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寂静之后,麦尔肯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地质问道:“既然他想要我的笔记,那么他自己怎么不过来拿?”
“呵呵,麦尔肯大师,您要知道。。。。。。”哈里同样摇了摇头,他用那混杂着一丝嫌恶的高傲眼神环视了一圈这间破旧脏乱的小屋,带着“无奈”的语气回道:“会长大人怎么可能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我们才不要他来呢,滚。。。。。。呃!”
不待麦尔肯出声,小兔子已经先看不过去了。她涨红着脸颊一下子从爷爷的背后又跳了出来,这是急冲冲的话语才说到一半,她身后的老人一把拉住了她的后衣襟,又将她给拽了回去。
“抱歉。”老人挥手将愤愤不平的孙女儿死死挡在身后,对着哈里苦笑着轻叹出声:“我的孙女不太懂事,不过,如果他真的想要我的笔记,那么就让他自己来拿吧。我是不可能把笔记交给你的。”
“麦尔肯大师。”听到这句话的哈里不由地抬高了声音,居高临下地说道:“我希望您不要忘了。如果不是因为欧文会长的庇护,像您这样研究‘禁忌’的药剂师早就已经被赶出这座城市了。而且,如果不是欧文会长念及旧情,您觉得像您这样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药剂师真的能够保住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吗?”
“说谎!”小艾微一把甩开老人的手,气呼呼地咆哮出声:“明明是你们自己研究不出来,所以才会留着爷爷。你们只是想等爷爷研究出‘心象增幅药剂’,然后再把成果抢走,当成自己的东西罢了。”
“你们这群无耻的坏蛋!”
心象增幅药剂?
伊恩心下一惊。
这世上有可以增幅心象力量的药剂吗?
心象是基于意志灵魂的存在,长久以来从没听说过有谁能够研究出能够作用于心象的药剂。什么药物可以作用于神力?亦或者说凡间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作用于神职?如果这所谓的“心象增幅药剂”是真的,那么这类药剂无疑将颠覆过往的常识,让人类进入到一个新的领域。
“小艾薇,听话。”老人拉回小女孩,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小臂。
“爷爷!”
“听话。”拉着自己的孙女,老人又一次严肃地强调了一遍。随即,他抬起头来,想到面色不悦的哈里回复道:“哈里,你回去吧。告诉欧文,心象增幅药剂有着致命的缺陷,它只会毁了人类。”
“我已经将那本笔记毁掉了。”
“呵呵,麦尔肯大师,您觉得我会相信这样的玩笑话吗?”哈里的笑声中隐隐带上了嘲弄。笔记是药剂师的心血,对于真正醉心于药剂的人而言,哪怕自己的笔记中记录了再怎么危险的事物,又如何能忍心将之亲手毁掉?
“药剂是否有缺陷欧文会长自会判断。”他嗤笑着走到了柜台边上,摊开了手来:“将笔记交出来吧,我可不想对老人和孩子做一些失礼的事情。”
“那本笔记的确已经不在我这儿了,有一个朋友取走了它。”
“那就没办法了。”
盯着老人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了老人这次似乎并没有说谎后,哈里极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只能请您和您身后的小女孩儿到药剂师公会做客一阵子。”他一掌拍在了木质柜台上,顿时凄白的银霜便自他的掌心蔓延了开来。整个屋子内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桌上玻璃制成的药剂瓶骤然碎裂,发出“噼啪”的脆响,继而整个炸飞了开来。
小艾微发出一声惊叫,惊慌失措地躲到了爷爷的身后。然而老人的情况也算不上多好,不断延伸过来的白霜攀附上他身上的灰袍,逼得他不得不护着女孩一路后退,几乎就要撞在身后的墙上。
哈里发出一声自以为优雅地轻笑。一道冰蛇自这笑声中悄悄地沿着地面游动了过去。他要让这蛇绕过老人的防护,给那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一点小小的教训。只是正当他想象着小女孩惊骇恐惧的模样时,一只黑色的靴子陡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内,一脚踩在了冰蛇的脑袋上,“喀拉”一声将一地的白霜踏成了冰屑。
“嗯?”
哈里笑容一滞,猛然眯起了眼睛,视线自那鞋子一路向上,这才发现之前他所一直忽略的罪民少年竟然夹在了他与老人之间。
“罪民?”
他露出开一个嫌恶的表情,高傲地喝骂道:“滚开,这里可不是你该多管闲事的地方。”
“抱歉。”伊恩轻笑着摇起头来:“这个闲事我不能不管。”
“嗯?”
