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弓来射龙?
这些家伙以为自己是谁,高地人传说中射下太阳的神射手莫格诺吗?
那些细细的箭矢又能做些什么,还不如他们手头边的这些十字弓好用。
“里法温嘎(左翼),佛司(后撤)!”情况紧急,他没得太多时间去投入注意到这些外来的异邦人身上,大嗓门的奥拉夫一声咆哮让左翼那些穿着板甲衣拿着斧枪的战士往后一退,紧接着把重型的钢臂弩弩弦往自己腰带上的钩子一挂,脚踩着前方用作踏环的大铁环就往下一蹬。
“喇——咔哒”弦拉到位,奥拉夫从侧面腰包抽出一枚有2。5公分直径的粗大弩失,搭了上去。
“维佛斯(避开)!”他大喊一声,紧接着前方那几个负责吸引龙头注意力的人就地一扑。
“嘶——”地龙呆住了,它不知道该扑向哪一个目标。
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但这显然正是亨利他们遭遇过的那头被毒素侵蚀的地龙。
如今的它看起来像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减肥,身体干瘦得可以。那挂着破烂衣物和新鲜血迹的下巴虽然还可以咬合,但已经彻底歪向了一边,头上的犄角折断了许多,身体破破烂烂往外冒着黑液,表皮还覆着一层霜。
再加之以腹部和后腿插着的巨大骑枪,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它已经不是活物。
“来吧,你这丑陋的鬼东西。”
奥拉夫瞄准了它眉心正中间的位置,然后握下了扳机。
“啪——咻——”弓臂积蓄的动能在一瞬之间释放了开来,然而在极寒的环境下钢铁制成的弓片也不堪重负,粗短的弩失离弦而出准确地命中了地龙漆黑的左眼——尽管那并不是奥拉夫瞄准的地方。
而在同一时间,因为零下二十度的寒冷中过度使用造成的金属疲劳,使得弓片在一瞬间就当着奥拉夫的面爆炸了开来。
“妈了个——”“啪!!”奥拉夫本能地用手护住脸庞,但破碎的金属片还是打得他满脸是血,在刮着寒风的冻土之中发生这种事情可不是好事。一瞬时间他被自己额头溢出来的血糊了双眼,而被命中了眼睛的地龙虽然已经不再拥有痛觉却仍记得愤怒。
“完了——”
“吼————”地龙咆哮。
“咚咚咚咚——”马蹄践踏。
“啪!”一只大手揪住了他的领子,奥拉夫本能地就想要拔出腰间的单手剑去砍它——因为高地民都是不骑马的,但他紧接着意识到了对方是在救他的命,因为在下一秒钟一阵疾风拍落在了他的面前。
碎石子飞溅,地龙再度发出咆哮。而奥拉夫紧接着就感受到自己被人一把甩了出去,粗暴地摔在了低上。
“用地上的积雪洗眼睛。”那人开口说道,用的是高地民的方言,语气平静得像是问他要不要去散个步。
“妈的,你一定是个北佬!”对冰天雪地了若指掌又懂得如何在其中战斗的人,在这种帝国南方的湿地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而随着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过来,奥拉夫的想法也被证实了。
那确实是个北佬,人高马大,手里头还提着一把个头赶得上帝国贵族小姐的大剑。
“天杀的苏奥米尔人。”他叫唤了一声,但那语调当中却并没有像是对帕德罗西贵族那样的刻骨仇恨。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位首领,看起来你们像是战车部队,高地人的精英。”亨利开口这样说着,他口鼻之间吐出来阵阵白气,而前方的亚文内拉长弓手们也利用自己骑马的优势分散着地龙的注意力为高地人争取撤退的时间。
“是,是,感谢你注意到这么简单不过的事实。穿着板甲衣带着专门克制帝国骑士的破甲钢臂弩,我们还能是谁。不过你们这群异邦人又是有何贵干啊,觉得看我们自己死掉挺寂寞的想下来当个伴?”奥拉夫眨了眨眼睛,他仍旧没办法完全看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用充满了方言口音的拉曼语嘲讽亨利。
很显然,对于身居高位的高地人而言,他们和拉曼社会的关系要更复杂一些,所以也自然沾染了一些拉曼人的“优良品德”。
“你是在说谢谢吗,不客气,反正我立马要你还人情了。”奥拉夫摘下头盔用身上的格子布缠了又缠自己的额头,而亨利则在马上接着说道。
“哈,你该不会是想说,我们组成一个临时同盟,一起干掉这头看起来已经死了好几天,我牺牲了30个精锐战士都没能减缓它速度的,地龙吧。”
“正是如此。”
“妈的,苏奥米尔的疯子,天杀的北佬。”
“那么答案是?”
