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枫林中的古枫,最长的有多少年树龄了?”
王文重在常嘉工作多年,对此有一定了解,接口说道:“枫书记,八二年县文物局组织园林专家对东林寺和古枫林作过考察,这片古枫最长的已有五百年历史,少的也有三百多年历史。”
枫寒轩惊讶地“哦”了一声。
叶之然补充说:“据说,最早的几棵古枫是明朝道衍和尚移栽而来的,深得道衍和尚的喜爱。”
枫寒轩点头不语。心里对这片枫林颇有意动。原来,枫家老太爷是开国元老,声名显赫,这些年退下来不大管国事了,却偏爱院子里的两棵古枫树。照老太爷的说法,古枫树龄超长,长得高大威猛而且美丽,既有坚忍不拔的意志,又有造福后辈的福泽,是枫家的“福树”。再加上枫树的“枫”字和老太爷的姓氏相合,隐隐然把自己的长寿和古枫的长寿比拟起来。甚是珍爱。每天都要在院子里的古枫树下走上几圈。如果,让老太爷见到这片成群的古枫林,恐怕更为欣喜。
良久,枫寒轩回过神来,说:“我们到寺里看一看吧,我们**人,虽然不信佛,但来到这里不进东林寺似乎亦有造作之嫌。参观一下还是应该的。”
张顺强点头道:“佛学以劝人为善作宗旨,也有一定的社会意义,我们去感受一下佛教的弘法精神,评判地接受。”
众人进入寺中,惊动了东林寺的几个和尚。小沙弥一溜烟地进去通报,苦德和尚就施施然走了过来,一见枫寒轩念了声佛,说道:“施主小别数日,今日又来?莫非踮记着和尚的茶叶?”
枫寒轩笑道:“大师这次可是错了,我是被山上的古枫吸引而来,特地来看枫树的。”
苦德和尚点头说道:“也该如此。我上次就说你来自京城,你犹然不认,这次却是你自己把底露出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枫寒轩眉头一扬,问道:“大师但言无妨。”
苦德和尚合什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必然是京中枫家之后。”
枫寒轩脸上神色不变,却是目光一闪,问道:“大师何以说得如此肯定?”
“你来自京城豪族,又爱枫树,和尚不用猜就知道。”
“难道京城来的人,喜欢枫树的就都是枫家人吗?”
苦德和尚微微一笑,道:“莲于水上,佛在心中。你觉得玄,和尚只觉得妙。是不是枫家人,你心中自知,何以反诘于和尚?”
唐国强这是初次和苦德和尚见面,见他两条雪白的长眉倒垂下来,眉骨隆起,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摸样,不禁说道:“大师莫说这等玄妙的话语,我们都是俗夫凡子,见这寺庙气度不凡,才被吸引进来。”
叶之然在旁边向苦德和尚介绍道:“大师,这是常嘉县委唐书记,我们常嘉的父母官。”
苦德又念了声佛,说道:“原来唐施主是常嘉的父母官,和尚有礼了。我观随行各位施主步姿中规中矩,个个天庭饱满又英华自敛,想必都是官场中人。今日降临小寺,阖寺深感荣光。”他口说深感荣光,脸上却无半点喜色。
枫寒轩摇头说道:“大师是世外高人,自然不将我们当官的放在心上。枫某第一次来东林寺前,就闻听大师声名远播。进的寺门后,听大师谈吐果然玄深,品大师的清茶,亦是说不出的甘美。但是,世间果真有如此玄深的学问,可以一眼看出我的来历和身份?”
苦德和尚看枫寒轩一眼,目光空洞平和,丝毫看不出眸子里的亮光,枫寒轩只觉得他的双眼就像两个黑洞,让人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吸引过去。
苦德和尚道:“枫施主还记得第一次驾临小寺,和尚对你和叶施主的评价?”
枫寒轩点头道:“不敢或忘。”第一次和苦德见面,老和尚就说自己是京城的贵人,又说自己和叶之然都是前程远大。
“然则,枫施主两次上山,除了小寺,西山还有什么景物让施主惊叹不已?”
枫寒轩坦然说道:“枫某对寺外的枫树林印象颇深。”
苦德和尚道:“敢问施主,这次上山,莫非就为枫叶而来?”
枫寒轩笑道:“西山的枫树枫叶是很美的景色,枫某既然到了常嘉,自然要上山一览。”
苦德和尚道:“施主对这里的枫叶念兹在兹,难道还没明白其中的因果缘分吗?”
