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剑幕- 第114部分

　　　　这张画卷无疑给北域众生注入了一管强心剂。绝望的他们仰头向上，在祈祷与赞叹声中心里又多出了些许希冀。

　　　　他们知道那是黑之剑圣。当世四位至强者之一，是只属于他们北域自己的至强者。在他们看来，既然这位存在已然出现，那么北域或许真的能够挺过这次难关，迎来神临日的黎明。然而正当他们心头火热之际，有一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身影，其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伊恩行走在前往坠星高塔的路上，半点都没去那看似能够决定北域命运的一战。因为在他冷若冰霜的心底，他早已知道，北域的结局已经注定。

　　　　新年的那个夜晚，那人告诉他，无论他是否愿意，他终究有一天会自己登上那座高塔。伊恩原本以为那是他所理解的那个意思，然而他现在已经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意思。

　　　　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他显得有些另类。因为在人的眼中，他看上去走得极其缓慢，悠闲得就如同在漫步一般。然而事实上他走得并不慢，仅仅只是一步跨出就会自然而然地越过数十米的距离。没人能发现这一点，也没人有这个心情关心这一点，所以在人看来，他确实走得很慢。

　　　　事实上，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他所要思考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多。所以他才要走得慢，在到达他的目的地前想要他应该做的一切。

　　　　他无视漫天的火星与飞剑，慢悠悠穿过燃烧着的大街。最终站到了大公府的门前。他没有敲门，也没有让人通报自己的到来。因为大门敞开着，原本包围着这里的士兵不是已经调离，就是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正门走了进去，然后便看到了满地的狼藉。

　　　　这里有着明显厮杀过的痕迹，人与人厮杀的痕迹。无数的死尸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摆放在那儿，似乎对方已经没有了掩饰下去的意思。对于这些死尸伊恩表现得很平静，因为最大的震惊已经过去，没有太多东西能再动摇他的心灵。

　　　　他缓缓地自这些尸体中走了过去。而在那当中，几具略有些眼熟的尸体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三具上位能者的尸体。其中两个是负责看守那个人的存在，他曾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而另一具尸体他就更加熟悉，那是属于盖尔的尸体，对于这位上位能者他印象颇深，他知道他的箭可以轻易快过声音，而他真正擅长的却是追踪气息。

　　　　当然这些已经是过去式，现如今他已经死在了这里。

　　　　伊恩摇了摇头，他收回自己目光再度向前行去。他经过花园，发现这里到处都是尸首与血迹，这些死去的人里很多伊恩都认识，他知道这些人都是那个人的死忠，结果却遭到了那个人背叛。

　　　　他向前走去，沿着后庭的道路来到了坠星高塔之下。而在这里，他同样发现了两具上位能者的尸体。其中一个伊恩极为陌生，而另外一个却又极为熟悉。他们生前似乎在进行着极其激烈的战斗，其中一个将另一个杀死，而胜利的那个却又被人自背后穿心而过。

　　　　伊恩感到有些悲哀。因为那被偷袭而死的上位者睁大着眼睛，面满的难以置信。伊恩可以感受到他眼中的痛苦与不甘。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质问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死自己？

　　　　他是巴德护卫长，对那个人最为忠心的上位者，也是北域上位者中与伊恩最熟的三人之一。

　　　　伊恩的脸上流露出些须的波动。他蹲下了身去，为其缓缓合上了眼睛。他已经知道为什么明明魔潮已至，但是北域的上位能者们却迟迟没有出手了。

　　　　因为除了那个人以外，北域的上位能者已尽皆陨落。。。。。。

　　　　这样的事实并没有让伊恩感到更加糟糕。因为在他看开来要是有人没死，那才是最为麻烦的。因为这代表着那位上位同样属于对方的阵营。好在就现在看来，如果黑天平会没有隐藏着的上位者，那么他所要面对的对手应该就只有一个。

　　　　一块菱形的水晶出现在伊恩的手中。他依着之前的记忆，将之镶入到了高塔巨门的凹槽里。环绕高塔的银色纹路再度出现。这些在白昼时无法察觉，在夜晚里却格外清晰的纹路蜿蜒环绕，如同无数只纤细的手臂，为伊恩缓缓地打开了高塔的门户。而随着这巨门缓缓拉开，一股常人所无法容忍的恶臭却也随之扑面而来。

　　　　这是尸体腐烂后发出的臭味。

　　　　伊恩在一瞬间便判断出自己闻到了什么。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一步跨入到高塔一楼的大厅内。而在这里，十一具早已腐烂不堪的尸体被肆意堆放在了一处角落。

