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剑幕- 第117部分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汗帕克斯高举双臂，发出几近癫狂的笑声：“那是绝望，真正的绝望！”

　　　　在他的头顶，深紫色的云层忽然被割裂了开来，两支下垂着的巨大羽翼，如同刀锋切落了下来。那羽翼一片漆黑，而外围却包裹这一层浓郁的紫光。它们如同两扇大门般缓缓敞开，推动着整片苍穹之上的云层分裂开来。而在那被撕裂开的厚重云层之后，无尽的紫光射落了下来，生生压倒了地上的金红火光，将这片苍穹与大地披上了紫色的幕布。

　　　　众生抬头，在他们的眼前，半颗巨大的紫色太阳自天际云层的裂口上显露了出来，用它那无匹的光芒将整个世界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开什么玩笑？”伊恩喃喃出声，他原以为阿萨硫斯已经是世所罕见的怪物，但是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更在其上的怪物。

　　　　这轮紫色的大日将它的半个身躯隐没在云层，而仅仅是显露着的半个身形，其巨大程度便俨然超过了阿萨硫斯。

　　　　巨大的绝望笼罩在了众生的心头，然而这怪物却不会因为他们的绝望而停滞。足以遮蔽天穹的巨翼在这一刻猛然发力，其巨大的力量掀起了肆虐的风暴，将看似厚重的云层整个撕碎了开来。在一声高亢刺耳的乌啼中，一只周身遍布着深紫色光幕的黑**鸟张开了它的羽翼，遮蔽住了整片天穹，仿佛正午的烈日般，将其周身的紫光洒落了下来，将这个北域照得如同冥界的国度。

　　　　望着眼前的这一片冥域，汗帕克斯的脸上满是迷离。

　　　　“冥府的紫光。”

　　　　“天灾——告死鸟摩希。”（。）！迷器，，，，！！

第二百三十九章　冥国的太阳（）　
阿撒维恩一共有多少只天灾？

　　　　这个问题即便是存活于世近三百年的至强者——至高教会的教皇，其都无法准确地给出答案。因为自七百年前，当人类败退至如今诺亚帝国的疆域后，对于这片人类领域圈外的世界便已近乎一无所知。

　　　　数百年的漫长岁月过去，在这片看似广大实则狭小的半岛之外，究竟有多少只天灾诞生，又究竟有多少只天灾死去。苟延残喘的人类没有余裕去考虑这样的问题。

　　　　因为如果不是天灾已近乎不需进食，轻易间不会踏足人类的领域，那么或许人类这个种族早就已经消失在了历史尘埃里。而即便如此，那些偶尔经过帝国边界，或者本身就生活在帝国边界的天灾，其存在依旧是给人类带来了无法想象的灾难。

　　　　这些被世人所记载、所知悉的天灾虽然不多，但是每一只都无疑会给凡人带来莫大的恐惧，是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恐怖灾祸。一如东域圈外的万物吞噬——莫比乌斯，一如——圣岛外海的深海巨怪——利维坦，又比如说此刻出现在北域上空的告死鸟——摩希。

　　　　冥国的太阳！

　　　　告死的先知！

　　　　这就是对其深感畏惧的凡人，为它所献上的别称。在无数历史文献的叙述中，这只已经四百余年未出现过的天灾乃是虐食魔的主宰，其身周的紫色光芒乃是通往冥府的道路。凡其所过之处尽皆化为死域，一切被其身上紫光所照射过的生灵，都将在短短的七日内耗尽生命，回归到死亡的怀抱，唯有虐食魔与至强者才能例外。因而于凡人而言，见到了它便等同于只剩下了七日的生命。

　　　　凡人们视其为最恐怖的天灾，称其为告死鸟，便是因为它就是死亡的使者。见之即死，毫无逃避与后悔的余地，只能无力地接受这最深沉的绝望。

　　　　“一切的结局已经注定，你的挣扎已再无意义。”汗帕克斯回过了头来，背映着紫色光芒的他，此刻看上去就如同宣判凡间生死的冥王，“即便那些幸存的人们能够逃过这次魔潮，也终将会在七日之后死去。这座城市，最终还是会成为死亡的国度。”

　　　　“那么如果告死鸟死了呢？”伊恩意有所指地问道。

　　　　“如果它死了？”汗帕克斯嗤笑道：“确实，恶魔也是类似心象巨兽的存在，如果它死了，那么它所产生的影响，自然也会归于幻想。。。。。。”

　　　　“但是。。。。。。”汗帕克斯刻意地顿了顿，而后才用嘲笑般的语气说道：“告死鸟之所以令人畏惧，可不只是它能够宣告生灵的死亡而已。在四百余年前，有一位至强者因它而死。而那位死去的至强者，世人皆称其为——凛冬王座！”

