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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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狈-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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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的苦头吃呢!”

    丁母瞪着眼睛道:“那怎么能怪孩子呢,我可是听说你那姨太太老是拿着自己的东西跟人家显摆呢,背地里还说人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呢。人都是有脾气的,更何况年轻人本来就耐不住性子,回敬她也是应该的。”

    丁伯蕴咬牙切齿的指着她的头道:“你就惯吧,惯吧!”

    丁母叹气道:“好吧,明儿我就替你说和说和,可别再把这事儿往我儿子身上牵扯了!”

    丁伯蕴虽然不以为然,但只好点了点头道:“谢了!”

    。。。

    。。。

一百五十三 果馔 4() 
第二天一大早,丁母便收拾妥当,领着拢眉就去了庭芳阁。陈百灵依旧赖在床上,但听说是老夫人来了,才勉强爬了起来。尚未来得及梳洗丁母就已经进来了,陈百灵强撑着行了礼,丁母忙将她扶起道:“可怜的妹妹,怎么把自己糟蹋成了这个样子了?”

    陈百灵道:“谢夫人关心,我没事儿,只是招了点儿风寒。”

    丁母坐了下来,杜鹃忙上了茶,丁母吃了一口,才慢悠悠的道:“你别瞒我了,老爷都跟我说了,这事儿都怪阿澈不懂规矩,惹你生气了,回头我说她就是,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陈百灵苦笑道:“这跟阿澈有什么关系呢?是我自己不好,不自量力!”

    丁母惊异道:“这又是怎么说呢?”

    陈百灵道:“实话实说罢了,她跟群逸是少年夫妻,谁都知道群逸把她看得比阿琴都金贵。可我算什么呢?”她望了望桌子上的精美果品道:“我不过是桌子上的这盒果馔,老爷吃着开心,看着赏心悦目也就是了。”

    丁母道:“你说的这些话,连我都替老爷鸣不平了,你来丁家都七年了,这七年里老爷可有一日对你刻薄过。他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许并不知道,仗着自己腰包里有几个铜子儿,整宿整宿的夜宿花柳,彻夜不归。也就是你来了他才稍稍安了心,现在你说他拿你当玩物,连我都不答应了。”

    陈百灵跪到了地上哭道:“夫人,我肚子里憋得这些话实在是难受的很,我又找不到人说,现在不如就跟您说了吧。我是真伤心呐,我跟了老爷七年了,服侍他从没不尽心的时候,可如今竟连个刚进府的小丫头都不如,您叫我情何以堪呢?眼看着老爷一天天的老去,我的心一天比一天的凉,别人都是臣欢膝下,含饴弄孙。而我呢,连个孩子都没有,您说我将来指望谁呢?与其将来缺衣少穿惹人嘲弄,不如即刻就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说罢,已经是泪流满面。

    丁母竟也忍不住感伤起来:“你这纯粹是多虑了,就算将来我跟老爷都谢了世,我儿子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怎么也不会让他的姨母缺衣少穿的呀!”她想了想又道:“至于你说老爷待你凉薄,完全是多虑了。老爷历经千辛万苦才创下了如今的家业,他自己深知创业的辛苦所以才格外的勤俭,你难道见我何时珠钗满头,锦衣华服过吗?我不是也勤勤俭俭的过了这一辈子吗?至于丁群逸他自小含着金钥匙出生,从不知道守业艰苦才会不知轻重的,这一点儿老爷肯定会说他的,你为了这么一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寻死腻活的实在不必。”

    陈百灵怔了怔道:“老爷难道不知道群逸将玉华簪拿去给了阿澈?”

    丁母笑道:“老爷怎么会知道他敢拿玉华簪呢?若真知道,莫说是送给阿澈,就是送给阿琴也是不行的。”

    陈百灵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真是我误会老爷了!”

    丁母道:“当然是你误会他了,他何时轻视过你呢?”

    陈百灵点了点头道:“也对。”转而又苦恼道:“哎呀,那我这几天都冷待他,他岂不是会生我的气了。”

    丁母笑道:“妹妹,看来你已经想通了!”

    。。。

    。。。

第一百五十四 果馔 5() 
丁母走后,陈百灵又发了会儿呆,便自个起来梳洗,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发,慢悠悠的对杜娟道:“把我那件石榴红绣金丝雀的彩条裙拿来,我要穿。”

    杜鹃喜道:“姨娘,您要出门?”

    陈百灵道:“出什么门?我要去见老爷,老爷不是常说我穿彩条裙衣好看吗,我这就穿给他看。”

    杜鹃忙点头道:“是!”即刻拿了一件来问道:“是这件吗?”

    陈百灵点了点头道:“是这件。”

    杜鹃笑道:“姨娘,您对老爷可真好!我就是说嘛,老爷不可能会任凭少爷把那东西给廖姨太呢,原来他压根儿都不知道,姨娘这阵子的气可不就白生了吗?”

