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发现狼首下是一张满是血渍的人脸。
原来对方居然是个人类!
“不!”
少年在心中死命地摇头否定道。
“那怎么可能会是人类!这世上哪里会有被群狼环绕,而且生吃羊肉的人类!”
是的,那“人”的身边摆着一堆白森森、带着血丝的羊骨。而此时,他正一口咬在一根血淋淋的羊腿上,生生撕咬下来一条带着血沫的羊肉,含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着,每咬一口就有无数的血花自他口中飞溅而出,如油脂般沿着嘴角不住地滴落下来。一眼望去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的食人魔王。
他吃起人来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一想到某种可能,少年的脸色就变得一片青白,他畏畏缩缩地遥望过去,发现那被野人捧着不住撕咬的羊腿,隐约间仿佛变成了一条他极为眼熟的人类小腿。这一发现令他止不住地双腿发软,如果不是心底一再地提醒自己要镇定,他几乎就要一屁股跪坐到地上去。
只是,他脆弱的镇定并没有能支撑多久,当那“食人魔王”抬起了头来,将那如狼一般的尖锐目光射向他时,这位可怜的男子汉终于是失去了对下半身的感知,完成了从站到坐的过程。
“轰隆隆”的声响自野人的身后响起,而随着这一响动,四周巨大的锁链开始“哗啦啦”地摩擦起雪原。
跪坐于地的少年发现他身后的山峦在这一刻颤动了起来,缓缓地拔升起自己的高度,如同一只匍匐于地的巨兽正一点点地站立起来。不,不是如同,阿修绝望地发现那座山峦竟然真的是一只如山峦般高大的巨兽。
那也是一只狼,一只如崇山般高大的凶狼。它被巨大的锁链锁着脖颈与四肢,囚禁在了这冰寒的地狱里。背后到尾端仿佛被一只巨大的勺子生生剜去了一块,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断口,不住地向外涌出着殷红的鲜血。
猩红的双眼缓缓睁开,如同在寒冰的世界中升起了两轮血红色的太阳。它犹若神祇般垂下头来,俯瞰向意外闯入了囚笼的少年,嘴角中划过一道嘲弄的笑意。
“呜呜”的狼嚎声响了起来,在巨狼的注视下,狼群们开始缓缓地向仰倒于地的少年靠近。阿修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两股之间渗出来道道的暖意。
“哦,莎莉。你一定不会相信,为了找两只羊羔,我究竟看到了些什么东西。”他念叨着恋人的名字,无可抑制地陷入到了绝望的深渊,可一想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倩影,他又忽然泛起了求生的欲望。
不!
不行!
我还不想死!
我要回去见莎莉!
少年的心中发出不甘的嘶吼,随着这吼声他又奇迹般地感知到了自己的下半身。眼见着狼群们一点点地接近了过来,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雪地上直直蹦了起来,撒腿就开始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跑去。
跨出去数步之后,穿越空间般的感觉再度向他袭来。闯过那道薄薄的轻纱,银白色的雪原瞬息之间便向着身后远去,世界又再度回到了一片漆黑之中。
这是来时的那条隧道!
脚下岩石的坚硬触感令阿修不禁喜极而泣。只是还没有他舒出一口气起来,身后就已然响起了群狼呼啸的声音。
它们追来了!
少年顿时意识到了自己还远远没有脱离危险,一把丢下沉重的长弓与箭囊,爆发出所有的潜力,连爬带滚地开始向着通道口的方向跑去。
为了莎莉,绝对不能被它们追上!
听着身后愈加嘹亮的狼嚎声,感知到屁股后面飞速接近的死亡使者,他狠狠地咬了咬牙,为了能够逃命连两只手都用上,如同野兽一般四肢着地地向着斜上方漆黑的洞口飞窜,全然不顾身上手脚被凸起岩石划破的痛楚。
凭着这逆反人理的“奇异”举动,他终于是在群狼追上他之前冲过了漫长的隧道,如同青蛙跃出水面一般猛然跃出洞口,进入到了幽深寂静的松林里。而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原来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世间已被一片夜幕所笼罩。
回去要挨板子了!