　　　　这些尸体早已经没有了身前的样貌，不但发出极其难闻的气味，绿色的尸蜡更是已经肉眼可见。

　　　　然而伊恩并没有对他们表现出半点厌弃。因为通过他们身上的残破的服饰，他依旧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们当中有几个中年人，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一个靓丽的女佣兵，一个学识渊博的老人，还有一个喜欢做面包的少女。

　　　　“原来你们一直都在这里。”伊恩的眼中流露出更加浓郁的伤感，因为他在北域找了这群人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而他们却如同废弃物一般地躺在了这里，躺在了这个谁都不可能发现的地方。

　　　　那个人竟连一个入土为安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们。

　　　　他闭上了眼睛，默默地为他们祈愿。而后再不犹豫地向着上面的楼层走去。随着楼层的增高，尸臭的气味渐渐淡去，但是伊恩这个景象已永远无法自他心头抹去。

　　　　他沿着阶梯缓步向上，瞄了眼已经没了源晶踪迹的高台，直直达到了坠星高塔的顶点。而他刚一踏出这塔尖，当即便看到三个正背对着他，观望着北域此刻惨状的身影。他们居中的一人坐在一张猩红的躺椅上，正捧着一杯红酒轻轻摇动。而另外的两个人做分立左右，如同侍从一般站在坐着的人身后。

　　　　“你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发现自己等的人到了，坐在躺椅上的男子悠然起身，越过静立左右的考尔比与罗伦斯，发出带着愉悦的声音。

　　　　“因为在来的路上已经惊讶过了，所以现在反倒没什么感觉了。”伊恩冷淡地摇了摇头，而后又皱起了眉头：“不，应该是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经怀疑过会不会是你了。。。。。。”

　　　　“。。。。。。汗帕克斯。”（。）

第二百三十三章　伪装（）　
“你怀疑过我？”

　　　　坠星高塔之顶，听到伊恩所言的汗帕克斯微微21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这我倒是想要。。lāΔ”

　　　　“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所以在你派出调查团的时候，我就曾经怀疑过你。”伊恩平静地回答道：“地震生在一月，而你不但拖了近两个月才派出了调查团，更是在明知目的地附近有大恶魔的情况下，却没有将一个上位能者编入调查团。”

　　　　“菲儿告诉我这是因为其他贵族的阻挠，但是我始终觉得不对。因为你并不是没有其他上位者可用。你知道我的存在，还让我帮你维护北域里的治安。当初大可以委托我秘密随行保护他们。但是直到他们出行为止，你却什么都没有对我提。”

　　　　说到这儿，伊恩轻笑摇头：“这可不是你物尽其用的风格。”

　　　　“所以你觉得我另有用意。”汗帕克斯微笑着反问道。

　　　　“不错。我当时认为你就没打算让调查团的人回去。”伊恩缓缓地向左侧行，直至来到了大厅的边沿才止住了脚步。他侧目望向下方燃烧着的城市，带着莫名的语气说道：“只是在那时，这些终究仅仅是我恶意的猜想，带着强烈的个人感情因素，所以我并没有将之告诉过人。”

　　　　“而直到我一路跟着调查团，看到了一些东西时，我才又将这份怀疑提上了心来。”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伸出手来，抚摸起塔顶内壁上的奇异晶体：“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带我上来的时候么？”

　　　　“这种奇异的晶体让我印象颇深。”伊恩回过头来，望向汗帕克斯：“而我却在黑天平会的实验所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我原以为这种一面透明，而另一面却不透明的晶体很常见。但是当克拉克大师对此露出震惊之色时，我就知道这东西实际上怕是非常罕见，罕见到连北域知名的学者都没见到过它。”

　　　　望着汗帕克斯，伊恩的目光愈加锐利起来：“坠星高塔顶层的侧壁，黑天平会地下实验所螺旋阶梯的侧壁，这两者所用的居然是同样的稀有材质，这让我对你的怀疑到达了顶点。”

　　　　“然后，我开始猜想起很多很多的东西。”伊恩降低了声音，如同陷入了某种回忆：“很多看上去可疑的东西。”

　　　　“从很早以前有一件事情我就想不明白。境外探查队为什么会是由一群草包来担任？”他说：“你并不是个昏庸的领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贤明。但是一个这样的领主，却为什么会让一群草包去担任如此的职位？”

　　　　“现在我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政治上的妥协，而是因为对你而言，如果他们不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草包，那才是真正麻烦的事情。”

　　　　“你不希望有人现那个实验所，不希望有人现里面的秘密，影响到你布局良久的计划”伊恩断言道：“你们那时正在撤离，但是有些东西根本无法带走。所以你拖了两个月才派出调查团，所以你没有在调查团里安排的上位者，所以你才会让人去劫杀他们。”

