顺的生活，会让他觉得厌倦。”
“嗯，但愿一切顺利吧。”向雪还是不愿意接受困境是机遇的说法。
或许有些人在困境里能够抓住机遇，可是在顺境中，机遇不是更多吗？那么人们又何必为了困境而困境呢？
“哎呀，雪雪，你不用为卫少担心，什么事能难得倒他呢？”汪涵宇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听到向雪的感慨，忍不住笑着说，“你呀，自己没信心也就算了，怎么还对卫少没信心呢？你就是爱瞎操心，杞人忧天。”
“我以己度人了，你们说得对，哲东有什么做不到的呢？这种在我看来天大的案子，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一件小case。”向雪故作豁达地说。
即使心里再担忧，她也没有理由把全家人都拉进担忧的漩涡。
于是，她强颜欢笑，才不至于让气氛一直沉寂下去。
第五百三十章 走下神坛的男人（）
走出家门，向雪的笑容才垮了下来。从机场回卫家的这段路上，她已经从网络上了解到，对于国际反倾销案，华人很少有胜诉的。
卫哲东能够创造奇迹吗？
在他的崇拜者眼里，他是无所不能的英雄。可是在向雪的眼里，他也只是一个从神坛走下来的男人而已。
走下了神坛的神，还是神吗？
一路上，向雪都显得有些忧忡忡。不过，踏进公司，她还是抖擞了精神。除了卫哲东，她还有一个公司需要管理呢！
在公司处理完一些紧急事务后，她还是忍不住关注国际反倾销案例。在历史的长河中，能够在这类案件中获胜的华人企业，简直屈指可数。卫哲东能否成为这些屈指可数中的一个，还在未知之数。
她打开网页，对于这个案件的报道并不多，偶尔出现的几个帖子，也是典型的标准党，大多用“卫少陷身反倾销案，东雪集团续航乏力”、“卫少孑然一身前赴美国，未婚妻未曾陪同”、“卫少恋情出现危机，灰姑娘还是灰姑娘”……
向雪本来还希望多少能够有点干货，结果点开以后才发现，人家不过是用卫少做个噱头，整篇帖子根本没有提及什么反倾销案件的实质内容。
于是，看了半天，向雪还是没明白卫哲东到底陷身在什么样的麻烦里。
尽管卫哲东一早就乘机前往美国，但长达十个小时出头的航程，还是让向雪心里焦急。都说等人心焦，其实等候一条消息更让人心焦。
千呼万唤中，终于等到了期盼的消息。
卫哲东一抵达美国，就发送了一条平安的微信，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了。向雪也不敢发微信询问，也许他正紧张地处理事务，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晚饭，照例是要在小客厅里闲坐的。只是今天向雪提不起精神，只是怏怏地喝着汪涵宇泡的一杯薰衣草花茶。
“怎么了，不好喝吗？”汪涵宇坐到她的身边问。
“啊？不是，当然不是，很好喝。”向雪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容。
“算了吧，你呀，根本啥味儿都没尝出来，心都飞到美国去了吧？”
“没有，才没有呢！”向雪下意识地反驳。
“别口是心非了，你脸上可都写着呢！”汪涵宇好笑地说。
向雪喝了一口茶，才由衷地说：“真的好喝，薰衣草的味道闻着虽然很浓，但是喝着却觉得有点儿淡。还有薄荷叶的味道……唔，还有一点蜂蜜，口感很好。”
“你这张嘴，什么都尝得出来。这个薰衣草还是朋友从伊犁带回来的，他们男人不爱喝，就成为了咱俩的私藏了。我还配了洋甘菊、菩提子、茉莉花、金盏花，味道都不错的，还能安神，咱们喝最好。”
“嗯，谢谢六婶。”向雪又喝了一口，浅浅地叹了口气。
“叔叔和效理都说不用担心了，你呀真是关心则乱。其实就算是在商场上栽一个跟头又算什么呢？以卫少的能力，失之东隅，还能收之桑隅呢！”
向雪摇头：“我看过近几年的国际反倾销案例，华人少有胜诉的。或许哲东真的很能干，可是在别人的地头上，强龙也不压地头蛇啊！”
“可你如果查一下卫少的过往，就会相信别人压不下的地头蛇，他一定能。”汪涵宇柔声，“我去再给你换一杯花茶，女孩子多喝一点玫瑰，养颜润肤的。”
“不用了，这杯茶的味道还很香，加点白开水就行了。”向雪低头，才看到自己已经把一杯茶喝得涓滴不剩。
“又不是很麻烦，我喜欢泡茶，尤其是花茶。”汪涵宇对她眨了眨眼睛，起身去了厨房。
“雪雪，boya没有大额补税的事项吧？”卫效理问。
“啊？大额补税？好像没有，每次申报，我们都会据实做纳税调整，每年税务鉴证的时候，基本上不会有什么调整。”向雪打起精神，勉强回答。
“那就好。”
“为什么六叔这么说？是不是补税对于新三板有障碍？”向雪总算被激起了好奇心。
“对，大额补税一般来说存在原始报表舞弊的嫌疑，虽然舞弊的事项经过更正后，原则上可以重新编制公允的财务报表。”
“那不就表示没问题了吗？只要企业同意调整，会计师事务所也会出具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的。”
“如果存在原始报表舞弊的行为，ipo公司报告期内的内部控制有效性就很难以论证了。”