    陈百灵苦笑道:“不好我又能怎么样呢?夫人也好,老爷也好,不都是一家子人吗?他们是一家子人我又跟谁是一家子人呢?我若是连眼前都抓不住,那要不了几天你的姨娘就成了下堂妇了。”说罢又流出了眼泪。

    杜鹃忙道:“姨娘,您快别这么说了!”

    陈百灵便擦了泪水道:“不说了,不说了,放心吧,只要老爷还在,我是不会让自己有那么一天的。”

    却说此时丁伯蕴刚在门口送客人离开,陈百灵与杜鹃远远的望着丁伯蕴后面跟着福生从外面走进了家门。杜鹃悄声道:“姨娘,此刻便是要跟老爷赔不是吗?”

    陈百灵笑道:“赔不是?笑话,太便宜他了!”

    杜鹃道:“那姨娘准备怎么做?”

    陈百灵小声道:“你什么都先别说,只跟我走就成了。”杜鹃点了点头,二人便一路往前走,走至丁伯蕴身边时,眼看着丁伯蕴笑眯眯的欲向自己打招呼,却故意翻了翻白眼,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反而对杜鹃笑道:“今儿日头不错,咱们去院子里海棠树底下坐会儿吧!”

    杜鹃点了点头道:“是!”

    福生捂着嘴直乐,丁伯蕴又是没面子,又是气苦郁闷。正准备拂袖而去,却见她穿着艳红色彩条裙衣,打扮的十分妖艳动人,便忍不住的心下一喜道:“这磨人精又想方设法逗我了!”如此一来便忍不住的跟了上去。穿过假山与石林,果见陈百灵独自一人坐在海棠树低下,不见了杜鹃。丁伯蕴便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撩起她鲜艳的裙摆在自己的鼻子下面嗅了嗅,本以为她会顺坡下驴的跟自己说话,却不成想她只‘唿’的一声将自己的裙摆扯了去,并不悦的道:“放开,干嘛呢?让人看见笑话。”

    丁伯蕴见她不为所动,想了一想,便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做祈祷状。果然陈百灵忍不住的纳闷儿道:“你干嘛呢?”

    丁伯蕴将右手的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的道:“你先别说话,我正与神妃交谈呢?”

    陈百灵道:“什么神妃?”

    丁伯蕴心下暗喜她入了套,面上却依旧一本正经的道:“不瞒你说,昨夜我梦见一神妃在我窗前飘过,其容色绝艳妖娆胜过三月桃花,身姿窈窕比过春风拂柳。我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美色,匍匐在她裙下只求巫山**一番。那神妃却黯然道:我乃后汉艳客貂蝉,**早已作古千年,如何与尔翁**?原来是貂蝉,我捶胸顿足惊愕悔恨,只叹老天为何晚生我千年,使我与佳人无缘。那貂蝉大概可怜我痴心,便道:尔翁莫慌,我肉身虽已作古,但艳魄早已投生到你家。只是你有眼无珠,致使我今夜独守空房,我才出来与你说明的。我便急问道:不知貂蝉投生与何方佳丽?那貂蝉便道: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你既痴心我便指点你一二吧!于是乎就将自己身上穿的石榴红绣金丝雀的彩条裙衣脱了下来递到我的怀里道:明日我便差今世在海棠树下等你,你去了便知。”

    丁伯蕴刚说完,陈百灵便啐了他一口道:“呸,老不正经的,做梦都梦见貂蝉与你脱衣服!”

    丁伯蕴正要与她回嘴取乐,却听到一边站着的福生‘扑哧’的笑了出来。丁伯蕴皱了皱眉头,变了嬉皮笑脸的脸色道:“滚,你个没眼力劲儿的东西。”福生便硬生生的止住了笑容,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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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 轻别离 1() 
却说此时丁母正与拢眉商量着要去四季春园里坐上一会儿,两人刚步行至假山旁边,就看见福生捂着嘴偷笑着从石林后面走了过来。拢眉就问道:“怎么了,瞧你喜的,捡到金元宝了吗?”

    福生道:“没有,我只是觉得老爷人挺怪的!”

    丁母便道:“哦?你倒是说说老爷是怎么个怪法?”

    福生道:“老爷平时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但不知为何见了陈姨娘就突然变得幽默起来了!”假山后面依稀有放肆的笑声传来,丁母道:“老爷跟陈姨娘在假山后面吗?”

    福生点了点头道:“是的,老大一会儿了,两人正说故事呢!”

    丁母低着头不说话,拢眉便对福生道:“你去吧!”福生点了点头离开了。

    丁母对拢眉道:“咱们回去吧,别去讨人嫌了。”拢眉道了一声‘是’二人便转身而行。

    拢眉想了想,终于忍不住的道:“夫人,您为什么要帮老爷劝服陈姨娘呢?如今他们两个岂不是又如胶似漆了!”

