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道别时,台东科技的两位老总都对态度强硬的叶之然着意寒暄了一番,和其他三人只是淡淡地握了握手。搞得站在旁边一直冷眼观看的李秘书心里暗骂这些商人真是“靶子”,给他们笑脸的,架子端得高高的;打他们一巴掌的,反而低头赔笑。
常嘉人把看不顺眼,恨不得暴打一顿的人成为“靶子”,而且喜欢在“靶子”前面加上地方名称。比如看不惯的韩国人,就称“韩国靶子”,日本人称“日本靶子”,还有“港靶”、“台靶”等等。
出会议室门时,王燕听到动静,在办公室门口探头张望,见会议室第一个出来的人是叶之然,立即把头缩了回去,在门口寻思片刻,终究不敢出去,只得悻悻地回自己的办公桌,打拷机给许邦自。同办公室的张双见她举止异常,失去了前几日的趾高气扬,八卦心起来了,也像王燕那样探头侦查情况。看到走在前面的叶之然站在楼梯口风度翩翩地两个台商握手,而许总和张总罕见地露出谦恭的笑容,她就对王燕的反常略有所悟。
“看来,叶之然制得住这两个台东科技的高管。”
叶之然自然不知他出会议室的时候,还有两个心态各异的女人像hk狗仔队那样躲在暗处观察他的情况。见时间尚早,他准备回乡政fu去处理政务,便和李力、朱小兵在门口道别。钟妙定感觉自己过了一道坎,压抑不住心头的兴奋,对叶之然说道:“叶长,也不忙在这一会吧?我们晚上聚一聚,算是工作组庆贺谈判取得第一阶段的胜利。”
李力笑着说:“钟局的建议很好,今天马县长难得放我的假,就聚一聚吧。”
叶之然虽然对这种饭局很是厌烦,他已经连续三天没去叶老家吃饭了,但钟妙定和李力都开了口,再推辞面子上就难看了。道:“既然两位领导发话了,岂敢不奉诏?两位说个时间吧,等会直接到饭店见面,我先要回乡政fu一次。”
钟妙定就转脸问李力:“李秘,晚上六点可以吧?在娱乐城怎样?”
李力点头道:“领导说了算,就六点,我们在娱乐城见面。”李力担任常务副县长秘书后,精气神都发生了明显的改变。面对常嘉县主要局行的一把手,也不再低身哈气的。
回到马石乡政fu,叶之然看了看记事本,见记事本上记录的化肥短缺问题还没有最后落实,打电话把主管农村工作的副乡长刘小光叫来。刘小光原来分管教育科技卫生,这次改选之后分管农业、林业、新农村建设等工作,并且进了乡党委会。
刘小光在马石乡资格也比较老了,已经是第二任的副乡长。前段时间,县属化肥厂因设备陈旧,停工检修,化肥生产无法继续。乡供销社紧急采购了一批化肥,但无法满足农民的需求。特别是“过磷酸钾”,马石乡油菜种植面积大,油菜移栽后需要施肥,缺口较大。上周五,刘小光向叶之然汇报了这件事,两人商量之后,决定一方面向县农业局请求支援,一方面派出乡供销社骨干去jx省异地采购。叶之然叫刘小光过来就是想了解采购情况。
“叶长,县农业局只拨了2顿过磷酸钾,供销社的刘经理打电话汇报,jx省的化肥厂最近也是供不应求,买不到平价的过磷酸钾,除非买议价。议价的过磷酸钾每吨要加价400元。”刘小光进门后还未坐下,就把情况说一说。
叶之然想了想,叶青莲的丈夫是央企的高管,通过他的人脉关系搞一点化肥肯定没有问题,但为了化肥而动用副市长的关系,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他说道:“刘长,国家正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以前的那种配额制正在逐步取消,我们必须立足于市场解决这个问题。你可以和其他乡镇联系一下,我们面临的问题他们同样存在。几个乡镇合在一起,采购量大一些,和化肥厂洽谈一个合适的价格,把化肥尽快买回来。农作物生长极其有规律,错过了最佳的施肥期,就会影响到明春的产量。”
刘小光一听叶之然的点子不错,立即告辞出去,着手联系、安排。
乡镇处于国家政权体系的最基础环节,承担着管理下属各乡村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事务各项功能,叶之然常听到有人形容乡镇干部是“芝麻大的官,巴掌大的权,无限大的责。”事务多而且繁琐,紧紧和百姓的生活联系在一起。叶之然是草根出生,对农民怀有与生俱来的亲近感,知道化肥对农民的重要性,等刘小光出去后,又打一个电话给张顺强,向他汇报马石乡化肥短缺情况。
张顺强对“三农”问题一向关注,听到这个情况立即让秘书联系县计委、县农业局,统计化肥短缺的数量,让他们予以落实解决。
等做完这些事,他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来到窗口活动身体,刚弯了几下腰,党政办的王培培敲门送一封信进来。
叶之然接过信一看,信封上二行娟秀的字:“嘉南市常嘉县马石乡政fu叶之然收”,落款是:“长江省美术协会黄缄”。
是黄瑜雯写来的信。
黄瑜雯有事怎么不打电话而采取写信这种方式呢?