场中的三人一怔,老人与少女露出诧异的神情,而哈里顿时将双眼眯成了两道缝隙。
“杀死‘黑天平会’的罪民可是不用背负任何罪责的。”
“我知道。只是——”
伊恩笑得越加灿烂了起来。带一顶“黑天平会”的帽子给罪民,这样的恐吓手段他见得都快吐了,还真指望能听到点新花样。
“——麦尔肯大师的笔记在我手里。”
“你说什么?”
哈里不由自主地嗤笑出声,只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上最为荒谬的笑话。区区的一个罪民居然声称一位药剂大师将自己毕生的心血交给了他,这简直就像当他是个傻瓜。他不知道被伊恩挡在身后的老人眼中忽得闪过了一丝光亮。就在伊恩挡住白霜的那一刻,老人的脑海之中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
“配合我。”
老人深深地看了一眼伊恩的背影,随即佯装出一副苦笑的样子。
“他没有骗你。”老人摇着头轻叹出声:“我的一位挚友取走了笔记,而他就是我那位挚友的弟子。”
第五十六章 无耻的人()
“您觉得这样的玩笑很有趣吗?”
听到这样的回复,哈里忍不住怒笑道:“收一个下贱的罪民当学徒,您那位所谓的挚友是想要被药剂师协会除名吗?”
上层的知识是不允许向罪民开放的。
帝国本身的律法虽然没有做出这样的明文规定,但是帝国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隐性的铁则。罪民的数量太多了,于帝国而言数量庞大的罪民是一股极大的威胁。要遏制这一威胁,形成帝国对罪民的绝对压制,其最重要的手段便是知识的垄断。
学院中不会传授罪民各专业的高等知识,罪民中的能者不允许进入培训能者的学院及各类机构,所有的公会都不会为罪民颁发资质证明。帝国公民与罪民之间存在着一道名为“知识”的绝对壁垒,造成了近乎两个时代之间差距,以至于形成了绝对的强弱划分,让罪民中鲜有各方面的上位职业者,让罪民中再也走不出一位至强者来。
明明前面有路,但是却没有人会告诉他们应该怎么走。而即便他们自己摸索出了路来,也未必真的能够“有幸”走到尽头。
帝国对于罪民的包容是一种统治型的包容,祂死死地捏着名为知识的权柄,不容祂的奴仆轻触。任何敢于为罪民牟取这一权柄的人都相当于是向祂挑衅,而除了两种存在以外,任何敢于这么挑衅祂的存在都将被碾成粉末。
至于这两种例外的存在是什么?
那无非是绝对的暴力与绝对的权威。
除此之外,谁敢真的收一个罪民当学徒?谁又敢将一本至关重要的笔记交给一个罪民?
“不凋玫瑰。”麦尔肯微笑着道出了答案。
“您说什么?”怒极而笑的哈里不由一怔,隐隐感到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称号,而这个称号似乎象征着药剂学界中某个传奇般的存在。那是一个天才,仅凭一人就能顶得过大半个药剂师公会的天才,而与之同时那也是一个疯子,一个敢指着教皇与皇帝喝骂且最后还活下来了的疯子!
“我说‘不凋玫瑰’”
眼见着对面心高气傲的年轻人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老人再度重复了一遍,嘴角更是挂上了莫名的笑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这句话其实不只是说给哈里听的。早在伊恩拿出那几支独特的药剂后,他便已经洞悉了某个真相。
既然是要配合,那么自然是要演得真一些。
“你明白了吗?”他笑着说道:“他本来就不在乎被不被除名。。。。。。不,应该说他似乎更希望自己能够被除名。只是。。。。。。”
“。。。。。。就算他再收上七个八个罪民学徒,恐怕药剂师公会也未必敢把他除名吧。”
一句话后场中彻底陷入了沉寂。
且不说哈里面色铁青地僵在了原地,即便是伊恩也感到脑袋里“嗡”了一声。“不凋玫瑰”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印象深刻,哈瑞斯当初就是捧着这一串玫瑰向着伊莲娜当面求婚。他没想到那位不靠谱的中年绅士在药剂学上有着如此的名望。更没想到,原来自己当初的那点隐瞒根本毫无意义,人家早就已经看出来自己与哈瑞斯是师徒关系了。
小艾微摇晃着脑袋两边张望了一下,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凋玫瑰”这个称号会有这么大的魔力,竟然令得坏蛋哥哥都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不过对她而言,这并不什么坏事,只要坏蛋哥哥吃瘪,她就觉得开心。
小女孩儿哪里会知道,此刻哈里早已陷入了内心的挣扎之中。他没法确认麦尔肯是在欺骗他,还是确有其事,但如果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罪民少年真是“不凋玫瑰”的弟子,那么对他来说眼前的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不凋玫瑰”所象征的不但是一位药剂宗师,同时还是一位临神者。东域药剂师公会之所以突然迫切地想要取走笔记,除了临近交流会之外,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位宗师忽然出现在了塞伦,甚至一天前就在药剂师公会中做客。
如果那位宗师与麦尔肯还没有接触过,那么一切好说。种下的果树已经长大,药剂师公会可以轻易地取走已经成熟的果实,眼前的老人与女孩绝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可如果那位宗师已经拜会过他的老友,那么东域药剂师公会如果再想下手,就不得不顾虑一下那位宗师的态度了。
哈里实在想不到,一件原本极为简单的事情,现在居然会变得如此棘手。
且不说与一位临神者交恶是一件多么得不偿失的事情,光是凭那位在药剂学领域的地位,一旦他知晓了缘由,他老师那东域分会长的位子恐怕也就做到头了。
不行!
