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连珠炮一般向他责问道。
菲利普只能报以一脸的无辜:“汉斯大人,我之前的确跟海汉人谈的好好的,他们也表示过最近不会采取武力行动……这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发生。”
“误会?近三个月里就只有你作为使者去跟海汉人进行过谈判,能有什么误会?”汉斯对于菲利普的说辞并不是太相信,他总觉得这个胖乎乎的商人有什么瞒着自己的地方。
菲利普在这个问题上确实缺乏自辩清白的基础,五月海汉人占了澎湖之后,大员港就没有与海汉有过直接的联系,只是偶尔会通过某些大明或者琉球国籍的海商传递消息。而双方之间的默契,基本都是遵照去年年底签订的停战协议,既无新的进展,也没有大的变化,东印度公司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改变形势。直到最近海汉派兵登陆台湾岛,大员港这边才慌了神,急急忙忙选派了菲利普去跟海汉人谈判。
但去谈判的就菲利普一个主事的人,具体跟海汉人谈了些什么内容,汉斯也只能听取菲利普的报告,并没有办法找海汉人进行核实。而菲利普没有旁证,光靠自证似乎也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他要洗清自己,那就只能再次冒险了。
“汉斯大人,如果您允许,我愿立刻再去与海汉人面谈一次,就是现在!”菲利普唯一能想到自证清白的方法就是再去找一趟海汉人了。尽管他也知道如果海汉人真是安了心要开启战端,那他即便去了也很有可能被人家当成了祭旗的牺牲品,但如果不这样做,他就无法洗清自己在汉斯眼中“叛徒”的形象了。
汉斯正要答应,但旋即又摇头道:“如果你出港之后,直接投靠了海汉人,那岂不是正好?”
菲利普哭笑不得道:“本人的财产和家人都在热兰遮堡,如果大人不放心,请派人划一艘船送我出港好了。如果我选择了投敌,那么就请任意处置我的财产和家人吧!”
既然菲利普下了这么重的注,汉斯也不得不选择了相信他,当下便派了一队人,送他出城去码头乘船。
“大员港有船出来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负责在桅杆上瞭望的水兵向甲板上报告了自己的发现。钱天敦得到消息后立刻来到船头,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从大员港驶出的小舢板。这么一条长度不到五米的小船显然不是出来跟海汉舰队打仗的,而上面挂出来代表着东印度公司的“voc”旗帜已经表明了它的身份。
“船到了之后带他们的人来见我。”钱天敦言简意赅地吩咐道。他很清楚荷兰人在这个时候派艘小船出来的目的是什么,而他带着第四舰队过来炫耀武力,也正需要这样一个渠道去传递消息,向大员港执政者表明自己的目的。
菲利普在前几天的谈判中并没有见过钱天敦,不过他也知道澎湖这地方是施行的军管制度,当地拍板做主的人就是海汉的高级军官很可能就是面前这位姓钱的海汉军官。而能够指挥这样一支舰队,其地位应该也是在澎湖数一数二了。基于这样的判断,菲利普在见面之后立刻便说出了自己在途中刚琢磨好的说辞。
“尊敬的先生,我们荷兰人认为交往是需要双方都讲究诚信的,本人两天前才在澎湖与贵方那位姓厉的先生达成了口头协议,他也向我保证了海汉不会主动对大员港采取武力行动。”菲利普的语调陡然提高:“可是现在我看到了什么?一支全副武装的海汉舰队,在没有任何警告的情况下就悍然封锁了大员港,这是一种强盗行径,我要代表东印度公司对此提出抗议!”
钱天敦听完翻译之后,不紧不慢地应道:“首先我要纠正你的一个说法,我们现在并没有对大员港采取武力行动,更没有封锁大员港。我想请你注意一下,我方舰队与大员港的距离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近,至少还处在双方的火炮射程之外。另外我们也没有对大员港或是进出大员港的船只表现出任何的敌意,你可以看看,我们甚至连火炮的炮衣都没有撤掉。”
菲利普偷偷摸摸瞄了一下甲板两边的炮位,果然目力所及的甲板炮都还罩着防水炮衣,看起来并不像是马上就要开打的模样。当然了,至于下层火炮甲板的状况是不是一样,那就不得而知了。正如钱天敦所说的那样,海汉舰队来到大员港外并没有过于接近港湾,而是一直巡弋在海岸线之外的一段距离上。要说海汉舰队封锁港口,似乎的确有点勉强,毕竟海汉的船只并没有堵在进出港的航道上,也没有向任何目标使用武力。
“那贵方的舰队来到这里,到底是什么用意?总不会是特地来这里钓鱼的吧?”菲利普想好的措辞被钱天敦这么几句话就给化解掉,也是有些着恼。
“我们这就是很普通的日常海上训练,只是恰好来到了大员港附近而已。”钱天敦面露微笑道:“相信贵国的海军也会进行类似的训练,这并不稀奇,不是吗?”