瞟了眼头顶的夜幕,狂奔中的少年脑袋里没由来地跳出来了个不着调的念头,只是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等等。”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农场的栅栏不是我撞倒的,地下的那个野人可以控制狼群,而农场里失踪的两只羔羊被那个野人给吃了!那么也就是说。。。。。。”
这几个晚上,当他与莎莉在马厩中私会时,真的有狼跑进了农场在他们身边晃荡!(。)
第四十章 权能()
傍晚时分,哈瑞斯与伊恩带着他们的采购品回到了旅店,与同行的两位女士一起共进晚餐。餐桌上他如同一位真正的绅士般竭尽所能的表现出了自己的“阔绰”与体贴,直到夜幕将沉之时,才隐晦地提出今晚他们两位男士将在别处“过夜”。
至于理由。。。。。。
为了不暴露自己实际的财物状况以及眼下他们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位花花公子当时所使用的借口是:“我认为有必要让伊恩在这里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当然,包括他自己在内,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他所说的这句话。
“奥丽薇雅,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他的行径。”眼见着哈瑞斯拖着伊恩离去的背影,骑士小姐不禁感到嘴角有些抽搐。说实话,即使是不使用“真诚”的力量,她也能看出来这个中年男人根本就是谎话连篇。因为这个小镇实在太小,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全部,根本就没有他所说的那种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男人是在明知谎言欺骗不了她的情况下,明目张胆地在她的面前说谎。
这简直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而相较于这位不明所以的骑士小姐,商人小姐倒是已经一眼看穿了两位男士此刻的窘境。在恢复了属于深红的记忆后,奥丽薇雅的性情正渐渐变得淡定而从容了起来。如孩童般的天真懵懂已经一点点地退去,虽然还保留着旺盛的好奇心与小小的顽皮,但却也正一点点恢复属于“深红之主”的独有风范。(简而言之就是萝莉变御姐)
伊恩等人曾经担忧过他的心境问题,毕竟被神性吞噬的恐怖于她而言几乎已是近在眼前。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位失去了一切力量的女士竟远比他们这些旁观者更为镇定、淡然,仿佛全然忘了神性的威胁,将它直接抛出了脑外。
“没什么。”这一刻,她优雅地翘起了腿来,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只是死要面子而已。”
“死要面子?”玛蒂娜微微一怔,随即就明白了些什么。她毕竟并不愚钝,在奥利维维轻轻的一点下,她当即就明白了哈瑞斯这两天来诡异行径的缘由,顿时就又是感到一阵苦笑不得。
“伊恩阁下似乎有些可怜。”
几天来她已经大致了解了伊恩与哈瑞斯之间的关系,因而不由地为他感到悲哀。。。。。。
“玛蒂娜,不需要去管他们。”奥丽薇雅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还有,难道你不觉得死要面子的男人其实很可爱吗?”
。。。。。。
走在去往农场的道路上,伊恩忽地一怔,随即忍不住瞥了眼一旁兴致高昂的哈瑞斯,露出来一个无比怪异的神情。自他登临云端之后,凡世间一切生灵只要念出他的名字,那么他们的样貌,所在的地点,当时所说的一切都会事无巨细地印入到他的脑海里。
上古之时,诸神之所以自称全知,并不是因为祂们真的能洞悉一切,而是因为当祂们的名字被世人所知,被祂们的信徒时刻咏颂神名,以至于祂们能够通过说出祂们名讳的信徒,明晰世人心中的愿望,知晓这世界许许多多的秘密,洞悉那些针对自己的阴谋。
直到心杯破碎,诸神走下云端,才有人于无意间知晓了这一秘密,使得当世再也没有人敢随意说出至强者的真名,大多只是用“深红”、“苍穹”、“先知”等称号来代指祂们,以至于久而久之甚至有人只知道祂们的称号,却不知道至强者们究竟叫什么名字。
于伊恩而言,这个能力并没带给他所谓的“全知”,因为知晓他存在的实在太少,知晓他真名的就更是少之又少,平常之时,最多也不过是听到几声来自于伊莲娜、阿尔文等人的抱怨,却没想到刚刚竟会听到了骑士小姐对他的同情之语。
这让他不禁在心底叹出口气来,心想着两位聪明的女士果然已经洞悉了哈瑞斯极力想要隐瞒的事情。
他心中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哈瑞斯真相。
虽然可能会辛苦一些,但或许这样会比较有意思。。。。。。
几分钟后,他们两来到了小镇外的农场。在与那位战战磕磕的农场主交谈过后,哈瑞斯对着躲在门缝后面的“小野猫”招了招手,顺利地得到了这座农场的“夜间使用权”。
