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露华，倒像被激出了几分淡薄的母性一样。
“你啊，以后碰到的事还多着，幸亏碰到我，给你参谋参谋。”
露华一脸幸福的笑了，“我妈妈在的时候跟您一样。”
向太眼里浮出几分慈爱。
“下午扫街去，老向的卡，尽管刷！”
向太放出这样的豪言来，两人下午自然又是一场狂欢，晚上去做了美容，露华回家时已经很晚了。
她猜向仁一定会来找她，果不其然，在小区门口就碰到了他的车。
“上来吧，露华。”
他有些疲惫地靠在车上，车里的灯光很暗，让他略显老态。
“向老板。”
露华站在车外无动于衷。
“不上来吗？……下面说也是一样。”
露华没出声，手里的大包小包衣服拧的手疼，但是她不想在向仁面前放下。自然，向仁也注意到了她这个动作，没干预。
“露华，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怎么认真？光凭一张嘴认真吗？露华一语不发。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真是丢脸。”向仁油亮的额头在灯下尤其耀眼，“你仔细考虑考虑我的话吧，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露华始终不言语，这个男人一大把年纪了证明给自己看？看什么？看他有多真心吗？那真是恭喜自己，计划成功了一步。
向仁还想说什么，但露华显然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想法，她转身走了，不一会儿身后的车灯亮了，向仁的车从她旁边擦过。
夜凉如水，早春的夜里寒气重，露华觉得自己走得一脚重一脚轻，她心里想的很多事情也许只成功了一小步，可是就是这一小步她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也许往后，还有更大的代价在等着她。
她这样想着，丝毫没料到安静的楼梯间里有人在等着她。那个高大的身影笼过来时她吓了一跳，手里那些装着名贵衣服的袋子顺着楼梯就哗啦啦地滑下去了。
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拽住了她，露华靠着这股力道堪堪站稳。
“唐总？”
这一吓不止把东西吓掉了，她觉得自己视力也吓出问题来了。
唐百川没出声，只是看着她。
露华莫名有股心虚，这种感觉为什么像是鬼混回来被丈夫抓个正着？还有，唐百川出现在这里不是很奇怪吗？
她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心理变化，那边唐百川走了几步帮她把掉的衣服都捡了回来，露华接过来的时候莫名觉得有些烫手。
那里面的衣服，一件差不多就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您怎么会在这儿？”她把心里的那股不适感压了下去，努力露出放松的表情来。但是唐百川很不给面子，他低着头在研究她的东西，这些购物袋，一个个看着都很名贵。
过了片刻，他才抬起头来，盯着露华的双眼。
“车里的人是谁？”
“什么？”
唐百川没再重复了，但是露华忽然间就明白了，唐百川看到了向仁的车……她想编个谎话，但是唐百川这样和她对视的时候她发现编谎话是件很难的事，她又不可能对他坦白，于是只能错愕地沉默了。
“不是你的男朋友。”他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露华的态度几乎是默认了，死寂的沉默，这种诡异让人很不舒服。
唐百川也意识到不对，他其实知道车里的人是谁，但是到底不明白，露华为什么还要继续徘徊在那个人身边。是钱吗？他也有钱……这种怒其不争让他有些丧失理智地在这儿等她了，可是然后呢？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出师无名……
“如果有什么困难，来找我。”
露华怔在那儿没说话。
唐百川擦着露华的肩下楼了。
露华停在那儿，思绪有些乱。唐百川那副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是在兴师问罪吗？那一双眼睛太过澄亮，看得别有用心的人心里发虚。但是他有什么立场来做这件事呢？兴师问罪，一开始两个人就说的很清楚了，唐百川只是对她有兴趣，绝不爱她，连喜欢都谈不上，何必在意。
20。分手快乐（）
露华以自欺欺人的态度把这件事压下了。实际上，两个当事人都用了这个方法。唐百川第二天出现时似乎根本没发生昨晚楼梯间堵人的这件事，他很正常，批文件，安排下属去谈判，把周潇召回公司。
露华很清闲，因为唐百川实在没什么生活上的事需要她负责了。他除了不大会做家务，别的事大多数情况下都给自己安排的井井有条，就是露华之前做形象设计的时候，唐百川找她都有点不合常理。他有自己的私人挑款师，不喜欢出席宴会，举止得当，也没什么追求所谓高大上生活的闲心。那么，当初他财大气粗地来找她，到底是为什么？