“万分乐意。”奥拉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紧接着从背后扯下了自己硕大的斧头。
第六十三节:临时盟友(二)()
纯正高地人的精锐战士被称之为战车部队,是因为真正的高地人是不会骑马的。
在大部分地形陡峭又险峻的帕洛希亚高原上,体型最大的哺乳类动物是体重两百千克的大型岩羊。这种作为东海岸岩栖飞龙主要猎物的食草动物性情刚烈又肌肉强健,即便是老练的高地猎民也难以捕获,那就更不要提驯服它来作为座驾了。
不同于归化了山脚下的拉曼主流社会并且因为生存所需学会了骑乘的混居民,纯正的高地人近十个世纪以前是重步兵,至今,也还仍旧是重步兵。
这期间经历了拉曼帝国变成帕德罗西帝国,而他们的对手也从传统的拉曼方阵军团,逐渐变成了如今里加尔世界主流的重装骑兵。
尽管装备上有在改变,但高地人的军队却一直都是重装步兵——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愚蠢而又墨守成规。
任何武器和装备都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当下环境的。正如阿布塞拉大草原上,游牧民族至今的主力仍是轻骑兵一般,高地人没有顺应世间主流也开始发展重骑兵,是因为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以不变,应万变。
他们的领域是森林、山峰和峡谷。在这些地形当中帕德罗西人的精锐骑兵无法发挥出来,手持斧枪身披板甲衣的近战手上前去用长杆武器的弯钩把受困的骑士钩下马来刺死,而远程手们使用需要借助挂在皮带上的钢钩脚蹬才能上弦的重型破甲弩,也可以对全副武装的骑士造成足够的威胁。
分明是步兵,却横扫了骑兵。因为这种强大的战斗力,拉曼社会上也就沿用古典时代的称呼,将他们命名为“卡托利亚”,也就是战车。
这个词汇一方面表现了他们——在合适的情况下——可以打败骑兵的战斗力,另一方面,也有拉曼人常有的暗测测隐晦的嘲讽。
嘲讽他们这些重步兵和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战车一样,是属于过去的老古董。
那么,当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百人规模的高地人战车部队,在他们最擅长的林间地形当中,遇到了一头低等级的地龙时,会发生什么呢?
答案我们显然已经心知肚明。
惨叫连连,而亨利和奥拉夫二人指挥着队伍一路后撤。
纵使是货真价实的古典战车,在这个庞然大物的面前也唯有支离破碎的下场,那就更不要提这些更多是依靠计谋来解决问题的人类步兵了。
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策略和计划,都像是毫无作用。
三十公分长度的斧枪,锥形破甲的枪尖足以刺穿骑士板甲的薄弱部分,并且深入进去造成足够多的伤害。
但地龙覆盖有鳞甲的部分,最薄的都拥有几乎等同于三毫米优秀淬火钢甲的强度——这是一般骑士胸甲厚度的两倍,而且钢铁还有可能因为铁匠处理工艺的问题产生薄弱点,龙的鳞片却是强度均匀。
能扎进去的只有脖颈下方和腿脚内侧以及腹部等鳞甲缺少的地方,斧枪到底是专职破甲的武器,不同于亚文内拉人的长弓它们要刺穿坚韧但并不坚硬的龙皮简直跟玩儿似的,奥拉夫的手下在这之前也爆发血性地冲上去进行了无数次的捅击。
地龙的胸口部分密密麻麻全是洞就是他们英勇的证明,但遗憾的是这么多的牺牲也就仅仅只是让它黑色的体液溢得多一些然后行动变得更加迟缓一些罢了。
这全是无用功——至少在那个疯北——亨利到来之前,奥拉夫是这样想的。
“好了,引诱到位置了,梵特(前锋),佛司(撤退)!”奥拉夫前半截用拉曼语提示而后面那截又换成了高地语,亨利停下了马匹,高地人的领袖气喘吁吁而贤者则是举起大剑在空中转圈挥舞了起来。
漫天白雪之中,辉光闪闪的克莱默尔反射着太阳就连瞎了一只眼睛的地龙也被吸引了过来。
“闪光,是信号。”“所有人准备。”早前分兵的米拉和明娜各率领着十名长弓手埋伏在两侧的小山坡上,巴奥森林当中常年人迹罕至因而未受影响的地形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这块像是口袋一样的地形两侧凸起而中间则是一个小小的峡谷。
“所以你们是要用滚石?那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奥拉夫话只说了半截,亨利是做好了计划才来跟他接触的,因为情况紧急贤者没来得及和盘托出,但被逼入绝境的高地人领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是引诱这头地龙跑来这边的路上他的手下又牺牲了好几个人,如果这家伙的计划就只是滚石的话——
“呼——”盖着积雪的防水布被掀开,米拉长剑一挥砍断了系着的麻绳。
“那他妈是?木桶?你他娘的想用那几个便携的小木桶砸死那头龙?!”奥拉夫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但亨利理都没理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全身覆盖着冰霜,表皮和眼睛都是一股灰黑色死亡气息的地龙。
“长弓手!”尽管是第一次指挥,米拉却出奇地冷静,她站在队伍左侧抬起了长剑。而另一侧的明娜也是相同的动作。
复数的木桶依然在滚落,山坡虽然不大,但弧度却甚是陡峭,给它们附加了足够的动能。但也就那么大一点的木桶即便是加速得再快,又怎么可能对十来米长的地龙造成——
“浸油,点火——”洛安少女和金发的女爵士同时地用清亮的声音说出了这两个词。
“呼——!”缠着厚厚麻布的箭头燃起了熊熊烈火。
“预备——”两人抬起了佩剑,木桶还在滚落,地龙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来犯目标。
“吼——!”它本能地张嘴就咬,同时尾巴甩向了另一边。
“咻——”长剑落下,同时米拉和明娜一起高声喊道。
“放!!”
