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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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狈- 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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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这一觉丁群逸足足睡了两日之久,醒来人倒是清醒了不少,看着熬红双眼的母亲,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只得将所有悲伤掩埋在心底,对母亲道:“娘放心吧!孩儿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丁老夫人晓得他说的是违心话,那伤心怎能随便忘却,只是遮掩住了而已,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了!”心里却只盼着他那心伤时至日久能淡些,其余的已经不敢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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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对母亲那么说,但丁群逸依旧是心如死灰,只是渐渐的从无法接受到慢慢的习惯了,习惯了她悄无声息离开后的悲凉。然而这习惯,却又是何等的痛彻心扉?放佛是麻木了的周遭的一切,从前多姿浪漫的人生以后都要在这乏味孤寂中度过一般,他不再努力的经营奉宝坊,不在努力的照顾身边的人,不在去关心这世上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对于他来讲,这世上已经不再有他向往欣喜的任何人任何事物了,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他好像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兴许另外一个世界是未知孤独的,可是既然她能去,那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至于罗琴,除了关注奉宝坊的生意,心中还庆幸与丁群逸对阿澈的死因不闻不问,起码眼前就不必去担心丁群逸会去刨根问底。但饶是如此,也免不了恨然于丁群逸此刻的失态,他如此的失态不冷静,说是生无可恋也无可厚非了!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嫉妒,忍不住的吃错。幸好,幸好啊,那个女人终于不在了,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即使是揉碎了丁群逸的心,搅烂了他的的肺腑,也是值得的。罗琴突然发现自己竟是无比开心的,好想肆无忌惮的大笑,即使心伤难愈,却忍不住的想要放肆的大笑一番。

    如果得不到他的心,那么倒也不在乎退而求其次。于是这晚罗琴换上了娇华无比的冰丝寝衣,微微披散着鬓发,打扮的如同娇花明月,柔情似水般坐在丁群逸的身边劝道:“妹妹既然已经去了,你如此伤心下去也是于事无补,群逸,我不在乎你心里装着谁,我只希望你能快乐,只要你一句话,我这一生都会顺着你,爱护你,不会让你再伤心一毫。”

    丁群逸眼睑微抬,却站了起来,苦笑道:“这样的天气,难为你穿成这个样子,可惜你做不到,快休息去吧,别为我着了凉。”说罢竟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罗琴咬牙轻叹道:“没关系,慢慢来,我等你”

    天越来越冷了,因丁群逸不再理会奉宝坊的事务,故而倒是天天有空的很。只是他日益沉浸在对阿澈的思念惋惜之中,心中的悔意更是令他痛不欲生。他总是想,或许那天应允了阿澈的请求,不去镇江而留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兴许不会发生这种事情。那么就算是镇江奉宝坊不在了又能怎么样?就算是失去了真个奉宝坊,又怎么样?总不会心疼至此。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所有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阿澈终于还是不在了。

    每念及此,他就觉得自己好似是肠子都悔青了啊,丁群逸每天只觉得被思念与悔意反复的折磨着,几欲疯狂。

    这天不晓得怎么的就来到了莲房,只见河边的杨柳都已经落叶干枯,湖中枝蔓纵横的荷叶已经残败,一如那年初次来到明镜湖的光景,心中不由得惆怅万分,这湖依旧是那年的湖,人却再也寻不到了。

    后面跟着的许连怕他触情生情,道:“少爷,这天似是要下雪了,咱们快回家去吧!”

    丁群逸淡淡的道:“我想在这儿静一会儿,你先退开一步吧!“

    “啊这老夫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了我的。”许连面有难色的道。

    丁群逸却苦笑道:“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呢?我只在这儿呆一小会,一小会儿我便同你回家去了。”

    许连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气,无奈只得答应道:“那好吧,只待一会儿。”丁群逸点了点头,许连便到一边休息去了,边走还边不放心的往回头看了无数次。

    丁群逸望着欲结成冰的湖面,苦苦的叹气道:“你真的走了,世界之大,我再也寻不到你的踪迹了,你到底在哪里?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撇下我一个人,叫我生不如此!”湖里放佛倒影着她昔日的倩影,丁群逸被吸引,不由自主的慢慢的走近,他近了更加的近了仿佛冰冷的湖水已经沾湿了他的靴子

    突然身后有人紧紧的拉住了他,一个沙哑的女性的声音传来:“不要跳”

    丁群逸缓缓的转过头来,只见那女子穿着淡青色的冬衣,头上戴的斗篷遮住了面目

    丁群逸心中剧颤,不由自主的张大嘴巴喊道:“阿澈你你回来了吗?”