等王培培离开,叶之然就在办公室沙发上坐下,展信而阅。
“枫哥:你好。
你知道我此刻在做什么吗?别回答我在给你写信。我是让你猜写信的同时我在做什么?
嘻嘻,枫哥,你猜不到了吧?我是一边写信一边在看自己画的连环画。
这套画就像是我的日记,从第一次在j大校园认识你,到后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往事,我都用连环画的形式记录了下来。你说过我画仕女图、画人物很有才气,那么,你想看到连环画上的你是什么形象吗?嗯,等你什么时间来看我,再让你看吧,现在只有我自己可以欣赏到。
枫哥,我要感谢蔡小畅的。那天我本该去美术馆作画,是她非要拉我到学校看菊花。就是那天去看菊花的路上,我和你突然间相遇了。纳兰性德在诗中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是多么地怀恋那个初见的时刻。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你是参加完研究生统一考试,兴之所致,才来到这个j大学生心目中的爱情角。如同冥冥之中有佛的指引,你不经意间来到我的面前,带着考完试之后的灿烂笑容,如和煦的春风柔柔地拂过我的眼帘,才让我知道,原来秋天也有如此美丽的风景。直至今日,直至此刻,你帅气的形象仍旧宛在眼前,我甚至无法用词汇描述初见时的那种感觉,只能依靠画笔把你写进画里。这样,每当我打开画册,你都可以从画里走出来。
那天晚上,我们在学校的食堂吃饭,我甘之如饴;在老师家赏画,听你叙述“两李”的故事,又让我身临其境。枫哥,如果我们能够早一年相识,那么,后面的故事将会相对容易。我想,也许是我在前世少许了一次愿,少敬了一炷香,才让我这么晚结识你吧。
好了,我再给你说说连环画的事。
在城中湖畔,在省美术馆、在常嘉的火车站、西山、医院我都一幅幅画了下来。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枫树林的那条蛇,是它咬了我一口,差点要了我的性命。现在回想起来,那条蛇不过是在惩罚我前世的过错,让我们之间再结一次善缘啊!
枫哥,你现在静下来想一想,那天,我被蛇咬伤之后,是否相当的坦然?浑然没有一般少女的那种惊慌失措?那是因为,在你焦急地过来背我进寺院的时候,在你用嘴一口口把毒血吸出来的时候,我感动非常的心安。
怎么说呢?我觉得,每个人的一生中,都难免会遇到挫折、危险、无助的时刻。我的幸运就在于,当我遇到生命中最大的一次危险时,有你——我的枫哥陪在身畔。那么,即使有再大的痛,有再大的伤,又有什么可怕呢?要知道,在历史的河流中,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是短短的一瞬。如果在这一瞬中,能有心仪的人陪伴左右,即使凋零了,谢幕了,也已生得其所,可以含笑凝眸了。
我无法忘怀你在我的画室对我的习作进行的点评。如果说,枫哥你背我下西山是最令我动情、最令我感动的时刻;那么,你在我画室一张张评点画作的优劣时,是我此前最幸福最温馨的时光。
我之爱画,就如卓文君之爱音乐。当年,卓文君隔帘听闻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不惜以富家女侍奉穷家男,选择私奔追随司马相如远遁。一则佳话,千古流传。
而枫哥在画室的一番评画,竟让我心存卓文君同样的感觉。”
叶之然看到这里,被黄瑜雯炽烈的感情所打动,一时难以自己,不得不放下书信,沉思片刻才继续看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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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节
情为何物(求月票)
信读到一半,叶之然为黄瑜雯的深情感动,一时竟看不下去,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又无法述说。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他的脑子中不禁出现元好问的这首词。联想到大雁的至死深情,更担心黄瑜雯的痴情。如果因此而误了她的终身,别说她父母作何反应,即使终自己一生,怕也难求心安。
等稍稍平静后,他读来信的下一页。
“枫哥,也许是作画的缘故,从小,我对好的和美的事物怀有长久的希冀和追求。对你,也是一样。
是的,张念悦非常出色,她的美丽和活泼,我见犹怜。况且,她和你相识在前,我和你结缘在后。以枫哥的质朴和良善,当不致于见异思迁。瑜雯不是愚钝之人,从枫哥两次在我和她面前表明心迹,已完全想明白了。
给你写信的时候,我并无世俗女子醋意十足的心态。我是边写信边看画,看着一幅幅连环画中的两个人,都是那么的和谐而相悦。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和枫哥会和画中的人物一样,琴瑟相谐的。
我可以等待,真的。
在这个日子来临之前,我会记住你告诫我的话:要想成为大画家,当潜心绘画技艺,认真感悟大自然。所以,我不会纠结于小儿女心态,而会将爱情寓于画笔之间。
枫哥,世事变幻莫测,我们都无法预料未来的变化。因此,如果你对我的选择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暂且搁在心底吧。在我的世界里,作画亦是美好的选择,我想,你也不至于逼我选择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吧?