枫寒轩茫然地望着苦德和尚。只听得他又说:“你两次上山看枫叶都由小叶施主陪伴。你想想,你姓什么?小叶施主姓什么?你们两个一起来看什么?世间万物,都有因果。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就是佛法业力。”
枫寒轩和叶之然突然间闻听此言,不觉呆呆而立。
第123节 激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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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饷,枫寒轩和叶之然才相视一望。在苦德和尚嘴里,他们“枫”、“叶”两人联袂来看枫叶,为枫树林所感动,竟然冥冥中暗合天意。联想到第一次见面时,苦德说的他们两人有数十年的联手之谊,不禁对这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暗暗生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下山之后,枫寒轩握住叶之然的手时,微笑着在他手背轻轻拍了拍。叶之然心知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不愿多说什么,自然是很乖觉地恭敬施礼,然后退在一旁。倒是和刘秘书道别时紧紧握了握手,才心照不宣地一笑而别。
县人大会议闭幕之后,一切工作都走上了正常的轨道。马石乡党委、乡政府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十一月末,马石乡召开全乡乡办企业厂长、支部书记会议,分析当前经济大环境下,乡镇企业面临的困难和孕育的市场机会,乡长叶之然和分管工业的副乡长程光都出席了会议。
叶之然在会上作了《国家经济结构调整时期,马石乡乡办企业面临的考验和出路》报告,分析了自**年下半年开始,国家面临大范围的通货膨胀局面,开展压缩基本建设,调整产业、行业、产品结构,对乡镇企业也采取“调整、整顿、改造、提高”的方针,在税收、信贷方面的支持和优惠措施减少了,政策上也明确规定“乡镇企业发展所需的资金,应主要靠农民集资筹措”,“进一步提倡乡镇企业的发展要立足于农副产品和当地原料加工”。马石乡乡办企业在这种形势之下,通过积极调整产品结构,压缩生产规模,没有倒下去,实属不易。而从今年上半年开始,国家逐渐认识到打压乡镇企业带来的负面影响,重视城乡差别扩大问题。到了五月,国务院出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乡村集体所有制企业条例》,对保障乡村集体所有制企业的合法权益,引导其健康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叶之然仔细解释了这份条例的积极意义,鼓励全乡乡办企业的厂长、支部书记都要准确把握住市场的脉搏,练好内功,做好小商品的试制、生产,把目光放到国外市场。
“同志们,大家要多读读报、多了解国家政策的变化。我们国家已经告别了计划经济模式,正处于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时代。商品经济就是市场经济,意味着产品、市场、销路都要靠我们自己的寻找、去培育、去竞争。相对于国有企业,我们最大的优势就在于灵活,在于成本低。这方面,大家都要向马石乡纺织厂学习。纺织厂通过转产,在服装生产上跨出了扎实的一步,目前势头良好,经济效益将逐步显现。”
叶之然讲话之后,程光也发言谈了半小时,提出了一连串的整顿企业、促进发展的办法。最后,马艳丽作为乡办企业的代表,在会上作了交流发言。
会后,与会人员齐聚东林街上的“春福楼”吃饭。国人的惯例,开完会如果不吃饭,显得这个会议没有全部开完。
叶之然前一阵子连醉了几次酒,都是没法子。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喝酒也是生产力。而且陪上级领导吃饭,喝不到位显得不够尊重。喝得也要喝,喝不了拼了命也要喝。这次和下级吃饭,他慢慢体会作为上级领导喝酒时的心态。这个时候,“干杯”的换成了面前这些乡办企业领导,自己可以“随意”了。
马艳丽喝得满面桃红,眼睛里起了一层薄雾,端着酒杯对叶之然说道:“叶长,谢谢你对服装厂的大力支持,我敬你一杯。”
叶之然见她喝得兴奋,皱皱眉说道:“马厂长,你是女同志,不要像他们那样喝得稀里糊涂,出了洋相也不知。”作为一乡之长,他说这话可以体现对下属的关怀之意,不会引起误解。
马艳丽展颜一笑,道:“谢谢叶长关心,我虽然量浅,但这杯酒还是要敬的,否则,叶长你嘴上要我少喝些,心里会责备我不懂规矩。”
叶之然转头笑着程光说:“程长,你看看,马厂长的嘴这么厉害,我以前在党政办的时候愣是没看出来。”说完,笑着和她碰了一杯。
程光连连点头,似乎很赞同叶之然的话,对马艳丽说道:“马厂长,听到叶长的批评了吗?你在叶长领导下工作了多年,叶长都不知道你的深浅,隐藏得够深啊!今天如果不好好表现表现,恐怕叶长就对你有看法了!”