    那女子却在此时松开了手,转身仓皇而逃

五百八十二 人去楼空花依旧 7() 
丁群逸来不及思索的,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那女子却是跑得极快,仿佛对这一带的地势无比的熟悉,眼看她如蜂蝶般左转右转,倒难为的最近身体欠佳的丁群逸勉强才能追得上。可惜此时天果然慢慢的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地已然是有些滑了,丁群逸一个重心不稳的滑倒在地。无奈只得对着前面暂停脚步的女子喊道:“我已然是走不了路了,你若是就此离开了,我想必要在这儿挨饿受冻了。”

    果然那人还是不忍心,转过身走至他的身边,却冷冷的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丁群逸便问道:“是你吗?阿澈我我找的你好苦。”

    那女子却顿了顿,最后冷笑道:“你将我当成玉姐姐了,可惜了,我不是。”

    丁群逸只得问道:“那你是谁?”

    那女子顿了顿,却道:“群逸哥哥当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年答应带我去苏州去洛阳看病,如今十年过去了,我日日盼望着你来,如今你来了,竟是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丁群逸睁大眼睛,极不信任的道:“你你是阿秀,不,不会,怎么可能?你分明是阿澈!”

    那女子却反而笑道:“你带走了玉姐姐,却莫非连她的样貌都不清楚了吗?”

    丁群逸神思恍惚,仿佛这才慢慢的忆起,喃喃自语道:“对,我想起来了,阿秀本就是从小爱学她的举止神态的,如此说来我的确是错了,你是阿秀。我的阿澈依旧是没了。”想明白了这一层,丁群逸只觉得绝望无比,仿佛方才才升起的希望瞬间又幻灭了,多么残忍,却又多么无可辩驳。他终于还是晕了过去,地上很凉,眼前的弱女子显然是没有办法将他送至一个温暖的地方的,于是她只有升起一堆篝火,然后将他抱在怀中取暖,以期他能尽快醒过来

    丁群逸果然很快的醒了过来,不因为她为他盖上了厚厚的毛毯,不因为眼前暖暖的篝火,只因她的埙声是如此的熟悉,才将他从痛苦的绝望中唤醒。丁群逸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就坐在他的身边吹埙,那神态,与当年的阿澈并无半分差别。就算看不见面目,丁群逸依旧贪婪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从头到脚,唯有那埙有些刺眼,只因平素里阿澈吹的都是出自自己手的玉埙,而眼前的女子,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待遇,手中拿的不过是最最普通的陶埙。即使如此,丁群逸依旧觉得此情此景当真是绝好的恩赐。

    见他苏醒,那女子便停止了吹奏,淡淡的道:“你醒了,我也该走了!”

    丁群逸忙拦住她道:“阿澈当真是什么都肯教给你,你如今的样子,当真是连我都给搞糊涂了。”

    阿秀应该是在笑,只是没笑出声,斗篷遮面,丁群逸当然也看不见她的笑意。她道:“玉姐姐大概是可怜我,故而待我极好,就算是我学她,也从不恼。”

    丁群逸愧疚的道:“对不起,我食言了,你等了这么久,我没有兑现我的承诺,如果你愿意,我现在依旧可以带你去苏州去洛阳,我要找人治好你的病。”

    阿秀怔了怔,轻笑道:“这么多年我倒是也习惯了,只将你那话当做玩笑罢了,我这病,估计是治不好的了。”

    那边传来双吉紧张的呼喊声,估计是许连找不到自己,便忙回家唤了人来一起找了。果然双吉看到丁群逸后跑了过来,紧张兮兮的道:“少爷,你这是准备吓死人了吗?家里好多人都在莲房附近找你呢,你倒好在这儿闲坐。”看到了钟秀,惊讶般的张大嘴巴道:“二夫人,你你没死啊!可是你干嘛要拿布遮住自己的脸?是不是你呀?”

    丁群逸便制止双吉道:“别胡说,这是钟姑娘,我们以前就认识的。”

    双吉这才拍着胸脯笑道:“哦,,原来如此,吓了小的一跳,不过姑娘这身姿举止却是与我家二夫人极为相像,又蒙上了面,故而小的弄糊涂了。”

    钟秀微微颔首表示不介意,道:“无妨,我本就从小爱跟着玉姐姐学,她未出阁时,光看背影,连村里的人都常常的弄错。”