一切都解释不通。
露华以为这样的生活是全部了，不料中午在公司楼下见到了久未碰面的人。唐百川也看到了来人，他正准备去机场接周潇，怎么也没料到露华的男朋友会直接找到公司来。
“露露！”钟洋大大咧咧的模样，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他与这里的人群格格不入。
露华惊愕之间，迅速跑了过去。
唐百川只看到两人拉扯了一下，接着两个人就朝外面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本轻快的步子慢了下来。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因为一开始就知道露华的身份，在知道她竟然还有男朋友时就更觉得奇怪了，难道是，露华的身份暴露了？那个男人是来找露华麻烦的？
算了，他从来不是管闲事的人，又不是慈善家！
可是，为什么，想离开的脚步生生被拖住！他把车钥匙塞回口袋里，顺着中午休息的人群一起朝前走，然后在某家露天小菜馆那儿停了下来。
小菜馆人很多，大厦里的人都忙着吃完回去午休，哪里想到这儿还坐了个大人物。唐百川很不适应，至少这种类似于食堂抢饭的行为他从来没做过，手伸进口袋里拿了钱包出来颠了颠，他默默把钱包塞了回去。
露华跟钟洋走到了某个拐角处，唐百川的角度恰恰能把两人的举动看个清楚。
钟洋兴高采烈的，似乎对于露华回应他很开心，但是明显露华和他不是同样的感受，她说了什么，钟洋一下子呆了。
发生了什么？唐百川在这边心里一紧，露华在控诉什么，然后钟洋很震惊，接着露华蹲下去了，是在哭吗？为什么会哭呢？
钟洋蹲下去，似乎想去碰露华，被她狠狠打开了。
在吵架吗？露华竟然那么伤心……
唐百川的大脑第一次飞速运转，认真思考着男女之间的对话。钟洋失魂落魄，露华伤心不已，难道，分手了吗？
他心里划过这个大胆的念头，双手不自然地在面前交叉，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神。钟洋又回去了，他对露华说了些什么，露华摇头，然后朝回走，一会儿就消失在大厦门内。
失魂落魄的钟洋，唐百川无暇去管，他只知道自己鬼使神差地跟上去了。
是的，他上楼了。
可是，人在哪儿呢？
办公室？没有！楼梯间？没有！这么一幢大厦她究竟会去哪儿？办公室里加班的人也有，看着唐百川到处转悠都有些疑惑。
“唐总？”
“林助理呢？”
对面人摇摇头，他心里有点失落，紧接着就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了。他要去干什么的，他要去接周潇了。
唐百川靠在办公室门口有些伤脑筋，低着头在心里盘算着什么，就听到旁边想起露华的声音来，“唐总？”
“嗯？”有一种被窥破心事的窘迫，他迅速转过头去，假装咳嗽了两声，“怎么不去吃饭？”他转过来，这才看清楚，露华的眼眶发红，明显是刚刚哭过了。
这样直愣愣的对视让露华有些不适应，干瘪地回了个笑。
“您不是去接周助理吗？怎么还没走？”
“哦，车钥匙忘了。”他淡定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过去在抽屉里翻了一会儿，拿着车钥匙出来。
“我走了。”他特意又说了一声，露华有些楞。
“哦，好。”
就在露华以为他走了的时候，唐百川又忽然顿了顿，返了回来，停在露华面前。
“怎么……”
唐百川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放轻松些。”他的舌头有点打结，至少他很清楚，那时候心里明明想的是，嗯，分手快乐。
21。绝望的钢管舞（）
露华没太明白唐百川的意图，她很冷静很正常，过大办公室的时候，同事对她说，刚才唐总在找她，她说见过了，但是心里也有些惊讶，唐百川刚才见她并没什么特殊的要求。
其实露华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不会大晚上下了班家也不会去夜店了。某种时刻，她喜欢这种喧嚣与躁动，可以在人群里把自己变得小小的，缩成一团，随劲爆的音乐一起舞动与起伏。
来来回回搭讪的人被她冷言冷语撵走了不少。
这里的酒保与她早是熟识，送了啤酒过来后，没多久又送了一杯玛格丽特过来。这算是露华的一点习惯，喝完啤酒后她才会一点点尝这款鸡尾酒，盐霜的咸涩加上柠檬的酸，她总会一点点品尝出来。
“你今天喝的有点多了。”熟悉的酒保过来收走空酒杯，不忘好意提醒该是回家的时候了。露华淡淡一笑，把散落的发别到耳后。
旁边有人过来坐到露华旁边，不声不响的。酒保眼里几分惊讶，又仔细打量了来人两眼，才放心地走开了。