马艳丽就笑吟吟地看着叶之然,心里虽明白他在担心自己醉酒后失态,但想:“我自己多少酒量难道还不知吗?今天偏要逗逗你!”就接着程光的话,夸张地说:“啊!领导的看法就是宪法。我接受程长的批评,向叶长深刻检讨。这样,我再喝二杯,算是给两位领导表明赔罪的态度。”说完真的连喝二杯,眼睛里的余光看到叶之然关切的表情,心里既有美滋滋的感觉,又有恶作剧的感觉。说不出的舒坦。
程光见马艳丽连喝三杯酒,胸口上上下下起伏频率明显加大,将少妇丰满性感的酮体展现得出来,禁不住勾起男性的原始**。心里暗骂马艳丽的前夫刘国荣瞎了眼睛,丢下这么一个尤物,真是我见犹怜。
叶之然平静地说道:“马厂长不错,看来商场不仅能锻炼人的能力,还能锻炼酒量。”
马艳丽笑道:“叶长,我其实是在舍命陪领导,再喝下去就要钻桌子了。”
叶之然不动声色地说道:“马厂长,作为服装厂的厂长能喝酒不是坏事,但是喝酒不是目的,目的是把事做好。服装厂刚刚起步,需要攻克的堡垒还有很多,我给你个任务,明年服装厂的产值要达到一百五十万元以上,完成了,才算你及格。”
马石乡总共十三家乡办企业,目前为止,没有一家企业的产值过百万,这对马艳丽来说是个考验。
马艳丽吐了吐舌头,她心气高,不觉得一百五十万是多大的难事。其他的厂长、书记听了却在心里暗暗好笑,觉得马艳丽这是在自找麻烦。
马铁厂厂长老胡走上前道:“叶长,马厂长虽能干,但乡里也要‘怜香惜玉’啊!这一百五十万压下去,把马厂长压垮了,厂里的职工可要来找你了。”马铁厂一直是马石乡产值最高的企业,但去年的产值也没超过一百万,在九十三万左右,乡里面都认为马铁厂是最有希望产值超百万的企业。他见叶之然对服装厂提出一百五十万产值的目标,心里有些吃味。加上他是老资格的乡办厂厂长,说话有些随便。
“老胡,我对你也要压担子!明年你就和服装厂比一比,看看谁的产值更高,谁才是马石乡真正的老虎。”
老胡因为长得“凶”相,脾气又大,厂里的职工都不叫他“老胡”,叫他“老虎”。渐渐的这个名字就传到外面了。
老胡喝了酒,被叶之然一激将,顿时脖子一粗,挺胸说道:“叶长,没问题,明年马铁厂的产值向服装厂看齐,服装厂要是上一百万,马铁厂也上一百万,服装厂要是上一百五十万,马铁厂也上一百五十万。”其实他心里压根不认为服装厂明年的产值会突破一百万。
叶之然轻轻点头,看了看四周说道:“大家可是都听到了,到了明年年底,你们两个谁没完成任务,那谁就要下课了。”
其他厂长听叶之然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明白过来了,叶乡长这是要借此事立威。
马艳丽见叶之然三言二语就把老胡给套上了,暗暗觉得快慰。老胡是乡里老资格厂长,在乡办厂厂长之间人气指数颇高,先前听他在叶之然面前老气横生的语气,正觉得可恨。现在听到叶之然不动声色间就给他下上了套子,立即配合叶之然,挤兑老胡道:“胡厂长,那我们可都要加把劲了,否则,到时候面子都不好看。”
老胡斜睨一眼马艳丽,道:“马厂长放心吧,明年我这马铁厂产值比你低,不用叶长下令,我主动请辞。”
马艳丽不搭言,只是笑。心里想,明年年底你就不是“老虎”了,最多就是一只“病猫”。到时候正好给“爱郎”杀一儆百,树立权威。
她心里不愿意成为叶之然的累赘,但也决心此生不嫁他人。叶之然在她心里,就是“丈夫”的身份,那是在和叶之然有了肌肤之亲后就在心里立下的誓言。而且,她对未来有了很具体的事业和生活的目标。事业上就是成为上市公司的老板;生活上,就是要做个单亲母亲。能有机会给叶之然生个孩子,每天带在身边,在她心里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向往。
而叶之然,经过上任伊始对各村、各企业的调研,对全乡的经济面貌有了更直接的认识,作为乡长,他的工作却是“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124节 招商引资洽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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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换届选举结束之后,叶之然原以为可以稍稍轻松些,没料到站在乡长的角度看问题,原本觉得佷慰贴的人和事,也感觉时时有不顺手的地方,要他花费脑力去思考。教育、合作医疗社、农业税、计划生育等工作都纳入他的视野。同样一件事,坐在副乡长和乡长不同的位置上来看问题,得出的结论往往有很大的差别。还真应了那句话:屁股决定脑袋。
掐指一算,和叶青莲在省城见了一面后,已有五周时间没有见面。叶青莲倒是周末来过常嘉二次,看望叶老和父亲。但周末却是他上省城读研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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