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闻声站了起来,程光忙退后一步,摇手说道:“不敢,不敢,秘书长是上级领导,怎么可以本末倒置?”
沈荣笑道:“老程,我这个秘书长管不到嘉南市的干部,你就别矫情了。没听到叶书~记发话了吗?你就老老实实地坐回去,给我一个服务领导的机会。”
打开酒瓶,给每人倒酒。
钟平和沈荣原来同为经济小区副主任,时过境迁,钟平早有做下级的觉悟,沈荣过来倒酒的时候,侧身而立,将自己的酒杯捧在手里。沈荣笑道:“老伙计,我们都是一条战壕出来的,不用这么拘谨。”
“不敢不敢,立正稍息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趁沈荣倒酒的机会,叶之然对马艳丽说道:“马总,我们这些人,都是老书~记带出来的干部,现在老书~记下海经商,你就多照应他一些,服装股份公司的工程,只要老书~记能吃得下的就交给老书~记做。”
马艳丽一点就透,明白叶之然意思,对秦大明的帮助仅限于服装公司的工程。不过,服装公司如今家大业大,生产车间、销售公司加在一起数千人的规模,工厂占地数百亩,每年的工程总量也有数百万到上千万,交给秦大明做,足够他过上小康生活了。
她低眉顺眼地说道:“没问题,当初要不是秦书~记、叶乡长安排我去服装厂任职,我也没有今天,以后服装公司每年的工程都交给老书~记做。”
秦大明大喜,站起身拱手说道:“谢谢马总,谢谢叶书~记。马总去服装公司任职,其实是叶书~记的意见,我不敢居功。”
如今的马艳丽早已不是当初马石乡党政办公室那个土不拉几的小科员,而是富甲一方的成功人士,而且因为保养的好,四十出头的年龄望之仍三十如许,魅力四射,在很多人眼里,她的成功甚至比叶之然更加耀眼。
等沈荣倒完酒,她笑吟吟地说道:“谢谢诸位领导今天来参加我母亲的追悼会,薄酒一杯,不成敬意,我先敬各位一杯。”手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向各人示意。
沈荣和马艳丽很熟,当初,叶之然在常嘉任职的时候,他和马艳丽两人每年春节要跑到叶之然的老家广北市金山县拜年,是叶之然最亲近的两个人。马艳丽和叶之然的关系,沈荣大约也有些明白。
他“哈哈”一笑,说道:“马厂长,和我们就不用客气了,你的事情不就是我们的事情吗?”
因为是吃“豆腐饭”,喝酒都比较克制,也不能把气氛搞得太热烈。两瓶酒堪堪喝完,叶之然就说道:“差不多了,吃点饭吧。”
程光说道:“叶书~记,难得马石乡的老朋友齐聚,不如吃了晚饭再走吧?晚上我在望山酒楼开一桌。”
常嘉是叶之然、王静语等人“出道”之后的第一个工作所在地,他们这些人都常嘉都很有感情,叶之然便回头征询王静语的意见:“静语市长,你看怎么办?”
王静语抿嘴笑道:“你是班长,你说了算。”
“既来之则安之,不如下午就在常嘉县学习考察,吃了晚饭再回去。”
程光笑道:“好!好!叶书~记、王市长、各位领导,下午我做东道主,带各位领导考察一下常嘉县这几年来的城市变化,晚上我们喝个尽兴。”
唐红坐在他们隔壁桌,听到他们对话,不悦地说道:“叶哥,你别喝太多酒,也别太晚回去。”
沈荣不由地作个鬼脸。
唐红看见了,骂道:“秘书长,你也少喝点,看看你,胖得都像只猪了,一点也不知道克制。”
被唐红这样骂几句,沈荣丝毫不以为意,点头哈腰地说道:“唐总裁,我知道了,晚上控制书~记的酒量,你就放心吧。”
唐红这才笑笑,道:“叶哥,我等会去艳丽姐家玩,然后直接回绍安了,你不用管我们。”
程光有些吃不准唐红的身份,年轻漂亮而又气度不凡,和叶之然的关系看上去很不一般,能在这么多官员面前率性说话,又显然不是叶之然的情人。散席之后,程光小声问沈荣:“秘书长,刚才这位是谁?”
沈荣恨声不已地说道:“老程,怪不得你发展速度这么慢,唐红都不认识,国强书~记的千金啊。”
程光惊讶地“啊”了一声,口中“啧啧”连声,道:“真是女大十八变,我有许多年没见了,怎么认得出来?”
看向叶之然的目光更加尊敬。
叶之然摇摇头,说道:“我有两年没上东林寺了,现在想去看看苦得和尚,静语市长,你们有什么建议?”