　　　　“克莱尔大帝。。。。。。”伊恩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下来。告死鸟的出现给了汗帕克斯莫大的惊喜，当却也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压力。本身菲儿对抗阿萨硫斯便已经相当吃力，再加上一只隐隐凌驾其上的天灾。他着实无法想象，自己等人要如何面对这样的绝境。

　　　　然而，在这份重压之下，他又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对于天灾而言，它们几乎已经到达了进化的顶点，对于食物的追求变得极为苛刻，再不把寻常生灵的情感视作粮食。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天灾通常都是呆在自己领地里，轻易不会出来活动。即便是魔潮，也极少能够影响到它们。

　　　　而眼前，告死鸟摩希率领着无数虐食魔降临北域，明显就是特意而来。

　　　　那么它究竟是为何而来？

　　　　北域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它的注意它不远千里，率领着自己子民，降临于此？

　　　　伊恩对此深感困惑，他隐隐感到此刻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他一直都坚信万事万物皆有其规律，这个世上不会有纯粹的意外，看似意外的情况，其背后必然有着或明显、或隐晦联系。也许告死鸟至此的意图能给他们带来转机。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仰头向着自天穹降下的太阳望去。而很快的，这只如同太阳般的魔鸟便告诉了他，他想要知晓的答案。

　　　　在北域诸人难以置信地目光中，苍穹之上的告死鸟摩希出一声尖锐的鸣啼。它张开双翼，带着巨大的风压，向着菲儿与阿萨硫斯所在的战场直坠而去。

　　　　眼见着告死鸟扑来，立于云端的菲儿急忙自虚空中招来无数黑色的利剑，将之拼凑在了自己身前，而后脚下在虚无的云端上一点，整个身子直直地向后飞去，以避开这酷烈的一击。然而，当她才不过飞出百余码外时，她却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身形，眼中竟流露出来一丝奇异的惊疑。

　　　　告死鸟的目标不是她！？

　　　　这只紫色的太阳直坠而下，自那深紫色的光晕中，两支黑色的利爪缓缓地伸出，带着仿佛能够撕裂空间的伟力，无惧那炙热的熔岩，狠狠地抓在了阿萨硫斯的身上！

　　　　锋锐至极的爪尖刺破了阿萨硫斯的躯壳，死死地扣在了它的肉里，令这条火焰巨龙般的天灾因剧痛而出嘶鸣！

　　　　亲眼见到这一幕生的伊恩先是一怔，片刻之后，却如同劫后余生般地忍不住想要轻笑出声。

　　　　因为眼前生的一切已经告诉了他，告死鸟摩希降临于此的目的。

　　　　它是来猎食的！

　　　　它是来狩猎阿萨硫斯这条火焰巨虫的！

　　　　虽然伊恩之前隐隐有这样的猜测，但毕竟这个猜想太过离奇，在恶魔的身上究竟是否适用，他实在难以确信。

　　　　地脉支配者阿萨硫斯乃是一只魔虫，而告死鸟摩希明显就是一只魔鸟。虽然它们同为恶魔、同为天灾，但是——

　　　　鸟儿吃虫，天经地义。。。。。。

　　　　望着汗帕克斯陡然青的脸色，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伊恩终于压抑不住，轻笑出声。

　　　　两大天灾对立，哪怕其中一方处于弱势，但只要菲儿在一旁干涉，那么有极大可能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在这一刻，他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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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愚者（）　
作为一只天灾，告死鸟摩希想必是“饿”久了。因而，它才不过刚刚抓住自己的猎物，便直接伸出尖锐的鸟喙来，俯首一口啄在了阿萨硫斯的身上，生生扯落下来一块虫壳，疼得这条火焰巨虫浑身发颤，嘶鸣出声！

　　　　此时此刻，阿萨硫斯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成了告死鸟的捕食对象。它暴怒地嘶吼一声，悍然转过了头来，毫不示弱地用它那如弯刀般的弧形大螯，一口咬在了告死鸟摩希的腿上，猛然甩动自己的身躯，想要将之甩落下来。

　　　　紫色的光芒与金红色的火光交织在了一起，两只降临于北域的天灾顿时开始了厮杀角力。

　　　　而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坠星高塔之上，汗帕克斯在沉默了良久后，这才又转过了身来。

　　　　“你早就想到了会出现这样的一幕？”他说：“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平静。”

　　　　“不。”止住了自己的笑声后，伊恩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猜测，但却并不敢确定。”

　　　　事实上，在真正看到事实之前，谁敢确定就一定会发生这样的一幕呢？这或许终究是至高之主的意思，虽然这位唯一的至高神似乎并不能管辖恶魔。

　　　　伊恩隐隐觉得庆幸，他望向面色阴沉的汗帕克斯，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些被他所忽略的事情。

　　　　“汗帕克斯。”如同捕捉到了什么一般，他开口问道：“其实，你真正想要的不是成为什么星民之王，对吧？”