露华今天的装扮有些淑女范，她坐在那儿跟着音乐晃动了两下，随后开始解外套的扣子。旁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摇摇晃晃向人群中走去了。
来人正要追上去，慢慢看出不对来，露华哪是乱走，根本是和着音乐拍子来的，一步一摇曳，才几下那外套就到了她自己手里，一回头，笑眯眯地把外套抛到空中去了。
身后的人瞳孔骤然放大，紧跟一步，把外套接住了。
露华顿了会儿，隐隐觉得身后有什么跟着，旁边一个男人凑了过来，她撇嘴一笑，一把拦住了旁边的男人。出来玩的，谁会拒绝这样的美事，那个男人正兴奋地等待着美女召唤，忽然领子一紧，头皮发麻，被人从身后拎走了。
唐百川皱眉看了人群一眼，又瞄了瞄怀里的人，有些困扰，该怎么出去呢？
容不得他多想，露华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闪烁的灯光竟然让她一下子没认出唐百川来，反而心里隐隐有了一份纵然的快意。既然这个男人热情，帮他一把！
纤纤玉指伸出来，按在唐百川的胸口，摸着他的领带，一把紧紧拽在手里。周围人群发出一阵欢笑声，露华也笑了，散落的发遮了她一只眼，嘴角的笑像是狡黠的狐狸，她拽着唐百川一步步后退，在这个男人的目光里瞧到了讶异与无措。
讶异？无措？
她心里笑了笑，忽然另一只手也凑过来，脸更是凑近到与唐百川四目相对的地步。男人显然想推开她，她笑了，一个用力，一只手紧紧拽住唐百川的领口，另一只手飞速地将唐百川脖子上的领带抽离出来，好戏这才开始。
她退着上了一级阶梯，一把推开了唐百川，利落转身就走上了表演台。人群里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似乎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喧嚣、都在躁动，露华绕着钢管慢慢走了三圈，下面的口哨声一下子就打破了先前的喧嚣，空气变得躁动起来。就在这时，她的速度猛然加快，疾速旋转两周，右腿上翘，腿弯夹紧钢管，整个人飞了起来。
音乐躁动起来，人群中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她只是旋转，单纯的旋转，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右腿换成了左腿，左腿换成了右腿，来回交换，迅速有力，她的上肢甚至短暂地松开，忽而向人群打招呼，忽而扳着悬空的小腿。忽然一顿，她整个人向下倒了下来，人群中一声惊呼，甚至不忍直视，但是下一秒，趁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倒挂着的美人，她长发及地，慢慢胳膊伸出来触到地面，一个笔直的前空翻又站在原地，只是一瞬，她又利索地转身，双手紧握着钢管，下肢放开，在空中旋转起来。
在这一瞬间，根本分辨不出她的模样。
唐百川觉得有些眩晕，他还没从刚才的那份喧闹中回过神来，就被台上露华的一个倒挂动作吓了一身冷汗。心升到嗓子眼儿了，现在他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词语，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毫无顾忌地冲上去。
露华的眼里带着笑，带着悲，带着一丝飞蛾扑火的痴妄。她的姿态，极尽帅气，极尽潇洒，极尽利落，又极尽……悲凉。她整个人都附在钢管上了，像一个婴儿一样蜷缩起来，弱小，无助……说不出的情绪蔓延开来。音乐到了极致，这是最后的停顿，她仅靠着一只胳膊拽着钢管支撑自身。忽然，她松开手，整个人从高处跌了下来。
22。正人君子唐百川（）
唐百川的心随着音乐一起停顿了，瞳孔瞬间涨大，手脚冰凉。
人群中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露华施施然地站起来，朝着人群的方向挥了挥手。落地的最后一刹那，她用腿弯夹住了钢管。
她正得意于人群的欢呼声，骤然只感觉双肩一紧，一件外套将她完完全全包住。来人推着她朝台下走。
她想反抗，可惜这一刻来人下了狠心把她朝外面拽，露华半推半就地走着，从人群里穿过的时候还不忘与众人飞吻。她是喝醉了，玩疯了。
唐百川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等到把不清不楚的露华拖上车时，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死活不松开。
“林露华！”饶是平日里情绪收敛，唐百川此时也被这个醉酒的女人磨出了几分不耐。
露华抱着这个粗壮的胳膊蹭了蹭，几分安心。
其实在跳舞的时候她的酒劲儿就已经上来了，晕晕乎乎的世界，晕晕乎乎的人，一切都陷入了恍惚之中，最后下落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