    双吉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呢,如此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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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日起,丁群逸便时常的去明镜湖闲游。丁老夫人心里有些不安,就算没出过什么事,还是忍不住的想找人问问这个双吉口中的钟秀到底是怎么回事,据双吉说这个人跟群逸是在十年前就已经认识了的。十年前丁老夫人算了算,岂不正是群逸为阿澈闹得居家不宁的时候吗?如此说来这个女子必定是与阿澈熟悉了,心里就更加的不安起来。恰好有一天,福生前来辞别,丁老夫人心中有些愧疚,知道他是为何执意要离去。其实福生在丁家待了十多年,一直是忠心耿耿,极少出差错。为了阿澈的事,他心里有疑惑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即使丁群逸有时会盘问也总是不敢多说,故而才提前辞去管家之务,其实不过是为了躲开这个家里的是是非非而已。只是福生若走了,必定是要有人代替他的。一时之间也无可信之人,就一个阿梨。阿梨自幼跟随群逸,说到对谁忠心恐怕也只有自己的儿子了。况且他为人又极实诚,偷奸耍滑的事从不做。这些日子待在太仓,据说也是把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丁老夫人忽而觉得这个从前不怎么着调的小伙子其实也挺靠谱的,可能只是需要磨练罢了。

    于是在福生离去之后便着人找来了阿梨,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起码在最近这段时间里,让他代理福生从前的事务。阿梨唯有同意了,于是二人又聊到这个钟秀。阿梨更是将嘴巴张得很大,只得跟丁老夫人说了自己跟二少爷认识这个女子从前的种种。丁老夫人听了方才有些心安道:“原来如此,竟是阿澈幼年的好朋友,怪不得群逸对她与众不同呢。”

    孙梨笑道:“倒也并不单纯是因为她是二夫人幼年的好朋友,您有所不知,这个女子虽然面貌丑陋,但终日戴个附了纱巾的斗篷,她爱学二夫人神态举止,二夫人偶尔也喜欢戴个斗篷,故而不看面貌的话,二人竟是十分相似的。”

    丁老夫人这才总算是弄明白了。

    就说阿梨回来这件事,数楚娥最最开心。当天便跟罗琴说了,罗琴微微的怔了怔,却是什么也没说。楚娥心知罗琴心中不快,只是碍于闲话,故而并不敢跟丁老夫人去说,所以便放下心来。二人又说起二少爷最近的举止,据说是迷上了莲房的一个姑娘,这姑娘究竟长得如何,竟是没人看过的,只是说有些像死去的二夫人。

    “阿澈”罗琴的神经瞬间过敏起来,心里如猫爪般不是滋味,暗自道:“难道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她的阴影了吗?”

    心里恨恨然,嘴上却冷笑起来,楚娥只觉得心里发毛,只因她最明白,一旦罗琴露出了这般笑容,便是心中杀意又起的时候了。

    钟秀实在想不到丁群逸为何会将她“请”到自己的家中去,这似乎不是他的作风。只是那来的人千说万说,倒是由不得自己不去了。可是一到那里,她便知道要见自己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丁群逸,而是罗琴。

    罗琴端坐在玉屋楼中,旁边站着楚娥,房间再无其他人了。钟秀也安安静静的站在她们的面前,面上极平静心中却极不平衡的望着眼前慌乱中的罗琴。罗琴,虽然看不清眼前女子的面目,但心中慌乱无比,只因她从未觉得世上有如此相像的人,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一样的。片刻后,她终于镇定了些,清了清嗓子,笑道:“今儿请姑娘来做客,是有件喜事儿要跟姑娘说,我们家群逸十分喜欢你,我晓得你也是待字闺中,不如今儿我就替自己的丈夫做个媒,留你在我们家做个妾如何?”

    钟秀微微一笑,声音极淡然的道:“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我与群逸哥哥相识十年了,他若对我有意思,怎么还会等到今天呢?况且我心里知道,他关照我不过是因为我与阿澈姐姐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我钟秀虽然人如蝼蚁,却也不会连这个都弄不清楚。就算他愿意,我难道就甘心去做别人的替身吗?”

    楚娥却冷笑道:“你嘴上说的好听,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似你这般的低贱之人,自然是无时无刻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一旦有机会,你会轻易放过。”

    钟秀看了看关着的门窗,突然轻轻的摘下了头上的斗笠。罗琴与楚娥瞬间惊呼,只见眼前的女子脸上竟纵横交错的长着一串串一粒粒一簇簇的红斑与疙瘩,整张脸已经是变了形了惨不忍睹。她又慢慢的褪下了身上的棉衣,她的身材像是不错,可惜身上与脸上无异,依旧是长着丑陋可怕的红斑与脓泡,说不出的恐怖恶心。钟秀淡淡的转过身,只见她背上有几处刀伤,可与前面的惨状相比,这丑陋的刀伤却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钟秀叹了口气道:“我生了怪病,早已无药可医,大夫说,唯有时不时的放出身上的毒血方能苟延残喘活下去,大夫人,您真的觉得群逸哥哥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吗?”

    罗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想不出去杀她的理由,更想不出追求完美的丁群逸会去爱这样一个女子。而旁边的楚娥,已经冲到了院里不停的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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