“也就是说，大额的补税事宜，就表示内控存在重大缺陷？”向雪沉吟着问。
“确实有这样的考量。而且对于大额的补税问题，不管是主动去补的，还是税务部门查补出来的，都逃不掉偷税的嫌疑。”
“最终……会形成上市审核中的实质性障碍？”向雪恍然，“好像有一个著名的鱼跃医疗案例，当时挺出名的。”
“什么是鱼跃医疗案例？”汪涵宇问。
向雪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好奇，大概是为了找个话题让自己振作起来，因此也很给面子地解释：“这个是说补税上市的做法，一些ipo公司出于少缴税款的动机，致使报告期内的原始报表收入和利润比较差，通过重大差错更正，同时补交巨额的税款，在申报报表上恢复相对真实的业绩。”
“你知道这个案例，看来还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吧？”卫老爷子笑了。
“每次听你们的讨论，我都会觉得自己懂的实在太少，所以就下意识地学习一些相关的东西。当然，零打碎敲来的，肯定不能和科班出身的人相比。”向雪赧然。
“只要肯学愿意学，科班不科班倒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尽管卫哲东和卫效理都毕业于名校，不过老爷子倒并不太在意学历问题。
艺术院校的本科生又怎么了？向雪的好学上进，努力刻苦，他都看在眼里。哪怕天资差那么一点点，可是勤足可以补拙。
相处久了，老爷子也算是真正接受了这个孙媳妇。
第五百三十一章 拷问（）
“还有一些报表科目会存在一些财务操纵的信号，你自己也要注意一下。不是说你自己会操纵财务，但是审核中会特别关注的。”卫效理插嘴说。
“哪些科目？”向雪下意识地反问。
“老六，让雪雪先想想，你别直接说答案。交流交流，可不是你一味地教，就能跟填鸭子似地把她给填饱的。”卫老爷子不等卫效理回答，就截了胡，让向雪无语。
这比喻，可真是……
不过，她还是认真地想了一下才回答：“我觉得往来科目是最能够被操纵的，比如应收账款，如果大幅增长，而且增长的幅度超过了收入的增长，应收账款周转率低于同行业水平，那么可能就是被操控的迹象。”
“不错。”卫效理嘉许地点头，“那么你能再说一下是从哪些方面操纵吗？”
“IPO的公司一定有收入和利润指标的要求，那么他们可能会采取临时放宽信用政策，短期内促进了收入的增加。”
“还有呢？”
“收入跨期的问题，就是可能会存在提前确认收入或者干脆虎构收入的现象？”
“其他往来科目呢？”这次发问的是卫老爷子。
看来，他对于向雪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
“还有预付账款和在建工程，也是高风险的科目。在建工程实际造价难以计是，是虚计利润的一个常见科目。一般来主，通过在建工程的采购把资金转出，最终形成虚构利润。还有就是把当期费用化的支出，做成在建工程的成本，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这几个科目的风险点，你都把握得很好。还有其他科目呢？”
“如果是生产企业，存货也是一个高风险科目，尤其是数量和价值不容易确定的存货，如果出现大幅增长，而且增长幅度超过同期成本的增长，可能也存在操纵的可能。”向雪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慢慢说，“比如虚构存货采购流出资金，通过虚减生产中的单耗来降低单位成本。”
“存货积压的时候跌价准备该提而不提，也会形成利润虚构。”卫老爷子补充了一句。
“是的。”向雪连忙点头，“这一点我没有想到。”
“还有呢？”
向雪的脸色有点发苦：“还有啊？我想不出来了。”
面对卫老爷子连珠炮的“拷问”，向雪觉得心情紧张，暂时只能把卫哲东也给抛诸脑后。
思念，那也是需要心情的。
卫老爷子瞪了她一眼：“给东子惯出来的吧？一点都不想动脑筋！”
汪涵宇端着茶出来，忍不住笑着帮腔：“叔叔，您也太难为雪雪了吧？她说的这些东西我还七窍只通了六窍呢！什么利润虚构啊什么在建工程，我可就真的两眼一抹黑。雪雪能说得这么些道道，我都觉得厉害得不行了。换我来说，只能呆若木鸡。”
“她不一样，现在可是拟挂牌公司的执行总裁，这些东西要是弄不清楚，还不是被人忽悠吗？”卫老爷子却依然铁面无私。
向雪看向卫效理，看到他对自己微笑着点头，只能又继续苦思：“还有就是收入吧？从审计的角度来看，这个科目从来都被认为是高风险科目。如果要虚构利润，那收入也绝对逃不掉吧？”
“嗯。”卫老爷子不予点评，可能觉得她说得不够全面和详细。
可是能够说的，向雪觉得自己已经说完了，再要补充些什么，还真有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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