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点头。
两人最后选了一处夜市，啤酒一打，烧烤若干。
赵询其实很健谈，他跑的地方多，天南地北聊一聊，露华也能搭上几句话。她今天喝酒没有节制，一打喝完了，又想再叫一打，被赵询制止了。
“今天还开车。”他表达得比较委婉。
露华笑了笑，不太在意地摆摆手。
“我今天没什么别的用心，自己付账，行吗？”
赵询哭笑不得，他是心疼酒钱吗？
“我昨天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心里很难受。”露华对他苦笑，把披肩的长发随手一绾，用一根筷子插上束住了，“难得放纵一次，你随意。”
赵询没说话了。
两个人东西吃得不多，露华却喝了很多酒。赵询苦笑，他该谢谢露华信任他吗？好景不长，露华的电话打破了沉寂，她面色古怪，看着来电显示一语不发。
赵询无意窥探她的*，正想说什么，露华忽然把电话推过来，“你接！”这明显有些醉酒的情态让赵询一时不知所措。
唐百川？有些熟悉的名字。
赵询想接通说明一下情况，问来人方不方便接露华回家，没想到对面的人也一愣，“你是谁？”
“您好，我是林小姐的朋友，她喝醉了。”
喝醉了？男人的声音？那边周潇皱着眉头，看了看床上还在昏睡的人，这都是些什么事！
“你们在哪儿？我让人来接她。”
赵询想了想，这才报了地址。
露华始终沉默着，赵询把电话递过来，露华一声冷笑，“胆小鬼！”
这又是什么？
露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她觉得打电话过来的人不是唐百川本人，心里有点奇怪。
“没事。”她醉归醉，还保留了最后一丝清醒。
赵询仔细打量她，又发现露华心不在焉的太明显了。她这样大着胆子跟一个陌生人出来喝酒，也真是……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露华摇摇头。
“对了，你怎么想着做记者这一行了？”
“怎么？”
“我的本科读的是传播学。”
“是吗？好巧，哪里毕业的？”
露华笑了笑，“没毕业，肄业。”她没有丝毫隐瞒，自嘲地笑了笑，“拉斯韦尔、拉扎斯菲尔德，傻傻分不清楚。”
赵询失笑，“我以为你要说你不喜欢邹韬奋。”
谈到这儿，露华不由笑起来，她想起当年老师讲“长江韬奋奖”的时候，全班笑个咯咯不停，真是令人怀念。
“我跟你说，我那时候一大堆理论里，我只记得‘沉默的螺旋’，最好记也最现实。”
“是吗？那‘媒介即讯息’呢？现在不是一再印证了这个理论吗？”
露华摇摇头，“‘沉默的螺旋’最有画面感，多数声音会压倒少数声音，少数声音渐趋沉默，于是多数声音更加强大，少数声音更加沉默，如此循环往复，就像一个螺旋一样……大多数人会被不自觉地卷入洪流之中，成为螺旋的一端，却不知道，这一条螺旋，可以绞死多少人的性命。”
赵询注意到，露华渐渐红了眼眶。
“是吗？”赵询打破伤感的氛围，把空了的酒瓶偷偷放到一边，“你学的比我好多了，我那时最烦老师用外语教材，谁知道最后反而出了国。”
露华笑，“外面的月亮是不是比国内的圆？”
“那可说不好，空气好倒是真的。”
露华不再说什么，她发现没酒了，正要招手，被赵询把手摁了回去，“你朋友说会过来接你。”
说曹操曹操到，那边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过来，看着露华的醉态愣了一下。
“露华？”
露华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我是静和，百川不放心你，让我来接你。”邹静和对赵询点头致谢，想把露华扶起来，结果她反而趴到桌子上去了。
“唐百川？”呵呵。
“静和，怎么能有这么讨厌的人呢？”露华发了发呆，最后还是被赵询扶了起来，“车在哪儿？我送她过去。”
静和这才松了口气。
周潇打电话过来，说是百川的意思，希望她过去帮忙接一下露华。她当时就有些不自然，现在过来了，没想到露华差不多已经喝趴下了，唉，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幸亏这里还有一个人。
将露华送回唐百川的公寓，静和拿钥匙开了门，屋里的摆设让她一下子愣了愣，比起她昨天走的时候，这儿似乎少了不少东西，另外，那边摆着的有裂纹的艺术品又是怎么回事？
静和隐隐猜到，昨晚走后这里可能发生了什么。
露华不安地在沙发上扭动着。
“喝水，露华？”
等静和把水拿过来准备喂她的时候才发现露华一直在哭。
哭？怎么会？喝醉了吗？
静和有点手足无措，想安慰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跟露华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这样想着，她不得不给唐百川打电话。
谁知道接电话的人又是周潇。