强行巧合!菲利普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钱天敦所说的“恰好”,军队行动都会事先提前做好行动计划,哪会那么“恰好”的安排?而且这时间未免也太巧了一些,自己刚从澎湖回来,海汉舰队跟着便到了,这不是有意要向大员港示威吗?
“尊敬的先生,不管贵方是出于海军训练需要也好,还是抱有别的其他什么目的也好,这种没有进行事前通报的行动方式非常容易引起误会,我建议贵方从此刻开始就尽量杜绝这种行为,以免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停战协议,以及之前还未完成的谈判内容。”菲利普虽然气得要命,但还是努力地保持了克制,尽量心平气和地跟钱天敦讨价还价。
“如果贵方把我们正常的军事训练误会成其他目的,那就太遗憾了。”钱天敦点点头道:“我认同你的说法,的确是应该要向贵方通报一声的。不过既然还没有出现大的误会,想必现在通报也是来得及的。”
“嗯?”菲利普从钱天敦的语气中隐隐地嗅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
第764章 胁迫()
“为了我方在澎湖地区产业和人员的安全考虑,为了彻底杜绝海盗团伙十八芝残留在福建海峡的余孽继续作恶,我方舰队将在澎湖附近海域进行不定期的军事训练和海上巡逻。我们的训练和巡逻不针对包括东印度公司在内的其他人,也不会干扰大员港的正常运营,希望贵方不要对此过分担心,这次路过大员港也仅仅只是普通的海上巡航而已。”
钱天敦的“通报”让菲利普听得目瞪口呆,他确实没想到海汉人居然会以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将眼前**裸的军事威胁解释为合理的行动。近十艘海汉战船在距离大员港大约两海里的海面上一字排开,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钱天敦居然轻描淡写地称其为“路过”,这还真是刷新了菲利普的三观。
“尊敬的先生,那不知贵方的舰队需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完全‘路过’本地的港口?”菲利普当然不敢在当下的环境中开口斥责钱天敦,只能是忍气吞声地用婉转的语气来询问。
钱天敦笑了笑道:“这个是我方的军事机密,不便透露。其实我们的海上巡逻也有益于大员港的安全,不是吗?有海汉舰队在这里保护,就不会有海盗出现在周边海域了,这对来大员港贸易的海商也是一件好事。”
菲利普心道你们这舰{队横在大员港外面,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要开战的架势,听到风声的海商只怕近几个月都不会再来大员港了,这种行为就是恶意骚扰,还谈什么保护!至于海盗一说,自从十八芝撤离海峡之后,方圆这几百海里就已经没有大股的海盗出没了,而零星的海盗哪有胆子敢到荷兰人的地盘上撒野,荷兰人就算干不过海汉民团,但要收拾远东地区的海盗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关于此事的真正性质,菲利普知道自己就算勉强跟对方争辩也是无用,毕竟对方就是带着胁迫大员港就范的目的来的,要是光靠讲道理就能退兵,那还在这里修筑热兰遮堡干嘛。菲利普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只能低声下气地回应道:“其实上次与贵方商谈的条件,鄙人已经报告给了汉斯大人,不过此时需协调各方面的意见,所以作出决断还需要一些时间。”
菲利普的这个表态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钱天敦问道:“我相信你的说法,也相信东印度公司的确有诚意跟我们达成先前商谈的交易。不过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如果贵方能够尽快给出答复就好了。我觉得像这么大的事情……花一天时间作决定应该够了吧?”
钱天敦最后一句的转折差点让菲利普跌坐到地上,他原本以为至少能从海汉人这里讨个十天半个月的考虑期,这样大员港方面还有时间能考虑到底该如何应对海汉一方所提出的交易条件。但很显然海汉人根本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他们连等待答复的时间都不愿意留出来,而是选择了直接带着舰队怼上门要答复。方式简单粗暴,让大员港顿时就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招架。
“一天时间确实太仓促了,贵方能不能缓几天?”菲利普心头也十分着急,但谈来谈去他只发现己方的处境越发被动,以至于根本就没法用比较强硬的态度跟海汉人进行交流了。
钱天敦干咳了一声道:“不过我军这次巡逻,的确也没有安排多日的行程,所以补给物资也带得不多。如果贵方能够提供补给的话,那我可以在这里多等一天。记住,只多一天。”
菲利普腹诽道,你没带够补给就该回澎湖去啊,这么近的地方不回去,非要在大员港补给,这不是摆明要敲竹杠吗?