    丁母道:“一来我的身体不好不能尽心侍奉老爷,二来陈百灵虽然轻薄可笑,但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起码这么多年来对我从未有过不恭,而且老爷也确确实实的把她当成开心果。她如今看着是风光,可没有孩子我实在不必对她心存忌惮。再说若老爷真失了她,以他的为人,不出去寻花问柳才怪,到时候指不定有什么乱子出呢!”

    拢眉点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却说这天丁群逸读《沈万三外传》,读完后便连连叹气起来。孙梨纳闷儿的问道:“少爷,你读着读着怎么叹气起来了?”

    丁群逸道:“以前父亲跟我说起这个巨富,总是教我莫效仿他挥霍无度,不知守财惜福,爱炫耀财富才惹得连皇帝都妒忌,终招致杀身之祸。可如今我自己读《沈万三传》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极了不起的人。”

    孙梨道:“那他又是怎么的了不起的?”

    丁群逸道:“这书上说沈万三是以躬稼起家,好广辟田宅,富累金玉。才有巨资方万,田产遍于天下。”

    孙梨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个沈万三定是种田的好手了。”

    丁群逸摇头道:“不只如此,还有贾人陆氏赠财与他。”

    孙梨笑道:“那这个陆氏想必也是个富豪了,但他既然能够赠财与沈秀,为何他不是首富,沈秀却成了首富了呢?”

    丁群逸道:“其实不管是躬稼还是陆氏赠财,都不是沈秀成为首富的最终原因!”

    孙梨道:“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他成为连高祖都妒忌的富民了呢?”

    丁群逸笑道:“我想应该是通番。”

    孙梨道:“通番?”

    丁群逸点了点头道:“不错,世人都知道物以稀为贵,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沈秀正是抓住人们这样的心理,将苏州的瓷器,粮食与丝绸运到番外,又将番外的贵重物品运会苏州乃至全国各地。唯有如此,才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迅速聚集万贯家资。”他又忍不住的赞叹道:“大丈夫,当是如此!”

    孙梨道:“少爷,我不懂,老爷不是常拿那个沈秀做反面教导你吗?怎么你今天倒是说起他的好处来了?”

    丁群逸叹气道:“那是他不懂,何以沈秀是全国首富,而他却只是宝应首富,原因全在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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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 轻别离 2() 
这天夜里,丁群逸辗转难眠,内心尽是为自己大胆的想法而颤抖着,玉澈问道:“你怎么一个晚上都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难道有心事吗?”

    丁群逸坐了起来,脸上散发着惊喜激动的神采,全无一丝睡意。他道:“阿澈,你知道沈秀何以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便聚集万贯家资吗?”

    玉澈摇头道:“我若知道,现在就也是万贯富豪了。”

    丁群逸喜道:“他靠的是通番,将大明国的特产通过水路运到海外,又将海外的东西运到了大明。”

    玉澈心里轻颤,许久也没平复。但丁群逸并没有发觉,依旧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真是极大胆的头脑,可唯有如此方能成就那样富可敌国的传奇。”他仿佛才想起阿澈半晌不语,便望着她道:“你怎么了?”

    玉澈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我听你说!”

    丁群逸握着她的手道:“阿澈,我想跟你说。”玉澈没等他说完,便迅速捂住了他的嘴道:“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懂的,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回来的。”丁群逸感动至极,便将她搂到了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玉澈帮丁群逸穿戴整齐,便笑道:“好了,可以走了。”

    丁群逸看着她晨起尚未梳妆慵懒妩媚不可方物的神态笑道:“你等我,今晚我还来陪你!”玉澈点了点头,她的发丝极柔软,但丁群逸只是轻吻一下便毫不眷恋的离开了。他内心里此刻正被自己大胆而激动的想法充斥着,所以丝毫没有察觉也无暇顾及她眼底那一抹用尽全力隐藏的哀愁。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叹:“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终究是要离开我的。”玉澈将怀里那枚锦囊悄悄拿了出来捏在手里摩挲,那里面有一颗洁白的鹅卵石,上面雕琢着几句话,其中一句最令她印象深刻:丁二丁二,不居第二。她早就明白,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为了什么,生于商人世家的他对财富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既如此,对儿女之情也必定是淡漠的。不管曾经是多么的情深似海,但当一切归于平淡时,他自小养就而成的敛财本性却终究显现了起来。所以此生注定我与他是聚少离多了,离,分离之苦。玉澈坐在窗前梳理着长发,我有什好抱怨的,我早就该懂的。她轻笑,我实在不该抱怨的。

    书房很安静,只有丁伯蕴与丁群逸二人。丁伯蕴坐在书案前,神态庄严肃穆,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他声音很沉,一字一句的道:“你说你想效仿沈秀将奉宝坊的玉器运到海外去。”

    丁群逸恭敬的站在书案前,直视着丁伯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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