他忽地在心底摇了摇头。
不能被牵着走。虽然“不凋玫瑰”有收罪民为徒的前科,但未必不是他们联合起来在欺骗我!
这么想着,面色铁青的哈里骤然抬起了头来,对着伊恩高声地喝问道。
“罪民,你要如何证明自己?”
“布伦斯大师的弟子可不是这么好冒充的!”
布伦斯?
如果不是已经练就了无论心中何等诧异都能面不改色的本事,伊恩几乎都要忍不住惊疑出声了。
这有哪里不对啊!
“不凋玫瑰”是哈瑞斯的心象武装之一,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这位药剂宗师就是哈瑞斯本人,怎么会忽然跑出来个布伦斯?
难道说这只是一个意外的巧合?还是说他使用的是假名?
伊恩隐隐觉得这三者之间绝对有着某种关联,而以他对某个不良中年绅士的了解,上述的两种猜测中,后一种可能性要明显高过前者,不过此刻却不是他能够去深究的时候。戏已经开始演了,那么自然是要先演完全套。于是,他当即压下心底的疑惑,一脸微笑地回道。
“那么您希望我怎么证明自己呢?”
“我要同你进行一场对决!”
“对决?”伊恩眉毛一挑,继而流露出莫名的笑意:“哈里先生,您确定?”
第五十七章 更无耻的人()
伊恩并不认为一场对决可以解决眼前的麻烦。而从另一层意义上来说,他其实一点都不想与这位药剂师公会的天才学徒进行一场所谓的“药剂对决”。
以某位中年绅士的尿性,伊恩实在不敢自信地认定那位所谓“布伦斯”先生其实是另有他人,而麦尔肯大师是从他所带来的药剂中确认了他与“不凋玫瑰”的师徒关系。所以在伊恩心里,布伦斯九成九便是哈瑞斯本人。
早在他们分开之前,某位中年绅士就曾叮嘱过他,绝对不能让他人知晓他们之间的师徒身份。他不知道哈瑞斯究竟是有什么打算,他只知道由于麦尔肯大师的“歪打正着”,这位绅士的神秘计划正面临破产。
眼前这样的情况不容他否认,可让他承认他与哈瑞斯的师徒关系,那么无疑就是将中年绅士给“卖”了。所以,在心中略一思量之后,怀着几乎想要将眼前这个天才学徒干掉的心情,他忽地生出了一个不太“靠谱”的主意。
但愿行得通。。。。。。
他心底毫无诚意地祈祷了一句,双眼一眯,微笑着问道。
“哈里先生,您真的确定要与我进行一场‘对决’?”
“我当然确定。”
哈里挑了挑眉毛,将高傲的下巴上扬了起来。作为东域药剂师工会会长的弟子,他一生都顶着天才的名头,又怎么会害怕与一个小小的罪民对决?在他看来就算伊恩得到了“不凋玫瑰”的教授,以其现在这样的年纪又能学得到多少东西?
“那么。。。。。。”伊恩笑得愈加灿烂了起来:“让我们加点彩头怎么样?”
“彩头?”
“不错。”伊恩点头,说道:“您难道不觉得单纯的对决太无趣了么?”
“嗯?”哈里微微一怔,望着伊恩脸上莫名的笑意心中隐隐生出一丝警惕来。能够成为药剂天才,他到底不是什么傻瓜,如何听不出来伊恩话中的意思?他本就是为了麦尔肯大师的笔记,或者说那笔记中的“心象增幅药剂”而来。可眼前这个罪民少年在明知这一点的情况下居然提出了“彩头”,这不得不让他心下生疑。
按理来说,要提出彩头也应该是由他来提,对方这样的做法根本就不合常理。
是因为有着绝对的自信想要再讹走一些好处?还是虚张声势,想让自己疑神疑鬼?
哈里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在略一沉吟之后忽的发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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