　　　　“嗯？”汗帕克斯眯起了眼睛。因为这个异常的问题，他发觉对方似乎知道一些他不愿回忆起的事情。

　　　　“你真正想要的。。。。。。是复仇！”伊恩直视向汗帕克斯。他之前被对方刻意说出的狂言蒙蔽，但是此刻，想起了什么的他，却发现了汗帕克斯想要毁灭北域的真正原因：“是对帝国、对帝国人复仇，对吗？”

　　　　“小子，你以为自己知道了些什么？”汗帕克斯的眼睛眯地更细了些，语气中陡然多出了危险的气息，而围着伊恩的巨蛇们更是躁动了起来，吐出舌头“嘶嘶”作响。

　　　　“至善的名声不是那么好流传的，至少曾经，你将北域治理得如同乐园一般，而且还曾打算将那些境外流民接回到这里。”伊恩不为所动地开始叙述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真相。

　　　　“我的母亲虽然很不靠谱，但其实她的感知很敏锐，也绝不会轻易将伪装药剂交给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你利用伪装药剂在北域呆了十数年的时间，并坐到了大公的位置。”伊恩判断道：“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居然一直都愿意为你药剂，这说明她对你有着绝对的信任，对你成为黑天平会会首的事情也毫不知情。”

　　　　“所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并非一开始就是黑天平会的成员。在某件事情发生之前，其实你是真心希望罪民和帝国人可以共处，并且为之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我说得对吗？”

　　　　“伊恩！”汗帕克斯极为难得的直呼起了伊恩的名字，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烈，仿佛在告诫眼前的少年，不要再尝试着触怒自己。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改变态度，策划毁灭北域都是在四年前开始。”但是伊恩丝毫不为所动。他上前一步，用低沉地口吻说道：“因为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对你来说很的事情。”

　　　　“菲儿告诉过我。”他闭上了眼睛，缓缓地说道：“四年前，你的妻子、她的母亲，因为被帝国人所抛弃，死在了东域的圈外。”

　　　　“所以。。。。。。你才会成为黑天平会的会首，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你真正想要的是为她复仇，为她向帝国复仇！”

　　　　“够了！”汗帕克斯咆哮出声。而面对这一声咆哮，伊恩以更大的声音回敬了过去：“不够，远远不够！”

　　　　“你知道菲儿一直以来都在做些什么吗？”他大声质问道：“她一直以为这座城市是你的理想，她将你的理想视作了她自己的理想来对待，所以，她一只都默默地守护着这里，甚至不惜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你却如此轻易地选择相反的道路，如果让菲儿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她要如何自处？”

　　　　“你懂什么！”汗帕克斯暴喝道：“一个把自己伪装起来，过着安逸生活的懦夫，又怎么可能体会得了星民们的痛苦！你以为北域是这样，其他地方就也是如此吗！”

　　　　“当初我和你一样天真，自以为可以改变这一切。但是我错了，无论是在圈内还是在圈外，帝国人永远都不会将星民视之为人！即便是在这个北域里，可是我的女儿却依旧因为星民的身份被人欺辱，被他们视作为攻击我的道具！”

　　　　“我不能容忍他们如此轻易地夺走我的妻子，这样欺辱我的女儿！”他指着伊恩道：“虽然你的身上有一半帝国人的肮脏血统，但是毕竟还有一半高贵的血脉。如果你真的在乎菲儿，如果你真的喜欢她，那么你就应该站到星民的这一边来！”

　　　　“我会站在星民的这一边，但是我不会选择黑天平会！”伊恩伫剑于地，昂首说道：“暴力终究只能换来暴力，最终只会迎来共同毁灭的结局！我确实没有见到过北域之外的光景，也没有资格说什么让你放下仇恨，但是你不该将自身的仇恨上升到两个民族中去。”

　　　　“你明明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为什么却要将它亲手毁掉？别再把无辜的人卷进来了，汗帕克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会将菲儿拖入怎样的境地？无论她最后是否接受了这样的你，她都将坠落到无法逃离的深渊里。”伊恩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无法杀死汗帕克斯，即便最终用斩断概念破坏了衔尾蛇的迷宫，他也将因为过度消耗而接近昏迷。届时，当菲儿解决天灾之后，她要如何面对这个迥异往常的父亲？

　　　　对于这点，伊恩只知道，无论最终菲儿选择了哪边，她都不可能杀死汗帕克斯，只会被其所拖累，卷入到一个可怕的漩涡里。

　　　　“一个没有品尝过绝望的孩子，终究还是会抱着天真的念头。如果我放下了这些，那菲儿才真的会掉落到无底的深渊里。”汗帕克斯闭上了眼睛，压下了自己的怒意：“伊恩，你以为只要这两只天灾相斗，你的老师就可以拯救一切剩下的人们活着逃离了吗？不，他什么都做不到。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将他的存在计算在内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