　　　　“你根本就并不希望他们回来。”伊恩转过目光，向着脚下看去，仿佛穿过了岩层，见到了底楼的那几具尸体。

　　　　“可是他们依旧是回来了。”汗帕克斯长叹一声道：“带着不该带的东西回来了。”

　　　　“回来自投罗网了，对吗？”伊恩自嘲了一声，带着莫名的语气说道：“‘叛徒’。”

　　　　“叛徒？”汗帕克斯脸上带上了莫名的笑意，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怀于这个称呼。他茗了一口手中的红酒，而后轻笑着问道：“说真的，我确实没想到你会现这么多漏洞。但是我很好奇，既然你已经察觉了这些，那么当初你为什么没有试着揭我？”

　　　　“因为当我从圈外回来的时候，刚好听说了你的处境，以及你所暴露出来的另一个身份。”伊恩摇头苦笑：“这几乎让我推翻了自己的判断。使得我下意识地认为，天平会的会不可能同时也是黑天平会的会。”

　　　　“而另一个让我推翻这些判断的原因则是。。。。。。”伊恩顿了顿，带着莫名复杂的眼神望向汗帕克斯：“我实在找不到你这么做的理由。”

　　　　他沿着侧壁缓缓地向着对面的三人走近：“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么当初关于罪民的谣言应该是你放出去的。但是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既然你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些秘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我同样想不明白，这个计划明显是数年前就开始筹划的，而当时你就是北域大公，这座城市里最有权势的人，你为什么会想要毁掉凝聚自己心血的城市。”

　　　　“说实话，如果不是阿曼达女士临死前在地上留下了双蛇纹章。哪怕我再怎么怀疑你，最终恐怕依旧不会相信那人就是你！”

　　　　“你想要知道答案？”汗帕克斯低头摇晃起酒杯，微笑着问道。

　　　　“没错。”伊恩点头：“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出剑，就是因为我想要知道答案。”

　　　　“那我就告诉你答案。”哈帕克斯露出了奇异的笑容：“你有没有现，我们两人的色与瞳色近乎一致。”

　　　　“什么意思？”伊恩皱起了眉头。

　　　　“每年的天平会成立纪念日，你的母亲都会准备十二支药剂。她会将这些药剂用黑纸包裹起来，放在一个小小的挎包里。等到达会场时再将它们交给我。”汗帕克斯微笑着，说起了仿佛毫无关联的事情：“这种药剂只有你的母亲能够调制，而且由于材料稀缺，一年最多都仅能制造四十余支。每一支的效用只有一个月，所以一年里最多只够三个人使用。”

　　　　“而这种药剂唯一的作用。。。。。。”他抬起了头来，望着伊恩银白色的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是可以将一个人的色与瞳色变成另一种颜色，而且心象都无法察觉这种伪装。”

　　　　“当然，出于你母亲对某个人的留恋，这种伪装药剂她永远只做一种配方。”银苍瞳的中年人意有所指地说道：“那就是将人的色变作银白，将人的瞳色变作苍蓝。”8

第二百三十四章　阿利耶尔的星民（）　
“你是。。。。。。罪民！？”

　　　　当这个词汇从口中吐出的时候，伊恩感到21自己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但却又同时感到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明白。他本以为今天已经不会再能让他惊讶的事情了，然而事实证明，对于这个被解开的谜底，他几乎震惊地快要不出声音。

　　　　诺亚帝国的四位大公之一，北域大公汗帕克斯·兰斯维恩乃是隐藏在帝国中的罪民，这样的事实说出去谁能相信？无论是谁，其在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恐怕都会以为这个世界疯了。因为这实在是太过令人难以置信。几乎就等同是至高之主与凡人开了个玩笑。

　　　　而事实上，面对这样的玩笑，这世上根本就没人能笑得出来。整个帝国都会为这个玩笑而疯掉！

　　　　“罪民？”汗帕克斯似乎很满意伊恩此时的震惊，但是对于“罪民”这个称谓，他又微微皱起了眉头，透露出一丝隐藏极深的不满。他不停地咀嚼起这个词汇，而后忽然莫名地笑出声来：“罪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罪民。。。。。。”

　　　　“不！”他的笑声变得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癫狂，而当这狂笑到达顶点，他忽然中止了这隐含着悲哀的声音，用极为庄严且狂热的语气说道：“我们是星民！”

　　　　“阿利耶尔的星民！”

　　　　“拥有这世间最高贵血统的民族！”

　　　　伊恩简直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曾经熟悉的汗帕克斯。他的身上再看不到半点儒雅与谦逊，取而代之的难以形容的高傲与狂热。他站在那里就宛如一位高高在上的教皇。

　　　　在这世上生存的人有很多都带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