不过腹诽归腹诽,菲利普脸上还是挤出了满满的笑容:“这个好说,待鄙人等下回去之后,便让人送一批补给品到贵方舰队这边来。至于时限,还希望贵方多多宽容一些。”
好不容易让对方松了口,菲利普也一秒都不想再在海汉战船上待下去了,赶紧告辞下船,坐着水手们人力划动的小船返回港内。
钱天敦当然也没有真的指望兵临城下就能立刻胁迫荷兰人就范,如果逼迫得太紧,荷兰人没有退路,最终可能还是会选择武力解决分歧,而目前澎湖基地刚刚投入运行不久,钱天敦也不想在这个时间段跟荷兰人开战。既然对方已经又退了一步,那么他也就坡下驴,借着菲利普递出来的梯子便趁势松了口。反正这一趟出来有一半的目的的确是进行海上实战训练,到大员港转一圈吓吓荷兰人也只是属于搂草打兔子的顺带行为,起到效果就够了,并不是真的急于这一时半会要把事情办成。
“这些海汉人……简直……混蛋……”汉斯在听完菲利普带回的报告之后,已经气得连说话都说不顺了。想当初郑芝龙部众数万,但每次来大员港拜见自己的时候也是各种陪着小心,唯恐得罪自己。这些海汉人居然如此的瞪鼻子上眼,是他之前所没有想到的。如果不是考虑到现在的大员港的确没有拿得出手的武装,他真的有直接下令开战的冲动。
当然了,起码这次的临时谈判也不是一无所得,至少知道了海汉舰队来这里的真实目的和他们的退兵条件。汉斯不是傻子,自然能从菲利普的转述中体会到海汉一方也同样不打算开仗,否则也不会提出条件了。
汉斯花了足足五分钟才让自己恢复到冷静的状态,然后开始下达命令:“菲利普,我授予你临时权限,立刻在城堡里组织一批补给物资交给海汉人,让他们离港口远一点!”
菲利普战战兢兢地摸出一张纸来:“这是海汉索要物资的清单……”
汉斯接过来一看,这张单子上已经有翻译重新标注了内容。实话实说,海汉要求的补给物资并不算太过分,基本就是食物,但全部都要求最新鲜的例如肉类就必须要活着的禽畜,而非宰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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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我方在澎湖地区产业和人员的安全考虑,为了彻底杜绝海盗团伙十八芝残留在福建海峡的余孽继续作恶,我方舰队将在澎湖附近海域进行不定期的军事训练和海上巡逻。我们的训练和巡逻不针对包括东印度公司在内的其他人,也不会干扰大员港的正常运营,希望贵方不要对此过分担心,这次路过大员港也仅仅只是普通的海上巡航而已。”
钱天敦的“通报”让菲利普听得目瞪口呆,他确实没想到海汉人居然会以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将眼前**裸的军事威胁解释为合理的行动。近十艘海汉战船在距离大员港大约两海里的海面上一字排开,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钱天敦居然轻描淡写地称其为“路过”,这还真是刷新了菲利普的三观。
“尊敬的先生,那不知贵方的舰队需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完全‘路过’本地的港口?”菲利普当然不敢在当下的环境中开口斥责钱天敦,只能是忍气吞声地用婉转的语气来询问。
钱天敦笑了笑道:“这个是我方的军事机密,不便透露。其实我们的海上巡逻也有益于大员港的安全,不是吗?有海汉舰队在这里保护,就不会有海盗出现在周边海域了,这对来大员港贸易的海商也是一件好事。”
菲利普心道你们这舰队横在大员港外面,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要开战的架势,听到风声的海商只怕近几个月都不会再来大员港了,这种行为就是恶意骚扰,还谈什么保护!至于海盗一说,自从十八芝撤离海峡之后,方圆这几百海里就已经没有大股的海盗出没了,而零星的海盗哪有胆子敢到荷兰人的地盘上撒野,荷兰人就算干不过海汉民团,但要收拾远东地区的海盗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关于此事的真正性质,菲利普知道自己就算勉强跟对方争辩也是无用,毕竟对方就是带着胁迫大员港就范的目的来的,要是光靠讲道理就能退兵,那还在这里修筑热兰遮堡干嘛。菲利普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只能低声下气地回应道:“其实上次与贵方商谈的条件,鄙人已经报告给了汉斯大人,不过此时需协调各方面的意见,所以作出决断还需要一些时间。”