另外,你也不需要担心我父母的干预。我会把感情锁起来不让他们触碰的。如果父母有所怀疑,我有办法阻止他们的妄动,不会造成对你的伤害,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
干爸干妈那里,我会经常问候,也会常去金山侍奉两老。你不得干涉。要知道,在两老面前,我既是干女儿,又是他们的后备媳妇。
写到这里,已经有一千多字了吧?字数虽然不少了,然而,我想要说的话还有很多。不过,艺术上讲究留有余味,作画讲究留白。我是不是该就此收笔了呢?天长地久,何必把什么事情都在这一刻都说透呢?
宋朝文学家秦观不是也说过,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好了,枫哥。看到这里,我猜想你已经至少停下来思考过一次了。我不知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在忙什么事情,但是,请枫哥相信瑜雯此刻的真情流露。你也不用为难,船未到桥头,何必担心过不了桥洞?
就此搁笔吧,爱你的瑜雯。”
这封信,叶之然整整看了半个小时。黄瑜雯的真情流露,让他有措手不及的感觉。在叶之然的心底,黄瑜雯无疑是可爱可亲的女性。然而,就如她所说的,他和念悦相遇在前,和黄瑜雯结缘在后,人生际遇如此,又何能从头再来?何况,自己对念悦也是一往情深,又怎么可能辜负念悦的深情呢?
别说现在是一夫一妻制的制度,即使可以一夫多娶,以念悦和黄瑜雯的性情,也绝不会容忍分享爱情。
读完这封信后,叶之然第一次在感情上出现彷徨。他走到电话机前,几次拿起电话,又几次放下了电话。在办公室绕行两圈,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黄瑜雯。
黄瑜雯接到他的电话,很是高兴,说道:“枫哥,你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吧?”
叶之然深吸一口气,平稳一下心态,说道:“我挺好的。瑜雯,我收到你的信了。”
黄瑜雯立即打断他的话,在电话线那头娇嗔地说道:“枫哥,不许提信的事。这是给你看的,不是给你说的。”
叶之然道:“瑜雯,我只说两句,我同意你说的世事变幻莫测,谁也无法预测未来,正因为如此,你何以确定不会爱上其他人了?如果你心存此念,才??????”
黄瑜雯气恼的声音传了过来:“枫哥,刚说了不许提信上的内容,你怎么还提?什么只说两句话?一句都不可以说。否则,我告诉妈妈。”
叶之然只得说:“好了,你别生气。我不说了,等见面再谈吧。还有,你如果要去金山,必须提前打我的电话,不可一个人闯过去。路这么远,你一个女孩子家多不安全?”
黄瑜雯“嘻嘻”笑了起来,道:“知道啦,枫哥。你说实话,想不想看那个连环画册?”
叶之然老老实实地说道:“想看的,等下次来的时候吧。”
这话让黄瑜雯高兴起来,但她只高兴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啊呀,枫哥,我忘了对你说一件事。那本连环画册,好像被妈妈偷偷看过了。”
如果被她妈妈看过了,那还能隐瞒什么?以母亲对女儿的了解,想必一下子就明白了黄瑜雯的心态。叶之然就说道:“如果这样,瑜雯,等我有机会来向伯母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越解释越坏事。”黄瑜雯想了想,在电话里说道:“这样吧,我们在妈妈面前唱一出双簧,假装我们为了某件事情生气了,断绝往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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