王静语笑道:“我们想到一块了,到常嘉不见苦得大师,岂不枉来一次?苦得大师已经成了常嘉的名片吧?”
由市委书~记和市长挑头,章立人、沈荣等人自然不作其它选择,连嘉南市来参加追悼会的官员也一起追随。
和马艳丽告别,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向西山。(。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089节 再访苦得和尚(下)()
六月底,是西山游人如织的时候。
西山脚下的停车场,缓缓驶进七八辆轿车。
出车门,这些人很自觉地围拢在一个帅气的年轻人身边,缓步向山上走去。
西山被开发为旅游景点之后,山上山下兴建了很多旅游设施和建筑。小卖部、小饭店、茶室等等都是最近几年陆续兴建的。给游客带来了方便,但也增加了很多商业气息。叶之然已经找不到十年前那种空山幽谷,只闻溪水潺潺鸟鸣阵阵的意境。
未到东林寺,却听得寺内钟声和诵经声。
程光介绍:“叶书~记,今天可能是东林寺在办法会。”
叶之然听诵经声便知参加这场法会的和尚不在少数,至少二三十人,问:“程书~记,东林寺经常有这种法会吗?”
“最近几年似乎多了起来,主要是因为苦得和尚的名气越来越大,长江省佛教分会经常组织佛学交流,举办各种法会,东林寺已经成为江南比较有名的寺庙。”
有句话叫做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东林寺名扬四海,和苦得和尚的关系匪浅。
既然知道东林寺正在做法会,叶之然便不先去寺庙,而是沿着山边的小路蜿蜒向上,找寻溪水的源头。
一直忙碌于绍安市的各项事务,这样子悠然登山领略风景,说不出的悠闲。叶之然笑道:“静语市长,在这里能不能体会到陶渊明的心境?”
“哦?”王静语吟诵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哈哈,正是此意!”
西山上有各种各样的枫树,长得高大多姿。特别是东林寺外的一片古枫林,有数百年历史。
从山上下来,到了半山腰。就是古枫林和东林寺的所在。
叶之然等人走入寺庙,但见东林寺香雾渺渺,二三十个人和尚身披袈裟,在圆通宝殿外的广场绕圈,手做拈花指装,估计法会已经接近尾声。索性站稳脚步。看和尚们做功课。
和尚的眼睛都很毒辣,他们这行人个个仪容出众,举手投足带着自信,自非普通的香客。法会一结束,就有一个二三十岁身披深咖啡颜色袈裟的和尚上来问讯,等走到近前。眼睛突然一亮,朗声说道:“阿弥陀佛,我道是谁,原来是叶施主和诸位施主到了。”
叶之然认出这是当初的那个慧空小和尚,笑道:“慧空法师,苦得大师呢?”
“师父在殿内,请叶施主和各位施主跟我来吧。”
苦得和尚看到叶之然等人进入殿中。脸露微笑,高声念佛:“阿弥陀佛,叶施主,很久不见,请坐下说话吧。”
苦得和尚已经须发全白,两条眉毛也已经灰白,不过气色倒是红润,望之如神仙中人。
因为刚做完法师,殿内三支清香烟雾缭绕,地上摆放了三四十个蒲团。想必是刚才的和尚坐在这里诵经的。叶之然微笑着在蒲团盘膝坐下,王静语学他的样子,盘膝坐在叶之然身侧。
叶之然道:“苦得大师,谢谢您捎来的茶叶,这茶叶采自百年茶树。有一种说不清的茶香,喝了这茶,我都不想喝其他茶了。”
“阿弥陀佛,这株茶树当年由东林寺的玄智大师亲自种栽,百余年间吸取西山佛光,得沐东林寺的雨露,更且朝闻钟声,晚听诵经,本性早已空灵,不染一丝尘埃,始得这等好茶。”
王静语惊讶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每次喝到这茶,不仅唇齿留香,而且有心旷神怡之感,原来这茶叶已经身具莫大佛性。”
苦得和尚竖起手掌,作出礼佛的手势,道:“阿弥陀佛,王施主也是与佛有缘之人,才能感同身受。”
王静语笑吟吟地问:“大师,我早听说你善断人的前生今世,小女子愚茫,请你下个断语。”
苦得和尚抬眼看了看王静语,王静语只感觉苦得和尚的眼神说不出的悠远深邃,心中不由充满敬意。
只听得苦得和尚说道:“王施主,你的一生,可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王静语听了此言,却是内心巨震。
回想自己的经历,出生高级将领之家,原本应该比常人更加顺利,岂料阴差阳错嫁入候家,和候徳慎结婚之后,甚至没圆过房,作为女子,还有比这更凄苦的命运吗?福兮祸所伏,说得一点不差!然后,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毅然叛出候家,孤零零地来到长江省,从常嘉县从最基层的乡干部做起,和叶之然搭档,相互扶持,逐渐走出一条阳光大道,这不是祸兮福所倚吗?一时间,脸色剧变,心中波澜起伏,对苦得和尚竟然大起敬畏之心。
再看向须发全白的老和尚,果然是得道高僧之相!