“嘭!!”一瞬间爆裂开来的木桶把粘稠的金黄色液体还有白色透明的液体洒落在了地龙的身上,同时因为一口咬碎了一个木桶,一大堆的液体还沾满了它的头部。
如果这头龙还有脑子的话,它一定会后悔自己本能的自卫举动。
“咻——”
但它没有脑子了,即便有,也会在接下去的几分钟内迅速消亡。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达成了目标的高地人们拼命地奔跑着,亨利冷静地注视着前方,而在这样的场景之中,因为一系列的变化而发愣的奥尔夫嗅了嗅他红彤彤的大鼻子,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那里头装的是——”
“酒和松油?”
“轰!!!”
“嗷吼!!”
浑身沾满了高度易燃液体的地龙在一瞬之间被二十枚火矢命中,它们无法击穿它强大的鳞甲,但却足以点燃附着在上面的,属于他们这一支队伍的携带物资。
贵重的火把原材料还有在冰天雪地之中用以暖身的烈酒,就这样被消耗一空。
但燃起来的熊熊烈火在饱受苦难的高地民们眼里却是希望的象征:“好啊!好样的!”士兵们停下了脚步高举手中的武器呐喊着,就连奥拉夫也一脸激动地看着亨利。
“嗷吼!!”尽管已经感受不到痛苦,地龙却仍旧下意识地扭曲着想要把身上的火焰给蹭掉,但在亨利的交代下加入了树脂增加粘稠度的这些松油和烈酒,熊熊燃烧着并且附着力极其地顽强。
“吼————!!”化作一团熊熊烈焰的地龙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轮廓却仍旧在咆哮,因为高温的缘故它那已经死亡的身体都开始扭曲抽搐,它在低上不停地翻滚,爪子把雪都刨开了泥土飞射了出来,一副临死前挣扎的模样。但不同于已经做好要庆祝胜利准备的奥拉夫,亨利单手提着克莱默尔抓着缰绳又再度转过了头。
“让他们撤退。”贤者言简意赅,而高地人的首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个一会儿,也有些迟了。
“你这垃圾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咳啊——”
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大嘴一口咬住看着它快要“死”去想要上来捅几下为同伴报仇泄愤的一名士兵。
只来得及发出短暂的惨叫,他就比自己仇视的对象更早地离开了世间。
“这都不死!”火焰把龙鳞都烧成了艳红色,那高温的热浪站在好几米外都扑面而来。但地龙仍旧从地面上爬了起来,高地人的士兵们哇哇叫着往后撤退,而与他们相反我们的贤者先生却驾马狂奔朝着地龙一路冲来。
“嘶——”身下的战马抗拒着,它到底不是骑士马,作为生物的本能令它想要从这个散发着极度危险气息和高温的怪物面前逃跑,但亨利身上的符文再度发出些微的光芒,他将手放在了战马的脖子上,出乎意外地,它被安抚了下来。
“嘶——吁吁——”一声嘶鸣,顶着高温,黑色的保暖披风疯狂摇摆,而银光一闪,克莱默尔以平直的弧线命中了地龙的左前肢。
“当!!”剑锋与龙鳞交接竟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响,被砍断的两片发红的龙鳞带着更多崩坏下来的龙鳞落在了雪地上因为高温融化了雪水陷入其中,而地龙被切开了前肢溢出的黑色体液在一瞬间又被烈火所燃尽。
“咔哒!”因为过于靠近整件保暖披风都沾上了火焰,黑色的披风在一瞬之间化为火红。亨利果断地解开了系带抛弃了它而钢制的胸甲也因此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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