夕阳在这一刻彻底沉入了地面,白昼过去,夜幕降临。伊恩的视角骤然升高,如同整个人被抛向高空一般,原本只能覆盖小镇的视野范围以近乎不可思议地速度扩散开来。先是整个小镇的周边尽收眼底,而后松林、山川、城市一点点地被纳入视野之中,再到后来整个东域、帝国所在的半岛、整片大陆乃至大陆外近乎无尽的汪洋都被平铺在了他的眼前。除了那被混沌缠绕的边界外,他就如同站在高处俯瞰着一幅被摆在地上的地图般,可以将视线肆意地转向图谱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是每当夜幕降临之后,他才能够拥有的权柄。只有在太阳落下之后他才能将整个世界捧在掌心细细观摩,而当白昼的第一缕阳光落下,他就会自云端之上被打落下来,再度回到那狭隘的“井口”里。
永夜的权能无法在白昼里使用,如果祂想要一直保持这样的视角,那祂就必须显露神的姿态,以巨大的神力覆盖世间正常的规则,转昼为夜,将整个世界拉入到永恒的夜幕里。但是即便明知这样能让祂更高效地寻觅自己的目标,伊恩也不可能真的这么做。
当世的至强者不可能容忍他将整个世界化作永夜。因为这样的做法无疑将会给世界带来巨大的伤害,就如一年前那样,仅仅数小时的白昼被化作黑夜,其后那一个月里的昼夜交替便彻底陷入了混乱。
正常人,没有谁会想要破坏这个世界。
云端之上,伊恩将视线缓缓地沉降了下来,好让自己能够更为清晰地洞察眼前的这片区域,而正当他的视线于下降中掠过林地之际,他忽然发现一位有些眼熟的红发少年正如没头苍蝇般地在林间狂奔。
嗯?
他轻轻挑了挑眉,在想起了这少年的身份后,嘴角陡然就划过一丝笑意。
“看样子,狼来了。”(。)
第四十一章 指引()
在伊恩眼中,此刻少年的情况可算不上“美妙”。
这头假小狼的身后,五六匹真正的巨狼正嗷嗷直叫,追得正欢。少年几乎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这才勉强保住了自己的屁股。只不过裤腿终究还是被划成了道道碎布。
阿修如今已经是慌不择路了,本着能跑多久就跑多久的原则没命地狂奔。“呼呼”的喘气声越来越急促,他感到自己的肺正在不停地抽搐,两条腿越来越不受控制,险些就自己绊倒了自己。
我或许应该爬到某颗树上去!
少年止不住地心想。这样虽然会被狼群围住,但是好歹还能够勉强喘一口气。然而他刚一回头想要估算一番身后的群狼与自己的距离,看看能不能乘着狼群追上自己前爬上某颗大树,便当即看到身后为首的那匹巨狼一个飞扑,几乎贴着他的脸颊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来。
凌厉的劲风带着腥臭的气息迎面扑来,直喷在了少年的脸上,险些把他给熏晕过去。踉跄之间,巨狼那带着血丝的惨白獠牙划过他的鼻尖一咬而落,吓得他瞬间又清新了过来,冷汗直冒、汗毛根根倒竖。
“妈呀!”
险死还生的少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在死亡的胁迫下顿时就激发了潜能,回过头来再度开始玩命地狂奔,一时间竟真让他与群狼间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只是他还没来的舒一口气,前方不远处的密林中忽然点亮了几盏绿色的“油灯”,“呜呜”的狼嚎声接连响起,像是在嘲笑他那无用的挣扎,令少年浑身猛地一哆嗦,脸上顿时变得一片青白。
完蛋了!
身前身后都有狼群!
阿修心中泛起绝望,几乎忍不住都要哭出声来。
“莎莉,保佑我!”眼见着前后两群巨狼靠近,飞奔中的少年不禁将眼睛向着左右两边瞟去,希望他的爱人能保佑他选择一条正确的逃生之路。然而正当他瞬间决定想要进脚步迈向右侧之际,他的脑海之中一个非男非女、非老非少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
“向左!”
少年一个踉跄,向右侧去的身形生生顿住,几乎如同本能般地相信了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声音,猛然地向左侧拐去,一下子窜进了未知的密林里。
是谁?
再度飞奔起来之后少年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心中不由地泛起疑问来,只是还不等他将这个疑问问出口来,他脑海中那神秘的声音便再度响起,令他打心底里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会帮你逃出去就行了。”
有人在我的脑袋里和我说话,而且他居然还能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阿修直觉得所有离奇的事物都在今天发生了,心中忐忑地几乎忘记了原本萦绕不去的疲惫,背后一片凉飕飕的,吓得他直打哆嗦。如果不是身后狼群正嘶吼着紧追不舍,他简直都要以为自己现在不过是活在梦里。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抓狂的少年忍不住高呼出声,然而面对这样一个有“疑义”的问题,伊恩还真不好问答。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再度转移了话题。
“想活命就听我的。”
“你左前方四十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