叶之然微微一笑,看王静语的样子就知道被这老和尚给忽悠了。
他是彻底的无神论者,和苦得和尚认识十数年,对苦得和尚的一些手法已经有所了解。
这和尚察言观色的能力是非常强的,佛学深奥,这些可以确定,但要说他可以从人的面相中看出过去和未来,叶之然从未相信过。
以前,张念悦、马艳丽、黄瑜雯都虔诚地请他看过相,在老和尚嘴里,这三个女子个个和他关系非浅,说什么黄瑜雯最后会和他结婚;说什么张念悦生活美满,虽有小波折但有大福气;又说马艳丽和他有缘……呃,似乎说过马艳丽三十五岁前得子,这条倒是被他蒙对了。这老和尚,大概一半靠蒙,一半靠察言观色,然后说几句空空玄玄各人有各种理解的语言而蒙骗世人吧?以他的察言观色能力,自然能看出马艳丽、黄瑜雯、张念悦对自己的情根深种,然后来个顺水推舟。三个女子听他言语可喜,也就格外相信。
这样想着,再对照苦得和尚刚才给王静语的畿语……果然又是骗人的话,什么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句话用到任何地方都不错啊!
不过,他在苦得和尚面前,倒不去戳穿西洋镜。
却听得王静语又问:“大师,那你再看看叶书~记,他的未来如何?”
……叶之然虽然不信苦得和尚,王静语这时候却对苦得和尚有顶礼膜拜的感觉,刚才的一句话让她有醍醐灌顶之感,自然想问一问叶之然的情况。一方面可以从苦得和尚的话中加以印证,一方面也确实想知道他的前程。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从一起参加侯德来的婚宴起,就已经彻底拴在一起,共荣共损。
苦得和尚又诵了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叶施主的命格高贵无比,前几年我就说过一句,他如今嘛……是潜龙在渊。”
叶之然差点笑出声来,什么潜龙在渊,龙困浅滩之类的话,用到任何一个当官的人身上,他们都会感觉超级正确。这句评语别说给他,就是给沈荣、给钟平,难道他们会以为讲得没有道理?人性总是将自己高估,会认为自己的将来会有更高的前程,这其实是一种希冀,而苦得和尚不过把他们心底的希冀说出来,然后让他们认为他的高深。
……王静语却不这样看,听到“潜龙在渊”四字评价,更感觉苦得和尚道法高深,禅理深奥。她是知道叶之然已经进入中央领导视线的,团系领导也对他青眼有加,再加上他如今的背景和政绩,将来必然会走上高位。
“潜龙在渊”说明什么?说明叶之然的仕途绝不会止步于省部级!
王静语喜滋滋赞叹道:“大师果然高明,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这个评语一出,沈荣忍不住了,忙问:“大师,你看看我怎样?”
苦得和尚说不出的慈眉善目,瞥了沈荣一眼,道:“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沈荣挠挠头,道:“请大师解释一二。”
“善哉,善哉,施主,金刚经说,世界上所有的因为因缘和合而成的现象、事物,都是暂时的,如同梦幻泡影一样不真实。概因事物是由条件构成的,所以一旦事物存在的条件消失了,事物也就消失了。”
沈荣随便什么事都会往叶之然身上想……恍然大悟道:“高!大师果然高明!我的仕途就是叶书~记给予的,叶书~记就是仕途存在的条件。我明白了!”
歪打正着,沈荣竟以为苦得和尚是在说他的命运和叶之然紧紧联系在一起,所以,必须忠贞不二地维护叶之然的利益。
而在苦得和尚眼里,肥头肥脑的沈荣和叶之然完全是两类人,所以,先前那句话不过是提醒他多做善事,不要紧盯官场中的利益。这时候见他歪曲了自己的本意,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一切因缘,皆是过去之因,未来之果。当以顺应万缘、随缘不变的心,对一切境界不生起烦恼、爱憎,毋庸过于执着。”
沈荣默念一遍,什么“过去之因,未来之果”,不错啊!过去之因,不就是指他一直追随叶之然吗?未来之果,自然也是叶之然会一直提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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