“在哭？”周潇微微烦躁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这两个人难道发生了什么吗？“我也不太清楚，你好好照顾她吧，百川对她很不一般。”
静和当然知道，唐百川的脾性，什么时候好到把自己的家出借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不由想到她和周潇在国外的往事，顿了顿，她把露华扶起来送回房间，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潇第二天回到唐百川家，看到的就是一脸讶然的静和。他脸上有些不自然，别开脸道：“我给百川拿些换洗衣物。”
静和退到一边，“卡擦”一声，露华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的眼睛肿的比前一天更厉害了。
周潇见着一愣，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人才是唐百川的生活助理啊！他一个行政助理到底每天在蹦跶什么！
“周助？”
“你们唐总住院了，不去医院看看他？”
露华明显一愣，她能从周潇眼里看出他的期待来。
“是吗？怎么了？”那声音冷了三分，静和不自觉地就去注意她了。
“伤口撕裂，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露华静了静，忽然开口道：“辞呈我会发到人事部的，这边我也会很快搬出去，如果唐总醒了，请帮我转告他。”
周潇不由瞪大了眼，等等这是什么节奏？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事，一把冲到客房门前开了门……靠，这不会本来就是为她装修的吧？
“呵，要说你自己说，这种时候，我插什么嘴。”周潇冷笑一声，回头仔细打量了露华一眼，“看来我昨天是白操心了。”
“谢谢您。”露华隐约还记得昨天的电话，低了低头。
“跟我道什么谢，我跟你交情再好也只是工作关系，有的人……罢了，静和，你要和我一起去医院吗？”
静和隐隐也察觉出一些不对来，难道两个人吵架了吗？
跟着周潇出去时，静和上去拉了拉周潇的衣袖，“他们的事，你就别插进去了。”
周潇正在气头上，一把甩开静和，“我做错了？”
静和眼里有些委屈，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永远自以为是！永远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没做错！是我错了！”静和一撇脸，上了自己的车，在周潇呆滞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45。第二次表白（）
露华没去医院，却回盛世递了辞呈。这件事唐百川知道已经是两天后了。他躺在床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愣，然后什么都没说。
周潇觉得他的表情不大对，一直盯着他，盯到唐百川随口说要提升下半年的业务指标，他才算是识趣地离开了。
唐百川很不舒服，不知不觉在医院里躺了一天一夜，醒来后还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想了想露华当时的神情，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却在不断地告诫自己，他做的是对的。
向氏夫妇听到他再次病倒的消息时，二话没说就奔过来了。
唐百川觉得有些不自在，舅妈向来浮夸，在听到他是因为休养不好引发高烧时，当即拍板要唐百川搬到向家别墅去。他想拒绝的，可是话还没出口，向仁已经拍板了。比起舅妈的唠叨，舅舅向仁在这方面还是非常有权威的，因为他直接搬出了远在国外的妹妹妹夫。
唐百川于是搬到了向家别墅。
向太对唐百川的事很上心，聊天时又谈起上次的聚会，只说你不去太可惜了。
唐百川想了想，想到了见到露华的那次，却怎么都没想明白舅妈的用心，索性不想。他下意识回避着与露华有关的事情，甚至还推迟了回公司的时间。露华的辞呈也压着迟迟未批复。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他的身体养得差不多了，于是打定主意要搬回去。
向太知道留不住他，最后让他中午过来吃中饭，还说把向仁也叫回来，一家人和和乐乐。他病了一场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淡了很多，眼神常常飘忽，倒让向太觉得些不一样来。
向仁的车在外面响了，唐百川知道大概舅舅回来了。
向太看着他笑了笑，人钻到厨房去了。
大门一开，就听到向仁在外面大笑，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凤莲，你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唐百川鲜少见到舅舅这副模样，倒像是年轻了十来岁的样子。他原本对来人无感，这一下却被勾出几分好奇来。
来人穿白色蕾丝裙，踩淡粉色高跟，肌肤雪白，顺着纤细的小腿看上去，青春活泼的胸脯，漂亮的小卷，以及……熟悉的面孔。
唐百川的眼睛不由自主眯起来。
这时候，他倒异常镇定了。
向太从厨房里出来，一看来人也笑了，嗔怒地瞥了向仁一眼，迎了上去，“怎么今天过来？也不跟我打个招呼，要是人不在家呢？”
这亲昵的姿态比起对唐百川来，还要热情几分。
唐百川和来人的眼神在空中相会，彼此只是个照面，来人目色一沉，面上却微微一笑。
“唐先生？”
唐百川不是没看到露华的表情变化，只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本不该出现在这儿。他微微颔首，态度疏远。向仁这也看到了唐百川，讶异间，心里一楞，莫不是家里这位又想起了什么相亲套路？再看向太的神情，惊喜有加，怕是也没想到露华会今天来。
向仁一看唐百川的态度，当即笑了，也不说话，看着向太。
向太还讶异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就听露华在旁边道：“我之前做过唐先生的助理，前段时间因个人原因才辞职了。”
“辞职？”向太来回看了看两人，一个冷冷清清，一个小心翼翼，以前的那点心思暂时也收起来了，“这还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露华，那是我的外甥夏溪，没想到这么巧，你们也认识。”
露华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当即愣了一下。震惊之余，眼神瞟到了唐百川。
唐百川瞥了这边一眼，站起来淡淡道：“开饭吧。”
他在这个家里不把自己当外人，露华倒像一个入侵者。
向太一愣，唐百川这么积极地开饭，倒是头一次呢。
饭桌上，露华坐在唐百川旁边，对面坐着向太。向太估计是最近闷坏了，也不提和露华先前的冲突，只问着露华的近况，又埋汰露华不守约定，下次定要去某某家血拼云云。露华点头答好，倒是身边的人，从头至尾，一个字也没说。
唐百川在向家向来如此，向氏夫妇也不觉奇怪，只是露华却浑身不自在。事情过了没多久，她听说了他住院的事，想起来还跟自己少不了关系，可是一想到唐百川那么蛮横地丢掉她的项链戒指，什么愧疚感都压了回去。她不是小猫小狗，哄一哄就没脾气的。
况且，如今，知道了唐百川的另一重身份，当初他不明不白追求自己的动机，似乎有了一点点苗头。想到这儿，露华的目光微微发寒。
用过了午饭，露华跟向太说了会悄悄话，要走。
向太下午还和朋友约了时间，送露华回去也不方便，向仁倒想给自己找个开口的时机，没想到一向沉默的唐百川站起来，“我要回去了，林小姐一起走？”
明明该是询问的语气，偏偏他说出来，有股不容反抗的味道。
露华于是站起来，跟向氏夫妇客气了两声，临走时，还收到了向仁的挤眉弄眼，笑了笑，上了唐百川的车。
她不知道唐百川要跟她聊什么，但是她心里清楚，从今天到这座宅子里来的时候，她跟唐百川的缝隙就立起来了。他跟她明示暗示，甚至连姜艳这个名字都查到了，她啊，早不是他手中的鸟儿了吗？
“裙子很漂亮。”一路沉默，露华没想到他最先开口说的会是这句话。她看着车前摆放的汽车香水，默了默，眼神疏离，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唐百川喉头动了动，微微皱眉。
“唐先生，我的辞呈您何时批复我？”她是他亲自招进公司的，又是直接对他负责，他不点头，人事部那边不好办。
唐百川默了，他不喜欢这个话题，如果可以，他想把话题歪回先前那条裙子上。
车里一时又安静下来。露华有些受不了唐百川的脾性，他不愿回答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说，呵，这世界都在忍让他吗？
露华想着想着，不由在心里清算了唐百川的坏脾气，以自我为中心，自以为是，自认清高，不近人情……
唐百川忽然打了个喷嚏，露华眉毛一挑，有些讶异。
“你刚才，在骂我？”唐百川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奇怪，看在露华眼里就是好笑了，不过，她可笑不出来。
“呵，赖我？”
唐百川觉得她这个态度很不好，比起之前来，简直是恶劣了不知几百倍，但是，他没有立场去数落。
“你这些天住在哪儿？”
以露华的脾气，既然决定要辞职，绝对不可能再寄宿在唐百川家的，但是……她确实还没找到长久的收容所。
“我的病，希望你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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